我们三个就是入围面试的前三名，刚出社会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看起来很健谈。她说自己接下来还有好几场考试，从毕业到八月，一直在参加各种考试。
马尾女人笑着安慰她，让她别紧张，她说自己考了十年了。我这么一算，那不是陪跑十年了，一直在考，太有毅力了。
我们抽到的号码都是上午能考完，就约好了在校门口分享面试成绩，这样就不用等官方的通告，也省得我们牵肠挂肚。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就答应了。我和毕业生都觉得自己希望不大，这次上岸肯定是马尾姐了。
从考场出来，拿上个人物品，我一身轻松地小跑到门口。
“石心晴。”
考的时候我都忘记了红孩儿，忽然听到他的声音，我侧身看过去。黑长直的酷女孩对着我招手，向我慢悠悠地走过来。
“红，小红红！”
差点喊了红孩儿，我扬起笑容，等待着他走近。
对啊，有人在等我考完。
他走过来，零食都吃光了，但是手里拿着很多文件袋、小扇子之类的。仔细一看，都是一些培训班发的，他估计应付了不少人。
他分给我一把小奶牛扇子，问道：“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
“还要等谁。”
“我的竞争对手，我们商量好了在这里等着对成绩。”
“不会打起来？”
“不会的，这个考试不行，还有下一场嘛。咦，你怎么还有一张名片。”
看到夹在扇子间的小卡，我抽出来看，上面写着公司和联络人，这居然是一个直播公司的。
红孩儿漫不经心地说：“邀请我去当主播。”
“真牛。”除了这句话，我好像说不出别的了。
“我不去，不自由。”
“可是你和我在小应那里也是直播卖货。”
“她懂事。”
“她确实很好相处，很会做事，今天还给我发信息说加油。”
等了一会儿，毕业生先出来了，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郁闷，在瞧见我旁边的红孩儿时，她眼睛一亮，“大美女。”
红孩儿打了个招呼，就在我旁边当哑巴。还好小姑娘健谈，喝了半瓶水，开始叭叭地和我俩说面试官，还问我的题目是不是一样的。
多数都是她在说，我老实地听，时不时附和两句。
不过她的面试分数比我低七分，她说自己紧张了，好几个问题吞吞吐吐的。
接近十一点多时，我们等到了马尾姐，她出来时满面春风，只不过在看到我俩后，脸上的表情克制了一下。
我们三人对了成绩，综合成绩我第二，毕业生第三，马尾姐第一。我和小姑娘真诚地恭喜了她，终于上岸。
马尾姐很开心，请我们几个吃雪糕。
一人拿着一盒后，我们分道扬镳。我看着手里冰凉的乳白色雪糕，奶香味十足，笑着铲了一大块吃下去。
红孩儿叼着木勺，问我，“有没有不高兴。”
“分数差太多，对方也很优秀，所以我知道翻盘不了。没有不高兴，她努力这么多年，也该是她了。”
“你说有没有人一直考一直考不上，直到过了年限。”
我瞄他一眼，“仿佛在说我一样。这样的人可能也有吧。”
“那你继续考，还是找工作？”
我坚定道：“找工作！”
“你要是到处考的话，我也陪你去。”
陪这个字其实对我来讲是比较稀有的，从小到大能陪着我的人不多，所以我不奢求的。
舀着雪糕，我思考着，“还是找工作吧，不过，这些天我想带你去玩耍，你想玩吗？”
“随便。”
“你除了吃，好像没什么欲望哦。”
红孩儿看着我，转过了目光，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去哪里吃午饭。”
“带你去餐厅吃，感受不同风味的。对，我再带你去唱歌吧。”
“唱歌？”
“对啊，也有很久没去KTV了。我们今天一直逛到夜市关门。”
“这些都不着急的，你不用急着在一天内都带我体验。”
“还是要抓紧的，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回去了，消失了呢？”
我是看着盒子里融化的雪糕，忽然想到这一点的。
红孩儿来得奇怪，可能也会突然离开。如果没有带他好好体验这边，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他将手里的空盒丢进垃圾桶，像是姐妹那样挽住我的胳膊，“不要去担忧没发生的事，石心晴。”
“可……”
“好好吃一顿。”
他打断了我略显丧气的话语，不容拒绝地将我往共享车那边拖动。
扫了两辆车，我俩骑着去了大商场。从地下一楼开始逛，他的嘴是真的没有停过，奶茶、铁板鱿鱼、小丸子、芋泥蛋糕，仿佛牛嚼草一样吃吃吃。
我手里只拿着一根芝士棒，还是给他拿的，我怀疑道：“你其实不是红孩儿，是猪八戒吧？”
“呵，那头瘟猪，我没吃他算他好运。”
“……”
红孩儿给我喂了一颗小丸子，我顺势吃了，路过一些广告幕布，我说：“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不是要唱歌去么。”
“是哦。又忘记了，就想着一天把所有都玩了。”
“不如逛超市去。”
本来是奔着餐厅去的，地下一楼的超市很大，红孩儿兴起，拉着我去逛。
他推上一个推车，“买菜了回去做，不吃餐厅了。”
我考虑着，“这样会很省钱，不过我一个人比较慢，你愿意帮忙备菜？”
“行。”
琳琅满目的货架看得心花怒放，我其实很喜欢逛超市，有一种踏实感，感觉能在这里恢复精神。
“红孩儿，我们先去菜区，最后来看零食？”
他调转方向，我俩一块去。鲜肉区很有多肉类，品种还不一样，我挑选着土猪肉和黑猪肉，还看了牛羊肉。
“你吃牛肉吗？虽然上次也吃了牛肉披萨，但牛肉含量不多。”我谨慎地问一句。
“要吃这个。”
他将手机搜索到的菜谱给我看，是西红柿炖牛腩，还有小炒牛肉。这些是黄牛肉，和水牛不同，所以他能接受？
“好，我买。”
买好了肉类，就要去买配菜，洋葱土豆西红柿，我多买了一些土豆，还能做香煎土豆条。
肩膀与他摩擦着，他时刻在我左右，这样有商有量地在超市购物，好像也很久没有发生了。
我习惯了做什么都一个人，觉得这样才是常态。多了一人，他却经常迁就我，所以适应得也不错。
我在这个城市，虽然也有同事、妈妈的偶尔陪伴，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独自地过了五六年。
超市里的背景音乐换成了轻快抒情的，在里面逛着有一种漫步海滩的感觉，尤其海产区就在隔壁。
红孩儿一手推车，一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到这边。买了两斤花甲，还有几斤基围虾。
一路上都有试吃的摊位，我一个人逛的时候，会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都不会去吃。
只要有人递过来，红孩儿照单全收，比如酸奶他拿了一小杯，就会再要一杯递给我。
感觉像是大王罩着小弟，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忘记我。
大超市真的太适合消磨时间了，在这里可以待一整天。
“来来来！卤味区比赛，参赛者不论名次多少，都赠送半斤毛豆。第一名送一包辣猪蹄、一包牛筋，蔬菜任选三斤。”
卤味区那边搞活动，喇叭的宣传声盖住音乐，我没听清楚要比赛什么。但我看了看身旁挑选饮料的红孩儿，觉得这是个机会。
“我们去参加比赛吧，你肯定能拿奖的。今年端午节，还有包粽子比赛呢。”拽着他的衣摆，我指着人群围拢的地方。
红孩儿看我这期待的样子，便将杨梅汁放进购物车，拉着我快步走过去，和一群大爷大妈挤在一块。
他长得高，举起手报名，很容易被看到。登记了姓名电话后，他被摊主请到了摆好道具的台前。
参赛者一共十人，比赛啃猪蹄，看谁最快。由于这里没有专业的选手，红孩儿赢得很轻松。
他吃得满嘴都是酱汁，宣布胜利后，我从台前拿了湿纸巾去给他擦脸。
“我赢了，看到了吗。”
“我还拍照了，你太厉害了，超级牛牛。”
我们拿到了卤味奖励，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超市举办活动拿到奖励。我凑到红孩儿旁边自拍，他学着我，微笑地比了一个剪刀手。
“心晴？”
陈海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惊讶地回头，看到同样推着购物车的男人。
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娇小的女人，对方穿着白裙子，很是淑女。
“陈海誉，呃，好久不见。”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现女友，带着女友也要和我打招呼吗。
内心震撼，但对方表现得落落大方，我要是露怯反而奇怪。
红孩儿小声问我，“前男友？”
这都能猜到？我点点头，和对面两人打招呼。因为刚才赢了卤味，被围观的陈海誉看到了，所以他才过来。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找。你的那些复习资料，我还给你吧。”
“不用了，你比我需要。”
“哦，哦，谢谢。”
又没话讲了，还挺奇异的，几个月前他还是我的男友，我还觉得是不是会和他结婚什么的。
有时候变化就在一瞬间产生，谁也讲不好以后，我清楚的明白。
“要是结婚的话，可以请我。”为了表现得客气，我这么说了一句。
“好，大概是在下半年。”
“这么快？”真要给我请帖啊，那我送多少合适，两百吧？送多了我舍不得，还显得我旧情不忘似的。
聊了几分钟后，我们礼貌地道别，那位女生也和我笑着点头。
我转过身，问道，“我刚刚没有表现得很糟糕吧。”
红孩儿盯着我，“你在意？”
“就是觉得要点面子，倒不是还喜欢他。”
“以前喜欢过。”
“相亲能走到一起，多少是有些喜欢的，至少不是讨厌。”
“如果他不和你分手，你俩会结婚吗。”
“可能吧。”
“结婚了，就能走入你的心吗？”
要不要问这么犀利，我老实回应，“不知道啊，再说结婚还能离婚呢，走走，去买零食。”
甜品区有试吃的蛋糕，我用叉子戳了一块夹心菠萝包，里面冰冰的内陷有些冻牙齿，但特别好吃。
“你试试这个，很好吃。”我又戳了一个，喂给旁边选榴莲蛋糕的牛妹。
他的视线没转过来，身体却倾向我这边，弯腰将叉子上的菠萝包叼走了。
我挨着他的胳膊，挤着他，“好不好吃？”
“嗯，拿两个。”
我美滋滋地打开冷藏柜，用夹子夹了两个菠萝包。一个打扮还挺潮的年轻男孩走了过来，他正好站在我和红孩儿中间。
我被他挤开，红孩儿回头拽住我的手，瞥眼看向对方，“什么事。”
男孩没想到他这么冷着脸，紧张了一会儿，拿着手机问，“小姐姐，方便加个联络方式吗？”
“不方便，我喜欢女的。”红孩儿一脸认真地回绝。
“……”
仿佛被一锤砸了脸的男孩抽搐着嘴角，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尴尬地跑了。
我憋着笑，“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红孩儿才不管这些，一路买满了购物车，结账前台那边有文创区域，我好奇地过去瞧，他推着车跟上。
这里有书籍在卖，我看到了包装精美的西游记，还有一些人坐在提供的蒲团上边休息边看书。
有小孩子在文创区买周边，红孩儿逛了两圈，过来和我吐槽，“怎么有人分不清我和哪吒？”
“你俩元素确实相近，我读高中以前，好像也分不清。”
“……笨蛋。”
“现在分得清，再说你俩也用火，也用枪，都长得好看，原著介绍你的时候拿哪吒来类比呢。”
“那也不像，一个是牛一个是藕。”
“是是是，大王说得对。”
“我和他，你选哪个，或者说更喜欢哪个。”
“哪吒吧。”
脱口而出的答案得到了红孩儿的鄙夷，指头戳在我的脑门上，“你，不准吃牛肉。”
“我今天还买牛腩了，你不准我吃，谁给你做。”
“丢了也不给你吃。”
眼看着他去翻找车里的牛肉了，看起来是动真格的，我连忙拦住他，“好好，我错了，选你。论食材的话，牛肉和藕，我选牛。”
“呵。”
“不过，牛腩里面炖点莲藕好像也行哦，买点藕和猪肉去吧，我给你做炸藕合。”
“所以你选了两个都吃。”
“食物而已，你不要代入了。”
做藕合的材料还是买上了，去结账时，看到今天超市有活动，满三百块可以玩飞镖投射。
简直是天降机会，我拿着购物小票去兑换飞镖，五十块一镖，我们换到了七支。
有不少客人都在转盘处围观，我看了一下奖品，发现有一个价值一千块的购物券，这在转盘上只占了指甲大的一块。
“红孩儿，优先射一千块的券，其他的你看自己喜欢什么。”
“这么信我。”
“你肯定是百发百中，我对你有信心。”
“不如你找哪吒和孙悟空来射。”
“……”这茬还没过呢？
还想着要怎么哄哄牛，他将四支飞镖给了我，自己留下三支，“你要的我帮你拿到，剩下的几支自己拿着玩。”
“哦。”
他站在划分的地线外，工作人员开始转动转盘，红孩儿定定地看着，甩手发出三镖，嗖嗖嗖几声，围观者窃窃私语，说这个美女自暴自弃乱甩。
当旋转的转盘停下来后，三支飞镖分别射中一千块的券、一台榨汁机、一箱纯牛奶。
“嚯——”
围观群众爆发出尖叫声，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不为所动的红孩儿去兑换奖品了，还是这么淡淡的样子，等他领回东西走到我旁边时，我已经射了三支，一个都没中。
只剩下最后一支时，我尴尬地看向他，“小红红。”
“想要哪个？”他接过飞镖，指着转盘。
“一套护肤品。”
手起镖落，正中我想要的东西，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去拿东西了。
登记以后，我们推着车走出地下超市，这种满载而归的感觉真好，我拎着一袋，他拎着两袋，向着公交站去了。
“有你真好啊，以前超市活动，我可拿不到这种大奖。”由衷地感慨，我语气轻飘飘的。
“以前你拿什么奖。”
“一盒鸡蛋，或者是一包卫生纸。”
“你怎么谢我。”
“帮你的原形搓澡？时间你定？”
“八小时。”
“……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茶几上摆着电脑, 我坐在地板上移动着鼠标浏览招聘网站。
最近没有看到适合的，我就把之前整理的招工文档拿出来，重新搜索一遍。
由于收集的工作大部分都是七月份的, 现在八月再回头找, 有些已经招工结束。
挑挑拣拣后, 还剩下五个, 客服、综合办公后勤、前台、文员、销售。其实工作还有很多, 但适合自身的很少, 就和买鞋子一样。
我算是明白了, 想要适合自己的，就得大海捞针。
苦哈哈地又添加了一些工作, 什么服务顾问、培训班前台, 还看到一个景区讲解员，这个还能先学三天, 包吃住。
肩头一沉, 含着小牛造型棒棒糖的牛妹靠在我肩头, 他玩着小程序游戏, 把我当成靠垫。
他在家里要么是牛形, 要么是女体，发色会变成原本的银白, 出门才会换黑, 不想那么扎眼惹来瞩目。
应清风给我打来电话慰问，我说自己没考上，最近想着找工作。小姑娘说要是我找累了, 或者还想回黄连村，可以随时找她，纸袋姐姐的人设一直给我留着呢。
听着还怪感动的, 好像多了一条退路，她最近的直播也是有起色了，有了一批固定的受众，成交量也上去了。
感觉一切都是稳中向好的局势，除了我。
挂了电话，我的嘴角又垮下来，望着花花绿绿的招聘信息，苦命地把简历一个个投上去。
先前看到一个整理档案的短工，我打电话过去，人家已经招上人了。
今天把能投的简历全都投了，坐等联络。
广撒网还是有效果的，半小时后，我收到了一个电话，邀请我下午就去面试，虽然地点还挺远的。
这个工作是办公室文员，又是第一个给我电话联系的，我马上进入公司页面查看详情，想要多了解一些。
“选好了？”
“是啊，下午就有一个面试。”
“又要化妆？”
“素颜没有上妆有气色，为了拿下工作。这次我可以自己画眉毛，不着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