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时清现在也没回来啊……”
一群人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你一句我一句。
但这么多人,即便说话声再小,站在旁边的张明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眉头紧锁,脸色严肃又难看。
昨夜还好端端的同事,怎么就忽然成了一具尸体呢?
偏偏这时,旁边还有人在小声嘀咕:“季时清平日里总是冷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了他800万。”
“昨天还和赵蕊在科室里闹了矛盾,说不定就是他在送赵蕊回家时。两人又在路上闹了矛盾,才暴起伤人呢?”
“否则,警察怎么会三更半夜来咱们科室调查?肯定也是觉得咱们科室里,有人有嫌疑吧?”
“不可能吧?季大魔头和人闹矛盾,直接在工作上找茬,就能让人生不如死,何必亲自动手?”有人不
信,摇头道:“况且人家年纪轻轻,不到30岁就能当上副主任医师,怎么可能是个不顾后果的傻子?”
但这人刚说完,旁边便有人低声开口道:“可是我之前看新闻,听说绝大多数凶杀案,都是熟人作案。”
“张琴昨天凌晨才出事,一转头赵蕊又出事了……先前闹上新闻的浮尸案,也有警察打电话叫他去警局。”
“你们说,如果他不是凶手,怎么这些案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汉拔尼不也是高智商犯罪吗?”
“这个世上变态杀人犯那么多,说不定他就是呢?”
这人说出了不少急诊科医护人员心底的疑问。
季时清平日里在急诊科十分严格,总是冷冰冰的,脾气不太好,整个科室一个朋友也没有,科室里不少人都忌惮他,讨厌他。
但他医术高,职称高,平日里饶是有许多人对他不满,却也敢怒不敢言。
如今发生这事,也许很多人不一定真相信他杀了人,但有的人却也难免多叨叨几句,发泄心底情绪。
张明越听越生气,他黑着一张脸,打断道:“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不要乱说。”
“季副主任平日里是严格了些,但他是个好人!”
“难道就因为季副主任工作严格认真,就要被污蔑吗?”
“我今天在科室差点被患者家属扇耳光,是季副主任抓住了对方,警告了对方。”张明严声道:“如果他真是凶手,为什么要帮我?看热闹不是更符合凶手冷血的性格吗?”
“况且赵蕊这几次被骂,都是因为她工作疏忽,连赵蕊自己都承认了。”
“如果只因工作疏忽,季副主任就要杀人,那么咱们科室最先被杀的也不会是赵蕊,而是你们这几个家伙!”
张明指着最开始说季时清有可能是凶手的那两人,冷声道:“这些日子在小组里,就你们工作疏忽最多,挨骂次数最多。别以为你们这两天没挨骂就能抖起来,大家都是一个组的,谁不知道谁?”
“………”被张明指着鼻子骂,那两人全都下意识眼神躲避。
尤其当护士站旁边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时,更是让他们支支吾吾,有点不敢开口。
“况且新闻都说了,浮尸案凶手是□□杀人。”
张明瞪着两人道:“季副主任别的不说,就那脸,那身材……男人都顶不住,他还要去□□杀人?你们俩不是眼瞎,就是嫉妒!”
两人被张明瞪着,敢怒不敢言,却有有点不服气:“……”
话能这么说吗?
搞不好人家就喜欢玩刺激呢?
可还没等他两开口,张明再次叭叭叭火力全开,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输出:“这一年多,来我们科室,明里暗里打听讨要季副主任电话号码的女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借着父母生病送水果零食,想请吃饭套近乎的就更多了。”
“如果季副主任真想干点什么,还要等到现在?还非得全选中咱们科室的人?”
“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
“你难不成觉得人家15岁高中毕业,跳级读完本硕博的天才,比你们智商还差?”
“还是你们能想到的问题,他想不到?”
“你们这么能,怎么没见你们工作也这么能?还能工作疏忽到被患者家属投诉!”
“………”两人嗫嚅,顶着众人探究思索的眼神,满脸羞愤,脸色通红。
牛逼啊。
张明一顿疾风暴雨般的输出,不但怼的那两人抬不起头。
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有些笨嘴拙舌的老实人,爆发竟是这样的。
但仔细想想,张明说的也没错。
人家年纪轻轻能当上三甲医院副主任医师的人,怎么会是傻子?
就算真杀人,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全挑同科室的下手,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警察他有问题,等着被抓吃花生米吗?
“咱们还是别猜来猜去了,等警局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现在揣测没有任何意义。”有人感觉现场气氛太僵,不忍心出来打圆场。
有人跟着附和点头,缓解气氛:“没错,还是等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还有人揽住张明肩膀,将他往旁边带,免得双方回头再吵下去。
季时清站在科室转角处,悄无声息,不知听了多久。
他眼眸漆黑看着张明离开的背影,缓缓收回目光。
他像是没看见那两人讪讪的表情,走到护士站,清冷目光,凉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视线停留在先前说他是变态杀人犯的两人身上。
季时清语气毫无波澜,平静道:“30单位胰岛素,可以让人死的无声无息。”
“胰岛素溶于血液速度快,法医也查不出来。”
那两人:???
科室众人:????
有点背脊冒汗怎么回事?
“可乐中二氧化碳能快速使心脏形成血栓。”
季时清扫一眼护士站桌面上,不知道被谁放在那可乐,很随意开口:“一般情况,法医大概率会将这种血栓,误判成血栓导致的心脏骤停。”
那两人:“………”
科室众人:“………”
他们现在不但背景冒汗,头皮凉凉,连血管也跟着有点凉飕飕的。
站在可乐旁边的小护士下意识将易拉罐往后推了推,用身体挡住可乐瓶。
仿佛只要这样,甜美的可乐,依旧还是那甜美的可乐,而不是令人心脏隐隐作痛的杀人利器。
“如果想让人快速昏迷,掐住对方脖子,捏住颈动脉窦,三秒见效。”
“如果想快速杀人,手术刀可以选择第七颈椎迅速刺入。”季时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了一看自己白皙修长有力的手,常年握手术刀的手上,浅浅薄茧,力量感十足。
这是一双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随时能做到一击必中的手。
季时清眉心微蹙,满脸不解。
他扫视在场众人,目录疑惑,认真询问:“麻药费时费力,还容易被人发现,应该不会有哪个学医的傻子,选择这种方式吧?”
“我别的本事没有,但188刀,刀刀避开致命要害,一查轻伤的本事,和一刀致人死亡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视线缓缓扫向在场众人,明明表情依旧冷冷冰冰,连个脏字都没说。
但在场众人,尤其先前大放厥词的那两人,不但觉得脑门凉飕飕,脖子冰凉凉,连腰椎颈椎每一寸皮肤都带着麻麻密密的疼,感觉像是被人羞辱了智商,并且被人狠狠挖出了脑子,扔在地上碾了两脚。
季时清骂的还挺脏。
在场众医学院傻子神色复杂:“………”
果不其然。
只见下一秒。
季时清沉吟了一下,语气凉凉,有点嫌弃:“下次编故事,少吃菌子,多吃脑花蘸健脑胶囊。”
“反派智商不能和作者一样低,影响其他人的阅读体验。”季时清淡淡扫过两人。
那两人:“……”
在场众人:“……”
刚从办公室里出来,觉得季时清是共犯,又觉得自己好像也遭到了羞辱的鹿软软:“……”
好家伙,这人小嘴淬了毒吧?
要是上高铁站,不被安检抓起来真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
鹿软软眉头紧缩,按照对方的说法,对方是共犯的可能性瞬间缩小,但冰箱里的手指又怎么回事?
于鸿德,孙向前两人坐在桌前,一人拿着纸笔认真记录,一人观察询问。
孙向前:“听说,昨晚是你送赵蕊回家,季先生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什么时候将人送到家的?”
“当时是否有看见其他可疑车辆,或可疑人员?”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记得吗?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地方吗?”
孙向前语气温和,语速不算快,但问题却很多,一个接一个,接连不断。
因为季时清是目前为止,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即便警局判断这次大概率杀害赵蕊的凶手也是肖铁成,但在未能确定前,季时清同样也是嫌疑人之一,需要认真对待。
鹿软软站在于鸿德两人身后,目不转睛盯着季时清,想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蛛丝马迹。
然而对方表情未变,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波澜。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道:“昨夜送赵蕊回家。我按对方要求,将车子停在赵蕊小区前三岔路口。”
“但我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季时清凝眉回答。
“至于具体离开时……我没有细看。”
他打开手机付款界面,递给孙于鸿德两人:“不过,我在回来路上,买过东西。有消费记录。”
于鸿德两人低头查看支付界面,上面清楚标明了时间及收款店铺。
“另外……”
季时清敛眸冷静道:“如果需要,你们可以拆走行车记录仪。”
行车记录仪通常并不是24小时开机模式。
但行车期间却记录的清清楚楚。
从季时清与赵蕊分开,再开车去其他地方,记录仪能帮助警方迅速提取对方是否在场的证明。
“好的,我们会将行车记录仪一并带走检查。”
孙向前,于鸿德两人对望一眼,纷纷点头。
孙向前指尖轻轻敲击在桌面,又不动声色,话音一转:“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忽然送赵蕊回家?”
“我听其他人说,你以前从来没送过对方,也没有下班后送其他同事回家的习惯。”
孙向前两眼一眯,“所以昨夜你为什么会忽然送赵蕊回家呢?”
季时清并未隐瞒昨夜发生的事,反而认真叙述作业经过:“昨夜发生重大车祸,其中有个患者手术时,赵蕊出现失误,我呵斥了她……”
季时清面无异色——从手术到失误,到赵蕊辞职,再到唐主任提醒,到最后从Atm机里取钱送礼,送赵蕊回家后离开……
男人一件件详细冷静的叙述着。
他面不改色,表情冷漠,完全不像在说同事,反而像是隔着屏幕的观察者,在描述别人的经过。
这种异样,顿时让孙向前下意识蹙了蹙眉。
于鸿德笔尖划过纸面,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发出沙沙响声。
一时间办公室内竟鸦雀无声。
倒是季时清沉吟片刻,看向于鸿德两人,眉头微蹙:“请问,赵蕊凌晨出事,与礼金有关吗?是遇到抢劫犯,还是……其他凶手?”
“应该不是钱的问题,但具体细节我们暂时无法透露。”孙向前摆摆手并未多说,只是将有关于1万块钱礼金的消息认真记在心中。
如果后期肖铁成真穿过桐州山脉逃亡成功,警方也许可以依靠这比钱财进行追踪。
现在每个银行ATM机里的钱都会登记编号,但凡只要这比钱出现在市面上,进入银行系统,便会再次有迹可循。
“今天谢谢季先生的配合……”孙向前站起身,正准备送人离开,再叫其他人进来询问。
坐在椅子上,一直闷不吭声,埋头记录的于鸿德,陡然抬头,眯眼发问道:“季先生,我们警局之前接到报警电话,听说你冰箱里有一节年轻女性手指,你能解释一下吗?”
“嗯?”孙向前一顿,送人的右手瞬间摸向腰间,看向季时清目光警惕。
为了抓捕肖铁成,今夜所有出行警察全都配备了手/枪,孙向前是刑警队成员,自然配备齐全。
“……”鹿软软瞬间心跳如鼓,没想到师父竟会突然发问。
她一直以为,师父更相信季时清为人,会等到肖铁成归案后,再判断季时清是否有问题。
季时清回头,沉吟的目光从鹿软软身上移开,落在于鸿德身上,薄唇轻启:“那节断指……”
“……是我一个患者女儿的。”
季时清掀了掀眼皮,右手胳膊肘挽着黑色西装外套,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冷白手腕,好似完全没看见孙向前摸向腰间枪/械的右手,轻描淡写道:“患者目前还住在急诊科病房,如果有需要可以配合你们调查。”
“嗯?”孙向前放下摸/枪的手,缓缓松开紧缩的眉头。
鹿软软咬了咬唇,没说话,但审视的目光却来回在季时清脸上扫来扫去,看着对方淡定冷静整理衣袖领口的模样。
……鹿软软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她又错怪对方了?
五分钟之后,夏钰阳咚咚咚,敲开办公室房门。
一名二十来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和一名神情局促的中年男人走进房间。
年轻女孩左手小拇指包着纱布,明显比右手短了一小节,她看见警察有些不太自然的抿着唇。
十五分钟之后……
孙向前于鸿德三人听完了父女两人的描述,并且采集了女孩的头发唾液。
鹿软软整颗心哇凉哇凉。
三天前,女孩母亲心梗入院,一心求死。
起因是年轻女孩偷拿家里的存款去外面赌博,不但赔光了父母一辈子的积蓄,还欠下了五十多万的赌债,追债人上门,且闹得邻里皆知,女孩母亲一气之下当场心梗发作,送入医院。
追债人见状,担心惹祸上门全跑了。
但50多万的赌债,却不是一个普通家庭短时间能够承担的,尤其女孩外婆生病,需要不少医药费,母亲还是聋哑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母亲心梗求死,良心悔过,还是因为欠的钱实在太多,一个人换不起,需要父母帮忙暂时示弱。
总而言之。
年轻女孩发誓不再赌博,并且当着父母的面,直接砍下了自己的小拇指。
除了询问这一家三口之外,孙向前于鸿德几人还询问了几名科室医护人员。
“当时事情发生在急诊科,我们也听说了。本来唐主任建议他们将手指接上,但他们家拒绝了,说那根手指就当是孩子买个教训。”
“事情闹得挺大,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后来有人建议他们将那根手指带回去,做成标本。”
“他们也不知道听谁说,季副主任在桐州医学院当导师,就请他帮忙了。”
几名医护人员七嘴八舌,替季时清证明。
别的事他们也许不知道,但这件事闹得挺大,科室当时在场,不在场的几乎人人皆知。
鹿软软抿着唇,站在师父身后,尴尬的脚趾抠地。
虽然还没做过dna基因鉴定,但她已经偷偷观察过年轻女孩的另外九根手指。
——圆润的指甲,亮红色的指甲油,白皙的手指,只是一眼就能判断,对方其他九根手指的美甲和冰箱里那节小拇指的是同一套。
鹿软软心情复杂。
她眼眸微垂,睫毛微颤,眼底泛起几分茫然。
短短几天,她已经连续误解季时清好几次。
每当她找到证据,认定对方是凶手后,下一秒就会有其他证据提醒她,对方非但不是凶手,反而是个好人……
可标本能够解释,手指也能解释。
但对方暗室里,母亲的照片该怎么解释?为什么那些照片上都画有红叉?
收集照片并不犯法,但这些事一件件结合起来,让人不想歪都难。
心底疑惑太多……
苦涩又沉闷。
鹿软软握了握拳,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一切,抓住当初害死母亲的凶手。
如果是意外,只是普通肇事司机逃逸,那么她就去抓肇事司机!
如果还有其他原因,那么她就将涉案犯人一起缉拿归案!
鹿软软下定决心,缓缓吐出胸口浊气,正准备抬头。
忽然……
一盒粉色的桃子味棒棒糖出现在视野里。
“拿着。”
季时清很高,低沉的嗓音从女孩头顶传入她耳中。
“?”鹿软软抿唇,睁大眼,看着棒棒糖,有点疑惑。
对方先看她一眼,摆明知道报警人是她,不骂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她糖?
明明她之前还将季时清的车给撞坏了……
鹿软软没说话也没接,只是摇摇头,抿着唇,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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