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刚刚她才说了再见,随即就真再见了。
她正要说话, 忽然鼻子一皱。
嗅嗅, 嗅嗅——
有血味。
印姜探头,左右张望,在远处的阴影中看到一坨红色的团子。
“尼格霍尔茨?”印姜挑眉,她比阿莱耶矮不少,正好从阿莱耶的胳膊下钻出来,她看看红团子, 又看看阿莱耶。
红团子缩了缩。
阿莱耶看着她, 他双手后背,衣着整齐,看起来不像刚刚打了一架,反倒像去散了个步。
印姜一下子就明白这些哨兵在想什么。
阿莱耶赢了,他理所当然可以得到印姜。而输了的尼格霍尔茨只能在阴暗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这就是哨兵们默认的规则, 只有强者才配获得向导的青睐。
但这些规则和作为向导的印姜有什么关系呢?
印姜啪嗒啪嗒跑到红团子旁边。
尼格霍尔茨伤得好惨啊,他洁白的军服被染成赭红掺杂金黄色,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血供他流,此刻,他喘着气,捂住手臂上的伤,眨巴着眼睛看印姜。
“还莽不莽了?”印姜问。
尼格霍尔茨点点头,又立马摇头。
“伤哪了?”
尼格霍尔茨舔舔唇:“哪里都有。”
“那你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来我这儿。”
“我痛。”尼格霍尔茨可怜兮兮地说,“想你给我吹吹。”
印姜无语了。
她摇头:“你只想要吹吹的话我吹完你就立马走。”
尼格霍尔茨:“不止,我想和你聊聊……”他观察着印姜的表情,小声问,“可以么?”
“可以啊。我最喜欢用谈话解决问题了。”印姜搀起尼格霍尔茨的手臂,这动作她做了无数遍,顺手得很。
尼格霍尔茨顺势靠上去,动作间,他还不忘看向阿莱耶,咧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赢了么?
阿莱耶歪头,他忽然道:“印姜,是我赢了。”
“对啊。”印姜没好气地道,“你差点给他弄死了。”
阿莱耶停顿一会儿,他问:“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印姜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哨兵的脑子,解释道:“因为我不是战利品,不会理所应当属于胜利者。我是个人,我有感情,我会可怜伤患。”
“阿莱耶。”印姜一边按着尼格霍尔茨的指示朝他的休息室走去,一边教学,“你赢了,很厉害,我为你的强大高兴。但我不会只因为你的强大而选择你。”
阿莱耶伫立原地,他凝视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
那边,印姜没好气道:“你还装?”
尼格霍尔茨身上没有重伤,只有零零碎碎的擦伤,看起来恐怖,其实按照哨兵的身体素质早该痊愈了。
尼格霍尔茨“哼”了一声:“你和他解释什么,就让他觉得自己赢了多好。”
他的尾巴烦躁地拍着地面。
印姜的手指钳住他的腰间肉,狠狠一拧!
“哎哎哎,痒痒,哈……哈哈哈,别碰。”哨兵一个激灵,他像蛄蛹的毛毛虫,“花枝乱颤”地大笑。
印姜处理他不比解决一只蚂蚁困难。
她和尼格霍尔茨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她知道他的所有弱点和软肋。
第一次见面时,尼格霍尔茨是风头正盛的级长,他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还是b级向导的印姜,只屈尊和花语说了几句话。
后来,他缓和态度,总算愿意用正眼看印姜,但依然是桀骜的凶兽,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未改变。他需要,印姜就得立马出现为他做净化,做完了,印姜还得想借口留下来——如果她真的离开,尼格霍尔茨反而会生好几天的闷气。
再后来,他像个大跟屁虫,印姜去哪他去哪,印姜选向导专属课程,他就想办法做“教具”,印姜出任务,他接相同的。印姜给其他哨兵做净化,他守在门外,黑着张脸用眼刀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他铁了心要粘着她。印姜后面的搭档位置全被他包圆,连花语都被他挤开。
花语没少因为这件事生气。
印姜和尼格霍尔茨的关系愈走愈近,那段时间,学院里盛传他们会成为深度连接哨向的谣言。
可尼格霍尔茨总是有自己的骄傲在的。
他没办法不骄傲,作为艾因兹家族的二公子,兄长掌握议会的发言权,这保证他以后仕途无忧。作为哨兵,一觉醒就是s级,精神体又是少见的幻想种,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作为个人,长相俊美,才思敏捷——他永远是人群中的聚光灯。
与之相对的,印姜的等级太低,只有区区b级。她是巫澜收养的向导,哨兵收养向导本就带点敏感的色彩,连带巫澜的晋升速度也被影响,印姜就更不用说了,流言蜚语如大雪般洋洋洒洒落下。她的精神体是普通的小狗,每天都在摇着尾巴傻乐。她是优秀的暗杀人才——把她扔进人堆里,就像把一滴水倒入大海里,毫不起眼。
两人条件差得太多了。
尼格霍尔茨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和她永远绑定。
他看印姜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印姜知道。
她和尼格霍尔茨在一起时,总要迁就着他,哄着他,情话说多了,自己似乎都要信了几分。
后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印姜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开。她利落地在毕业典礼前收拾行李,前往扎克星就职。知道她行踪的只有花语。
毕业典礼那一天,尼格霍尔茨身着华贵的礼服,捧着盛放的向日葵,在印姜的宿舍下等了一整天。
印姜没有出现。
来来往往的人里不乏有胆大的邀请他去晚会跳舞。
尼格霍尔茨恍若未闻。
他站在那儿,如青松傲雪。向日葵被晒了一天,蔫儿了下去,藏在花朵间的戒指还闪着微光——印姜之前抱怨自己的空间戒指太小,放不了太多东西。
总算,晚会散场,人们稀稀拉拉地回来宿舍,尼格霍尔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印姜不会来了。
他忽然异化,巨大的翅膀张开,差点划到经过的向导。不顾学校里的禁令,他飞到印姜卧室的窗户前,打破玻璃,闯了进去。
耳边是刺耳的警告声,危险的红光闪烁,尼格霍尔茨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这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常用品全被打包带走,尼格霍尔茨在抓娃娃机里为印姜抓到的娃娃坐在床中央,绽开的笑脸好像在嘲讽眼前人。
尼格霍尔茨尾巴一甩,棉花在空中炸开。
他跌跌撞撞地将不大的宿舍搜了个干净。
印姜的味道还在,但她生活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当警卫队试探地给他扣上枷锁时,尼格霍尔茨还像个木头人般僵在原地。
他很不解:印姜走了,她收拾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那他呢,印姜为什么会忘记带他?
他不被需要么?
他给印姜的终端发消息,印姜刚开始道歉,后面就再也没回消息。
他们之间的对话框停留在某一个瞬间。
尼格霍尔茨发现,他的所有想法都如镜中泡沫,一见阳光,啪地就爆了。
他不能没有印姜。
被关在地牢里,觉醒热烧得浑身颤抖时,他满身大汗,只会喊两个字。
“印姜。”
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
他的印姜,他把自己的向导弄丢了。
人没了空气,鱼没了水,尼格霍尔茨没了印姜。
会死的……
所以,不能再失去了。要想尽办法留下她,待在她身边。
一进到休息室,尼格霍尔茨双膝一软跪下,他捧着印姜的手指,细细啄吻:“我错了,印姜,别离开我……”
他长得很有攻击性,眉如刀裁,眼似寒星,如出鞘利剑,寒气伤人。此刻,他红着眼尾,小声呢喃道:“印姜,印姜,别丢下我。求求你。”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自己打断自己的傲骨。
印姜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尼格霍尔茨哼哼唧唧撒娇。
没有外人,她放松下来,一摘下眼镜,纯良的脸上就带了点傲慢。尼格霍尔茨好喜欢她这副样子,看他的时候总带点不屑和迁就,好像他是不听话,需要好好教导的狗。
他靠了过去,小声问:“你可以标记我么?像以前那样,我乖乖的,深度链接,到你的精神图景里。”
印姜挑眉。
这ss级怎么和大白菜一样,上赶着来啊。
她摇头。
尼格霍尔茨的眼里就带了点慌乱,他连忙又道:“那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很厉害,就是……”
说到这儿,他的脸垮了下来,不情不愿道:“就是有点穷。”
他垂眼,不敢看印姜的表情。组建新军团的花销太大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兵权,自己掏了不少,和以前相比像个穷光蛋。
印姜没有回答,她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点笑意,柔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以前那样啊,你的风骨,你的骄傲呢?”
作者有话说:弃猫效应,源自于人们对流浪猫行为的观察:当人们开始喂养流浪猫时,猫会逐渐产生依赖,但当喂养行为突然停止,猫可能会因为不适应而表现出焦虑和不安。这种现象被引申为一种心理效应。在亲密关系中,弃猫效应特别指代一方因感受到依赖或关注的减少而产生的心理反应。
引自知乎用户:Kilo棋洛
“印姜……”尼格霍尔茨的声音沙哑, 他缓缓问道,“你在怪我么?”
印姜拍拍他的脸颊:“你觉得呢?”
尼格霍尔茨低下头,捧着印姜的手掌,说不出一句话。
印姜饶有兴趣地观察他, 一年不见, 尼格霍尔茨成熟了不少, 他褪去了青涩的气息, 少年人的锐气内敛,看人时总算不是那种“你算老几”的眼神。
印姜都要怀念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时候了,那时候他的行事作风可是比现在要凌厉太多。
尼格霍尔茨明明成为了ss级, 在印姜面前却愈发卑微。
印姜挠了挠他耳后的龙鳞,哨兵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他粗壮的尾巴顺势缠上印姜的腰,背后, 西方龙特有的鳞翼张开。同样都是ss级, 同样是幻想种,阿莱耶从没有在印姜面前异化过,尼格霍尔茨却酷爱将他异化的姿态展现给印姜。
印姜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很美。
与过去相比,他异化后的变化更大。
翅膀上长出一层薄薄的膜翼,在灯光下散射出七彩的光。他的鳞片是比夜晚更深的黑, 边缘呈现金属光泽, 非常锋利。
印姜伸出手指,她抚过那新生的膜翼。
与外表不同,这层近乎透明的薄膜实则非常坚固,印姜用指甲扣了扣,一丝痕迹都未留下。在以前, 尼格霍尔茨还未长出这两片用于防守的薄膜,他的后背仅有鳞片覆盖的翅翼。翅膀根部的肌肤上留有一条不小的缝隙,印姜可以将小拇指伸进去。
那里面非常非常敏感。
尼格霍尔茨轻易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里面的嫩肉温暖,印姜必须要将指甲修剪整齐,否则简单地划一下都会让尼格霍尔茨颤着翅膀在床上半天起不来。
印姜只试过两次。
而现在,看着尼格霍尔茨患得患失的表情,她毫不怀疑会迎来第三次宝贵的机会。
“甜心。”印姜擦了擦尼格霍尔茨的眼尾,她在升起期待的金色眼眸中慢慢道,“把衣服脱了。”
尼格霍尔茨顺从地照办,他脸上没有一丝羞耻的表情,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很快,他洁白如暖玉般的后背暴露在印姜眼前。
翅膀几乎从肩胛骨伸展到腰窝上,印姜见怪不怪地将那对玩弄过无数遍的翅翼推开——那不是她今天的目标。
巨大的翅膀上竖,为她腾出空间。
“印姜……”尼格霍尔茨的声音黏糊,他小声祈求道,“不要。”
“我想看看,不可以么?”
印姜的手指划过翅膀根部,满意地看到鳞翼微颤。
“轻、轻一点。刚长出来……”
印姜不置可否,她捏了捏那层膜翼,膜翼比鳞翼要柔软许多,印姜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流淌着金血的毛细血管。
——尼格霍尔茨的血统纯度又上升了。
等他全身都充满黄金血,可能真的可以成为传说中的龙王。
印姜想着奥古斯塔斯的预言,心底生出郁气,手下的动作不自觉重了几分。
“啊嗯,痛……”尼格霍尔茨的手指抓着茶几的边缘,他发烫的脸颊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委屈地嘟囔。
他没有挣开。
印姜收起力道,她抚摸着严丝合缝的翅膀根部,长出膜翼后,裂缝被填满。
印姜有些遗憾。
她的手指不断划过竖线,试着伸进去。
尼格霍尔茨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咽了口口水,转过头,金黄竖眸紧盯着印姜,小声道:“可以把翅膀拔掉。”
“什么?”印姜没有听清。
“你要想伸进去,我可以把翅膀拔掉。”
印姜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哪对?”
“都行,都拔了也行。”
尼格霍尔茨尖利的爪子伸向后背,他抓起左边的鳞翼,手上发力,金黄的血顺着后背汩汩流下。
“别别别!”印姜紧赶慢赶,才来得及从他的手下救下他自己的翅膀,她一脸不解的表情,大声道,“你疯了?!”
“会长出来的。”尼格霍尔茨平淡地说着,他观察着印姜的表情,在确认她有露出心痛后,方才亲昵地将脸凑上去,“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可别。你这样只会让我心惊。”
“对不起嘛,我以为你想我这样做。”他讨好地蹭了蹭印姜的大腿,受伤的鳞翼抖了抖,可怜兮兮地垂下来。
印姜摸向他的伤处,尼格霍尔茨这一身的伤加起来还没他刚刚自己搞得重,鳞翼只剩稀稀拉拉半边连接着。
她的手指碰到黄金血,那如黄色颜料般的液体在她指尖流过,落到地板上,烫出几个大洞。
她摸到了不停翕动的伤处。
印姜发誓她只是想堵住那里,但她的手指刚碰到那处,尼格霍尔茨就僵在原地,他讨好表情下划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不喜欢这样。
印姜本应停下,可她反而钻了进去。
“痛么?”她问。
“不、不痛。”尼格霍尔茨哆哆嗦嗦地答道。
他不停吸气,鲨鱼牙咬住手背,濡湿的双眼紧紧盯着印姜,势必要将她牢牢锁在那对琥珀中。
印姜试探地动了动,太不小心,她的指甲划过,那一定很不舒服。因为尼格霍尔茨下意识呲牙,应激道:“滚!”
他显然不是故意的。
因为当意识到说了什么,他的面色霎时变白,不禁抖了抖,软下身子,期期艾艾看向印姜。
印姜挑眉,她忽地抽手,激起尼格霍尔茨的一阵恐惧,他立马抓住印姜的手腕,低声连连祈求道:“对不起,别走,我这次一定忍住……”
灯光下,他的绝望这么明显,让印姜都软下心来,她安慰道:“算了吧,我就是好奇看一眼,你里面没伤着吧?”
“没事……你继续。”尼格霍尔茨握着她的手,他受伤的鳞翼不断往印姜怀里拱,印姜左右闪躲才不至于被那上面沾有巨毒的尖角划到。
“好好,我继续。”她耐心地说着。
尼格霍尔茨确认她不是在说谎后才松开手,喉间发出一阵小兽受伤时的泣音。
印姜有点无奈,她觉得自己像被强制推销了。
偏偏推销给她的人满脸痛苦无望,好像她不接受就会立马溺毙于悲伤。
尼格霍尔茨一边恐惧,一边偏要她这么做。
真是搞不懂。
印姜又伸向那处裂口,鲜血已经止住,印姜看到断裂的鳞翼处长出新肉。
大概十几分钟,伤口就会愈合。尼格霍尔茨没有说谎,就算把他的翅膀整个拔下来,不过几个小时就能长出新的。
印姜小心翼翼,那里太窄,使得她难以继续。尼格霍尔茨皱着眉,闭上眼睛,满脸不适。
“我说……”印姜忽然想到一个点子,她问道,“如果把我的血滴进去,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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