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毓近距离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没有说话。
老杨适时转头,恭敬提醒:“少爷,您别忘了,明天盛总要您跟他一起回老宅吃饭。”
“你没听到她说的?”盛毓视线从汤慈脸上错开,指尖交迭着摩挲了一下。
老杨陪笑,“班会这种小事,让盛总给您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
盛毓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一下唇角,“盛总好大的排面。”
老杨讪笑着将目光转向汤慈,“小同学,你跟我说说班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好跟盛总汇报。”
汤慈捏紧口袋里的草稿纸,咽下喉咙处的不适,小声说:“不是什么大事。”
接下来的路
程,车里没有人再说话,汤慈穿着两件外套,全身被暖热的同时,眼皮也开始打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再睁眼,窗外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楼道,她倏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紧张问旁边的人:“我睡了很久吗?”
盛毓从手机上抽离视线,“车刚到。”
汤慈松了口气“哦”了一声,再次道谢后打开门下车,绕过车尾,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盛毓的衣服。
她将冲锋衣脱了下来,然后敲窗等盛毓降下车窗后,把团成一团的衣服递还给了他。
盛毓接过后随手扔在座椅,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汤慈茫然靠近,离车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盛毓的手背突然伸出车窗,贴上了她右侧的脸颊。
老杨脑中警铃大作,脸色紧绷着盯着后视镜内的场景,思忖着要不要报告给盛宏。
汤慈大脑宕机,僵直着身体抱紧书包,明明张开了口,却过了几秒才发出声音,“……怎么了吗?”
“没发烧。”盛毓收回手,平淡语气带着些不解意味,“脸怎么这么红?”
神经骤然绷紧,汤慈因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混身发热,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发烧了,不然无法解释她此刻飘然晕眩的症状。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可,可能是,刚开始烧。”
“那你回去记得吃药。”盛毓收回手臂,挑眉看向后视镜,“好看么?”
老杨讪笑着错开视线,假装没有感情的机器,快速驱车离开。
汤慈站在二楼楼梯间,目送轿车驶远,她拉开窗户,吹了一小会儿风才上楼。
一整天高三年级学生的心思都在模拟考的成绩上,为了不让学生因此浮躁,年级主任昨晚嘱咐阅卷的老师和学生将成绩保密,但仍挡不住学生们私下对答案。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节班会前,江蝉再一次跑来骚扰写练习卷的汤慈,“你就偷偷告诉我成绩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她说完自己又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马上就班会了,不差这几分钟。”
汤慈抿唇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放心吧。”
江蝉即刻复活,“呜呜呜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快,趁着还有时间,咱们下楼买杯奶茶压压惊。”
汤慈合上笔帽,和她一道站起身,转头看到右侧空荡荡的座位时,目光黯淡了一分。
“盛毓翘课了?”江蝉回想上午才见过他,疑问道。
后门进来几个同学,汤慈怕碍着人,把椅子朝桌下推了推,“他请假了。”
这话被最后进门的邹强听到,他哼笑一声,“嫌自己成绩丢人才请假的吧。”
汤慈闻声抬眸,很轻地冲他笑了一下。
邹强拧着眉,嘟囔道:“被打击傻了。”
出了门,江蝉狐疑地看着汤慈,“我是看错了吗?你刚才看邹强的眼神怎么有点……怜悯?”
汤慈指尖轻快地搓着口袋内的内衬,抿着唇没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老许抱着一束洁白的剑兰走进教室,班里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有欢呼声,也有猜疑声。
“咱班这次有人进步超过五十名了吗?谁这么牛?!”
“没打听出来。”
“好像是邹强,他兴奋一整天了。”
“据说他在外面找了高校的家教,卯足了劲儿要赶超汤慈呢……”
“超过汤慈不可能吧,但提高五十名确实有可能,我看他小测试几乎都是全对。”
不怪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到了高三成绩都已经稳定,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冲破五十名,难度堪比登天。
老许把花束放在讲台,等讨论声稍小后才敲了敲黑板。
“知道大家等成绩等得都急了,但依照我们班的惯例,”老许笑着说:“我先表扬一下这次考试取得重大进步的几个同学。”
“周蕊,年级进步19名。”
“张显,年级进步24名。”
“曹敏敏,年级进步33名。”
说到这,老许故意停顿了一下,坐在邹强周围的同学试探着说出了“邹强”的名字。
老许笑容加深,看着邹强点头说:“邹强同学,你这次年级排名进步了47名,非常非常好!”
面对老许的赞叹,和周围同学的喝彩,邹强笑容却有些勉强,他清清楚楚记得,只有年级进步超过五十名老许才会买花来庆祝。
但这点疑虑,很快在同学的喝彩声中消散,邹强脸色涨红,假装谦逊地回应大家,目光止不住地朝讲台上那束剑兰瞟。
老许却始终没有将那束剑兰拿起来,等教室内喧闹平息下来后,她才缓缓开口,“这次我们班的成绩真是出乎意料的好,除了刚刚我提到的这几个进步很大的同学,我们班还有一名进步生。”
汤慈瞬间握紧了中性笔,鞋尖在地板上搓了搓。
老许的目光在偌大的教室环视,最终落在汤慈身边的空位上。
汤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看着老许,她此刻像是坐在旁听席压抑许久的家属,等待法官的宣判。
“盛毓同学的本次成绩,”老许笑着看向汤慈,“在年级里一共进步一百零九名。”
“我艹!!牛逼————”
教室内静止一秒,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声,像是点燃了炮竹的引线,教室内瞬间炸开了锅。
汤慈听着众人的惊呼声,唇边的笑意压不下去,只好垂头掩饰。
老许敲了敲黑板,脸上带笑地警告,“行了啊,说话文明点。”
汤慈指尖在平滑的桌面上滑动,抬眼时,看到邹强铁青着脸转头盯着她看。
她怔了一下,神色抱歉地用口型对他说:“不好意思。”
邹强没有理会她的好意,转身时椅子在凳子上发出刺耳的动静,但这点噪音却直接被热闹的氛围掩盖。
老许清了清嗓子,“可惜盛毓同学今天请假没来开班会,谁能帮他领一下花?”
周弋阳回头,点点汤慈的桌子,“汤慈,你帮毓哥上去拿?”
汤慈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空位,点头说好,但她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要不还是我自己领?”
汤慈倏尔转头,看到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盛毓站在门外,注意到她的目光时,朝她抬了抬眉。
“你小子干什么神出鬼没的。”老许笑骂着,把那束剑兰抱起来朝他递了递。
盛毓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一脸古井无波地穿过教室接过花束后回到座位。
精美雪梨纸层层包裹的白色剑兰被他随手搁在桌上,偏头问汤慈:“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汤慈看着他无谓的态度,语气有些急,“这不仅仅是束花,还是你的荣耀。”
盛毓淡淡哦了一声,把花放进了她的怀里。
汤慈下意识接过来,摸了一下光滑的包装纸,“你不要吗?”
盛毓手肘搭在桌面,侧目看着她,“荣耀归我,花送你。”
夕阳落到一半,晚霞从窗户洒进教室,模糊柔和了他的轮廓,连带着他刚刚那句话也变得温和。
汤慈咽了咽嗓子,觉得虚无的发烧前兆又有重来一次的迹象。
接下来的会议,汤慈坐得端正,大脑却放空,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后门被闻讯赶来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
盛毓作为话题中心懒怠地靠着椅背,时不时地应付一句。
有女生趁乱提要求,“毓哥,这么大好事,你不请大家吃个饭吗?”
“请客也是请有功的人啊,”周弋阳意有所指,“毓哥,你打算怎么感谢人汤慈。”
瞬间,所有人都朝汤慈投去目光,男生们嬉笑着出馊主意。
“最少得请人吃顿饭吧。”
“只请吃饭太没诚意了,毓哥你打钱吧。”
“打钱太功利,要不你问问人家想要什么,你满足别人一个愿望得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讨论,汤慈身体朝外撇了撇,低声说:“不用了。”
周弋阳看出她的局促,安慰道:“别不用啊,盛毓很大方的,趁机敲他一笔。”
汤慈拉上笔袋的拉链,眼角余光瞥了瞥一直没发话的盛毓,摇了摇头。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仓鼠一样,被一群凶神恶煞
的人类围观,下一秒就要逃窜离开。
盛毓看着她鬓边那绺碎发,随动作翘来翘去,心口仿佛被挠了挠。
刚收拾完的笔袋,忽地被人拿走,汤慈懵然转头。
盛毓指尖把玩着笔袋拉链,挑起眼睛问她,“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真不用?”
清冽磁性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即有不耐,又有轻佻。
汤慈指尖蜷起,耳尖难以自控地发热,细声细气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盛毓闭了闭眼睛,说“嗯”。
看两人默契地一问一答,四周看热闹的同学兴趣更盛。
有胆子大的男生嘴快:“毓哥,要是汤慈要你当男朋友你也答应吗?”
汤慈脊背僵住,脑袋越埋越低,支支吾吾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惜她如蚊蚋一般的声音被起哄声掩盖,没能传播出去。
盛毓指骨轻敲桌面,看着汤慈乖顺的睫毛掀起,哂笑道:“你先问问看。”
“之前动员大会的时候不是都官宣了吗?”
“少造谣啊,”金铭肩膀撞了一下口无遮拦的男生,“毓哥只是只是助人为乐。”
盛毓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调笑,眉眼懒怠地耷着,手肘撑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汤慈的旧笔袋。
几秒钟后,他催促:“想好了么。”
汤慈揉着鼻子点头,认真看着他说:“十一假期你跟我去图书馆补课吧,你的语文作文写得太差了。”
热闹的人群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周弋阳最先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毓哥,你这回是真栽汤慈手里了。”
金铭张了张嘴,半天说了一句,“不愧是年级第一的书呆子。”
男生们哈哈笑开,叽叽喳喳地凑到盛毓跟前调侃,盛毓也被汤慈的脑回路逗笑,平直的唇角挑起,缓缓拉动笔袋上的拉链。
刺啦的动静仿若锯木头,一下一下折磨汤慈的神经。
汤慈以为他后悔,小声提醒:“你自己答应什么愿望都可以的。”
“假期给我打电话。”盛毓打了个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下颌朝周弋阳一抬,“走吧?”
“走!我妈在家都等急了,非要我喊你上家里吃饭。”周弋阳不再和一旁的男生扯皮,拿着手机跟着盛毓出了教室。
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尽,汤慈看着盛毓恢复空荡荡的座位,心想原来他只是因为要去朋友家吃饭才回的学校。
她默默将那束剑兰收进桌斗,明白学习进步对盛毓来说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出了校门,周弋阳看着路边停着的轿车,不解地问盛毓,“你怎么不在车里等,专门跑上楼来接我啊?”
盛毓冷嗤一声,“你也配?”
“那是为什么?”周弋阳眼睛一转,乐道:“难不成是专门上楼领花来了。”
盛毓眉心轻拧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抛,“拿这个。”
周弋阳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嘀咕,“不就是打火机么,车里不也有。”
一直到上了车,一直沉默的金铭忍不住问:“毓哥你刚刚什么意思?要是汤慈那个书呆子要你做她男朋友,你真答应啊。”
盛毓一手降下车窗,一手拨动打火机砂轮点烟,“她不会要这个。”
“汤慈满脑子学习,哪有谈恋爱的心思,”周弋阳笑道:“不过还挺可爱的,不知道汤慈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跟她一样的书呆子类型呗,”金铭耸耸肩,“怎么,你感兴趣啊?”
“多乖啊,白纸一样,谈起来应该很有意思。”周弋阳自上学期分手,还是第一次对其他女生有感觉。
盛毓自青烟中撩起眼皮,咬着过滤嘴仍发音清晰,“你没戏。”
几场秋雨下过,十一假期,天气迎来短暂的回温。
汤慈在假期前一天将作文补习的内容整理出来,查看日历时,才发现明日是她复查的时间,只好约盛毓下午去图书馆。
假期的医院人满为患,汤慈一早起床去医院科室取了号,前面已经排了三十几个人,就连等候区的座椅也没了空位。
轮到她面诊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汤慈背着书包去了楼梯间。
楼梯间空荡明净,门一关上就将大厅的噪杂屏蔽在外,她就近坐在台阶上拿出课本开始复习。
汤慈学习时专注,等哒哒的脚步声走到身后,她才意识到有人下楼。
虽然她没占多少位置,但楼梯间本就狭窄,为了方便别人通过,汤慈还是往墙角挪了挪,最大限度让出了空间。
“谢谢。”宋敏看着女孩乖巧的身影笑着道谢,余光瞥见汤慈的脸,匆匆的脚步便顿住,“你是那天晚上跟盛毓一起来急诊科的小姑娘?”
汤慈闻言抬头,看清宋敏的样貌,遂抱着书包站了起来,想到她那天拙劣地装睡早被人看穿,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是的。”
宋敏瞧出她的局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道:“你今天怎么又来医院,是身体哪不舒服吗?”
汤慈因她柔软的语调而鼻腔发酸,瓮声说:“一点……小毛病,不要紧的。”
宋敏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她,“我是心外科的医生,你下次来医院有什么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汤慈连忙摆手,后背贴上墙壁:“不用了,这太麻烦您了。”
宋敏不由分说将名片塞到了她手中,“这是以阿姨的身份给的,你是小毓的朋友,那就是阿姨的晚辈,我照拂一下不过分。”
汤慈无措地拿着薄薄的名片,低眸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说:“谢谢宋医生。”
“小事情。”宋敏眉心蹙着,思忖几秒钟,又叹声问:“小同学,我能问问你小毓在学校的情况吗?”
汤慈说:“您是指那方面?”
“健康啊学习啊,什么都行。”宋敏抬抬手,满脸无奈:“他不怎么回我的消息。”
汤慈想了想,说:“这次模拟考他成绩进步了一百零九名。”
宋敏神色愣怔,摇头苦笑:“这是他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他学习的消息,以前听他妈妈说他年年都考第一。”
汤慈抱着书包的指尖压紧,喉咙也随之紧缩,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问:“所以他是因为妈妈去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宋敏闭了闭发红的眼睛,哽咽着说:“任谁看着妈妈在眼前自杀都接受不了,何况当时小毓才初中毕业,整个暑假他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
汤慈脑中嗡地一声炸开,太阳穴止不住突突直跳。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宋敏很快调整好情绪,恳切地看着她,“阿姨就是想拜托你,如果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给我打一个电话,好吗?”
汤慈从医院出来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刚刚在医院内忙着检查顾不上其他,一出院门闻到道路两侧的餐馆散发出饭菜香气,汤慈才觉出饿。
她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等餐时打开手机地图查去图书馆的路线,最短的线路坐公交也要一个小时。
和盛毓约的下午两点到图书馆,汤慈吃完饭没回家,直接上了去图书馆的公交。
市立图书馆的人一直很多,每逢节假日更甚,汤慈到自习区的时候,一时间没有找到相邻的两个空位,只好站在窗前边看书边等位置。
墙上挂着电子钟,秒数不停跳动,时间逐渐逼近十四点整,汤慈朝图书馆大门口张望了一圈没看到盛毓的身影,遂给他发去了信息。
【你到了吗?】
【我在一楼的公共自习区。】
短信发出去后,她数了数自己所站的落地窗和自习区还隔着四五个瓷砖,于是又
补充一句。
【——旁边的落地窗,现在正在等位置。】
汤慈低着头认真打字,信息刚发出去,她听到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她拿着手机抬头,看到盛毓正迈着大步走进图书馆,他穿着利落地黑色风衣,头发理得很短,露出英挺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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