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还说糕点好吃吗?变脸的程度堪比她嫂嫂!
初春的夜还有些凉,祈湛带着她飞屋踏瓦,冷风裹携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往毛孔里钻,白婵打着哆嗦,他似有所觉,将人搂得紧。
温热的体温传来,白婵感觉好点,抽空打量四周,月华之下侯府静谧无声,去的方向她识得,是袁姨娘的院子。想到上次听床角的经历,脸现薄红,覆到他耳边轻声问:“不会又是去听那啥吧,床底下我可不待了。”
祈湛似乎也想到之前的事,难得轻笑:“这次我们蹲屋顶。”
这下她满意了。
祈湛带着她在袁姨娘屋顶蹲下,小心的揭开脚下瓦片,露出个寸许长的缝隙,透过缝隙往里头瞧,桌上是摇曳的烛火,桌子对面是撩开帐幔的床,床上锦被高叠,人显然还没入睡。
里头传来人声,白婵寻声往前看,就见一人背对着她坐在梨花妆奁前细细梳着发,那发有黑又亮,灯火的映衬下丝滑如绸缎,与袁姨娘那娇软的身段倒是极配。
看了半晌她还在梳发,白婵都被她梳困了,觉得现在比方才还无聊。
她梳好发才转过身,宽衣解带人已经坐到床边,帐幔被放下,丫鬟熄了灯关门出去。屋子里寂静无声,只闻袁姨娘的呼吸声。又等了半晌,白婵觉得自己被耍了,侧头去看旁边的人,那人坐在一旁,正盯着银白的月在看。
所以他们到底来干嘛的?
底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白婵慢腾腾摸到他身边,一手拉着他胳膊,一手覆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我们在这干嘛?”要看月亮她的屋顶不能看吗?
她凑得太近,呼吸搔得他耳尖发痒,伸手拎住她后领指指那月亮,示意她安静。
白婵:“......”就感觉很操蛋。她就喊了句无聊,大晚上的天冷风大,放得着来回奔波,找个更无聊的地,看这冒冷气的月亮?
这样的浪漫她有点承受不来!
又过了半晌,她实在受不了了,拉了他衣袖一下:“我们...呜呜...”唇被捂住,那人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出声,来了。”
黑夜里两条影子翻过人高的墙,悄无声息靠近这间屋子,守在外头的小厮被打晕,丫鬟被放倒。白婵瞳孔放大,双手掰着他的手不敢出声。
屋内突然传来金玲摇晃的声响,局促又剧烈,潜进里面的黑衣人惊慌中撞倒了凳子,一张结实紧密的网从天而降,将俩人网得严严实实。
火光亮起,床帐被拨开,袁姨娘的芙蓉面露了出来,她坐在床弦垫着脚没动,温声细语的和被缚的俩人道:“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出三倍价钱,你们去把她杀了,事成后再加两倍。”前后就是五倍。
杀手也是有规矩的,但在钱财面前规矩不值一提。真金白银在面前晃,不够就再往上加。袁姨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舌灿莲花,白婵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杀手从不屑一顾,到心猿意动,再到成功反叛。
她暗淬了一口,淦!这两个杀手太没职业操守了!
两条人影拿着银票走了,一直隐在暗处的心腹丫头上前轻声问:“姨娘,他们会不会拿银子跑了?”
袁姨娘声音依旧娇娇弱弱:“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既然能被说动,必定贪图剩下的银子,杀谁不是杀,夫人的命可比我金贵,五倍呢!”她轻笑,拨开菟丝子的外衣,内里是艳丽芬芳的夹竹桃。
祈湛将瓦片扣上,拉着她掠过屋顶往周氏的院子去。冷风灌耳,白婵压低声音问:“他们真的会杀周氏吗?”
周氏和袁姨娘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周氏不死,死的就是袁姨娘。
“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婵有些紧张,说不清楚为什么紧张。
周氏的院子静悄悄地,黑衣人去复命,她有意支开闲杂人等,此时偏厅里只有她和春熙。
白婵和祈湛依旧趴在屋顶,看着黑衣人复命中暴起,看着周氏不可置信扭曲的脸,看着她奋起反抗,却手无寸铁的倒下,血汩汩而流,屋子里的烛台被推倒,火苗蹿起,偏厅的百年好合屏风先烧了起来。
火光里她看见平阳候焦急的跑来,一如当年半夜与她私会的佳公子。然而下一刻他神情几变,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眸里尽是冷漠,转身合上门走了.....
当年她毒杀佳慧公主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杀,会被自己真心爱慕的人断绝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鲜血混合这泪缓缓从她眼角留下,周氏躺在温度逐渐升高的地面上,却觉得浑身发寒。
“我娘的今天就是周小娘的明天!”
周氏后悔了,她后悔了......火舌窜到她鞋跟,窜到她衣角,她五内俱焚,死的最后一刻最恨的居然是平阳候——白毅。
去到地府,佳慧公主应该会笑话她吧,争了一辈子终成了一捧灰!
偏厅的火越烧越大,火势吞没夜空,寂静的侯府被惊醒,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纷杂的脚步声往周氏院子里跑,丫鬟的哭声渐大,小厮提着水桶来回的跑,火借风势,迅速漫延,偏厅发出噼里啪啦倒塌的声响。
白婵坐在远离火光的树杈上,看着冲天的浓烟遮盖月色,心里没有怜悯,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这种畅快不知从何而起,却实实在在的盘旋在胸口。
她站得腿酸,眼睛被熏得有些犯困,伸手去扯旁边人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火光半明半暗间,她神色恹恹,似乎不耐烦再看。祈湛扣住她的腰,悄无声息的往苏合苑走。
乳母和灯草被前院的动静惊醒,拖着鞋,衣裳还没穿就跑了出来,茯苓尽职尽责的守在祈湛门外。
祈湛绕开几人,将她送回卧房,轻声道:“困了就睡。”屋里漆黑,外头是轻微的走动声,白婵揪着他衣摆摇头。
“现在又不困了。”她嗓音娇柔婉转,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雀跃。
先前还担心她被吓到,这会儿见她这样,他才放心。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不困那你想干嘛?”
她凑近他几分:“不如我们来猜猜平阳候几时死?”她说这句时天真又顽皮,像是再说明日穿什么衣裳。
祈湛眸光微暗,心蓦得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发:“你想他几时死?”
“几时死是他的命,我才懒得想,算了,你走吧,我想睡。”
祈湛刚要走,又被她一把拉住,他顿住,就听她轻声道:“你握住我的手,等我睡着了再走。”
仿佛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今日出奇的好说话,顺从的坐在床边。她乖乖的躺好,除了那截露出的皓腕,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见他迟迟不握,那节皓腕又摇了摇,窝在被子里闷闷的道:“昀安,快点啊!”
他的字被她叫来别有味道,忍不住遵从她的意思握上那手。她手细腻滑嫩,顺着他指缝滑进去,然后紧紧扣住。
“我睡了!”
他把俩人的手往被子里塞,然后再也不动,静静地等着她呼吸平稳。还不等他抽手,睡着的白婵就用力甩了一下手,及其不自在的挣开,末了翻身被对着他。
祈湛:他方才就握了个寂寞!
这一夜除了苏合苑,平阳侯府谁都没睡好。
平阳侯夫人和丫鬟春熙葬身火海,烧得只剩一捧灰,偏厅倒塌,幸好没殃及其他院子。平阳候坐在废墟前哭得不能自已,袁姨娘怀着孩子一夜没合眼,站在身边劝慰他。
许久未露面的白林松跪倒在被烧成废墟的偏厅,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母亲昨日才去看过他,今天怎么就没了,他才从断了子孙根的事实里走出来,现实又给他当头棒喝。
白林松颓废又无助,双眼转向废墟外的平阳侯与袁姨娘,突然咆哮着冲了过去,红着眼睛大骂道:“贱人,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母亲这些日子就与她不对付,前几日还因为她被父亲责骂,言语间与她势不两立。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死母亲的!
还不等挨到袁姨娘,原本还在哭的平阳侯直接站起来,一脚将他踢倒,骂道:“废物,就会窝里横!”
白林松遭缝大难,人已经瘦如枯槁,居然叫他一脚踹得爬不起来,萎靡在地上呜呜哭泣。
接着越哭越凶,整个院子里只闻他的哀戚和浓烈的焦炭味。
平阳侯眼里全是嫌弃,朝着满院鹌鹑似的下人道:“去周府和燕府报丧,再准备口大棺材,放夫人的衣冠就好。”他吩咐完就带着受到惊吓的袁姨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向晚听到消息很快在燕无懈的陪同前来,周府的人却一个越没来,只让人带了句话给平阳侯。
“周员外郎说,周家的女儿出嫁时已经死了,平阳候府与周家没关系。”
平阳侯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甚至还松了口气。
侯府挂起了白幡,年前还没来得急撤去的红灯笼改成了白灯笼。
白向晚站在偏厅看见那口大棺材时,心里的的恨意生生给憋没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任由燕无懈怎么安慰都止不住。
天依旧和风习习,温暖沁人。
人情往来,前来刁念的人络绎不觉。白婵和祈湛去烧纸钱时白向晚已经跪了三日。
白婵也没跪,往通盆里丢了把纸钱,纸灰窜起,她轻笑了声,白向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恶狠狠的盯着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恶有恶报!”
“你!”白向晚气结,胸口绞痛。突然又讥笑
起来:“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太子要娶薛彩月为正妃,圣旨明日就会下,你就是个良娣,连拜堂登天门的资格都没有。”
白婵没搭她的话!
白向晚冷哼:“你不信?那你可以问太子殿下。”她朝门外指,白婵往那看去,果见太子殿下素衣青带缓步而来。
太子走到近前, 先上两炷香,烧了纸,才朝白婵和祈湛点头。
白婵心中百转, 有些闹不明白薛采月怎么就要嫁给太了。
原书中太子到死好像都没娶正妃!
白婵踟蹰片刻,压低声音问:“太子表哥要娶薛姐姐?”
她面色有些凝重,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白向晚有些得意, 心中的郁气终于疏散少许, 待在原地等着看白婵笑话。
快生气,快歇斯底里的质问, 最好能痛哭流涕!
太子观她神色, 挑眉温声道:“阿婵表妹突然想做我正妃了?”
祈湛也侧头看她,她翻了个白眼,都想什么呢,只是可惜薛采月这么好的姑娘。哎,怎么偏生就喜欢太子?
灵堂内烟气缭绕,哭声不绝。
白婵蹙眉:“这不适合说话,我们到苏荷苑去吧?”
太子点头同意。
眼看着三人抬步往外走,跪在原地的白向晚急了,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白婵!!”给我回来,你还没气的肝肠寸断,痛哭流涕怎么能走?
然而这三人压根当她不存在, 走路的步子都没顿一下,她扑倒在蒲团上, 无处安放的恨意又聚起起来。跪在一旁的燕无懈连忙过去扶她,却发现连个简单的拥抱都做不了。
白向晚气恼的甩开他, 骂道:“要你有什么用?”只能打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白婵压根没放在心上。
成亲以来, 燕无懈的坏脾气被她磨没了,见她生气,只能无奈的认错:“是,是我没用,别气了,身体要紧。”
白向晚有气无处发泄,越瞧他越生气,口不择言道:“滚!”
“滚呐,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燕无懈眼眸暗淡,脱下外衫放到她脚边,转身出了灵堂。
灵堂外匆匆而来的平阳侯截住太子,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脸上丝毫不见伤心之色。太子摆摆手,径自和白婵她们走了。
平阳侯抬头看到他,脸立刻拉下来,冷哼道:“不在灵堂跪着出来干嘛?”仿佛他天生就该跪着。
他父亲是左都御史燕黎,陛下跟前的红人。他是燕家嫡子,是上京城人人奉承的对象,就算没了一条手臂,也不是人人可以作践的对象。
他能来,能跪在灵堂前,是给晚儿面子。这个老东西平日对他冷脸也就算了,今日还敢吆五喝六。
燕无懈没理他,径自从他身边过,平阳侯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来往掉念的人不好发作!
来吊唁的人有不少是给太子面子,瞧平阳侯这副嘴脸,有人在暗地里嗤笑:升官发财,死老婆,平阳侯这招还要用几次!
这死正室的频率,谁还敢嫁他做正妻。
离了前院,依旧天光日暖,微风和煦。
太子同白婵在亭子里聊了会儿,起身告辞。近几日他实在分身乏术,薛采月是他主动求娶的,圣旨都要下了,薛皇后却横插一脚,将圣旨给截了。
太子记在皇后名下后,皇后一直想将薛采月嫁给他,太子主动求取八字都有一撇了,皇后却不同意。朝中大臣一时间都不明怎么回事,观望的同时都开始打听原因。
然而一无所获!
白婵和祈湛依旧坐在亭子里喝茶,乳娘过来收拾太子用过的茶盏,顺便端了小碟糕点。
任糕点再香,她此刻也吃不下。祁湛眼眸微眯,状似不经意的问:“太子成婚你不高兴?”
白婵摇头:“薛姐姐成婚我不高兴!”
祁湛:“。”关薛采月什么事?
犹豫半响,白婵才道:“太子并不喜欢薛姐姐,之前皇后暗示明示他都不为所动,如今忽然主动求娶,不觉得奇怪吗?”
桌上的糕点还在散发香气,祈湛不动声色的把糕点往她那边推,轻声道:“有何奇怪?利益使然,必定是娶薛采月能达到他的某种目的。”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我不希望薛姐姐将来后悔。”
他又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会后悔?所求既所得,这世上许多人都没这般幸运。”
幸运吗?
白婵蹙眉,还是不高兴。祈湛直接拿了块糕点塞她嘴里,问道:“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她顺嘴咬了糕点,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怀孕了,太医把脉是皇子,太子急着娶薛姐姐肯定是要稳住薛家和皇后斗!”
祈湛眼眸微闪:“你如何知晓?”
白婵下意识的撒谎:“上次去宫中无意中听到的,皇后对太子动了杀心。”
春风徐来,她眼中忧色更盛。
“一旦皇后和太子斗起来,生为薛家嫡女的太子妃最是难熬。”太子现在娶她,就是根本没考虑过她。
就算皇后怀了孕,太医把脉是皇子就一定是皇子吗?薛皇后向来是个谨慎的,这个时候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除非太子先动手!
太子先动手的理由似乎并不足够。
祈湛思考片刻又疑惑,太子为何独独信任阿婵,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杀人灭口。
“你和太子的关系……似乎不错”语调不自觉冷了几分。
他又递了块糕点,白婵接过,“还成吧,毕竟我是太子良娣。”她语气带了些调侃,祈湛眉头肉眼可见的蹙起来,将整碟子糕点塞到她手上:“全吃了!”
哪句话得罪嫂嫂了,让她拿糕点来噎死她。
白婵看着手里的糕点,脸憋成猪肝色,解释道:“婚约会解除的。”
祈湛冷声道:“你有把握他一定会履行诺言?要是太子哪天也因为某种原因不想解除婚约呢?”
白婵思考这种可能性,太子这货还真有可能这么做,但这话不能当着嫂嫂的面说,不然他定会骂她自作聪明。
她踟蹰道:“应…该…不至于…吧?”
祈湛不想理她,提了茶递到她面前,“噎着了,就喝茶!”
白婵:“……”她再也不吃糕点了。
日头西移,透过稀薄的树叶投射进凉亭,鹅黄色裙角铺开,春意渐浓,她苦着脸鼓起腮帮子咬糕点,杏眼时不时瞟旁边的祈湛
祈湛被她看得心烦,干脆起身往屋子走,白婵立马道:“嫂嫂,你去做什么?”
眼看着人已近没影了,茯苓才压着笑道:“坐月子。”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此后的几日白婵一直称病不出,以一来前院人多嘴杂,二来不想见到薛彩月姐弟,三来自然是不想跪周氏,即便她死了也不成。等到出殡这日,她正愁找什么借口,宫里突然来人说皇后请她去一趟。
她略微狐疑,皇后这时候让她去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她阻止太子和薛彩月成亲?
她自问没这个本事!
宫里的小太监还在等,白婵也不好拖着,穿了件素净的衣裳上了马车。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小太监带着她穿过重重宫道往栖凤宫去。
阳春三月,宫中已是花团锦簇。经过御花园时,大片的山茶花层叠开放,太子等在山茶花的丛边,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衣摆竟比满园的茶园还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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