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有了应激反应，金琼提起这事的时候才格外早。
桑芙笑了一下：“实在不行，我养你也可以的呀。”
她经常这么说，桑芙也确实有这个能力，然而每次盛微瑶都摇摇头说：“比起你养我，我更怕我家那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到时候连累你就不好了。”
“微瑶学姐，你也在这里喝奶茶呀！”
正说着，旁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两个人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很热情的短发女孩，笑容甜甜的。
盛微瑶恍然：“是你呀，君君。”
君君嘻嘻笑了一下，接着目光微移，和一旁的桑芙打招呼：“你好呀，你是微瑶学姐的朋友吧，我是她的学妹，你叫我君君就好了。”
桑芙头一次遇到比盛微瑶还社牛的人，只点点头说：“君君你好。”
君君又问：“我可以坐一下嘛？旁边没有位置了。”
盛微瑶和桑芙对视一眼，才说：“可以呀，你坐吧。”
君君和盛微瑶原先是一个社团的，盛微瑶干成元老这学期退休以后，君君就顶替了她的位置，她也唉声叹气的：“微瑶姐，你不知道，为了选一个上镜的模特拍摄，我真是头都要炸了……哎，姐，你有没有空……”
盛微瑶冷漠拒绝：“打住，我快忙死了，没空。”
桑芙低眸喝果茶，她听到君君泄气地说了句“好吧”，不过很快，桑芙就感觉到有一束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位姐姐……”
桑芙抬头，和君君对上视线。她茫然地眨了下眼，指着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君君双手合十抵在鼻尖，摆出一副十分让人难以拒绝的祈求的表情：“好人姐姐，以前没在学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好漂亮，微瑶姐没有空，那你有没有空啊？”
桑芙：“我……”
“姐姐，”君君拖着尾音，“我可以每天请你吃饭，请你喝奶茶，然后……再报销来回车费！或者你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们可以商量，求求你了，我们马上就要开工了，真的没办法了。”
下午，桑芙开车回到锦园。
初一和她更熟络了，桑芙不再排斥和它接触，但是也很少主动去抚摸它，经常是初一摇着尾巴撞到她腿上，桑芙才会蹲下来揉揉它的脑袋。
吃完晚餐上了楼，桑芙洗了个澡出来，看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闪烁一下。
走过去，是君君发来的信息。
[谢谢芙芙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我们明天按照约定时间在嘉大见面！]
桑芙擦着头发，回了个好，头发上的水珠滴到手机屏幕上，她屈指擦了一下，屏幕的冷光映出她指间的隐约的银白。
她目光定在那枚婚戒上，又看了看屏幕上“嘉大”两个字。
片刻后。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和兴师动众。
桑芙抬手，把戒指摘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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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教授其实很想表示自己就是那个例外，可惜我们芙芙油盐不进，遂默默闭嘴[托腮]
看来以后只能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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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去嘉大帮忙已有两天。
桑芙也从没和庄墨闻说过，在她看来这算她的私人活动，也不是几天不回家，实在没什么说明的必要。
眼看着时间快到中午了，桑芙从电脑前起身，去衣帽间按照君君今天的要求选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穿上。
这是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白色裙子，她平时穿衣服虽浅色居多，不过都是低饱和度的五颜六色。
她很少买纯白色的连衣裙，因为觉得穿在身上太单调，又说不出空旷。
这条还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金琼从英国出差回来时送给她的成人礼物，是在伦敦很有名气的品牌。只是五位数的价格，也买不来她的喜欢，生日那天为了不扫兴穿过一次后，便闲置了。
过了好几年，她身材没什么变化，依然合身。站在落地镜前，裙子剪裁得体，柔软的裙摆垂在靠近脚踝的位置，连褶皱都是精细设计的形状。
化好妆，桑芙又找出了款合适的珍珠发夹别在发间，这才下了楼。
君君说的那些条件，对桑芙而言无足轻重，她最终决定帮忙，只是因为所需时间不长，而她恰好有一些空。
从康复医院回来后不久，容清秋给她开了药，后又专门打电话过来叮嘱她，每天尽量要抽出一点时间出门转一转。
秋天的太阳是舒服的，晒在身上没有有压力，出去走走也好。
赵阿姨听到从楼上传来的脚步脚步声，从餐厅探出个头：“桑小姐，要出门了啊。”
“嗯。”桑芙点头，她和君君约好的时间有点尴尬，不到午饭的时间，但等回来再吃也晚了，索性就特意交代赵阿姨不用做午饭。
她正要走时，赵阿姨却叫她：“诶诶，桑小姐，等一下，你的药还在熬着——”
“……赵阿姨，我有急事，等我回来再喝。”
桑芙面不改色地回身和赵阿姨招手告别，步伐却默默加快了。
好吧，她承认。
答应君君，其中还有一个桑芙无法割舍的原因。
为了躲避这一日三次的中药。
太苦了。
君君在嘉大校门等她，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她往校园里走。
还记得昨天第一次见面，桑芙走进校园后不久就在树荫下看到了一群年龄相仿的同学，隔着老远，君君几乎跳起来冲他们招手：“哎，这里！”
待那群人看过来，君君继续说：“我没说错吧，你们看，我找的模特是不是美爆了！”
桑芙不太适应地抿抿唇。
从小到大，不是没有人说桑芙好看，但美爆了这种词，她感觉还是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
“哇，君君，你哪里找的小学妹？”有个男生上来就笑嘻嘻地开口，下一刻就被君君狠狠地瞪了一眼：“什么学妹，芙芙姐比你们都大，而且她毕业都一年了，我告诉你，人是我请来的，你好好端正你的态度。”
君君脾气火辣是社团人尽皆知的，男生挠挠头，本也不是恶意，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又跟桑芙说了不好意思。
桑芙只摇摇头，没放心上。
今天也是在同样的位置见面，大家集合在一块，时间又紧迫，君君招呼道：“事不宜迟，我们趁着午休时间，赶紧开始吧！”
张路这段时间被底下那几个社团里的学生烦得不胜其扰，他担任这个摄影社团的指导老师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来没碰到这么认真精益求精的一届学生。
慢慢把他从烦竟也烦出了斗志，每天精神抖擞地等着去指导，嘴上还不承认。
“那群孩子们啊，天天让我去帮忙看看，拍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最近又想给嘉大折腾个宣传微电影哦，还是从校外选的模特，据说很受欢迎啊，天天有送水的男同学。今天都是第二天拍摄了，专门叫我过去看，每天真是使不完的精力。”
一路上迎面有不少学生过来问好，庄墨闻颔首示意，这才笑着说：“这个年纪有激情才正常。”
“也是，想我二十出头的时候，那也是桀骜不驯啊，转眼都三十多了，棱角都被磨差不多了。”张路啧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眺望，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看看，那群鬼头就在那呆着呢。”
“庄教授，我就先不去食堂了，他们找我找得急，不然麻烦你帮我打一份……”
张路说着回头看向庄墨闻，却注意到他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的远处，漆黑的眸子有些深，像是被什么吸引走了目光。
他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他那群学生在拍摄，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庄教授，你在看什么？”
庄墨闻目光微动，看向张路，他神色不变：“没什么。张老师，你这群学生还要拍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吧。”张路说，“他们也不是很有时间，共同休息时间都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饭都没有空吃。”
庄墨闻表示了解：“这样。”
眼见庄墨闻要走，张路连忙提醒：“哎庄教授，那饭……”
庄墨闻转身的动作微顿，像是才想起他先前的话，他微微一笑，拒绝了：“我也不去吃食堂。张老师，不好意思。”
张路：“……”他们刚才不就是准备去食堂吗？
而且庄墨闻为人很低调，旁的老师中午偶尔还会点点外卖或者去下馆子，他基本都是在学校吃食堂，还没过特殊例外。
这回是怎么了，奇了怪了。
桑芙刚和君君一行人互道完再见，手机便响了一下。
还以为是盛微瑶找她去吃饭，她没多想打开手机，结果置顶盛微瑶那一栏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
她往下看，才看到庄墨闻的名字。
庄墨闻：[来嘉大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抬头张望了一圈，没看见那道高挑的身影，这才回复：[你看到我了吗？]
约莫又觉得这是句废话，她又迅速编辑：[我答应帮别人一个忙。]
很快，庄墨闻回她：[知道了。]
他没有多问，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吃饭了吗？]
桑芙：[没有。]
庄墨闻：[和朋友有没有安排？]
她拿起手提包向校门口不慌不忙地走去，还是那两个字：[没有。]
她不太喜欢去陌生又热闹的场合，君君说要请她吃饭的，桑芙拒绝了，只接受了杯送到手里的果茶。
至于盛微瑶，她这两天忙，还是别打扰她了。
庄墨闻：[我也没有。]
[一起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桑芙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临近校门口。
这会子是午休时间，正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桑芙似乎还隐隐能在人来人往里看到方才才见过的熟悉面孔。
她难以想象，以庄墨闻一戴婚戒就在传遍嘉大的人气，自己要是坐上了他的车，估计下一秒群聊里的女主角就要变成她了。
桑芙微一沉思，迅速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开车来了，你把定位发给我吧，我们在目的地见面就好了。]
庄墨闻选是一家中式特色餐厅，在霖城开了有许多年了，口碑与口感双在线。
开车过去十多分钟，桑芙停好车，按照他给出的位置，推门走进去。
他定了个单独包厢，不在楼下大厅。
桑芙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二楼房间。
庄墨闻比她到得早些，桑芙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虽然他们在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但通常赵阿姨都会在旁边。
像这样在餐厅里面对面坐着，身边一个打扰的人也没有，上一次还是一个月前。
不过那时是在嘉大附近的咖啡厅。
“昨天赵阿姨和我说，你好像有点忙，中午的药推到了下午。”不等桑芙出声，庄墨闻就率先开口了，他的嗓音极温和，“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怕苦不想喝，原来是真的忙。”
桑芙：“……”
忙是真的，怕苦不想喝也是真的。
喝药的时候在饭后，赵阿姨和庄墨闻通常都在身边，她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掉，眉头都没皱一下，赵阿姨第一次见还很吃惊：“不苦吗？我还没放冰糖。”
桑芙舌头被苦味侵蚀到发麻，脸色却没变，她每次都是镇定地放下碗，镇定地说：“还好。”
没叫人看出一星半点异常。
她没解释，笑了一下，“前两天去找我朋友的时候正好碰她的学妹，我正好有空，就过来帮下忙。”
菜单递到她手里，桑芙点了几样招牌菜式，两个人吃吃不了多少，庄墨闻接回来象征性地勾了两道，递给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说：“麻烦少放辣椒，辛苦。”
平时做饭都是赵阿姨负责，出门在外，他还能记得她吃不了辣，桑芙说了声谢谢。
庄墨闻摇摇头。等待的时间，他问：“你们还要拍几天？”
“可能还有两天。”桑芙也不太确定，“看进度吧，今天阴天的光线不太好，可能明天要拍早上的景。”
庄墨闻微点了下头，他语气如常：“明天上午我没有课，我们吃完早餐可以一起过去。”
正式上菜前，服务员赠送了一盘鲜切水果盘上来，桑芙吃了块苹果，听到他这句话，差点被汁水呛到。
“不、不好吧？”
“慢点。”庄墨闻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递给她张餐巾纸，等她恢复平常，才问：“有什么不好？”
只是没等她回答，菜就被陆陆续续端了上来，被一打断，庄墨闻便没有再接着问。
庄墨闻的教养很好，吃饭时几乎不会说话，桑芙也就装作没听见，安静地吃饭。
这家餐厅她初中的时候还过来吃过，是父母给她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奖励，其实每次她的进步都能得到嘉奖，礼物不断，唯有那次一块吃一顿饭的奖励，是她等了很久才等来的。
她应该是很高兴的。
至少在他们接到电话匆匆离开之前，是高兴的。
“怎么了？不好吃吗？”
他问她。
桑芙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很好吃。
注意力再次放到现在，桑芙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吃饭。
等到吃完，桑芙去了下洗手间补妆，回来后两个人才从包厢出去。
餐厅生意很好，桑芙发着呆，各式各样的鞋子从她视线里穿来穿去，忽而听到庄墨闻的声音，她反应了一下才发现不是错觉。
她在走神，有些抱歉：“你说什么？”
正在下楼梯，庄墨闻抬起胳膊，隔住一旁没看路险些撞到她的顾客，重复了一遍：“我们学校张老师说你很受欢迎，经常有男同学给你送水。”
桑芙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回答。
她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也没有经常，一天一两个吧。”
庄墨闻就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安静了一路，他们即将走到门口。
她又被叫住了。
庄墨闻和她一样，极大部分的时刻都是省略掉了称呼开门见山，但这次，他却叫了她的名字。
“桑芙。”
温润的声线，听不出太多余的情绪。
“嗯？”
桑芙看他，却见庄墨闻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住他深邃的眸光，他的视线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一直静静地看着。
她正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就听到庄墨闻开口了。
“戒指，还是戴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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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芙愣了一下，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手指。
以防麻烦，这几天她去嘉大前会特意摘掉结婚戒指，回到家再戴上，所以庄墨闻一直没发现。
怕庄墨闻对她的合作精神产生质疑，她沉静眉眼，认真解释：“因为这两天时常要去嘉大，那里你的学生多，我想着摘了会方便一些。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戴好的。”
庄墨闻眼睫微动，抬起的目光，落在桑芙的面上。
她的眼睛不算特别大的一类，形状却尤为漂亮，黑眼仁澄澈明亮，睫毛弧度上翘，有些坚韧，还有些懵懂的冷情，赋予她的眉眼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那一刻，庄墨闻亦说不清他为什么突然在意那枚小小的戒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桑芙和他并不受那枚戒指的约束，更不受彼此约束，只要不影响他们合约上的条件，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份说不清的闷让庄墨闻第一次没有克制住情绪，极轻地皱了下眉。
沉默的时间里，两人已经安静地来到了门口。服务员挂着笑意，专业素质极高地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那丝涌动在胸腔里的怪异终于开始慢慢散去。桑芙见他很久没有说话，也回头看他：“庄教授？”
视线中，庄墨闻身形挺拔，温润如玉，与方才在包厢中没有什么差别，他“嗯”了一声，嗓音依旧温柔舒朗，“走吧。”
翌日，桑芙还是坐上了庄墨闻的车。
她本来想拒绝，但那天下午，盛微瑶就把她的车借走了。
盛微瑶有点追星的小爱好，今天她特别喜欢的一位歌手在隔壁市开巡演，她和两个追星的小姐妹就想自驾过去，第二天下午上课前再回来。
以前桑芙也借车给盛微瑶去追星，因为她很少出门，且懒得开车，车就一直空着。况且每次盛微瑶都会给她带很多很多礼物回来，根本不会让她吃亏，桑芙这次也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她这边离嘉大也近，用车也不急。
昨天话题没有继续下去，桑芙还以为一起去嘉大只是庄墨闻随口一提，但早上她按自己的时间起来后，庄墨闻的车却还在外面停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