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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花上)


他多希望得到帮助和鼓励。
沈识因低下头,心头百转千回,轻声道:“我祖父自有他的考量。如今皇上沉湎后宫,轻信庸臣,已经无法把持朝政。天下百姓正陷于水火。我祖父盼着能有贤能之士尽快继位,重整山河。”
“我祖父年事已高等不起,天下百姓更等不起一个人慢慢培植势力、收拢民心、一步步登上皇位。这中间变数太多,谁又能保证,不会让江山陷入更深的危难?”
沈识因明白祖父的苦衷与顾虑。
她说罢,屋内又陷入长久的寂静。
“陆呈辞。”她看着他,轻声道,“我已经应下你父亲了,愿意与你成婚。待两府安定,等你父亲夺嫡成功之后,你再谋太子之位也是一样的。”
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
而她就这样答应了。
没与他商议就答应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抬眸看她。
二人距离不算远,他能看清她眸中的复杂。
过了一会,她又道:“你父亲似乎已经看穿你的心思与谋划,不然也不会直接找上我们。反正横竖都是成婚,换一种方式夺嫡也未尝不可。”
反正横竖都是成婚……
他依旧立在原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求了那么多次的婚,最后她是依这种方式答应的。
她见他一直不做声,又抬头看他,问道:“那你……要不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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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红心][红心]

陆呈辞很认真地回道。
窗外的雪光映照进来,纷纷扬扬的雪片在沈识因身后静静飘落。寒风将窗子吹开些许,卷进细碎的冷意,撩动了窗边的轻纱。
纱影朦胧,落在她身后,恍惚间将她衬得如同融进了那片皑皑雪景之中,清冷而美好。
她听完这句话,并未显出过多激动,只是眼尾渐渐红了。仍旧站在窗边,静了许久,方轻轻弯起唇角,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本该是一桩极浪漫的事情,此刻却无端显得凝重。
沈识因理解陆呈辞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亲王府,却仍逃不过这般命运。
即便不是与她成婚,作为亲王府的一员,他迟早也要娶哪家高门贵女,为王府谋一份利益。
这就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女,与生俱来的价值。
可又有谁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
他并非贪恋权势,而是永远忘不了那个雪夜,身着龙袍的男人端着鸩酒,亲手灌入他母亲喉中。
那双曾抚过他发顶的手,就这样沾上了他至亲之血。从那一刻起,他就立誓,一定要亲手了结那人的性命,更要夺过那个浸满鲜血的龙椅。
这是他的血海深仇,是他一个人的复仇之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将沈识因拖入这腥风血雨中。
即便沈识因永远不会明白,她与祖父的谋划将给他带来何等毁灭性的打击,即便这条路注定万劫不复,他也不能责怪她分毫。
心口像是被冰刃刺穿,寒意蔓延四肢百骸。这一刻,他所有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在这盘棋局里,他终究是孤身一人。
父亲借故遣去外地办事,归途却屡遭追杀,生生阻断了回京的路。而就在这期间,父亲亲自去太师府议亲,从容达成了他的计划。
父亲到底精明,早已看透他的心思,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将他牢牢握在掌心,成了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谓父子亲情,到底也不过如此。
窗外还飘着大雪。
二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又一阵寒风卷入,拂过沈识因单薄的肩头,吹乱了她的秀发。风愈刮愈急,窗棂被吹得大开,帘幔翻飞不止。她却似浑然不觉寒意,只怔怔立在原地,满心沉郁。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走到她身旁,先是仔细关严了窗,又抬手替她理了理秀发。
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明明他回答的那么爽快,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见她眼睛红红的,不想再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轻声道:“我有些饿了,可否为我备些吃的?”
他日夜兼程赶路,滴水未进。踏入京城第一件事便是来见她,此刻已是饥寒交加,疲惫不堪。
从前再苦再累,纵是身受重伤也从不觉得难熬,今日却只觉得浑身无处不痛,连心口都揪着疼。
沈识因回过神来,动了动唇,应道:“好,你在此等着,我让厨房做些吃的。”
她说罢转了身向门外走去,出了房间,终是忍不住抬手拭去了滑落的泪水。
院中的雪被下人们不断清扫着,可雪落得急,刚扫净的石径转眼又覆上一层白。她一脚一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天幕洒下这么多洁白,却染不净这人间晦暗。
到了厨房,她吩咐厨子备了热汤饭食,仔细端回房中。而此时陆呈辞却已伏在案上睡着了。
她轻步上前,将饭菜轻轻放下,但见他侧脸枕着手臂,眼睫低垂,睡得正沉,衣襟与面颊上还沾着未拭净的血渍,定是又受了伤。
她看着看着,眼底不觉泛起湿意,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强压下心绪在一旁坐下。她不忍唤醒他,只安静地坐着。
不一会,他就醒了,坐直身子,抬眼正对上她通红的双眸。
她定是哭过了,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愧意。
桌上饭菜香气四溢,他起身走到盆架前净了手,方回到桌前坐下,执起竹箸,默默用起膳来。
沈识因为他盛了碗热汤置于面前,安静地望着他用饭。
热食入腹,周身寒意渐消。
陆呈辞用膳极快,这是他六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过一会儿,他便吃完一碗饭,菜肴也消灭大半,连沈识因给他盛的热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屋内只闻箸匙轻响,暖意融融。本该是段极惬意的时光,饭菜也合胃口,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眶阵阵发酸。他强忍着,直至膳毕茶罢,心绪才稍稍平复。
沈识因默默收整碗筷,唤来小厮将食具撤下。见陆呈辞衣衫染血,轻声道:“可要换身干净衣裳?我去取二哥的衣物来。”
陆呈辞本欲推辞,但见周身血污狼藉,便又应了声好。沈识因转身出了门,往二哥院中取了身衣裳让他换上。
二哥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合身,只是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她又命人去请府医过来。府医仔细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处,敷药包扎后,又熬了碗汤药。
一碗热汤药下肚,陆呈辞这才觉得身子舒坦了些。
这般来回,不觉已过了大半时辰。沈识因始终耐心地忙前忙后,陆呈辞也由着她去,因为他知道她心里愧疚,唯有这般亲自操持,心里方能好受一些。
待一切收拾停当,二人重新对坐案前。沈识因斟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盏推至他面前。茶盏握在掌心,暖意徐徐渗入肌肤。
再这样坐在一起,却不似先前那般自在,沈识因言行举止间都添了几分客气。
陆呈辞并不多言,此刻说什么都只会徒增对方负担。他饮尽杯中茶汤,轻声道:“两夜未曾合眼了,我趴这睡会。”
沈识因闻言立即起身:“不如到榻上歇息罢。”说着便走到床榻边仔细铺整衾枕,“躺下会舒坦些。”
陆呈辞见她这般周到,心口泛酸,依言走到榻边躺下。
她见他躺好,道:“你安心睡,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她话音未落,手腕却被他握住了。
陆呈辞看着她低语:“别走,就在这儿陪着我可好?”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沈识因望着他渐渐涣散的眼神,温声应道:“好,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
陆呈辞这才安心合眼,沉沉睡去。沈识因静坐榻边,任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头却似压着千钧重石,窒闷难言。
她不由想起两年前古寺相逢,恍如天意安排,将二人命运紧紧系在一起。那时他们彼此救赎,人生由此天翻地覆。而今前路更是艰难,所面临的问题可能会更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呈辞悠悠转醒,睁眼便见自己仍握着沈识因的手,而她始终端坐榻畔守着。
他心头蓦地一酸,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入自己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沈识因微微一怔,尚未回神便已被温热的气息笼罩。
陆呈辞将脸颊轻贴在她腰间,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这一觉睡得甚好,许久未这般睡过了。”
她双臂仍环着那截细腰不肯松开。
沈识因身子微微僵直,轻声道:“待会你去见见我祖父罢,虽说事已至此,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往后既是一家人,我祖父自然会护着自己人。”
一家人。
这句话落入陆呈辞耳中,又让他搂紧了几分,他应了一声,又问:“我父亲可曾说过何时成婚?”
“尚未定下。”沈识因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前几日贵府管家来过,商议了定亲事宜。说是成婚后可住在亲王府,也可另立府邸。”
他听罢低低应了一声,依旧贪恋地埋在她衣襟间。她身上透着淡淡的暖香,教他舍不得放开。
过了一会,沈识因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头道:“祖父应当已经回府,你快去瞧瞧。”
他不愿放手,她却强硬把他推开了。
这时,突然响起叩门声。沈识因前去应门,但见来人是二哥沈意林。
沈意林瞧见屋内的陆呈辞,先是一怔,随即略显尴尬地笑道:“原来陆世子也在。”
陆呈辞整了整衣襟上前见礼:“沈公子。”
沈意林打量着二人神色,静默片刻方道:“妹妹,我来问问你可要同我去周府探望书媛姐姐。”
沈书媛出嫁这些时日,家里人总放心不下。沈意林时常会去周府探望长姐,看看她近况如何。
沈识因也曾去过一回。周家人待姐姐倒是温和有礼,只是他们始终担忧,太师府上的变故会牵连到姐姐在周家的处境,总怕她过得不如意。
沈识因轻声应道:“好,我随二哥同去。”
陆呈辞忽然接口:“我也一同去吧。沈姑娘与周公子大婚时未曾当面道贺,是该去看望看望他们。”
沈意林打量着这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世子,心中五味杂陈。他虽对陆呈辞无甚好感,却也不至厌恶。想到妹妹既已对他动心,且二人婚事将近,终究只能将那些不快压下,客客气气道:“既然如此,陆世子便随我们同去罢。”
沈识因转而问道:“祖父可回府了?”
沈意林点头:“祖父已在书房了。”
沈识看向陆呈辞,陆呈辞会意道:“你们先准备着,我去拜见太师大人,稍后一同出发。”
沈意林虽不知他寻祖父何事,但还是颔首道:“好。”
陆呈辞走后,沈识因便与二哥去前院打点要带往周府的礼品。待收拾妥当,马车备好,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陆呈辞从祖父书房出来。
沈识因迎上前去,细看他神色却未多言。沈意林亦不曾追问,只道:“快上车罢。”
沈识因又望了陆呈辞一眼,方才登上马车。陆呈辞跟随其后,正欲随之上车,却见沈意林指了指旁侧的马匹:“世子,我们骑马。”
陆呈辞微愣一下,而后翻身上了马。
三人一路行
至周府。沈书媛听闻弟弟妹妹们来了,欢喜地迎出门来,将他们请进前厅。恰逢周烨今日也在家中,见到陆呈辞时满是激动。
成婚那日未见陆呈辞前来道贺,他便觉蹊跷,这些时日又一直不见人影,他暗中派人去寻,却始终未有音信,这些日子担心的不行。时下见他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来。
沈识因见到姐姐,眼眶霎时红了,仍强忍着向姐姐姐夫问安。沈书媛急忙握住她的手细细端详,连声问着近况。沈识因见姐姐面色红润,神态安然,显是过得顺心,这才稍稍宽心。
那厢沈意林与周烨寒暄数语,见对方依旧温文有礼,谈吐从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大半。
周烨何尝不知这兄妹二人的担忧。自成婚以来,沈意林已来过数回,其中深意他自是明白。如今沈家正值多事之秋,朝中官员避之唯恐不及,他们自是怕周家因太师府处境之事为难沈书媛。
然周家人通情达理,也知晓太师大人的为人和难处。即便如今处境艰难,周家也绝不会落井下石。自书媛过门以来,阖府上下待她皆是和和气气,公婆从不曾为难,夫妻二人更是恩爱和睦。
众人在前厅叙完话,周烨寻了个由头,将陆呈辞单独请至偏厅。
周烨将门仔细掩好,转身望向陆呈辞,急问道:“这几日你究竟去了何处?我派人四处寻你不见,只当你遭遇不测。”
陆呈辞倚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苦笑道:“我怕是中了父亲的计。他说有要事需我外出办理,谁知半道竟遭人埋伏,被一群杀手围困数日不得脱身。今日方才突围返京,一到京城便先去太师府寻了识因。”
周烨闻言眉头紧锁:“果然你父亲始终防着你。前些时日他亲自往太师府提亲,说要让你与沈识因成婚,这分明是要将太师一脉收归己用。若太师当真投效亲王,于他自是如虎添翼,于你却是折了最重要的臂膀。”
他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道:“你苦心经营这般久,步步为营,如今却功亏一篑。眼下朝中唯有沈氏一族能全力助你,失了这座靠山,往后夺嫡之路该如何走下去?你父亲实在聪明精明,你这两年的谋划,他怕是早已知晓,恐你背叛于他,这才将你支开,抢先向沈家提亲,表明他的用心。如今这般境地,你待如何是好?”
陆呈辞垂首默然,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玉带。良久才轻叹一声:“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周烨急道:“走一步看一步?你当真要娶沈识因?就这么让太师投靠在你父亲门下?”
“不然呢?”陆呈辞苦笑一声,“即便没有这些变故,我迟早也要娶她。如她所言,横竖都是娶,反正都一样。”
“这如何能一样?”周烨连连叹气,“你真心求娶与为利益联姻怎么可能会一样?更何况还有你父亲插手其中。听书媛说,那日你父亲走后,沈识因在房里哭了许久。想必你父亲同她说了些什么,她这才这么伤心。她答应与你父亲联手,多半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心中也有不快,可既已决定成婚,就好好待她。”
陆呈辞心口发涩:“既娶了她,我自是会真心相待。只是如今所有谋划都要推倒重来,往后如何尚未可知。经此一事,父亲必定更加忌惮于我,行事难免束手束脚,若我往后的处境不好,沈识因也会跟着受累。可能连母亲的仇都难报了……”
他声音渐低,透着几分苍凉。能走到今日何等不易,若要从头来过,其中艰难可想而知。然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周烨望着他这般消沉模样,心中亦是酸涩。这人一路走来的艰辛他都看在眼里,更明白亲王待他何等凉薄。
若当真让亲王夺得大位,想必断不会立他为储。有刘侧妃与陆柏铭在,届时莫说前程,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可如今大好局势被生生打断,夺嫡胜算骤减,怎不教人扼腕。
他只得温声劝慰:“总会有转机的。你素来机敏,必能另寻他法。眼下既已成定局,不如好生筹谋婚事,往后从长计议。”
周烨说罢又连连叹气,陆呈辞只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三人又在周府坐了一会,方才告辞离去。沈识因原以为陆呈辞会径直回亲王府,不料他又随他们回了太师府。
到了府门前,沈识因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回去好生歇息?”
他的气色不太好,她很担心。
陆呈辞望向他,清声道:“上回你说盼我得闲尝尝伯母的手艺,今日正好想讨这个口福,不知伯母可方便?”
沈识因没料他还记着这话,见他精神不济的模样,温声道:“自然方便。我先让二哥带你去客房歇着,这便去问母亲。”
沈识因先让陆呈辞在客房等候,然后去寻母亲。母亲一见到她便急急迎上来问道:“听说呈辞回来了?人在何处?这些时日他去了哪儿?婚事究竟作何打算?你父亲这几日愁得寝食难安,四处打探却始终寻不着他的消息。”
沈识因回道:“他去外头办了趟差事,今日方归。一回京便过来了,方才又同我与二哥去看了姐姐。姐姐如今过得很好,周烨待她也体贴。时下他正在客房,我过来是想求母亲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她说着声音渐低,喉间发涩:“先前我答应过陆呈辞,说改日请他来尝娘亲的手艺。他……五岁便失了母亲,再无缘尝到娘亲做的饭菜。这些年他过得很不易,我想请娘亲为他做顿饭,让他也尝尝……尝一尝母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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