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前及腰那么长，得需要时间。谁知道我能在这待多久。”
“你不想留下来吗，我不觉得那边值得你留恋。”
红孩儿说得很肯定，我一时语塞，不过好不容易见面了，我得把自己想知道的问清楚。
“为什么观音菩萨说你因为我被惩罚了？你有没有事，只是被禁足吗？”
红孩儿刚要回应，不知道又从哪里跳出来的金毛犼用爪子指着他，哈哈笑道，“他被打得可惨了，牛角都掉了！”
“牛角不是在头上吗？你受伤了？”我关切地拉过他的手臂检查，还想摸摸牛角。
红孩儿回头看一眼过来搭话的金毛犼，“你话很多，一边去。”
“你怕在她面前出丑啊？有什么关系，人家都愿意和你一同受罚，这样的好朋友可不多得哦！”
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堆后，金毛犼又甩起尾巴溜了。
“它说你受伤了，你让我看看。”把细节串联起来，我是相信金毛犼的话。
红孩儿：“是受伤了，但没什么好看的，你能为我做什么。”
这话还真是没说错，可我又不甘心，“我至少能照顾你，给你上药，以前还给你搓澡。”
“我给你看了，你可能会难过。毕竟，我们是第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你难受。”
“那你更应该让我看看了。”
人怎么能犟过牛，但他让步了。身上的障眼法去除后，我看到了他上半身的伤痕，脑袋上的牛角的确缺了一个，还好这些皮外伤大部分都结痂了。
牛头少一个牛角，就像摩托车把少一边似的，强迫症大概会崩溃。
他的伤让我看难过了，默默心疼一会儿，我问他，“擦药了吗？怎么惩罚的，连牛角都断了。”
“小惩罚，皮肉都会长好，不用担心。”
“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不是你连累，是我耍赖了。”
这么说时，他垂下了眼睛，我觉得这是在回避我的目光。
“你耍赖什么？”
“两个世界的连通是意外，但也有触发的条件。当初产生时空漩涡，是因为玉净瓶汇聚四海之水，还有各个溪流湖泊的水，这些水用来帮助孙悟空灭我的三昧真火，从而引起了时空相接。”
“我记得这个情节，然后呢？”
“然后没过多久，就意外出现了漩涡。我被拉入，进入你的世界。此事惊动观音菩萨，她一直在寻我，后来以法力入梦寻到，再次形成漩涡让我回来。”
原来是这样，两年前我对于这些事一概不知，他没有和我坦白。
“那我过来的漩涡是怎么回事？”
“我回来后，与菩萨告知了在异界的事情。我挂职她门下，做了两年的事，和她借玉净瓶，开启通道。”
“我说怎么大家都认识我的样子，原来是你都交代了。可你和哪吒关系一般，他难道是通过木吒知道的？”
听我提到哪吒，红孩儿哼了一声，“三太子喜欢凑热闹，惠岸行者又是个大嘴巴，这兄弟俩也是烦人。”
“难怪他那副吃瓜的样子，哪吒都误会我俩是情人了。”
红孩儿这会儿没摆出嫌弃之情了，他抿起嘴角，“莲藕虽然烦，倒也确保你的安全，将你送来了。以后有了机会当面谢他。”
“哦，确实要好好谢他，真的是个好神仙，虽然自称本座，但没什么官架子。”
“没有我，你是不是会喜欢他。”
“没有你的时候，我看书就是喜欢他和孙悟空啊。”
“你，算了，不想理你了。”
红孩儿说着，还真的背过身不和我交流。
我连忙转到他面前，看他阴沉着俊俏的脸蛋，说道：“你，认识你以后，就最喜欢红孩儿这个角色了。”
“最喜欢我，却认错三昧真火。”
“谁让你俩有些像的。”
“我的错。”
“没有没有，那好吧，我不该认错三昧真火，你原谅我嘛。”
“……”
看我低头道歉，红孩儿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是我不该怪你，你没错。”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遇到哪吒。”
“快如风禀报了。这次开启通道，因为我去过你的世界，产生了锚点，建立了桥梁，所以两个世界能连接，我把终点设立在枯松涧。”
“还能这样。”
“我也是琢磨了一下，菩萨也帮忙了。她与我打赌，看你会不会来。你如果来了，就不追究我利用玉净瓶开启漩涡拉你过来的事。”
我回想穿越的事情，尴尬道：“我其实冷静地想了想，是打算从长计议的，没想立即就跳漩涡。可是漩涡长了手一样，将我拉进来了。”
“嗯，我搞的。为此菩萨打赌输了，她认为你不会来。可我把你拽来了，她觉得我作弊，抽我一顿，罚我禁足。”
“真相居然是这样，就为了请我过来做客，你也是拼了。”
“我只是没料到哪吒会路过号山降妖，他爱看乐子，从木吒那边听到过我俩的事，所以就打发时间，送你来了。否则，你可以在火云洞等我回去。”
“所以你是专门用了分身法等我。”
“嗯。没想到你还是来普陀岛了。”
越听越觉得这是红孩儿早就计划好的，说不定还准备了很久，可我又不敢问出口，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总之我已经来了，就不想那么多了吧。
“那我现在来普陀岛了，是不是对你不太好，打乱你的安排了。”
“没有，挺好的。也让菩萨见见你。”
“真的吗。如果我在漩涡面前不犹豫，马上就跳过来，也不至于要你作弊了，害你被抽。”
他有些意外我会这样讲，“石心晴，你不生气被我拽过来？”
“不会的，你诚心邀我来做客，我不生气。”
“那就好。”
“菩萨还会加罚你吗？”
“菩萨得知你与我真的关系交好，就知道我没有撒谎在异界的事情。虽然我作弊让她赌注输了，但她也罚了我，就算两清。”
“既然我可以留在这里了，今后我给你上药啊，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很快恢复的。毕竟断了牛角，你怎么找老婆，那是水牛的门面吧。”
“……”
他噎住了，然后凭空变出一把精巧的黑色梳子，这光泽和肌理看着很高档。
“石心晴，这是用我的断角打造的牛角梳，送给你。”
“呃，你被菩萨打掉的牛角，你用来做牛角梳了？”
“嗯，别浪费了。冬天不会起静电，梳起来还能按摩头皮，更不会让你掉头发。”
这听着也太心动了，我本来觉得有点地狱的。我想拿过牛角梳，他却抬手收走，刮刮我的短发。
“正好，我给你梳梳毛。”
“呃，你一个伤患给我梳头。”
“让我梳，不然我去扇金鱼了。”
“和它有什么关系呀！算了，你梳吧。”
乖乖坐在他身前，我抱着膝盖，感受着头皮被轻轻刮过的酥麻感。
“红孩儿，我还能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你牵挂谁，有别的狗了？”
“呃，你讲得什么话。是外婆外公，还有应清风。我也攒了一点钱，可以买房了哦。”
“在这里你有吃有住，难道不牵挂我吗？”
“……也是想的。”
“那就先在这边陪陪我。”
“哦，好的。”
小声答应了，我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火焰印记，差点忘了问这个，“我这个印记，是你故意留的吧。”
“是啊。”
“为什么留这个。”
“提醒你记得第一好的朋友。”
“其实不用提醒，我会记得的。”
“难说，我是暴富的时候，你还惦记发财。”
“呃，这能一样吗。”
“我没看牢，你就能认识三太子，还能变成金鱼的心晴妹妹。”
“喂。不过三太子为什么说我是半个凡人？”
“我的妖类气息覆盖了你，他才觉得你不纯粹。”
“那不是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给我盖章了？”
“有什么问题？”
“……”
没有吧，心里还有几分窃喜，我也是不争气哦。
红孩儿和观音打赌, 我会不会从自己的世界过来。
关于这一点，我心底里清楚。我并非带着一腔热血跳进漩涡，抛下一切前往, 而是红孩儿使诈, 把自己的法力搅入漩涡中, 所以才会形成一双手将我给强行拖来。
观音判他使诈, 吊起来就是一顿抽, 还把牛角给弄断一只。
不过我人已经过来了, 菩萨就想着观察一波, 于是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如果我主观意识并不想来，或者很抗拒, 红孩儿面临的处罚只会更重。
但是我主动来找他了, 还想着一起受罚，感觉并不是红孩儿强制施压, 而是我也有意, 情况就变得暧昧。
按照红孩儿自己的想法, 把我扯过来了, 他本尊在这里受过, 丢出去的分身就在老家招待我。等到他领完罚下班了，又屁颠颠地跑来继续带我玩。
不过事情发展有变, 他受过以后法力不稳, 又碰上哪吒横插一脚。
现状就变成了这样，我半推半就地留在了普陀岛。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也算满意了, 毕竟还是将我请来做客了。
也不知道我这个饲养员在岛上能做什么。这些动物都是有灵性修仙念佛的，我这个凡人能干啥呢。
用我的异世知识科学喂养？不，我根本没有这种知识储备。
红孩儿如今还在受罚中, 金毛犼是用来看押他的，只在观音出门的时候才去当坐骑。
我不知道自己能待在岛上的哪里，干脆和红孩儿一起在山顶的禁闭室凑合。不过，他好像也没打算把我放在别处。
“为了请我过来做客，你也是煞费苦心。”我如此评价。
红孩儿没反驳，只说：“等我受罚结束，再带你去火云洞玩。”
“好啊，我看到好大的石雕，那个……”
“是我和你。”
“你怎么会想到雕刻这个。”
“纪念。”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觉得感动。
禁闭室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又冷又硬，全都是石砌的台子。不过因为多了我，红孩儿开始在这里布置，他还让金毛犼去找凡人的炊具和吃食。
“老子不去！”
“你不去，我只能自己去了。但我还在受罚，出了普陀岛，算你看守失职。”
“狗东西，也就是木吒不在，压不住你，不然老子能受这气！”
金毛犼白眼能翻上天，骂骂咧咧地去了。居然能说服脾气暴躁的犼，说不定红孩儿的战力在他之上。但凡打得过，对方都不会这么憋屈。
“金毛犼打不过你吗？”看着红孩儿在这边布置，我坐在草团上问道。
让精怪把摘来的果子摆放在石台上，红孩儿点头，颇有种主人家请客的样子。
“既然打不过你，菩萨派来看守，似乎意义不大。”
“总比没有好。”
“也是，这个樱桃好好吃。”
用莲叶盛放的果子中，我拿了樱桃尝，清甜可口，绝对无污染。吃了几颗，我走过去递给红孩儿，“你吃一个。”
我俩这样分着，就把水果吃得差不多，看到他胃口还这么好，我倒是松口气，吃货牛没变，只要还能吃东西，伤口就不是问题。
禁闭室有好多隔间，红孩儿找了有门窗还通风的一间，他把这里布置得很温馨，甚至还在门前面摆了两颗盆栽，这是恨不得把岛上能用的都薅过来。
石床上铺了几层被褥，他拍了拍，“石心晴，过来试试能不能睡。”
“你试不就行了。”
“不行，我皮厚，我觉得可以，你不一定觉得舒服。”
“哦，有道理。”
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还挺柔软的，不会觉得梆硬，我挪动两下，笑道：“很好，今晚一定能睡得很舒服。”
看我满意，他将安神香点上，放入香炉中。
金毛犼速度还挺快，它回来把乾坤袋一丢，里面的凡人用品一大堆，包括储藏的食物，足够我在这里吃上半月。
红孩儿抖开乾坤袋，把这些东西整理了，我过去帮忙一块分装。
“你俩在这搞东搞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布置婚房。”
金毛犼嗤笑一声，甩着尾巴就走了。这话听得我暗爽，但是表面还是尴尬的。红孩儿完全不在意这些奚落，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自己来吧，你还在受伤。”
“我要布置。因为我也要睡。”
“啊？”
“用原形和你睡。”
“……”
“你不愿意了？”
“没，我只是有点没想到，你这个习惯没改。”
这不就是我们在租房时的状态么，一切又回到两年前了。
禁闭室变成温暖小窝，还用木头变了书桌和摇摇椅，坐在窗前时，能看到外面的海和月亮。
目光从窗外转到红孩儿身上，视线聚焦于他断掉的角，他朝着我走近。
我的心又乱跳起来。
是不是太近了，一开始两个人在布置屋子，挨得近也不觉得怎样，现在都弄好了，他这样一本正经地向我靠近，难免我会想多了。
“红孩儿你……”
话没说完，他变成了小白牛的样子，身上的伤口也变小了。我坐在摇椅上，他就用断掉的角蹭一蹭我的膝头。
原来也是蹭蹭，是我想太多。正好这个形态给他擦药也方便，不会让我胡思乱想。
“你的伤药在哪里？”
他的药放在另一个石室里，我跑去拿了回来，这些瓶瓶罐罐还不少。
“不用涂太多。”他说。
“涂少了，我怕药效不够。”
“涂多了，你抱着我睡，会被药的气息熏着。”
“……”这么细节的吗。
挑了气味不那么重的伤药给他涂抹，最后剩下牛角，我用掌心揉搓，只觉得断裂处润滑不少，没那么锋利了。
“你的角，要多久恢复？”
“一个月吧。”
“那还挺快的，你找老婆不会耽误。”
“我要找个不会嫌弃我断角的老婆。”
“哈哈哈，也行。”我好像笑得有点勉强，不想说这个话题，“好了，身上的伤都擦完了。”
给他处理好了外伤，我忍不住在他的牛头上摸一摸。这里没什么伤口，摸起来不会弄疼他。
“对了，我穿越过来还带着手机。”
“电量够么。”
“呃，和哪吒过来的路上，让他玩了一会儿，这会儿还剩49。”
“你真大方。”
“你说，用雷公的电，能给手机充吗？”
“你要炸手机么。”
“哈哈哈哈。”
他淡淡地说着，接过我的手机打开，屏幕亮开，需要对上我的指纹。
红孩儿的尾巴卷起我的手腕，让我摁下食指，打开界面后看到了以他原形为背景的屏保。
“你还是很招财的，遇见你以后，我就在走上坡路，对不对。”避开伤口，轻轻抚摸他的背脊，我笑着说。
“那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我的功劳。”
“暴富，真会说话。”
小牛角摩挲着我的掌心，红孩儿又成了小牛狗，两年过去，我的撸牛业务也是没有生疏，他也蹭得毫无心理负担。
“你这么撒娇，同事看到了，不会嘲笑你吗。”
“只会羡慕。”
“……”
过了片刻，他不蹭我的掌心了，而是用牛蹄子指着最近的照片，“你拍了哪吒，和他合照了。”
“哦，是的，他好帅对吧，作为神仙也很负责，不愧是童年偶像。这是我的实话，我又不想骗你，才会这么说的。”
看他牛眼耷拉着，我弹一弹他的牛耳朵，鼓起勇气为哪吒说了两句。这几天的旅途，他作为神仙，对于我的庇护是完全足够的。
“哼。”
“别哼哼呀。”
“他好看是吗。”
“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
“那我呢。”
“也好看，还可爱。你对他是不是有点敌意。”
“不是敌意，只是防备。”
“防啥？”
“石心晴，这个世界好看的仙妖太多了，神仙精怪各个都削尖脑袋变好看。”
我还挺乐呵的，“真好啊，那不是没有丑的了。”
“也有，毕竟审美不同。有的头上长五六个角，觉得威风。”
“……啊，这样啊。”
“变形术总是方便的。”
听他这么讲，我有些羡慕道：“真好啊，我要是能变，肯定让自己的皮肤变好，让身体更加健康。那些痘痘、黑色素沉淀、脂肪粒统统都消失。”
“可以的。只要你修炼。不管是修仙还是修妖。”
“真的？我可以学法术？我这个年纪……”
“还很小，修炼合适。”
又听到他说我小，心里是开心的，但觉得修炼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