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笑她天真还是觉得她单纯,这一会唤大人,一会叫夫君的,她是否真的分得清,睡在她身侧的人究竟是谁?
心里也不禁在想,倘若今晚睡在这张榻上的人不是自己,那她还会不会就这样放心的睡过去?且就连临睡前,都还要说那么一两句话来令人遐想和悸动一番。
又想到这些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夏琳琅已经让他破了不知多少次例,不仅带她去绣房和私宅,知道她受了旁人的非议和遭了流言蜚语,特意经进宫去求了圣旨…
此类种种。
就连今日请了董老来出诊,也算是违背了他的某些原则。
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感觉,就像‘大人’和‘夫君’四个字,分明区别不大,但他就是执意的想听夏琳琅唤他夫君…
他没忍住,喉结上下滚了滚,微微偏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人,又认真听了一会,确定这均匀的呼吸声代表着人已经熟睡过去后,这才慢慢将手伸到她颈窝里面去,再接着将人轻轻揽在怀里。
下午送董老回去时,路上他老人家就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说这疹子夜里最是容易发痒,尤其是这第一晚,让他一定记得半夜不要让夏琳琅去抓挠。
他自来就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人双手桎梏住。
又想到今日,她看到屋里炭盆被全数撤走之后的表情,便猜到夏琳琅是个畏寒的体质。
思来想去,最终才做了拥着人睡的这个决定。
这是在顾家度过的第二个晚上,同昨晚一样,夏琳琅对入睡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记忆,大约是前一天过于疲惫,她睡的很是香甜,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天亮。
但睁眼的瞬间,依然是觉出了不对。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昨夜闭眼之前自己还刻意的和顾筠拉开了些距离,两人分明是各自睡在床榻两侧,楚河汉界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会醒来,自己怎么就在顾筠的怀里了?
外面这会的天光也是将亮不亮的,她刚醒来,一睁眼就发现不对劲。
是之前在昌平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她素来体质畏寒,每到冬季睡觉的时候就喜欢将身体蜷缩起来。
这个姿势既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又能让身子快速生热,但今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不是蜷缩怀抱的姿势,一双手的手腕还被人摁在怀里,她的脸颊也是贴在对方胸膛上的动作。
‘轰’的一声,那些尚还没睡醒的意识这会已经全数清醒了,她迭然抬头,就看到顾筠那熟悉的下颌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的青茬。
意识到自己这会正被顾筠揽在怀里,她双手扭转了下,随即就想从他怀里挣开。
“嗯?怎么了?”
然,手上才一有动作,顾筠的大掌立即就收紧,夏琳琅抬眼一看,恰到好处,就同刚刚醒来的顾筠对上了视线。
“你,你先放开我。”她别开眼没再继续看他。
看样子,顾筠昨晚大约又没睡好,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两眼,反应了好一会,等彻底清醒过来了,这才
放开夏琳琅的手腕。
右边腰窝上还搭着顾筠的另一只手,她揉着手腕将他的手推开后才问:
“我记得昨晚我是一个人朝着里侧睡的,怎么就跑到你怀里去了?”
顾筠这会正揉着额头,微微闭了闭眼才说:
“是你自己钻到我怀里的。”
“我怎会自己钻到你怀里?”夏琳琅没忍住的问出口,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闻言,前面的人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是啊,我也不知为何,但你不但是钻了,半夜还死死的抱着我的脖子,拉都拉不开。”
说完,也没再理会夏琳琅一副吃了大亏的神情,转身掀开身上的锦被就起了身。
真要说来,昨晚他才算是吃了大亏的那个人。
因着害怕夏琳琅半夜去抓挠身上起的红疹,他这才将人揽在怀里,可谁知,夜里睡觉不老实的那个人,反而是她夏琳琅。
不知是不习惯,还是畏寒的缘故,大半夜的,她一个劲的就要往他怀里钻,一边钻,手还不老实,一整个晚上就在他身上探来探去。
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怀里就伸进了一只手贴在他胸膛的肌肤上,好不容易将它拿出来,没一会,就要往他身下去探…
一会要用双手抱着他,一会要去捏他的耳垂,一个晚上,他几乎是刚刚阖眼,就被人弄醒。
人又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身子两两相贴,动来动去,帐内的温度也攀升的极快。
偏生那个四处纵火的人,反而是睡的一夜好眠。
顾筠这会正起身想往桌案边去,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杯的凉水,不是因为口渴,是因为要压抑住某些身体深处的欲望。
夏琳琅却不明,掩在锦被里的她看着顾筠就这样衣衫单薄的走了出去,焦急的唤他:
“你去哪里?”
“口渴,喝点水。”
他这会已经拎起水壶了,却无奈的发现壶里的水已经被自己喝光。
“是没水了吗?”
“嗯。”
夏琳琅大约也是从他这会的表情里猜出,昨晚他休息的并不好,且这事的罪魁祸首不出意外还是自己。
所以看着顾筠这会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自责,话也软了下来,同他打着商量:
“要不,我去让巧玉烧壶热水,你且再睡一会?”
顾筠这会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姿势,不是不想继续休息,而是那帐子里这会都是她的气息,他只要一进去便会觉得浑身紧绷。
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喉头上下滑动了半寸,拒绝道:“不必了,我先要去一趟净室。”
身后,夏琳琅要说的话还没来及出口,就只能看见顾筠的一个背影了。
眼下是京城的冬日,没人会在大清早的时候沐浴,夏琳琅也是想不明白,为何他顾筠明明昨晚都没有休息好,今晨却要一大早起来去净室。
也没让巧玉去烧热水,但里面还是有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夏琳琅心觉纳罕,但既然顾筠都起了,她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睡下去。
就在起身更衣的时候,身后的水声便停止了,她这会正坐在妆台前准备让巧玉进来,就见顾筠已经从净室内走出来。
方才还略显疲惫的脸上这会已经清明不少,高挺的鼻骨和浓烈的眉眼上还带着些许的水渍,身上也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就出来了。
夏琳琅从铜镜里面看到他,她这会已经穿戴完毕,身上已经是暖融融的,但屋子里却连一个暖炉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感觉。
明白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顾筠,又想到两人日后还要朝夕相处三年,那自己略微表示一下对他的关心,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顾筠踩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眼看就快到床榻了,夏琳琅这才从铜镜前缓缓转身,朝着人问: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那边顾筠正在更衣,看了她一眼,有些潦草的答了一句‘嗯’。
她眨了眨眼睛,又说:“所以今晨才会没有精神,一大早起来就要用凉水?”
听着这话,顾筠手上更衣的动作也是一顿,唇角无意识的向上提了提,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玩笑似的开口:
“彤彤这话,究竟是在关心我,还是在自责昨晚我没有休息好的缘由?”
听见他又突然唤她的小字,又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夏琳琅别了别嘴,有些不愿意承认的说:
“若说又是我的缘由,那我觉得今晚可以试试分床而眠。”
“为何要分床?”
闻言,她随即皱了皱了眉,也是没料这样简单的问题他都想不明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你是因为我的缘故,已经连续两日没有休息好,且昨日我还为此说错了话,既如此,那我们不如直接分榻而眠,如此一来,你便不用一早起来就在净室里要用凉水来醒神。”
听了这话,顾筠竟有些没来由的想笑,强压住嘴角想要上翘的冲动,他继续问:
“你又怎知我是在里面用凉水醒神?”
她没细品顾筠这话里的深意,只理所当然的指了指他的下颌和他脸颊上的水痕:
“不是在里面用凉水醒神,那你脸上的水痕又是从何而来?”
这次的问题顾筠已经回答不出了,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揶揄他。
他是一个普通男子,却已经和她连续同床共枕了两个夜晚,这要真的只是普通的睡觉,只是躺在一张榻上也就罢了,偏偏她夜里就寝不老实,还一个劲儿的非要往他身上靠,拉扯不开,他又舍不得叫醒。
昨日便是如此,他才会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不过是想要挥散身体里的那股无名火和未知欲。
但昨晚大概是因为屋里没有置放暖炉和炭盆的缘故,房间里出奇的冷,夏琳琅也大约是怕冷的缘故才会一直往他怀里钻,是想要汲取热源。
被人整整纠缠了一晚,他今晨也就没有起得来,身体里的那股无名燥热没法消散,喝了好几杯凉水也压不下去,最后没办法,思来想去就只能去净室自己用凉水解决。
整个过程终究是难捱了些,额头,脖颈这才出了些汗,眼下尚还没来得及清理,就被人说是自己在用凉水醒神。
心里这会是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且也没法解释,最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同她再说些别的,也好让她过了这茬。
而眼下他已经穿好了衣物,慢腾腾的回过身来,状似不经意间的问夏琳琅:
“是没料到,彤彤竟然这样关心我。”
夏琳琅见此,也低头整理了身上的衣物,语气中有些无奈的回答:
“你我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都决定要共同进退,那这点契约精神我自当是会遵守。”
契约精神?那她对自己除了契约精神外,难道就没别的?顾筠这会还在消化她那句话的意思,便没再说旁的。
夏琳琅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以为是同意自己所说,又环顾了一眼这屋子的四周,最后指着窗边的一张罗汉床对他说:
“那我今晚便睡那里?”
顾筠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想着说分床的事,目光顺着她手指方向往处看了一眼就就收回视线,嘴里想都没想的直接就回答: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要和你分床睡?”
他这话说时的语气有些硬邦邦的,夏琳琅举起的手指的动作都不由的缩了缩,也是此时,她听见自己心在咚咚跳的声音,有些紧张
的咽了咽喉咙,说:
“但你也没拒绝…”
“没拒绝不代表我就同意。”
夏琳琅别了别嘴,试图再次劝谏:“可是你昨日和今日的脸色看来,实在是有些困倦的样子…”
顾筠这会已经穿戴好,隔着屋子里的一段距离,就这样睨着她,默了片刻才说了实话:
“第一日是你出疹,我没睡好也是情理之中,但昨日,大抵是因为你太畏寒,睡觉一直往我怀里钻才会如此,”他边说,边看了眼榻上的锦被,接着说
“我一会便吩咐巧玉再多准备一床被子,但分榻而眠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她皱眉不解:“为什么?”
夏琳琅也说不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夜里会因为畏冷的缘故而一直往人怀里钻。
但倘若这事她不知道便也就罢,现在是她不仅知道自己睡着以后干的那些事,晨起的时候还是直接被人抱在怀里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有些难为情,她也不想和顾筠过于的亲密,但对于自己的这个提议,顾筠似乎不太接受。
两相对峙下,最终还是顾筠的说辞占了上风。
也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半点都没有改变,但偏就是这简单的话能将她轻松拿捏:
“若是被人发现你我新婚就分榻而眠,祖母和你爹娘又会怎么想?”
三两句话就将这事落定,夏琳琅也说不准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
失落不像失落,生气也没有生气,反而心底升上来的情绪里,带着一点点她自己都不懂的庆幸和雀跃。
而夏琳琅自从知道自己睡觉后不老实这件事后,一直都有意在规避自己的这种行为。
没成婚之前都是她一个人独眠,是以睡着以后连自己都没分寸,但而今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这样没规矩。
今日是两人新婚后的第二天,不用再敬茶和拜会长辈,松鹤堂那处祖母也格外体贴的免了她的请安,至于顾清绪和叶姨娘那边的晨昏定省,顾筠也用她身子抱恙的借口来替她推了。
食过早膳过后,顾筠便说他有要事亟需处理先行出了府,临走前嘱咐了巧玉记得给她熬药,若是在府里呆着无趣,也可以出去四处转转。
夏琳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连续折腾了两日,难得今日得闲,她打算将从夏家带来的东西先归置一番,既然日后要久居在这里,那她也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这会时辰还早,巧玉无事可做也来帮了忙,她的东西不多,除却顾筠给她的那些个聘礼外,剩下的就是一些她用习惯的物品。
屋子里还没完全归置好,这会乱糟糟的,两人还在收拾,就听到屋外的檐廊下面有脚步声传来。
“嫂子?”
一口清脆的声音从门扉处传来,夏琳琅一听,手里的动作顿住,微一偏头,就见一黄杉女子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你就是我大哥昨日刚娶进门的新嫂嫂?”
夏琳琅这会正弯腰拿着一个妆奁箱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是嘴里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是谁”后,二人便同时愣怔在当下。
最后还是在里屋收拾的巧玉听到动静出来,见到是顾筝后,这才替她应下。
“原来你真的是我的新嫂嫂?我方才在屋外还不敢认。”
“为何不敢认?我长的很吓人?”
巧玉这会出去烧水泡茶了,顾筝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跟在夏琳琅身后落了座。
经过巧玉的引荐的过后,两人已经相互认了脸,也知道她是顾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她公爹顾清绪和叶姨娘的女儿。
屋子这会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夏琳琅牵着顾筝进屋坐下,一脸玩笑的问她。
顾筝听后拨浪鼓似的摇摇头,解释的说:“哪里的话,应该说是嫂嫂长的实在是美,我本以为像大哥这样沉闷的性子,娶回的妻子也应当同他一样,闷闷的,”
大约是担心自己说错话,顾筝边说边往夏琳琅这边看了眼,见她没什么动静,只安静捧着杯子在喝茶,这才将话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嫂嫂不仅长的美,性子也好,配我那大哥那真是绰绰有余。”
这还是夏琳琅第一次听见顾筠身边的亲人对他的评价,和旁人说的也是大差不差,铁血冷面,性子寡淡沉默,朝堂上有手腕有能力,却也轻易的不会给人留后路。
她好奇的反问:“他平日同你们相处,也是如此?”
顾筝连连点头说:
“自然!你说他在朝堂和公务上这样也便罢,便是对我也是如此!”
和顾筠寡淡的性子恰恰相反,顾筝这脾性和赵娉婷倒是很像,心里有话便要说,不论你是谁,只要戳到了她的痛处,定要同你死磕到底:
“嫂嫂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大婚我都不在府里吗?”
“之前娘亲替我寻了几个西席先生,都同我不大对付,我大哥知道这事以后,就让祖母将我送到郊外的庄子里,说我不思进取,生在福中不知福,让我出去好好反思反思…”
许是在郊外庄子里过得并不那么好,顾筝说起这件事就是满腹的牢骚,眉头皱的深深的,嘴里喋喋不休的在数落顾筠这当大哥的不是,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
夏琳琅小口的啄着手里的茶水,安静的听着顾筝在说,心里也不禁在想。
看来顾筠这人性子天生便如此,和坊间说的也大差不差。
从不和人多费唇舌,行事果断,不论何人,只要违背了他的意愿,就要接受他相应的手段,之前那蓝衣女子是如此,而今连他对自己的妹妹都不曾手下留情。
想到此处,夏琳琅也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同顾筠这些日子相处的种种,真要和顾筝说的比起来,她所接触到的顾筠,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行事果断是真,但并不像她口中那般毫不留情,且顾筠似乎对自己的宽容度要稍微比旁人高一些,不然又怎会一次次原谅她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思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发散,在一旁喋喋不休控诉顾筠的顾筝就扯了扯她的袖口,唤道:
“嫂嫂你说,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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