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就跟一只大大的白面饼似的,上面竟然没有五官!
没有五官啊!
赵二吓得‘嗷’了一嗓子,拔腿就跑。
身后阴风一阵阵吹过,风中传来女鬼‘桀桀’的笑声,好像要跟他回去。
赵二一路狂奔,慌不择路,耳边呼呼的风声中女鬼的笑声依旧没有消失。
直到脚下猛地一空,赵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了,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身后不远处,陶四喜远远的跟着。
她看到赵二慌不择路的跑,然后好像踩空了什么便平地不见了,只有一声惨叫从地底下传来。
这混蛋难不成是太慌张以至于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
塘村后面的金鸡山绵延几百里,山中山峰叠嶂,各种奇花异草,珍稀药草,飞禽走兽应有皆有。
每年开春之际,山里好多野兽结束了一整个隆冬的蛰伏便要下山来觅食。
财狼,野猪,獐子,兔子……
为了不让他们去田地里祸害庄稼,猎人会在山坡这些野兽们常经的路上设下陷阱,陷阱上面用草啊荆棘啊啥的做遮掩。
陷阱里通常都埋伏着锋利的木箭啊,矛啊啥的,野兽掉进去就起不来。
为了防止村民们不小心中招,猎人们通常都会在陷阱附近留下特殊的标记,以提醒村民们。
若是搁在白日里,又或者清醒状态下,赵二应该不会掉进陷阱。
今夜,他喝了点小酒,加上出来做亏心事本就心虚,再被女鬼一吓顿时就六神无主失去了方寸,这才掉进了陷阱。
陶四喜正要上去看个究竟,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赶紧躲到附近一块大石头后面……
“嘶嘶……”
鳞片从地面划过的声响。
陶四喜稍稍探了个头,只见一条又大又粗的蟒蛇从那边的密林里出来,蜿蜒着往这边而来,速度极快。
月光下,蟒蛇的一对眼睛冒着绿光,猩红的蛇芯子吞吞吐吐。
陶四喜惊得大气不敢出。
老早就听村里人说,开春的蟒蛇又凶又饿,别说鸡鸭这些小家禽了,便是一头百来斤的大肥猪它都能给吞下。
而且蟒蛇力量大,皮厚,稍微钝一点的刀子都休想划破它的肉。
这小短腿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眼看着那条蟒蛇就快要到大石头这边了,突然,一道黑影如疾风从山林里冲了出来。
顷刻间便那黑影便追上了那蟒蛇,竟是一个穿黑衣的少年。
少年拦住了蟒蛇的去路,一人一蛇顿时厮打在一起。
陶四喜仿佛捡回了一条命,她捂着砰砰狂跳的胸口再次探出头去……
这打斗的场面实在太过激烈,也太过血腥,蟒蛇扭转着身体将黑衣少年缠在其中,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吞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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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里的拳头一拳拳砸向大蟒蛇的腹部,发出‘轰轰’的闷响。
大蟒蛇吃痛,缓缓松开身体,少年敏捷越出蟒蛇的桎梏跳到大蟒蛇的脖子上,他突然埋头一口咬住大蟒蛇的脖子,另一手里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稳稳扎进蟒蛇身体七寸处。
打蛇打七寸。
蟒蛇痛得满地打滚,卷起地上的草木碎石,巨大的蛇尾拍打着地面再次缠住少年的身体。
少年双手死死抱住蟒蛇的脖子,岿然不动,任凭蟒蛇如何盘他,勒他,卷着他满地打滚,他就是不撒手。
这人是不是傻啊?
得了便宜咋不赶紧逃走呢?这是要同归于尽么?
陶四喜看得心急火燎,恨不得站出来喊一嗓子,突然,她看到少年喉结间吞咽的动作,震惊了。
他……他竟然在生饮蛇血!
随着血液的流逝,蟒蛇的力道一点点被抽离,直到它彻底僵硬下去,气息全无,少年方才松开嘴从蟒蛇身上跳下来,稳稳立在地面,身姿挺拔而修长。
他仰头望了眼头顶的那轮弦月,又抬手抹去嘴角残存的一抹血丝,转过身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竟生了一张比女人还要俊美的脸。
只是他的眼神太过冷厉,如同一把出鞘的剑,让人不敢直视。
他径直来到蟒蛇跟前,修长的手指在蛇腹处揉按了几下,匕首在掌间舞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吱啦’
一声裂帛的响声后,坚不可摧的蛇皮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内脏哗啦啦往外淌。
他伸手进蛇腹掏出黏糊糊一团物事出来,然后用一块大树叶子包裹了塞进怀中,脚尖点地,一阵风般便消失不见。
待到他彻底离开,陶四喜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少年她前世从未见过,也没听谁说起过这十里八村还有这样一个怪人。
生喝蛇血,掏蛇胆,难道他是山里面的猎人?
可是他身上除了一把匕首便没有其他的武器,也没有去那边的猎人陷阱查看猎物情况。
显然,他不是猎人。
他是谁?
陶四喜有些好奇,却没有功夫去深究。
因为此时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继续往前面的陷阱而去。
经过大蟒蛇附近的时候,那股子腥臭味儿让她作呕。
她赶紧捂住鼻子从边上绕过去,来到了陷阱旁。
陷阱里,插了遍地的矛,赵二四仰八叉躺在那一簇矛上面,胸口,大腿,手臂等好几处都被穿透,血肉模糊,简直比那条大蟒蛇的死状还要惨!
若是换做前世,看到这样的场面陶四喜肯定会吓得晕厥过去。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自己就是死过一遭的人。
她冷冷勾起唇角,漠然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重回先前的山坡,她毁掉了先前赵二设下的埋伏,然后又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
奇怪的是,今夜弟弟并没有过来。
肇事者赵二死了,让弟弟摔断腿的陷阱也被她毁了,弟弟也没有过来,一夜都快要过去了,看来弟弟的劫被她给破了。
陶四喜吐出一口浊气,起身下山,折腾了一宿,可这回去的路上她的步伐却比来时轻快多了,胸腔中充斥着满满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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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家后院有一扇不起眼的小侧门,陶四喜从那里顺利溜进了后院。
正打算回屋歇息,刚伸手推门,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陶二云从她的屋里出来,跟陶四喜兜面相遇。
四目相对,陶二云的脸上布满了焦急和担忧。
陶四喜心里暗道一声糟糕,露馅儿了!
正琢磨着找个啥借口把陶二云敷衍过去呢,陶二云却已一把拽住了陶四喜的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四妹,你方才是不是去茅厕了?咋不在屋里呢?这可咋办啊?大平这小子一宿都没回来了,爹娘都急坏了,爷和二叔他们也都出去帮忙找了,还没有音讯,这小子到底是跑哪去了啊……”
陶四喜心里咯噔一声响。
她反抓住陶二云的手,沉声问:“二姐,你说啥?大平不见了?他咋会不见的?他啥时候不见的?”
陶二云急得眼泪簌簌往下掉,道:“吃过夜饭收拾完碗筷,娘就给他洗脚送他上床睡了,睡了一阵后娘起夜,想去看看大平有没有蹬被子,发现床上没人。”
“娘便喊醒了爹,两人把前院后院找了个遍儿没找着,就去跟爷那里说了,爷又喊了二叔二婶,家里人先是把村子里找了个遍儿,还是没找到,爹又去拍了左邻右舍的门,喊了几位叔伯一块儿去山里找去了,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陶四喜松开陶二云的手,脚下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脑子里嗡嗡作响。
啥情况?
咋跟前世不一样呢?
前世的今夜弟弟摔断了腿,一家人也是像这样闹哄哄的出去找。
这一世她都已经将肇事者扼杀在摇篮中,陷阱也毁掉了,为啥弟弟还是不见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陶二云跟她说了啥她也听不到了。
直到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听到有人喊:“回来了回来!”
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前院冲去。
老陶家的院子门外,一群老少爷们举着火把正往这边急匆匆过来。
陶旺生驮着大平一阵风似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陶春生紧跟在他的身侧,手里举着一只松油火把。
火光下,陶旺生那张脸绷得极紧,神色凝重。
大平趴在他的背上,脑袋耷拉着,手臂垂下,没有半点声响。
陶四喜想要去看大平的左腿,却被从东屋里冲出来的范氏给挡住了。
“大平!大平咋样啊?”
范氏冲到陶旺生父子的跟前,扶住大平小小的身子,焦急的询问着。
陶旺生脚步微顿了下,沉声道:“摔到了腿,淌了些血,先回屋再说!”
范氏的脸瞬间白了,踉跄着跟在陶旺生的身旁往后院奔去。
陶旺生的话传进了陶四喜的耳中,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不知道闹哄哄的人群是几时散去的,只知道当大夫过来的时候,她不顾马氏的呵斥拼了命的挤进了陶旺生和范氏的屋子里,站在范氏身后紧张的等待大夫的诊断结果……
大夫姓王,是跟近一带的村医,从祖父辈开始便给十里八村的百姓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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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是头痛脑热,还是风寒骨痛,抑或是妇人的不孕之症,这王大夫都能给人治上一治,在十里八村还是有点小本事的。
前阵子她掉落水中也是吃了他开的药,后来病好了,这无疑又是给王大夫的名气增色了。
所以大平摔成这样,老陶家想着的不是连夜送他去镇上的大医馆救治,而是首选邻村的王大夫。
经过一番诊断,王大夫起身看了眼身后的陶老汉和陶旺生他们,面露难色。
一家之主的陶老汉率先出声:“王大夫,咱都是熟人,我这孙子的腿到底咋样?会不会瘸啊?你照直了说就是!”
王大夫眼中掠过一丝惋惜,道:“老陶叔,你家这孩子腿骨折得过于严重,不好治!”
“是不好治还是治不了?我只想晓得我孙子会不会变瘸子啊!”陶老汉跺了跺脚,又问。
王大夫斟酌了下,道:“若是换做骨头接缝闭合的成人,摔成这样那是妥妥的不能治,下半生得依靠拄拐走路。但这孩童身子尚未长成,若是用一种叫做龙骨草的药敷伤口,再好生调理两个月,倒是有七成的机会能恢复如初。”
陶老汉拍了下大腿:“那还磨叽啥?赶紧开药啊,我孙子可不能瘸!”
王大夫苦笑:“老陶叔,实在惭愧,龙骨草我手里头没有。”
“爹,我这就去镇上的医馆买,那里肯定有!”陶旺生站了出来,大声道。
只要能治好儿子的腿,不让儿子落下残疾,别说去镇上,去县城他即刻就能动身。
陶老汉刚要点头,王大夫又说话了:“镇上的几个医馆都没有龙骨草。”
“啥?”陶旺生瞪大了眼。
陶老汉也是一脸诧异。
“那就去县城的大医馆买!”陶老汉大手一挥道。
王大夫摇摇头:“老陶叔,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龙骨草这种药草本身在咱这一带生长的便不多,而那种对断骨有奇效的龙骨草,在年份上更有讲究。”
“年份不足,药效是上不来的,用了也是白搭。而年份足够的龙骨草,价钱却不低,三两银子才能买一钱,你家孙子这腿伤,至少需要六钱龙骨草,折算下来得将近二十两银子!”
一听到这个数目,陶老汉顿时瞠目结舌,先前的豪迈劲儿顿时抽去了大半。
而陶旺生和范氏也都傻了眼。
王大夫接着道:“即便你们家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因为年份足够的龙骨草比较稀罕,是药行紧缺的药材,有价无市啊!”
“还有,即便是你们有法子寻到这年份足够的龙骨草,也得赶在三天内给孩子敷上,三天期限一过,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送走了王大夫,陶老汉把老陶家人都召集去了前院商量大平的事情,陶四喜没去,留在大平的床边守着他。
她怔怔看着昏睡中的弟弟,以及弟弟的那条血肉模糊的断腿,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恐惧主宰着。
明明她已经做出了改变,为什么前世的事情依旧会重演?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先前从众人的谈论中她得知,弟弟摔到的地方是在另一处山坡。
时间没变,地点却换了,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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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点点头。
“好,四姐给你倒茶喝。”陶四喜赶紧给他倒了一碗温茶,喂了几口,大平便不喝了,躺在那里小脸皱巴巴的,像一只小苦瓜。
陶四喜知道他是腿痛难受,她很是心疼,却又不能为他分担。
她轻抚着大平的脑袋,还是忍不住柔声问:“大平,你跟姐姐说,你今夜为啥不好好睡觉要跑去山坡啊?”
这个问题,前世困扰了她一辈子。
这世,她定要问个清楚。
大平目光闪烁,不吭声。
这是小孩子犯了错,怕家里人责怪时才有的样子。
陶四喜便温柔一笑,道:“大平莫怕,你悄悄跟四姐说,四姐替你保密。”
大平的目光这才不闪烁了,他把藏在被窝里的小拳头拿出来,放到陶四喜的手里。
是一只快要被压扁的猴头菇,菌的根部还沾惹着新鲜的泥土和草屑。
陶四喜讶了,“你大晚上不睡觉竟是跑去山里采野菇子?”
大平点头,小声道:“我听二婶说山里有种叫猴头菇的野菇子,重病刚好的人吃了最好,白日里去寻,人太多,我就想夜里去采些回来给四姐补身子。”
轰的一声!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陶四喜突然意识到什么!
前世今生,弟弟摔断腿的根源都是因为她。
不管这世她如何的事先谋划,只要她这个人还活着,根源还在,弟弟就难逃摔断腿的厄运?
这冥冥中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将她做出的改变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推回原位?
弟弟的劫若是不能破,那么接下来,她的命运是不是也将重回原点?
前世所经历的一切苦痛,背叛,欺凌,是不是也逃不掉?
一想到这些,她顿觉浑身冰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前院东屋里,气氛同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陶老汉坐在桌边沉默的抽着旱烟,吞吐的烟圈让老汉那张愁眉不展的老脸有些模糊不清。
马氏紧挨着陶老汉身侧坐着,腿上搭着一件袄子,一张脸也是绷得极紧。
而其他人也都一个个面色凝重。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一家之主的陶老汉拔出旱烟杆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该咋整,是治?还是不治?大家伙儿都说说吧!”陶老汉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大家。
陶旺生刚抬起头,马氏便抢先开了口。
“拿啥治?就咱家这前屋后院鸡鸭猪崽子,全卖了也换不来二十两银子!”马氏道。
陶旺生急道:“娘,大平还小,这要是瘸了腿,将来一辈子就毁了!别说干农活了,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啊!”
马氏的眼睛瞪了起来:“那你想咋样?把家里那十来亩田地全换成钱给大平治腿?咱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陶旺生愣了下,随即摇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道。
田地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没有田地就没有果腹的粮食,这个道理陶旺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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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啥意思?”马氏没好气的问。
陶旺生吞了口唾沫,看了眼马氏身旁的陶老汉,硬着头皮道:“我听说镇上有放印子钱的……”
“哎呀大哥这话你可万万不能说啊!”
陶旺生的话才刚说了半截就被朱氏的惊呼声给打断了。
“大哥,那印子钱可万万借不得,利滚利压死人,我娘家那边有个人借了五两银子,才过了半年就翻了一倍儿,他还不起就跑去外面躲债,结果家里人都跟着遭殃,七十多岁的老娘都挨了打!”
陶春生也赶紧附和着朱氏的话道:“大哥,朱氏说的一点不假,确实有这么回事儿,放印子钱的人可不好惹,弄不好家破人亡啊!”
听到他们两口子的话,马氏脸色大变:“印子钱借不得,老大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净琢磨些歪门邪道来!”
陶旺生涨红了脸,嗫嚅道,“可是大平的腿……”
“大哥,弟弟理解你的心情,看到侄儿摔成这样,做叔叔的我也心疼啊!”陶春生走了过来,轻拍了拍陶旺生的肩膀,一脸无耐的道。
“只可惜咱家这条件就搁那儿,总不能为了筹钱给大平治腿,把咱一家老小都给搭进去吧?”陶春生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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