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王局都不反对禾禾加入案子里,你就别反对了。”
顾枳聿也添油加醋道:“就是,我觉得禾禾挺有天赋的。有她,我们事半功倍。”
姜酩野长叹一口气:“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求什么情?”
见姜酩野态度一软,对面的三个人轮番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有姜颂禾表情欠欠地,她抿着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眯着的眼神里憋着坏。
“这次查案,你想跟谁啊。”姜酩野询问道。
“我吗?”姜颂禾表情僵住,她指着自己询问道。
“对,就是你,”姜酩野道,“这次我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带你,你……”
姜酩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姜颂禾率先抱住林建刚的胳膊:“我选刚子哥哥。”
“你选我啊。”林建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啊,我觉得你是在场所有人里,查案最厉害的。”姜颂禾竖着大拇指快速回答。
“哼。”姜酩野冷笑了声,他仿佛看透了姜颂禾小心思,他故意拆台道,“我看你是觉得刚子是所有人里最听你话的。”
“才不是。”姜颂禾反驳道。
人是姜颂禾选的,姜酩野没有过多地干涉,他道:“刚子,这小鬼就交给你了,尽量保护好她。”
“我知道她比较难控制,她要是不听话,你往死里踹她就行。”姜酩野咬着狠劲道。
姜颂禾眯眼盯着他,一副警惕的模样:“你还是我亲哥吗?”
姜酩野不搭理她,林建刚快速回答:“你放心吧姜队,我不会让禾禾受伤的。”
“好,”姜酩野答应下来,“刚子先送禾禾回去吧,我安排一下任务。”
“那我们明天……”林建刚试探性地问。
“跟着这个小鬼走,她最有主意了。”姜酩野快速道。
“跟着我走什么意思?”姜颂禾继续刨根问底,“你是让我当队长吗?建刚哥哥是你批给我的队员?”
“想得美,”姜酩野毒舌道,“你充其量是他的导盲犬,指路的。”
姜颂禾瞅着他,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禾禾别纠结了,时间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邱阿姨该担心你了。”林建刚扶着姜颂禾的肩膀安抚道。
姜颂禾伸直胳膊指着姜酩野威胁道:“你别回家了!今晚你别回家了!”
“我会让邱女士打死你!打死你!”
“走啦。”林建刚扶着姜颂禾的肩膀,强忍住笑意将她强硬地拉出去。
目送姜颂禾张牙舞爪地消失在转角,看笑话般顾枳聿小声念叨了句:“你真你放心让禾禾和林建刚单独查案啊。”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真的能破案。”姜酩野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笔记,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还把林建刚安排给她,”顾枳聿不理解地询问道,“林建刚在我们组里,少说也是一顶一的顶梁柱,如果我的是你的左膀,他就是你的右臂。”
“关键时刻你把自己的胳膊让出去看孩子,你图什么啊。”顾枳聿开玩笑道。
“看看她靠自己能走多远啊,”姜酩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着他,“冠上天才的头冠,你不觉得对一个小孩来说有点累了吗?”
“啊?”顾枳聿不明所以地发一个疑问的声音。
姜酩野重新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喃喃道:“原本我觉得,她天赋高,我可以借着队长的身份带着她慢慢学,可现在不止叶队,就连王局都注意到她了。”
“往后会有更多的人将她视作天才,可现在越‘天才’,以*后的路就越容不得出错。”
“我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
姜酩野继续道:“年纪小被人称为天才,长大后泯然众人的例子不在少数,我不想因为是自己的案子,就过度地消耗她,这对她不公平。”
“万一是她自己主动想要查案呢。”顾枳聿道。
“所以我才要看看仅靠她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嘛,”姜酩野语重心长道,“要是她真的能独当一面,我倒不担心,就怕她满壶不响,半壶叮当。”
“这样,现在积攒起来的虚名才是真正毁了她。”
“刚才你没见到她的发言啊,把王局唬的一愣一愣的,”顾枳聿规劝道,“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愿吧,”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不管她,有刚子帮忙盯着她呢。我们先忙自己的,这次的案子更重要。”
“行嘞。”
顾枳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猛地,像是想起一件事情,他冷不丁道:“对了酩野,刚才王局提到了我表弟,我突然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正在自己本子上涂涂画画的姜酩野停下动作侧头问了句。
“我舅舅和舅妈最近在闹离婚,我表弟呢,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为了不影响他学习,我爸妈的意思是让他来京祁跟我。”
顾枳聿继续道:“你知道的,我住局里安排的宿舍里,就一个屋子,自己住起来都不方便,别提拖个小孩了。再说,单独给他开个独间吧,床铺、衣柜什么的置办起来又麻烦,还需要走手续,领导那边还不一定能给一个不相干的小孩批。”
仿佛读懂了顾枳聿话里的意思,姜酩野警惕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你是我们队的队长,你跟王局申请一间宿舍很简单吧,”顾枳聿建议道,“到时候你跟我住局里的宿舍,让我表弟住你家去。”
“你有病吧。”姜酩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家还有个小女孩呢。”
“我表弟正人君子,绝对欺负不了禾禾,”顾枳聿道,“再说,就禾禾那身手,也不像是能被同龄人欺负的样子吧。”
“再说吧,”姜酩野敷衍道,“先查案。”
见还有商量的余地,顾枳聿赶紧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嘞。”
另一边,姜颂禾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她推开里屋门,迎面撞上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邱滢。
电视是灰白色的,屋里没开灯,灰白的影像光亮映照在邱滢脸上,时而明亮,时而阴森。
姜颂禾刚进门,她讪讪地笑道:“妈,还没睡呢。”
见到姜颂禾回来,邱滢拉开灯,提了提精神道:“没吃饭呢吧。”
姜颂禾刚想说不饿,可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率先出卖了她。
她“嘿嘿”一笑。
“就知道你哥忙起来,根本顾不上给你准备晚饭,”说着,邱滢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正在长身体,不吃饭怎么行?等着我去给你煮几个饺子,大过年的,一个两个加班不着家。”
注意到邱滢态度松软,姜颂禾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妈,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又跟着你哥瞎闹去了吧,”邱滢道,“自打你哥从凤安回来,你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跟个跟屁虫一样。”
像是试探邱滢的口风,姜颂禾趴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跟着我哥去查案去了。”
邱滢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她平静地问:“你去查案?没被你哥哥的同事们轰出来?”
“没有,”姜颂禾讨巧地说,“他们都可喜欢我了,我哥还安排林建刚帮衬我,让我单独去查案。”
“就连我哥哥的领导王局,也很喜欢我,他夸我是刑侦小天才。”
邱滢将手上的筷子狠狠地甩在面板上。
姜颂禾吓得一机灵,当即站直了身子。
“给我回客厅坐好!别打扰我做饭。”邱滢道。
“哦……好……”姜颂禾赶紧从厨房门口避过去,绕道客厅里的餐桌上。
她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厨房门口。
许久,邱滢端着一盘饺子从里面走出来,她微微一抬头便对上姜颂禾的眸子:“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姜颂禾故意道,“我饿了,我想吃饺子。”
“吃。”邱滢将手里的饺子盘放在姜颂禾面前。
姜颂禾毫不顾忌地夹起一个饺子塞口里。
“唔唔唔……”姜颂禾被烫得张开口,她一边主动吸着外面的空气,一边不停地扑腾着自己的手往自己嘴里送风。
“慢点。”邱滢顺手给姜颂禾递了一杯凉水。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姜颂禾顺嘴问:“我爸呢,怎么没见到他?”
“今晚你姥爷来我们家过节,等了你们半天,没等到你们一个人回来,我就让你爸吃完饭,先送他回去了。”邱滢道。
“哥哥没电话回来说不用等我们吃饭吗?”姜颂禾询问道。
“打了,”邱滢道,“可是我想着今天是小年,你们能早回来。谁知道能拖到这么晚?”
姜颂禾想再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一直沉默到姜颂禾将碗里的饺子全数吃完,默默盯着她的邱滢才道:“回屋看会儿书,不要倒头就睡,容易积食。”
“好,”姜颂禾观察着邱滢,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句,“妈,今天赶完大集,你是自己回来的吗?”
“要不呢。”正在收拾桌子的邱滢回道,“你和你哥那么忙,我总不能在大集那边等你们抓完凶手吧。”
她这是同意了?
瞬间反应过来的姜颂禾的眸子渐渐睁大了些,她疯狂地点着头:“嗯嗯嗯嗯嗯,有道理。”
“回你自己屋去。”邱滢羞恼着说。
“好嘞。”姜颂禾屁颠屁颠跳回自己的房间,末了还不忘说一句,“妈妈早点休息。”
“嗯——!”邱滢拖长音调应付了句。
次日早上,卧室里吱吱呀呀的闹铃声响个不停,姜颂禾伸长胳膊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拍掉。
缓了许久后,她才木讷地起身,如同僵尸般挪步到院子里。
她蹲在地上,给自己倒上水,用牙刷不停地刷着自己的牙齿。
正是早上七点半,邱滢和姜万湫早早地出了门,姜酩野又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回来。
姜颂禾一边僵硬地给自己刷着牙,一边神情木讷地盯着地面。
过了几分钟,刷完牙洗过脸的姜颂禾才缓缓走到餐桌前,准备食用今日份的早餐。
她刚把盘子里的油条拿起来,院外面的大铁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林建刚。
他风风火火地穿过院子,跑进里屋客厅,门口的大铁门都忘记关了。
“禾禾,吃的怎么样了?”林建刚询问道。
姜颂禾打了个哈欠道:“刚醒,正准备吃呢。”
“你起来的有点晚啊,”林建刚道,“我早就在家吃完了。”
“我昨晚整理线索整理到凌晨,七点半是我能接受的最早的起床时间了。”姜颂禾没怎么有精神的回答道。
“那你今天有什么计划?”林建刚问,“你哥哥,让我跟着你。”
姜颂禾提了提精神,道:“你自己没计划吗?你是警察唉。”
林建刚道:“但是你哥是让我帮衬你,又不是让你帮衬我,当然是你计划了。”
姜颂禾扯了几下嘴角。
她就知道姜酩野没那么好心。
还美名曰给她派个人,让他帮着她一起查案……
直接说考验不就得了?
还得转这么多弯弯绕绕。
注意到姜颂禾出神,林建刚好奇问:“你在想写什么呢。”
“没什么,”姜颂禾问,“我哥那边给你分享过什么线索?”
“沈乐栖和我说,和第一名死者赵大树的死法一样,赵家老爹,赵家媳妇,还有赵家大闺女都是被人割断了喉咙,流血过多死亡的。并且,三人并无任何反抗的痕迹。”林建刚自顾自地说。
姜颂禾一边撕扯着手里的油条,一边深思着问:“死亡时间呢。”
“考虑到天气因素,沈乐栖判断他们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比第一名死者赵大树的死亡时间要早,”林建刚快速回答道,“粗略估计是早上四点左右。”
“凌晨啊……”姜颂禾呢喃了句。
转头,她继续问:“附近邻居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林建刚摇摇头:“从昨天晚上其他同事调查到的口供来看,应该是没有的。”
姜颂禾将一小块儿油条塞到自己口里,道:“如果是正常小孩子,从赵家跑到案发现场需要多长时间?”
“成年人正常步行,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如果是小孩,并且用跑的话,可能需要二十分钟。”林建刚回答道。
“如果是不认路呢。”姜颂禾问。
“那可能需要更久一些。”林建刚继续回答。
姜颂禾思考着总结道:“现在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第一凶手如何把赵家伪装成密室的?他又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间密室?第二,凶手在安排好案发现场后,又是如何判断大树的逃跑轨迹,并在守在案发现场等他的?”
“这第二个问题好解决,但是第一个问题可能需要我们再去案发现场重新看一遍,”姜颂禾道,“可能会花费我们一些时间,但是没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场一定存在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去一趟赵家。”
林建刚有些跟不上姜颂禾的思路了,他犹豫着询问道:“等等等等,禾禾,你是如何判断出凶手是在布置好案发现场后,才去追杀赵大树的?”
“还有……你说……判断?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一心想逃命,逃跑路径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凶手如何判断他最终跑向哪里?”
“还在案发现场等他……这太奇幻了吧,这是杀人犯,又不是算命师。”
“而且……”后续的问题林建刚有些问不出口。
而且……这几个问题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还是理不出任何头绪的那种,怎么就好解决了啊。
姜颂禾耐心解释道:“因为在赵大树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我曾经和他一起看过马戏团表演。”
“当时我在看到赵大树脖子上的伤后,曾劝过她们,并说如果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所以……”姜颂禾的声音低垂下去,“所以赵大树一个人来东姜村,可能是来找我的。”
立刻,林建刚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呢喃道:“难怪他会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你们村村头。”
猛地,林建刚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怀疑凶手曾经听过你们这段对话,所以他才会预卜先知地在你们村村口等着赵大树。”
“嗯,”姜颂禾默默应了声,“而且我想这也是明明两个案发地仅隔了二十分钟路程,赵大树的死亡时间却比其他三名死者迟了一个小时的原因。”
因为年仅四岁的赵大树根本不记路。
他跌跌撞撞,绕了很多弯路后,最终还是在终点遇到了那个等待他许久的屠刀手。
“也就说我们只要调查一下前一天晚上,看马戏团表演的究竟有谁,就能基本锁定犯罪嫌疑人了?”林建刚惊喜道。
“嗯,差不多。”姜颂禾模棱两可道,“其中有一个人我非常确定他在案发现场。”
林建刚试探性地问:“赵德清?”
“对。”姜颂禾快速道。
林建刚打着包票道:“行,放心交给我,我托人调查一下赵德清的移动轨迹,以及现场究竟出现了哪些嫌疑人。”
“行,”姜颂禾快速喝了一口已经凉到半透的小米粥,“你等等我,我十分钟就吃饱了。”
“你慢慢吃。”
林建刚微笑着,态度从先前的催促变成了安抚。
“你这简单几句话,至少缩短了我们四五个小时的调查时间。现在你啊,慢慢吃,不着急。”
姜颂禾从一个和自己的脸差不多大的碗里探了个眼神出来,像是在试探他话里的真实性。
见到林建刚表情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后,她才松了口气。
幸好眼前这人是林建刚,不是她亲哥,否则他指不定如何开她玩笑呢。
林建刚捧着自己的手机走到院子。
姜颂禾囫囵地咽了几口小米粥,然后又将手里的油条使劲往嘴里塞,直至口里的食物将左右腮帮子塞出一个“球”来,才算结束。
姜颂禾一边嚼着口里的食物,一边用筷子夹起餐桌上的咸菜塞嘴里。
鼓鼓囊囊,一停未停。
好不容易吃饱饭,姜颂禾将筷子摆在桌子上,然后重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通乱收拾后,才背着书包出来。
此时,林建刚刚跟其他同事交代完事情,一见到姜颂禾蹦蹦跳跳着出来,他立刻收起电话道:“对,就这样,后面你们看着办就好……挂了。”
姜颂禾一个蹦跳,跳下台阶。
挂掉电话的林建刚上前询问道:“我们先去赵家?”
“嗯。”姜颂禾骄傲着点点头。
后面被塞的满满的书包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