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芙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没回消息,我后面给你打了电话,提示我关机了。”庄墨闻慢声说,“后面刚找到你,就看到你在尝试给手机开机,不过没成功。”
猜也猜到了。
桑芙给手机充上电开机,果不其然看到了庄墨闻说来接她的消息,以及他的一通电话。
看看时间,他应该是得知她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后就立马过来找她了。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在她意料之外,桑芙指尖摩挲着安全带上的纹路,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庄教授。”
“嗯。”
“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她没有看他,却很清楚地听到他笑了。
庄墨闻反问:“不可以吗?”
也没有不可以。
桑芙想着,说:“就是车有点麻烦。”
“我请了代驾,”庄墨闻说,“原本准备送你朋友一块回去,但……”
他欲言又止,桑芙想起盛微瑶临走前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尴尬。
手机开机了,她停车的位置有点远,盛微瑶这会儿才走到停车点,刚巧发消息问她:[宝,这边怎么有个代驾啊,是你叫过来的不?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桑芙回:[是庄教授请的,你把钥匙给他吧。]
盛微瑶:[哇,庄教授真细心。]
[那到时候送完我,直接能让他开回到你家了,嘿嘿。]
大概是意识到了她的心境,庄墨闻没有将那句话继续说完,而是自然地调转了话题:“一般旅行完回程都会比较疲惫,霖城又降温了,我过来会放心些。”
“不过……”
桑芙一动,偏首看他。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鼻梁高挺,骨骼漂亮,是极为出类拔萃的好看。
路灯的光影变幻,男人的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温和,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她听到他的后半句。
“即使没有这些前提条件,我接你回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桑芙给金琼报完平安,又将礼物订单号发给了她。
礼物买了太多份,现在结婚了,不仅有她的家人,还有庄墨闻的家人,她光是带礼物都够她喝一壶的。
所有的礼物都是邮寄回霖城,根本带不回来。
庄墨闻说得不错,旅行回来果真是最累的。
桑芙回家后草草吃了两口饭,身体电量也告急,她吃不下了,上楼洗漱完,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她习惯了早起,就算前一天熬夜到凌晨,她基本上也是八点左右起来,等到吃完午饭,再选择性地补一会儿觉。
回到霖城的第三天,礼物陆陆续续地都邮寄到了。
晚餐时,赵阿姨提醒桑芙:“桑小姐,下午的时候送来两个包裹,我放在客厅了。”
桑芙这才想起来,她往锦园也寄了两个。
“赵阿姨,有一个是送给你的,你随便拿一个走吧。”
赵阿姨惊讶:“我?”
她看向庄墨闻,庄墨闻一无所知地摇了下头。
“我前几天不是出去玩了吗,给你带了点那边的特产,”桑芙说,“我尝过,口感可以的。”
“我也有份呐。”赵阿姨回过神,高兴得鱼尾纹都笑出来了,一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过去把两个包裹都拿了过来。
“那这还有一个?”
桑芙盯着那个包裹陷入沉思,过了会儿看向一边的庄墨闻:“其实按道理是送给你的。”
庄墨闻问她:“不按道理呢?”
桑芙:“我也要吃。”
她忘记给自己留点了。
庄墨闻看着桑芙,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算是发现了,她虽然年纪小,长得乖,也常常把“谢谢”一类的词挂在嘴边,好像什么都可以,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委屈自己。
想要就会说,而且是大大方方地说。
就像当初她提出契约婚姻时一样。
“没问题。”
话落间,客厅传来些微的动静,桑芙看过去,发现是初一睡醒了,从狗窝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远远的,一人一狗相视。
因为小乖,桑芙了解过一些相关知识,她没有对视太久,怕初一认为是挑衅,但这却让她想起来那装在她包里被遗忘了许多天的玩具,似乎一直忘记送出去了。
正好她吃好了,便直接去了楼上。
桑芙回到卧室,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那天背的包,以及包里装着玩具的手提袋。
她提着袋子下去时,赵阿姨在拖地,庄墨闻不在,初一也不在狗窝里。
桑芙迈下最后几节台阶,问赵阿姨:“初一呢?”
赵阿姨说:“庄先生准备带初一出去,带到楼上去穿牵引绳了。”
正说着,背后传来脚步声,桑芙回过头,看到庄墨闻牵着初一走过来,见她站在这里,庄墨闻问:“怎么了?”
“礼物还没有送完。”桑芙看着初一没敢上前,只是将手提袋里的两个玩具拿出来,伸手递给庄墨闻,“这是送给初一的。”
庄墨闻很意外:“送给初一?”
“嗯。”桑芙说,“大家都有了,它不能落单。”
庄墨闻眉梢微扬,低头看初一:“你这家伙命真好,遇上一个害怕都要给你送礼物的……”
他抬眸对上桑芙的眼睛,停顿了一下,低眸补充:“姐姐。”
赵阿姨握着拖把,仔细一想不对劲:“庄先生,这不乱了辈分了?”
桑芙没说话,但她也觉得有点。
“没有,”庄墨闻正色说,“我是初一的哥哥。”
桑芙:“……”
赵阿姨:“……”
玩具是会哔哔叫的布艺娃娃,初一叼在嘴里兴奋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庄墨闻说初一很擅长拆这种玩具,所以没有经常给它买,让她做好玩具被开膛破肚的准备。
“它是因为好奇。”庄墨闻说,“拆玩具不是恶意。”
桑芙理解地点头。
“没关系,坏了再买就是——”
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她看过去,只见那个布艺玩偶吐着棉花,里面会发声的小零件,已经被初一叼在了嘴里。
桑芙:“这也太快了。”
庄墨闻蹲下来,从初一嘴里取下那只零件,“初一,说谢谢姐姐。”
初一很聪明,也通人性,它大概是看到玩具是从桑芙手里拿出来的,便也明白是谁送给它的,立刻又冲桑芙摆出那副憨头憨脑的模样,大舌头晃啊晃的。
桑芙摆摆手,笑了一下:“不客气,你去玩吧。”
庄墨闻站起身,却没有带初一走的意思,他问桑芙:“要不要试试摸摸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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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桑葚 “牵手,介意吗?”
“实在抗拒的话,也不要紧。”庄墨闻看出她眼中的迟疑和犹豫,他低眸轻笑,搓了搓初一脑袋,“只是初一怕是要伤心了。”
“会吗?”
明明先前她也对盛微瑶说过同样的话,小狗很聪明,应该是会的。
何况,她在这里还要住很久,和初一能友好相处,总比老是有所顾忌得好。
桑芙终于靠近几步,蹲下来,伸出手。
指尖先触摸到它脑袋上的蓬松的软毛,像发酵得极好的小面包,装满了空气,初一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还主动仰头往她掌心里蹭。
她心里软了一片。
正要适可而止地抽回手,初一忽然蹭进了桑芙微的怀里,力气不算大,桑芙却被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愣神的功夫,脸颊上迎来湿漉漉的触感。
桑芙顿时抬头,看向庄墨闻,黑黝黝的杏仁眼呆愣愣地眨了一下,满是错愕。
她僵着脑袋,几乎不用扭头,都能得出这个结论:“它在舔我。”
庄墨闻也怔了一下,接着哭笑不得地说:
“它喜欢你。”
“你给它带新玩具,又主动抚摸,所以它高兴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初一是兴高采烈了,桑芙还有点懵,庄墨闻尚且理智,顾虑着桑芙刚迈出第一步,别前功尽弃,于是不由分说,径直将敦实的初一一把抱开,从源头停止这亲热过头的场面。
“可以了,初一。”
语气无奈。
再直起身子时,桑芙已经站了起来。
他关心:“有摔疼吗?”
她摇摇头说没有,她基本上是被吓得,原本又是半蹲着,所以没站稳。
“那就好,”视线触及她脸颊上现出的红痕,庄墨闻微一顿,又说:“抱歉,它没轻没重,越喜欢越殷勤。”
桑芙生得白莹干净,细皮嫩肉,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所以一旦有痕迹,就会格外明显。
其实平时她的脸颊上也会透出些微的红润,薄薄的一层像雾般隐约,只在她起床后下楼吃早餐的那段时间,会略深一些,也并不惹眼,但确实令她诞生了浑然一体的娇美。
俏生生的,甚至有点冷清的柔和,就是不带一丝妩媚的漂亮。
桑芙抿抿唇,说没关系。
她刚刚没反应过来,心里的确是有一瞬间的发怵和惊慌,怕初一翻脸,但意识到它在舔她以后,她心里反倒安定下来了。
“别的没什么,就是得洗一下。”黏糊糊的口水,桑芙本来有一点小洁癖,可看着一脸无辜的初一,她却莫名觉得很好笑。
国庆假期早已结束,桑芙慢慢适应了在锦园的生活。
她听赵阿姨说庄墨闻有晨跑的习惯,起得格外早。桑芙以为他们的早餐时间就此错开,不会碰面,然不知道是不是假期闲暇,他有意等待,不仅是早晨,一日三餐,他们都是共同度过的。
工作日期间,桑芙就基本只有晚餐时会见到庄墨闻。
他们之间的气氛也远没有桑芙最初设想得那么沉重和尴尬。对比桑芙,庄墨闻算得上健谈,并且情商高,他会主动找一些合适的短话题,不至于他们在一起时冷场。
桑芙和庄墨闻之间的事,赵阿姨并不知情。
庄墨闻仍是会安排专门的钟点工上门打扫,赵阿姨主要职责是做饭,只在一楼活动,安排的房间也在一楼。
不过若是晚餐后没有其他事,她也可以回自己家。
总归是自家睡得舒坦,这么多天,赵阿姨就没在锦园留宿过,基本晚餐后收拾好厨房和客厅就离开了。
这天晚餐过后赵阿姨如常离开,桑芙头一次没有吃完饭就上楼,而是蹲在地上给初一开罐头。
其实每次初一都和他们一起开饭,但它这次好像有点没吃饱,一直在扒柜子里的罐头,然后用扭头,眼巴巴地看着楼下唯一的人类桑芙。
也不知道是不忍,还是被它的目光盯出了使命和责任感,桑芙最终还是过去,给它开了一个小的。
庄墨闻拿着牵引绳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这一幕。
狗在狼吞虎咽,被迷惑了的女孩则蹲在它面前,看着它狼吞虎咽。
乌发散落,她的神情单纯而认真。
下一秒,她伸手,动作很轻地摸了摸初一的脑袋,像是生怕影响到它。
“除了你,现在也没人会上它的当了。”
桑芙还在蹲着看初一吃罐头,身后忽而传来庄墨闻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叹息。
她一愣,正要回头,脸上却擦过一阵轻风。
庄墨闻在她身侧蹲下来,抬手就弹了下初一的脑门,很是利落,“又骗吃骗喝。”
能看出力道并不重,初一只哼唧了一下。不过是庄墨闻一靠近,桑芙发现它舔舐的速度明显默默加快了不少,眨眼间就完成了最后一口。
同时,她也听明白了:“它在骗我吗?”
“可是我一把罐头拿出来,它就流口水。”
都流到地板上了。
“它是馋,不是饿。”他好笑地解释。
“也是惯用伎俩了,”庄墨闻说,“以前在我爸妈家,每逢生人来家里,它就会装可怜骗别人给它吃零食、开罐头。”
“后来呢?”
庄墨闻抽出湿巾,给初一擦一片狼藉的嘴筒子。
“后来超重了,我爸妈没精力,就送到了我这里,每天跟着我跑跑步,减减肥。”
“啊。”
桑芙同情地看了初一一眼。
难怪她第一眼就觉得初一体型比较大,还以为是骨架原因,原来是胖的。
虽有点惊讶,但结合刚才它的表演,好像又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桑芙不由想到半多月前,她搬到锦园的第一天,碰见庄墨闻遛狗回来的场景。
或许是他一直都很从容,桑芙以前倒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庄墨闻晚上遛完狗回家,初一都在旁边大喘气,一副累得半死的模样。
初一穿上牵引绳,因为贪吃,它被庄墨闻布置了多跑一圈的任务。
桑芙看着懵懂的初一,微微歪头:“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庄墨闻要带着初一出门了,桑芙也准备上楼,虽在同一屋檐下,但他们对彼此的生活互不干涉。
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他们今天晚上最后的交流。
她正欲抬步离开,庄墨闻却拉住蠢蠢欲动的初一,转而出声叫住她:“对了。”
他转过身来:“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嗯?”桑芙抬起眼睫看他,“什么事?”
“我外公想见见你。”庄墨闻说,“这个月你有空闲吗?”
他清楚,桑芙平时呆在家里,是因为职业性质,不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
时间规划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最好是做好充分的提前准备,让她做好相应的计划和安排。
所以,庄墨闻没有贸然地许下确切的日子,想着问问桑芙的想法。
帮他应对长辈,是桑芙与他最初约定好的条件,她想过总有这一天,或早或晚,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有的。你哪天方便,我们就过去吧。”
现在新书整体还在筹备阶段,她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庄墨闻说:“那就下周六?”
她点点头,说:“好。”
周六,霖城市中心康复医院。
待车停靠好,两人从停车场走出来时,外面的细雨仍旧没停。
这几天气温复又回升了些,反反复复没个准,但总体来说是凉爽的,不像夏天的雨,闷热难耐。
一路进入康复训练大厅,进了电梯,很快就到了林光华所在的楼层。
严格来说,庄墨闻母亲那边算是一脉相承的医学世家,外公林光华从部队退伍以后,就在霖城和老伴容清秋开了家中医馆,两口子专业知识扎实,口碑极佳。
老一辈人都闲不下来,总爱找点事做,到了年纪,两位老人家原先还迟迟不肯退休,直到前阵子,林光华不小心在中医馆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摔进了医院抢救室,彻底没法折腾了。
所幸福大命大,林光华昏迷了几天后就醒转了。只可惜脑出血让他半身瘫痪,老人年纪大了,做开颅手术有风险,现在只能在医院保守治疗,慢慢做康复训练。
庄墨闻为此,在结束了上学期在校的工作后,特意回到了霖城。
尽管嘉大确实是使出浑身解数邀请,但这才是庄墨闻来嘉大任职的主要原因。
好在林光华虽瘫了半身,但却没危及太多神经,能说清晰的句子,也能思考,尽管脱离了危险期,但有一就怕有二,林光华只有庄墨闻一个外孙,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着他成家。
“他身体不太好,我原本想过段时间再和你提这件事。”医院走廊瓷白,庄墨闻的音量压得低沉,有些哑,说这话时,他语气里有淡淡的无可奈何。
人老了,多少有些孩子心性。
林光华见着桑芙送的礼物,原先因为旧友而对桑芙产生的喜爱更浓厚了,登时说什么也非要见见她,越快越好。
“没关系。”桑芙摇了下头。
病房门口,庄墨闻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桑芙透过病房的窗口,看见林光华正在专人的指导下进行康复训练,护工和容清秋则在一旁帮忙。
隔着房门,能听见里面隐约的声响,气氛并不沉重,反而轻快。
庄墨闻的目光从窗口移开,偏头,落在桑芙身上。
医院的装修是素白的,映得落入大楼的光线因而显得也极为冷白。
今天天气不算好,光柔柔弱弱,有一缕安静地笼着她,桑芙站在原地,发丝被照得乌黑发亮。
“老人家比较难缠些。”
他微动,掌心朝上,向她伸出手。
“牵手,介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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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而言,这就像是一场场即兴的演出。
虽然她并不是很擅长演戏,但她会做到全力配合庄墨闻,以达到最佳的呈现效果。
手心里传来触感温软,庄墨闻垂眸,手指随之微微收拢。
大约是个子小的缘故,桑芙的手也很小,皮肤细腻,他绅士地握住,如同握住了一朵小巧绵绵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