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气的瞪圆了眼睛,宫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好忍了。
这段时间南城其实有点暗流涌动,上面暗地里的调查,韩生已经有所察觉,梁隽臣要做的事非常多。
所以对宫家,没有特别上心。
梁家祠堂
刚过黄昏,祠堂里的香烛已经点燃。
梁青松长身而立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梁隽臣则是姿态随意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他这副样子,梁青松从一开始的看不惯到现在习以为常。
“韩生的日子不长了,这次上面的人下来会查的很彻底,这么长的时间里,辛苦你了。”
“好歹也是为了梁家,不算辛苦,是我应该做的事。”
梁青松:“你手里的东西,可以交给我了。”
这事儿,梁青松已经暗示了好几次,但梁隽臣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压根没什么动作。
梁隽臣勾了勾唇:“二叔,这些证据其实关键时候直接递交检查部门是最好的,您不沾手,也就没什么关系。”
梁青松神色淡漠,他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侄子,他骨子里那不服管教的劲儿,梁家几代里,还真不多见。
就算是当年那么离经叛道的梁靖,对长辈的话,也算是言听计从的,不然也不会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隽臣,韩生倒台后,那些证据就没什么用了,给我自然是有其他用处的。”
梁隽臣瞧着右上方的那些木头牌位,眼里讥诮的笑意渐渐浓烈。
“二叔,只要是为了梁家好的事,我是在所不辞的,我没有因为当年不让我母亲进祠堂而记恨您,您也没有必要怀疑我。”
也许是梁青松走的路不一样,所以对什么都不够信任。
即便这个人是跟自己沾点血亲关系的侄子。
梁青松眼色一凛:“隽臣。”
“我没有查过二叔,我想,也是不能查的。”梁隽臣慢慢扭过头迎上梁青松的视线。
梁青松那审视的眼神被他撞了个正着。
对此,梁隽臣没有丝毫意外,梁青松利用了梁家的某些渠道,包括梁家的很多人,但梁家得到的也是相应更多的回馈。
最近政府放出来的项目,梁家是一个又一个的接,这是旁人得不到的好处。
梁青松没了政敌,梁家多了生意,赚的盆满钵满,这种双赢的局面其实是应该开心的。
但是梁青松还是不放心,如果梁隽臣不是自己的亲侄子的话,他甚至可能过河拆桥。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梁青松面上没有半分松动。
梁隽臣随即又笑了笑道:“二叔,你我是血亲,我没有任何理由对您不利。”
他看似散漫,实则强硬,他视觉不会妥协的。
“和你太太多生几个孩子吧。”
末了,还是梁青松先妥协了。
现在他们就生了一个女儿,梁晋生也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子嗣还是太单薄。
“我们会的。”
沈希夷还年轻,以后生多少孩子都可以。
“希望你一直是我的好侄子。”梁青松说着话,便抬脚快步离开。
梁青松从祠堂出来时,和梁晋生碰了个正着。
“二哥,这是要走了?”梁晋生在梁青松面前停住了脚步。
“嗯,之前你们帮了很多忙,辛苦了。”
“二哥,这是我们应该的。”
谁跟权势金钱过去不去呢,他们这样的家族结构,才是最稳固长久的,家族兴衰荣辱需要梁青松这样的人。
而梁青松想要前程更好,也需要实力雄厚的家族托底。
大家都是彼此需要的关系。
“嗯。”随后梁青松走了。
梁晋生站在祠堂门口看着梁隽臣:“你怎么不去接你老婆回家,你的司机呢?她一回来就去了南院知不知道?”
梁隽臣回过神来:“去了南院?”
梁晋生刚刚才从南院那边回来,说真的,沈希夷这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听着还挺真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遇见了谁,当年思绵出事具体情况被她给知道了。”梁晋生神色凝重。
梁隽臣缓缓起身:“她现在在哪儿?”
“回皓月楼了。”
梁晋生其实内心是有点崩溃的,他找了那么多年的催眠师,竟然早就死了,池煜这一手,真是好歹毒。
这样沈思绵到最后就会变成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梁隽臣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电话,脚步逐渐放慢。
这通电话只是一则寻常的汇报,今天沈希夷在拍卖会场见了什么人,跟哪些人说了话。
只是今天的拍卖会,去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梁隽臣回去之后在楼下没看到人,又看了一眼福妈:“希夷呢?”
“少奶奶回来之后就说累上楼了,我以为她先去找你了呢。”福妈有点诧异。
沈希夷回来的方向看着像是祠堂方向。
“你们都下班吧。”
福妈还没反应过来,梁隽臣已经走向了楼梯。
梁隽臣回房时,沈希夷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
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头发也还没吹干,整个人湿漉漉的,她像只小鹿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梁隽臣。
“你回来了。”
“怎么不吹头发?”梁隽臣目光落在她脸上,眸色微沉。
“我去找件衣服,换好了再吹。”沈希夷说着就往衣帽间走去,躲避他视线的行为不着痕迹。
但梁隽臣这样心思敏感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去吧,别着凉了。”
沈希夷心跳如雷,进了衣帽间,下意识的扶住了衣柜门,她只是今天碰巧遇到了宫城,说了几句话而已,她表现的好像有点做贼心虚了。
梁隽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沈希夷收拾好。
半个小时后,沈希夷吹干了头发犹豫了片刻还是往梁隽臣身边走去。
男人的西装脱了随意的扔在一边,只穿着黑色衬衣和西装裤,修长的两条腿随意的交叠着。
他看着很平静,沈希夷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戾气,多少还是有点侥幸心理。
“我听说二叔来了。”
“嗯,已经走了,你今天在拍卖会开心吗?那几样瓷器卖的都不错。”男人抬眸瞧着她,眼里一片温和。
“还可以。”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梁隽臣又问,他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变化,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询问。
这下沈希夷才觉得梁隽臣面上这份平静开始变得可怕。
“我不知道师兄会去,更不知道我身边的位置就是师兄。”
梁隽臣略微失望的轻轻摇了摇头,轻啧一声:“你都没想过主动告诉我,是怕我,对你师兄下手?”
沈希夷僵直的站着,就促的捏着手:“我是怕你误会,之前我们就因为师兄闹的不愉快。”
其实他们说了什么梁隽臣也不知道,汇报的人说他们俩说到最后,好像闹的挺不开心的,宫城提前离场。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梁隽臣虽然能猜到个大概,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问的。
“没说什么。”
梁隽臣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判断着她话里的真假。
沈希夷藏起来的紧张被梁隽臣一览无余,她对自己是害怕的,一直都是。
想到此,梁隽臣心底的那点不快渐渐被放大。
伸手便将她一把拽进了怀里,沈希夷吓了一跳,她坐在男人腿上,抬眸迎上男人的视线。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
“我没有生气,宫城会出现在那里,是工作人员的失误,这跟你没关系。”
沈希夷点了点头:“我知道。”
男人的一只手勒的她的腰发疼,他的气息贴的很近,一下一下的扫着她白嫩的肌肤。
梁隽臣不喜欢她这样,他们之间
的夫妻关系,不对等,沈希夷从来都是下位者的姿态。
“梁念和徐渊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热情,也喜欢贴着他,你怎么不那样?”
梁隽臣一边吻着她的锁骨,一边声音模糊的问话。
沈希夷微微仰着头,浅浅吸了口气,梁隽臣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他跟徐渊墨是同一个类型的男人?
情欲渲染的两人渐渐都没了理智,可沈希夷还是感觉到腰上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微微睁圆了眼睛,满眼氤氲,扶着他肩膀的手也紧了紧:“干什么?”
“怎么不说话?”男人微微喘着气,瞧着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
好似她下一秒说错话,就会被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没有梁念那样跳脱的性子,你也不是徐教授那样的人,我们这样的相处方式,难道不好吗?”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每每这种时候,她就比往日更加娇媚动人,活脱脱是变了一个人。
梁隽臣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都被她一只手握住了,任由她操控。
“当然好,不过我也喜欢你活泼一点,那样看起来可能对我爱的明显一些。”男人眼眸深邃如海。
沈希夷一不小心望进去,觉得整个人好像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现在不明显吗?”
梁隽臣故作失望的摇头,低声道:“不够明显。”
沈希夷一瞬间失言,她不知道要如何让这个男人感受到明确的爱意,她好像真的很难办到。
“今天你和他说了那么多话,我还是生气的。”梁隽臣很吃味。
就他这样的人,就是沈希夷撸了一只公狗,他可能都要心理不适半天。
沈希夷还想更进一步解释一下,下一秒就被他翻身压进了沙发里肆意索吻。
强势窒息的深吻,沈希夷几乎快要断气了,手指无意识的抓挠着男人的脖子。
又是一夜无眠。
梁隽臣是不是真的生气,在情事上就能感觉到。
结束时,沈希夷觉得腰都要断了,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男人光着上身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脸:“我抱你去洗澡。”
沈希夷刚刚还迷迷糊糊的劲儿,在听到男人说要抱她去洗澡时,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小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明天早上再洗,我真的很累了。”
被他抱去洗,她今晚别想睡觉了。
“只是洗澡而已,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男人哑声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调侃她。
被他如此调戏,沈希夷一张脸红的几欲滴血。
“你真讨厌。”
“洗完再睡,不然睡不好,我保证,不折腾你。”梁隽臣说着直接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好在他这次说话算话,真的只是单纯的洗了个澡。
洗了澡沈希夷沾床就睡,梁隽臣拿着手机出了卧室,一步步走进了书房。
回拨了未接来电。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梁总。”
梁隽臣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神色漫不经心:“宫二少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宫城今晚已经给梁隽臣打过好几次电话了。
但每一次他都没接,好像忙,可是有多忙会好几个小时不看手机。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宫家?”宫城也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梁隽臣轻轻勾了勾唇,眼尾泛起浅浅的笑意:“宫二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宫城的脸色渐渐凉了下来,梁隽臣和自己本来就是两种人。
他即便是做了坏事,也不会承认。
宫城在电话那头久久的沉默引起了这头梁隽臣低低的笑出了声。
“今天你跟希夷也这么说了吗?”梁隽臣仍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甚在意,却又要问一问。
其实说不说又有什么要紧的。
对沈希夷,他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留在自己身边的。
宫城抬手轻轻解开衬衣的扣子,眉眼压的很低:“希夷是被你困在身边的,梁总,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摆件玩物。”
当初梁隽臣不远千里的去把沈希夷抢回来,其实已经足以说明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野蛮基因不是一般的强。
他就喜欢强取豪夺,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囚困一个女人。
“宫二少言重了,希夷是我的妻子,我敬她爱她,可从来不会把她当成什么摆件玩物来对待,你别被网上那些流言蜚语给带偏了。”
梁隽臣散漫的声音很好听,但始终夹杂着的戏谑,纨绔调调听的人心里神不舒服。
宫城忍了又忍,想着自己的目的,到底还是没有在沈希夷身上的话题说过多。
“宫家跟梁家无冤无仇,偶尔有生意上的往来,大家也算是愉快,希望梁先生能高抬贵手,别逼的太紧。”
梁隽臣脸上散漫的笑意一点点收敛。
“宫二少,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公司经营不善,导致收益下降,我的人只是按照惯例来询问,不是非得收购,华信旗下的外贸公司也不在少数。”梁隽臣说的不紧不慢。
这对宫城来说,却如同凌迟一般,现在宫家的生意一天天的被耗着,根本撑不了多久。
“梁总,你有什么怨气冲我一个人来就好,我哥和宫家的那些生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无辜的。”
梁隽臣嗤笑:“原来你也知道你自己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耻,梁总,如果你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可以亲自找我算账。”
梁隽臣轻嗤一声,却没任何回应,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若不是刚刚在沈希夷身上得到了满足,他这会儿是绝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跟宫城说那么多废话的。
宫家的外贸公司还是没能悄无声息的在南城消失。
外贸生意总是会伴随着其他新闻出现,码头船只走私了被查,宫家一时间也因为这种新闻有了热度。
出现在媒体上的新闻,自然而然也就被沈希夷给看到了。
她匆匆摘下围裙从窑炉房里出来,关于宫家的新闻不算多,毕竟是财经法治沾边的新闻。
沈希夷点开新闻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眉心拧起。
宫家在南城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何况这还是犯法的差错,走私货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宫家旗下的船只里?
多疑的性子令沈希夷心里瞬间产生了无数的怀疑。
“马上要开窑了,您不盯着吗?”管玉从窑炉房里出来。
沈希夷额头还渗着汗,窑炉房很热,烤的她浑身都是汗,可是这会儿她的脸色却有点发白。
“你跟舒然看一下就行。”沈希夷突然被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全身。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叫司机先送你回家休息,这两天总是熬夜,可能是累了。”
沈希夷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出去一趟,这批瓷器,好生照料。”
管玉点头:“好的。”
等舒然从窑炉房出来时,只看得到沈希夷离开后院的背影。
“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
摇头:“不知道,可能,有别的什么要紧的事吧,走吧,马上开窑了。”
沈希夷从休息室拿了车钥匙就出去了,她头一次把车开的这么快。
上了马路,更是一系列的卡红灯,硬是把身后跟的很紧的保镖给甩了。
将车开到一处空旷的山坡草地上,沈希夷换了从车座下拿出一台新手机,随即下了车。
手机响了很久,接通时,沈希夷一瞬间只听见电话那头的寂静。
沈希夷没有先开口,手机的另一端也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希夷,我没事。”
“宫家的新闻我都看到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查出了走私的船只?”沈希夷不相信真有其事。
宫城听到电话另一端隐隐约约的风声,就知道沈希夷大概率已经甩掉了那些保镖。
“没事的,会查清楚还宫家一个清白,你不用担心。”
沈希夷捏着手机,情绪几乎一触即发。
“是不是梁隽臣?”她已经足够低眉顺眼,足够百依百顺了。
宫城不是个能说谎的人,面对沈希夷这样的问题,他还在酝酿该怎么说。
“师兄不擅长撒谎就没必要组织语言了,梁隽臣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沈希夷的声音此刻不似在男人面前娇软柔弱,而是清冷中透着韧劲儿。
“宫家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有点挫折不算什么,希夷,你既然了解他的秉性,就应该知道不能随意的惹怒他。”
宫城很怕沈希夷一时冲动干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料不到梁隽臣那个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情来的。
沈希夷抿着唇,神色渐渐冰冷:“是他太过分了。”
宫城许久没有说话,沈希夷现在的情绪很重,他也知道了原来他在这个师妹心里,不是一文不值的。
“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在山上,师父怎么叮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