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母亲在世时父亲就在外豢养外室,还生下了私生子。等母亲一去,便急不可待地将那对母子接进门来。
面对这般虚伪的父亲,他实在无话可说,甚至心生厌烦,只淡淡颔首道:“父亲放心,后日儿臣自会好生准备。”
陆盛恒应了一声,摆手令他退下。
陆呈辞行礼退出书房,方才行至回廊,便见刘侧妃领着陆柏铭迎面而来。母子二人见了他俱是眉头微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待见。
这两年来,刘侧妃虽未明着为难他,但那份不喜却显而易见,彼此间也从无甚往来。陆柏铭更是个两面三刀的,惯会油嘴滑舌,陆呈辞对此人殊无好感。
三人在回廊擦肩而过,谁也未驻足见礼。
陆呈辞刚走远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那母子二人的窃窃私语,继而是一阵窸窣笑声,那笑声里透着明显的讥讽。他只冷嗤一声并未理会。现在还不着急,等谋取些更大的权柄,再收拾他们。
翌日一大早,陆呈辞便去了岳秋说的那家胭脂铺。
进了店,店家热络地迎上来笑问:“公子可是要为心仪的姑娘选胭脂?不知中意什么样的色泽质地?”
陆呈辞头一回给姑娘家买这些闺阁物事,着实生疏,耳根不免微微发红。他对店家道:“将你们铺子里最上等的胭脂都取来,每种颜色都备上一份。”
店家闻言,又细瞧他一身锦衣华服,当即笑逐颜开,忙将他往内间引:“公子快里边请!这儿的水粉胭脂最是齐全,样样都是精品。待小的为您细细介绍几款时兴的,如今京中贵女们都爱这些款式。”
到了一面多宝格前,只见层层搁板上陈列着各色胭脂,琳琅满目。
陆呈辞望着那些朱红、嫣红、玫红的胭脂盒,虽则色泽缤纷,在他眼中却实在辨不出有何分别。
店家笑道:“公子怕是头回置办这些,别看瞧着颜色相近,其实各有讲究。不如将时兴的款式都备上一份,总错不了。”
陆呈辞唯恐选的不合沈识因心意,便颔首道:“那便每样都包起来罢。”
店家喜得眉开眼笑,连忙应声去打包。不一会儿又凑近道:“公子既买了胭脂,不妨再配些口脂、画眉黛,我们这儿还有上好的话梅香膏。既要送人,自然要送个周全才是。”
陆呈辞觉得在理,当即取出一锭银子递过去:“且将好的都挑些来。”
店家见了这白花花的银锭,眼睛都笑弯,连忙收下道:“好嘞!公子稍候,这就给您备齐!”
店家手脚麻利地将铺子里最时新的胭脂水粉、香膏口脂每样都拣了不少,整整装了两大提盒。
陆呈辞打量着那两个雕花提盒,微微出神。店家忙笑道:“这是专盛胭脂水粉的匣子,做工最是精巧,送礼再体面不过。”
陆呈辞颔首。
店家欢喜地亲自提着匣子将他送至店门外。
陆呈辞到了马车前,正要登车离去,忽闻身后有人唤他。
他回首望去,不由蹙起眉头,只见一袭湖蓝锦袍的许夙阳正快步朝他走来。
许夙阳……
陆呈辞看到他也不觉惊讶。他将手中木匣放进了马车里,静静地望着他。
许夙阳走到他跟前,没有行礼,只蹙眉冷声道:“想必陆世子今日无事?不如借一步说话。”
陆呈辞见他这般作态,微挑了下眉梢没做声。
许夙阳指向不远处的一家茶楼道:“还请世子移步茶楼一叙。”
陆呈辞望了眼茶楼,这才淡淡应了一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茶楼。堂内客人不多,见他们进来纷纷投来目光。陆呈辞扫视一圈便觉出异样。这些茶客个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分明都是练家子。看来许夙阳在此设下了埋伏,怕是存了动手的心思。
他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从容择了张方桌坐下。许夙阳在他对面落座,店小二连忙上前斟茶,那斟茶的手势稳健有力,更证实了陆呈辞的猜测。
许夙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和一枚令牌置于桌上。陆呈辞垂眸瞥了眼令牌,发现竟是御赐。此令牌唯有行驶特权时方可使用,没想到许夙阳竟然会有此物。
他这般趾高气昂,原来是仗着御赐令牌。
许夙阳将令牌推至他面前,道:“世子应当识得此物,此乃圣上亲赐。现在圣上已将东街命案交由我查办,也命世子将先前查案的所有经过与证据尽数移交,并向我一一道明。”
他又将信函往前推了推:“这封信是从一名证人处查获,据称东街命案迟迟未破,是因有人暗中包庇。而此信正是举证之证。”
陆呈辞取过信笺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禁低笑一声:“许探花新官上任,对这般案子怕是不甚了解。单凭一纸无名信函便要指认本世子,未免太过牵强。”
许夙阳亦冷笑一声:“具体证词都已妥善保管,以免遭人损毁。此事我已禀明圣上,圣上特命我彻查东街命案,更要查明陆世子是否有包庇之嫌。”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又道:“陆世子放心,我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你先前大闹定亲宴而存心刁难。这些时日还望世子将行踪一一报备,我也会派人随行记录世子的一举一动。”
陆呈辞感觉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许夙
阳果然有些手段,不仅请来了御赐令牌,还夺了东街命案的查办权,如今更要反过来查办他。这般心机深沉,目的性极强,着实令人厌烦。
他已然失去了耐心,起身冷声道:“探花郎见谅,本世子不便配合调查。东街一案你自可去大理寺交接,不必在此与我周旋。至于包庇之嫌,岂是你一言可定?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许夙阳亦起身将令牌举至他面前:“陆世子虽身份尊贵,也莫要太过张扬。此令牌在此,还请莫要妨碍公务。”
陆呈辞见他竟将令牌直逼面前,当即抬手将其推开,目光骤冷:“我方才已说过,没空在此作陪,请你莫要得寸进尺。”
许夙阳这畜生,明明已与别的女子有染,甚至都有了子嗣,不仅纠缠沈识因不放,时下还要这般作态,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眸光愈来愈冷,已经全无耐心,周身渐渐透出强烈的压迫感。
陆呈辞与许夙阳虽然都是名门出身,但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陆呈辞身上那种皇家自带的矜贵和威严,是许夙阳这个探花郎完全不能媲及的。
许夙阳面对陆呈辞的威压,强装镇定地怒喝道:“既然陆世子不肯配合,就休怪下官无礼了!”
他话音未落,摆了摆手,顿时四周茶客哗啦啦站起身,纷纷抽出长剑。
果然,他是有备而来。
陆呈辞只冷冷扫视一圈,道:“许夙阳,不要挑战我,我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你身上,还望你识趣一些。”
他还要去太师府见沈识因。
他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许夙阳见他连御赐令牌都不放在眼里,蹙眉厉声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屋内便衣侍卫纷纷举起长剑而上。
陆呈辞闻声顿住脚步,冷冷瞥了一眼许夙阳,此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看来今日非得打上一架了。
他抬手一挥,几枚飞镖自袖中疾射而出,破空之声骤响。飞镖擦着冲上来众人的面颊掠过,齐齐钉在一旁的梁柱上。其中一枚紧贴许夙阳的颈侧飞过,只差毫厘便能取他性命。
许夙阳惊得连退数步,却仍不死心,又一挥手,剩余之人尽数扑上,连二楼也涌下大批埋伏,看来今日定是铁了心要将人拿下。
陆呈辞未带佩剑,顺手夺过一人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侧身躲过对面刺来的侍卫。
他的武功虽非顶尖,但在京城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加之这些年奔波在外积累了丰富实战经验,以及自幼打下的扎实根基与过人天赋,使其剑法可谓是出神入化。
与这些人交手,他并不觉吃力,只是对方人数众多,又在这茶馆之中,他还需顾忌着不要损毁器物,施展起来未免束手束脚。
饶是如此,应付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许夙阳原只当他是个从外头寻回来的落魄世子,万万没料到他武功竟如此高强。
几番交手之后,陆呈辞很快占了上风。许夙阳带来的这些杀手都是官家侍卫,他们的身手、剑法、招式,陆呈辞极为熟悉,很快就放倒了一片。
许夙阳见此,怒喝道:“陆呈辞,你竟敢忤逆圣意,当真是不想活了?”
陆呈辞冷笑一声,甩手将长剑刺入一人肩头,然后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渍,一步步向他逼近:“许夙阳,你做的那些勾当真当以为别人不知?我劝你适可而止。还有,趁早退了亲事。”
许夙阳苦笑:“你们二人果然有私。陆呈辞,我告诉你,退婚绝无可能。你一个亲王府世子,纠缠他人未婚妻,当真龌龊至极。”
他眼底泛起狠厉之色:“我也警告你,离沈识因远些。只要圣旨还在,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陆呈辞虽知许夙阳性子执拗,却未料竟偏执至此,那疯魔的模样似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眸光更加冰冷,蹙眉道:“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便打一顿好了。”
他说着,捥了捥衣袖,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许夙阳感受到了威压,眸色一冷,顺手抄起旁侧侍卫的长剑向他刺去:“世子既敢忤逆圣意,就休怪我无礼了。”
许夙阳有御赐令牌在手,自是不惧陆呈辞。
陆呈辞早知许夙阳习武,却从未见过他出手,此刻见他拔剑架势,显是要动真格。
他足尖轻挑,一柄长剑应声跃入手中,接着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许夙阳刺来的一剑,而后一剑劈去,两柄利刃在空中铮然相击。
许夙阳使了十成力道,剑招愈发凌厉,陆呈辞挥剑应对,不曾手软。数招过后,便察觉对方武功竟是不弱。原只当他是个文弱书生,不料剑术也颇有造诣。
然而许夙阳终究不是陆呈辞的对手。起初陆呈辞未下狠手,可见对方越发咄咄相逼,终是忍无可忍,开始全力反击。
陆呈辞的剑术带着几分江湖气,剑招凌厉刁钻,常人难以破解。许夙阳遇上这般诡谲剑法,渐渐落了下风。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招式,不过数合,便被陆呈辞逼至墙角。
陆呈辞起初使的是长剑,后因周遭空间逼仄,便抽出腰间短刃与许夙阳缠斗。
许夙阳招架不住,手中长剑“咣当”一声坠地,急欲抽出腰间匕首,却被陆呈辞一脚踢开。
陆呈辞当即收匕,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其狠狠掼在墙上,冷声道:“许夙阳,我已经忍你许久。今日你既存心寻衅,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
他说着便是一拳砸在了许夙阳的面门上。
许夙阳被这一拳打得发懵,刚要抬手反击,孰料又被陆呈辞狠狠踹了一脚。他吃痛地捂住肚子,还不等缓神,陆呈辞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雨点般的拳头接连落在身上和脸上。
许夙阳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觉身上火辣辣的疼,几次欲要反抗皆被陆呈辞死死制住。
陆呈辞只觉此人可恶至极,便是打他一顿都嫌太轻,故而拳拳到肉皆用了十成力气,恨不能立时取他性命。
最终,许夙阳被他打得瘫软在地,面上和身上都流了血。
陆呈辞抬脚踩在他肩头,俯身望着他,不可反抗地道:“许夙阳,我给你十日之期退了这门亲事。若敢不从,我定会取你性命。”
他不准备再放过他。
他字字带着凛冽的杀意,听的人毛骨悚然。
许夙阳鼻青脸肿,鲜血自鼻腔不断涌出,勉力抬头望着这个此刻如魔鬼一样的男人,唇边扯出一抹冷笑,齿间尽是血色。
这般倔强模样更激得陆呈辞怒火中烧,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警告道:“莫要挑战我的耐心。若再不识相,我让你们太保府从此在京城消失。”
他显然是怒极了,而许夙阳只是不断地冷笑着,满脸鲜血狼狈不堪。
屋中一片狼藉,周围侍卫没有一个敢动的。
陆呈辞甩开许夙阳,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转身出了店。
他原本心情甚好,买了胭脂正要往太师府去,结果却被许夙阳搅了兴致,手上还添了新伤。
他不想让沈识因看到他这般模样,先回亲王府换了身干净衣衫,又草草用纱布缠了手上伤口,这才提着那两盒胭脂去了太师府。
到了府门前,管家迎上来恭声问道:“不知世子到访有何贵干?”
陆呈辞回道:“有要事寻找太师大人。”
管家讪讪笑道:“世子,实在不巧,太师此刻不在府中,不过应当快回来了。”
陆呈辞目光瞥向沈识因院落的方向:“无妨,我在府中等候便是。”
他让岳秋将备好的礼品交给管家,自己则提着那两个雕花木匣径自往沈识因的院落去了。
到了院门前,便看到沈识因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看书。
沈识因看到他,惊讶地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呈辞快步走到她面前,将木匣置于石桌上,回道:“来找你祖父商议要事,他时下不在府上,我过来看看你。”
来看看她。
因眼中瞬间漾开了笑意。
昨夜方才那般亲密过,此刻相见不免都有些赧然。
她忙唤丫鬟备茶,请陆呈辞坐下来。瞥见他手上缠着的纱布,不免惊问道:“这手是怎么了?”
昨夜还好端端的,今日又受伤了?
陆呈辞见她这般关切,将手伸到他面前:“打人打的。”
沈识因讶然:“怎么打人反倒把自己伤成这样,疼不疼?”
陆呈辞点点头:“疼,疼得很。”
沈识因觉着伤势非同小可,起身道:“我去请府医来。”
陆呈辞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待会你帮我看看就好。快,先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将两个木匣推至沈识因面前,掀开盒盖,只见匣中整整齐齐陈列着许多各色胭脂水粉,光是同款式的就有好几个,琳琅满目的看得人眼花。
沈识因望着满匣胭脂水粉先是一怔,而后疑惑地望向他。
陆呈辞来的一路上都在设想她看到后的反应,没想到她会是这般惊讶,脸颊不免红了,道:“不知道你喜欢何种色泽质地,便都买来了。”
买了这么多?
沈识因瞧着他害羞而又认真的模样,扑哧笑出了声。
他忙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沈识因摇头,笑道:“我很喜欢,就是太多了,估计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她说她喜欢。
陆呈辞终是放心了:“喜欢就好,回头我再给你买。”
“别!”沈识因忙道,“这些已然够用了。”
他,怕不是被店家忽悠了吧!
不过,他能给她买这些,她还是很开心的。本来她今日心情不太好,郁郁的连早饭都没有吃,可时下看到他,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陆呈辞从匣中取出一盒口脂,掀开盖儿,俯身凑近她,道:“我瞧着这颜色很衬你,快试试。”
“现在?”沈识因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看看你涂上什么样子。”陆呈辞指尖轻托起她的下颌,凝望着她嫣红的唇瓣,结果看着看着又晃了神。
他好像对她的唇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要看到,就忍不住想去亲。
红红润润的,简直太勾人了,还甜甜的。
他突然这般托起她的下巴,不免让她僵住,忽而想起昨夜那个吻,霎时羞得满面绯红,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此刻,日光斜斜洒落,在她莹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恍若初绽的玉兰瓣上颤动的露珠。
陆呈辞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如春风过喉,燥得心口发烫。
“沈识因,你怎么那么好看!”
-----------------------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超级大爆更,爽不爽啊!
我都这么勤劳啦,快来点营养液,给我补充点能量啊!
小情侣这么甜,快成婚快成婚![红心][红心]
第27章
沈识因头一回被人这般直白地夸赞,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望着陆呈辞灼灼的目光,那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炽热情意,教她心口怦然作响。
人的眼睛最是不会骗人,她在陆呈辞眼中看到了一种难得的真诚。这份情意纯净得不掺丝毫杂质,好似山涧清泉般澄澈,仿佛能包容一切。
陆呈辞凝望着她的唇瓣又凑近几分,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动作,毕竟是在太师府中,总该稍加克制。他直起身,揭开胭脂盒盖,用指腹轻蘸些许口脂,托起她的下颌,细细为她点染朱唇。
相似小说推荐
-
千风赴(叁拾柒) [古装迷情] 《千风赴》作者:叁拾柒【完结】晋江VIP2025-10-19 完结总书评数:9 当前被收藏数:426 营养液数:125 ...
-
谁拉她进来的?公路世界被薅秃了(一杯甜酒酿) [无CP向] 《谁拉她进来的?公路世界被薅秃了》作者:一杯甜酒酿【完结】番茄VIP2025-10-22完结游戏体育 异世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