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差不多初二五班的位置上停下,校长趴在带队老师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立刻,那名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表情也惊恐了不少。
姜颂禾蹙眉。
认真观察着他们。
初二五班的位置,距离姜颂禾所在的方队有点远。
姜颂禾根本听不清他们四个人在说些什么。
只见,四人交谈了一番后,便走开了。临了,还顺带叫走了初二五班的一个学生。
姜颂禾盯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怎么会突然叫走初二的学生,难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姜酩野跟其他三人说了什么,顾枳聿冷不丁转头看向姜颂禾的方向。
四目相对,姜颂禾眨眨眼。
许久,姜颂禾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儿,顾枳聿笔直地走过来。
他在姜颂禾面前停下:“走吧,你哥有事找你。”
顾枳聿和姜酩野各穿了一身得体的警服,走起路来一板一眼的。
直到看到顾枳聿在姜颂禾面前停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姜颂禾身上,纵使姜颂禾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足够强硬,此时此刻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不是姜颂禾吗?他们找她干什么啊。”
“不会是又犯什么事儿了吧,之前她就经常闹事被请家长,这次直接进局子了。”
“别瞎说,人家哥哥是警察。”
“你听谁说的?我小学跟她一个班六年,没听说过她有哥哥啊。”
“听说是刚毕业回来的。”
“啊?瞎说的吧。”
周围的几个小孩讨论个不停。
姜颂禾没时间搭理他们,她停下动作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我吗?”
“嗯。”顾枳聿点了下头。
姜颂禾不情愿着说:“他找我干嘛?今天早上的事儿还没结束啊。”
顾枳聿不愿意跟她多加解释,他道:“是啊,走吧祖宗,别让你哥哥等急了。”
顾枳聿故意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刻意强调姜颂禾和姜酩野的关系。
姜颂禾犹豫着。
看来刚才那群小孩讨论她的话被顾枳聿听到了,他这是在为她正名?
不过,他这样强调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啊。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顾枳聿疑惑着问了句。
“没什么。”
姜颂禾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在明面上说,但是她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全”啊,万一她屁颠屁颠跟去后,姜酩野原地揭他老底,打得她亲妈都认不出来可咋整。
“你先和我说我会不会挨揍,我再决定去不去。”姜颂禾讨价还价道。
“走啦,磨磨唧唧的,”在众目睽睽下,顾枳聿一把揽过姜颂禾的脖子,十分熟络地说,“刚才就想告诉你了,你跳舞四肢不协调,下次别跳了。”
姜颂禾气愤地拍了下顾枳聿的肩膀:“我那是在做广播体操!广播体操。”
什么跳舞肢体不协调?
顾枳聿箍住她的脖子:“知道知道,你快点走吧。”
“顾云拙不去吗?”姜颂禾顺嘴问了句。
“你还有心思关心他?”顾枳聿道,“这次你哥哥只叫了你。”
俩人刚一走,周围再次响起一阵讨论声。
“哎哎,这个人好像就是初二一班顾云拙的家人,我早上在老师办公室还见到他了呢。”
“真的假的?”
“真的。”
“我靠,那他怎么和姜颂禾这么熟?”
“听说顾云拙住姜颂禾家里呢。”
“那这俩人……”
“你们别乱说话啊。”站在后面的张森雅替姜颂禾解释道,“那俩人没你们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张森雅,你不是和姜颂禾一向不对付吗?怎么还替她说话了?”
“哎,你懂什么?她们不对付那是以前,现在她们两个人关系可好了。张森雅你是不是看到姜颂禾超过你了,故意跟她套近乎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森雅是那种人吗?”
最后一个说话的女生看似是维护,实际阴阳怪气得要命。
张森雅被气得不轻,她气愤道:“顾云拙年前就跟着刚才那个警察来京祁了,一直住在姜颂禾家。两人要是真的有点什么,早就在一起了,哪里会拖到现在才写情书告白?”
“就是,”不知何时换位到张森雅旁边的李铁柱附和道,“整个暑假,姜颂禾、顾云拙,还有张森雅和祁桓磊我们四个一直在一起,要是真有你们说的那种关系,我们能不知道?”
“说不定瞒着你们呢。”一旁一个男生道。
“放屁!”李铁柱骂了句,“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切。”那个男生虽是不服气,但是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在一排学生的注视中姜颂禾走到姜酩野旁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安静地看着被临时招来的几个初二年级的学生。
看着姜颂禾这一脸稚嫩的模样,校长不确定地问道:“警察同志,让一个小孩参与到这个案子里真的好吗?”
“没关系,她有经验。”姜酩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为首的校长犹豫了片刻,无奈妥协:“行吧,那我们去我的办公室谈吧。”
众人跟着校长一路来到了初二教学楼楼下。
初二的教学楼正对学校门口,原本是老师和后勤办公的综合楼,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学校布局改版——每个年级的班级教室和办公室安排在了同一个楼里。
进到办公室里,校长率先从自己办公桌上拿了一张信纸递给姜酩野。
“警察同志,这就是我一个周前回学校值班的时候,收到的信。”校长道。
姜酩野接过信纸,看着里面的内容。
顾枳聿质问道:“既然早就收到恐吓信了,为什么不报警?”
恐吓信?
姜颂禾提了提精神。
她踮了几下脚,试图通过姜酩野旁边看到信纸上的内容。
像是察觉到了姜颂禾的举动,读完信件内容的姜酩野的不着痕迹地垂下手,让姜颂禾一扭身子就轻轻松松看到上面的内容。
姜颂禾歪着身子,认真辨别着纸上的内容。
上面的文字不多,寥寥几个字——学校将掩于黑暗。
姜颂禾眉毛不自觉跳了几下。
写这封恐吓信的人挺中二的啊。
还掩于黑暗?他怎么不说葬于灿烂啊。
前者只是恐吓,后者可是连手法都能吐露出来啊。
“刚开始,我没放在心上,以为又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呢。”校长无辜道,“毕竟之前开学之前,我经常能收到这样的恐吓信。”
“要不是你们警方主动联系我,我还真不一定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姜颂禾听完,侧头认真分辨了一下字体。
果然,信纸上的字歪七扭八的,还真像是某个学生为了阻止开学特地搞的恶作剧。
姜酩野举起自己手里的信,道:“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保安张叔给我的,说他早上刚来,就看到有信摆在学校门口。”校长如实道。
“大概率是几月几号?”姜酩野追问道。
校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是正月初七,1月31号。”
“几点?”姜酩野继续追问。
“早上八点左右?”校长说,“我跟保安他们说好了,我说正是放假期间,学生都不在,他们值班的不用太早过来,八点左右到值班室就行。”
他话音刚落,门口处便想起了敲门声。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来,便看到了林建刚领着一个保安走进来。
“姜队,当天值班的保安我带来了。”林建刚回答道。
“嗯。”姜酩野应了声,他问道,“这封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走进来的保安细想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是一月三十一号,早上来的时候……差不多……差不多是七点四十那一段时间。”
“你确定吗?”顾枳聿蹙眉,问了句。
经过顾枳聿一追问,那位保安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了,他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提取了半天,才道:“对,差不多那个时候,当时我还能看到沿街摆摊的卖锅饼的呢。”
姜酩野思考了片刻,他肃了肃自己的嗓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不绕弯子了。”
“我早上的时候,刚去市局开了个会,听说开学短短几天,便有几家学校发生了连环绑架案。”
“他们的共通点,就是收到了这么一封信。”
姜酩野举着手里的信纸道:“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绑匪的预告信。”
“市局下达指令,说要严格审查全区所有的中小学,以及高中部,谨防再次发生这样的绑架案。”
姜颂禾蹙眉,下意识地问了句:“失踪几个了?”
姜酩野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三个了。”
“不少了啊。”姜颂禾感叹了句。
“嗯。”姜酩野回应了声。
如此,姜颂禾也大体了解了个大概,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姜酩野和顾枳聿刚回到警局,便穿着警服去市局开个会,结果意外知道了这次的绑架案。
之后又意外得知她所在的学校校长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所以就带着几个人了解情况了。
不过……
姜颂禾打量着面前的这几个初二学生。
姜酩野把他们领过来干嘛?
“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儿事儿?”姜颂禾追问道。
“市局的前辈和我说,给其他学校送信的就是这两个人。”姜酩野回答。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两个学生慌乱地摆着手。
姜颂禾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辩解,她继续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来学校是来找他们的?不是来找我们校长的吗?”
“校长藏信这件事只是凑巧。”姜酩野回答。
校长满怀歉意地笑了几下:“抱歉抱歉,我真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
“没事,”姜酩野宽慰道,“好在我们知道的并不晚,并没有学生失踪。*”
猛地,姜颂禾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立刻问:“预告信上不是掩于黑暗吗?怎么会失踪?”
“这也是我们好奇的地方。”姜酩野如实道。
失踪……黑暗……学生……
这三个字怎么联系到一块儿去的?
姜颂禾问:“其他几封信里,也是同样的内容吗?”
“嗯。”姜酩野应了声。
姜颂禾认真观察过信纸上的文字,没有涂改或者可以伪造过的痕迹,姜颂禾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她问道:“你们写的?”
“不是……”先前那两个学生还想继续辩解,谁知道他们刚否认,姜颂禾便打断了两人的话。
“别撒谎。”姜颂禾纠正了一遍。
“我们没撒谎,真的不是我们。”另外一个学生明显冷静的多,他道。
“谁让你们写的?”姜颂禾追问。
两名同学沉默着低着头。
姜颂禾:“男的?”
两名同学沉默着。
“30-40岁?”姜颂禾随便说了个数字。
“不……”其中一个同学下意识回答,谁知他刚应了一声,就止住了嘴。
“有没有胡子?”姜颂禾又问。
两人继续低头沉默,中途还面面相觑了一秒。
姜颂禾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回答道:“哥哥,那名嫌疑人应该是男的,成年人,年龄不大,具体年龄未知,但长相应该不是成熟那一挂的。至于有没有胡子,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
“方形脸,突出特征……没有。”
这一次,两名学生的头低得更甚了。
姜颂禾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句话是她瞎蒙的,没想到真的蒙对了。
她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她说的都是真的?”姜酩野厉声询问了句。
“不……”其中一名学生还想狡辩,另外一名学生则拦住了他。
姜酩野了然:“看来是真的了。”
“姜颂禾,你怎么知道这些?”其中,一名学生大声道,“你到底听谁说的?”
“啊?”
姜颂禾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愣神指着自己道:“你们认识我?”
她……这么有名的吗?
姜颂禾尴尬地扯了几下嘴角。
难怪她前脚见了顾云拙,后脚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就在学校里面传遍了。
原来是因为她太有名了。
姜酩野低头觑着她:“你还挺有名。”
姜颂禾干笑着:“有的时候太有名也不是什么好事。”
姜酩野轻笑着,没有多说话。
这是重点吗?
眼看着众人要被姜颂禾他们带偏了,校长赶紧道:“别岔开话题,你俩赶紧的,把那个人的样貌说一下。”
“我们收了那个人的钱,说好要保密的。”其中一个学生道。
“什么时候了,还讲兄弟义气那一套呢,你们口中包庇的那个人,是犯罪嫌疑人,是绑匪,”顾枳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现在每维护他一天,他就会多害一个人,你们也是帮凶,知道吗?”
两个学生沉默着低头面面相觑。
姜颂禾观察着他们,她好奇问:“你们第一个送去的学校是哪所?”
两个人继续沉默不说话。
“这也不能说?”
姜颂禾没了耐心,她认真审视着自己面前这俩小孩。
她之前也当过学生,她可太知道这种糟心事给谁添堵最让自己开心了。
她问道:“你们第一个送去的地方,不会就是我们学校吧。”
“我们学校又没有丢人。”
其中一个小孩云里雾里地说了句,但是意外地姜颂禾听到了。
还真是!
姜颂禾气得想原地锤他们一顿。
这群小孩不好好说话,净让别人猜,什么毛病啊!
“校长,近半年来,有学生退学或者失踪的情况吗?”姜酩野追问道。
“退学的好像有几个,”校长道,“你们知道的,现在学生早恋问题特别严重,我们根本管不过来。”
“为了不大面积形成风尚,我们只能让几个严重的回家反省,以此来表达我们学校的态度。”
“我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学校方面的决策,我们只想知道中途有几个学生没有上学就行。”姜酩野道。
“行,我这就让各班老师统计一下。”
校长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他拿起上面的座机电话,拨弄了几下数字后,才打通了第一个电话。
趁着他打电话的空儿,姜酩野戳了几下姜颂禾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姜颂禾余光瞄了眼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校长,又看了眼自己对面正相互传递着“暗号”的学生,她起身跟着姜酩野走了出去。
“怎么看?”走至外面,姜酩野开门见山地问了句。
“目前来看线索太少了,”姜颂禾看了一眼屋内,道,“那俩小孩还不愿意跟我们说更多的事情。”
“他们觉得自己学校没发生大事,就说明他们递送的纸条没毛病。”
“你觉得一中,会是第一个发生绑架的地方吗?”姜酩野询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大概率是,”姜颂禾思考了片刻,道,“但是我有些捉摸不透犯罪嫌疑人的心思了。”
姜酩野提了提精神,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按照正常的逻辑,凶手留下犯罪预告,那么他最有可能想做的——就是挑衅我们警方。可是如果是这种心理,那么他亲自来送,嘲讽意味不就拉满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买通两个学生帮忙送呢。”
姜颂禾继续分析道:“反之,如果他本来就没打算挑衅我们警方,那么他又为什么会画蛇添足放一张预告函?”
“所以我觉得被他拐走的那些学生,大概率没事,”姜颂禾说,“因为那个嫌疑人最后一定会联系我们警方跟我们谈判。”
姜酩野盯着她,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
铃铃铃——
姜酩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的目光十分整齐地落到他的身上,姜酩野掏出手机,瞄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是局里的座机电话。
姜酩野沉默片刻,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没有躲避姜颂禾,而是解开手机键盘锁,原地接通电话:“什么事儿?”
姜颂禾仰头盯着他,耳朵却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只知道姜酩野在听了几分钟后,低眸垂看着她:“嗯……嗯……王局怎么说?……”
聊到一半,姜酩野没忍住蹙紧眉头,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她还是学生,不方便。嗯,放学我会让她过去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姜酩野刚一挂断电话,姜颂禾就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姜酩野不打算瞒她,他道:“局里收了个电话,说……”
姜酩野盯着她,吞吞吐吐了半天。
姜颂禾着急道:“说什么了,你赶紧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