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遥却连眼皮都没抬,语气淡得仿佛在谈天气:“是啊,带着助理一块,要不下回你跟我们一起?”
郑晓天笑得更深,仿佛她说得越轻描淡写,他就越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夏知遥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又在那瞎琢磨什么呢?”
郑晓天摊了摊手,嘿嘿一笑,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这还用琢磨吗?我一想到你刚从纽约回来那阵子,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儿诶,”他话锋一转,嘴角勾得更深:“纽约,到底有谁在啊?”
她脚步一顿,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你这么爱打听,不如直接去问周越?”
郑晓天怔了一瞬,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
夏知遥抬脚走进门厅,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轻轻回荡,她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反正,你俩现在哥俩好,啥都说。”
郑晓天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笑意淡了几分,眼底那点玩味却更深,像是被她这一句话,彻底勾起了某种兴趣。
忙碌的一天过去,金橘色的余晖在高楼的玻璃幕墙间流转,像是为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却疏离的光。
夏知遥快步走出大厦,她已经换了衣服,不再是上午那套修身西装与高跟鞋,而是一件莫兰迪粉的衬衫,外罩灰色羊毛开衫,原本利落盘起的长发此刻松散地披在肩头,让她整个人的锋利边缘似乎被暂时收起。
她走到周越的车边,没有任何停顿,熟门熟路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随着动作,一缕淡淡的香水味在狭窄的车厢里缓缓弥散开来。
周越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动静抬眼,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半秒,上午,她还是那个冷静锋利、气场全开的职场女强人,而现在的她,却像是从战场卸下铠甲、换回了生活里的样子。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他问,语气平淡,却藏不住眼神里的微妙不解。
夏知遥把包放好,手肘支在车窗上,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弯,带着刻意的调侃:“你不懂。”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与心照不宣的意味:“见我爸,就得这样。”说着,她扯了扯身上的灰色开衫,唇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
周越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从那双略显苍白的唇一路扫到眼底未掩的黑眼圈,她今天比以往更瘦,颧骨的弧度更分明,连笑意都透着薄薄的疲倦。
她没有再看他,只倚着车窗望向外面,“我爸要是看见我盛装打扮、气场两米八地去吃饭,那饭桌上肯定从头尬到尾。”
她缓缓开口,语调平静,眼神却透着疲惫后的通透,“但如果我今天这样,他就会觉得我状态不好,最近辛苦,还愿意回家吃饭,懂事又听话。”
“所以你跟你爸,都装?”周越偏过头看她,语气不轻不重,眼神里却添了一抹难辨的复杂。
夏知遥被他看得笑出声,转回头与他对视,眸光狡黠又清醒:“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装,这是策略。”
她像是脖子有点酸,把座椅调得靠后一些,整个人懒懒地仰在座位里,手指随意拨了拨垂在肩侧的发。
“都照你那样,回家跟谈投资似的,”她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唇角带着几分打趣的锋利,“难怪你爸把你当员工。”
周越望着她,夕阳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她的脸上,将那道侧影镀上一层柔暖的光,勾勒出她睫毛的弧度,也衬出她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丝不容触碰的倔强。
那一刻,他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她总是那么清楚,该穿什么衣服、该说什么话、该演成哪一种“自己”,就像是早已习惯,用最合适、最安全的方式去应对、甚至讨好这个世界。
可正因如此,他越发看不清,她真正的、卸下所有锋利与防备的那一面,究竟藏在多深的地方。
他们约好的饭馆藏在旧城区的胡同深处,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灯笼,红漆木门斑驳,冬天的风从巷子口吹进来,这是一家他们小时候常来吃的地方。
两家的父母年轻时也常带他们来,哪怕后来家境各异、来往变少,这地方却一直没变。
夏父穿着一件墨色呢子大衣,鼻梁上的金属细框眼镜透着一点儒雅的锋利,他随手将包搁在旁边的椅子上,翻开菜单时动作从容不迫。
周父则截然不同,剪裁利落的深灰羊绒大衣下压着一身暗纹西装,腕上的万国表在昏黄灯光下泛着一层低调的冷光,他一落座便先扫了一圈店里的布置,眉眼轻挑,“这家店啊,还是这味。”
夏父环顾一圈,语气温和,眼底带着些回忆的温度,“小酥肉和干炸丸子,还是招牌。”
周父笑着点头:“可不,就该回到这种地方吃顿热的,红烧狮子头、葱烧海参、酱牛肉……我年轻那会儿一顿饭吃仨馒头,全靠这点菜撑的。”
他边说边接过周越倒的茶,喝了一口,又随口点评:“现在倒好,西餐一刀一叉,回回都让我饿着回家。”
周越低头一笑,手却顿了顿,下意识朝对面看去,夏知遥正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神色镇定如常。
周父目光轻飘地扫了她一眼,带着惯常的审视与试探,笑意不深,却藏着一丝从商多年的老练。
夏父却已替她倒了杯热茶,声音低而温和:“这么冷的天,最近年底一直加班吧?刚才下车,看你黑眼圈都严重了。”
夏知遥弯了弯唇角,轻轻“嗯”了一声,语调懒懒的:“今天是挺忙的,中午饭都没怎么吃,准备空着肚子尝干烧带鱼。”
夏父轻笑:“你倒记得清。”
周父听着,唇角微扬,端起茶盏道:“那就别客气,一会儿让他们多上几个热菜。”
夏知遥起身替两位长辈倒酒,白酒倒在分酒器里,她动作娴熟,不疾不徐地倒满两只白瓷酒盏,又将酒壶轻轻搁回案上。
“哎呀,知遥不是酒量不错嘛,”周父笑着晃了晃酒杯,语气像闲聊却带着几分揣度,“在家跟你爸喝不喝啊?”
夏知遥抬眸一笑,侧过脸看向父亲,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乖巧:“喝得少,今儿周伯伯和我爸都在……爸,您看我能喝吗?”
她眉眼弯着,像半真半假地讨个准话,话音里既有客气的分寸,也藏着一点女儿对长辈的亲昵。
夏父正端着酒杯,与周父闲聊,听到女儿这一句,眉眼间不由松了几分,像是被她难得的亲昵逗笑:“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
周父顺势笑着接话:“哎呀,你爸都点头了,那就陪我们各喝一杯,算是给我捧个场。”
夏知遥举杯前朝父亲眨了眨眼,带着点俏皮:“那我可就真喝了啊,爸可不许反悔。”
两位长辈都笑起来,气氛一瞬间被她这句轻松话冲淡了几分拘谨。
她转身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持杯的动作带着一丝轻微的停顿,指尖微曲,那只左手戴着一枚碎钻细戒,低调却精致,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出极浅的光。
周越一直没说话,但那一瞬,他的目光被她的手牢牢牵住。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却不显单薄,指甲修得干净利落,透着半透明的润光。
他见过这双手落在文件上,在会议室里翻页、敲键盘、指着图表沉着讲策略。
也见过它缓慢而游移地抚过他,停在他脸上,轻轻收紧,她总在最不设防的深夜,忽然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脖颈,指尖像火一样,一寸一寸地烧过去,喉头猛地一紧,他几乎要咳出声。
“周越?”夏知遥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抬眼,才发现她已经坐下,手中酒杯微微一晃,正朝他轻轻碰来,“那我先敬周伯伯。”她举杯,语气温柔得体。
“我也一起。”周越低声说,嗓音有些哑,抬手与她的杯轻轻一触,耳根却莫名发烫。
夏父含笑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言,只把盏中酒缓缓抿了一口。
周父眉目微挑,却仍不动声色,只轻飘飘地添了一句:“你们这一代人啊,比我们年轻时厉害多了。酒桌上都讲礼数,干得也稳。”
“那是你们教得好,虎父无犬子嘛。”夏知遥笑着接话,举止落落大方。
而周越却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气辣得他眼眶一热,脑海里却全是她那双手落在他腹肌上慢慢滑下的画面。
饭菜陆续端上来,锅包肉香气扑鼻,红烧排骨酥烂入味,干煸四季豆带着一丝蒜香焦气。还有一道香葱炒鸡蛋,是周越小时候的最爱。
两位父亲已然聊起旧事,从年初经济盘整讲到当年投资环境,语调不紧不慢,像老朋友话家常,又像多年未见后的试探过招。
“你们公司最近那个品牌重组的项目,我也听说了。”周父抿了口黄酒,手指轻轻搭在杯沿,目光却绕过酒杯落向夏知遥,“是你带的吧?”
她淡淡一笑,姿态稳妥:“团队一起做的,我负责整体方向,但具体推进还是靠大家。”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
“项目的方向、资源整合、关键节点这些,是她的长项。”夏父插话,语气不带夸张,只是平实陈述,用一种长辈的平静语气,将女儿的贡献摆在台面上。
顿了顿,他又笑了笑,补了一句:“我虽不做实业,但搞研究也几十年了。有时候看不清市场,看得清人。”
两人碰杯之后,酒盏刚落桌,周父便微笑开口:“知遥在你身边耳濡目染,做事确实有那股沉得住气、拿得起又放得下的劲。难得。”
夏父轻轻一笑,神色不变:“她是我女儿,但工作上我从不插手。她那点本事,不是靠我教的,是她自己在商业环境里摔打出来的。”
周父点点头,笑意稍敛,语气也转为郑重些:“那是她有这个能力,也配这个位置。”
一边是父亲多年商战的老辣言语,一边是夏父温和坚定的逻辑表达,周越忽然意识到,他们都不是会随便夸人的人。
而今天桌上的每一句话,看似寒暄,其实都像在打底,为人,为局,也为后面可能到来的更复杂关系。
他抬眼看向夏知遥,她将长发盘了起来,露出耳朵,珍珠耳钉小巧圆润,再往下,是她粉色衬衫领口微敞的轮廓,锁骨线下隐隐一颗细小的痣,静静地落在她左侧颈根与肩线交接的地方。
那颗痣,他记得,自己曾一寸一寸吻过去,他喉头一紧,咽下口中饭菜,忽然觉得有些渴。
第58章 Chapter 58 我们做了那么多……
饭局过半, 酒意慢慢浮上来,几人脸上都多了些放松的神色。
周父放下筷子,抬手抚了抚袖口, 目光落在夏知遥身上, 语气温和了些:“这次把周越派去你们天行,其实我挺放心的。”
他说着,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儿子,眼神中有一种耐心而老成的父辈期待:“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拼, 没怎么歇过,也该沉淀一下了。有你带着,他在那边好好学一学, 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算心安。”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从夏知遥又落回到周越身上, 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他留下来,等磨炼够了, 如果他愿意,还是欢迎他回公司,家里的事, 迟早要接的。”
这话说得不重, 却有一种资本惯有的沉稳暗示, 说得恳切, 但话里话外, 都是归属的意味,甚至隐隐有一种“终归要回轨道”的笃定。
周越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没抬头, 只是淡淡夹了一口白菜,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执意:“我暂时没那个打算。”
周父眉头蹙了蹙,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说,”他放下筷子,终于抬起眼看向父亲,嗓音不高,却极稳,“我暂时不打算回家里那边。公司好好的,我在那边挺合适。”不像是顶撞,更像是一次蓄谋已久的立场声明。
夏知遥坐在一旁,察觉气氛骤然一沉,语气温柔却清晰:“其实周越最近在几个项目上推进得很好,适应得很快。我们内部和几位合作投资人都很认可他的判断和节奏,觉得他反应快、思路也很清楚。”
说到这儿,她微微一笑:“他有自己的节奏,我们这边当然不会浪费他这样一块好料子。”
她顿了顿,像是认真想了一下措辞,又继续道:“其实说到底,也不是去哪儿的问题,而是把事情做好。等他在天行把眼前这一段历练完,肯定还是要回正源的,到时候项目做得漂亮了,经验打实了,再回去,不管在内部还是在外面,名声都会不一样。”
她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没有正面驳斥,也没有空泛奉承,只是将“过程”与“归属”都温柔地排好了顺序,巧妙地将周父之前的暗示,化解成一个“水到渠成”的未来时。
“而且……”她声音更低了一点,似是玩笑,又带点认真的意味,“周伯伯您不刚才还说呢,我这几年自己闯出了点东西嘛。何况我是女孩子,男孩子更应该靠自己拼出些底气来,回家的时候,腰杆子才更直,对吧?”
她说完,举起酒杯朝两位长辈轻轻一点,微笑里带着点谦逊的俏皮,却又分寸恰好。
饭桌边的紧绷空气在这一刻被轻轻松了开去,夏父看了女儿一眼,轻轻点头,神色里有掩不住的欣慰。
周父则低头抿了一口酒,但目光明显缓了些,语气也松下来:“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夏父看了周越一眼,又看了看女儿,含笑抿了口酒:“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知遥说得也对。放在哪儿不是做事?你们想清楚就好。”这一句既有长辈的包容,也有不动声色的提醒。
周父终于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怕他错过了家里给的起点,走得太远,回头累。”
而周越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他的嗓音低哑了些,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坚定:“但人这一辈子,不能老想着回头吧?”
饭局散场,周秉诚笑着拍了拍夏仲明的肩:“走吧老夏,咱们车上接着聊,我顺路送你一程。”
夏仲明本想推辞,见对方神色热情、言辞恳切,便笑着点头:“好,那孩子们自己回去就行。”
周秉诚转头朝周越招了招手,语气自然却带着点意味深长:“把你知遥姐姐送回家啊。”
周越点了点头:“代驾一会儿就来,先送她。”
两位父亲已经并肩朝另一边走去,西装与呢子大衣在灯下投出两道长影,渐行渐远,街边只剩他们两个。
周越掏出手机,低头点了代驾,随后,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唇间,打火机“啪”地一声轻响。
火光在风里跳了一下,映亮他深邃的眉眼,单眼皮在镜片后显得格外凌厉,眼神半明半暗,透着一种安静的锋锐。
烟雾缓缓溢出,他微微仰头,唇线紧抿,侧脸隐在夜色里,被路灯切出冷硬的线条。
高颧骨、直鼻梁、下颌的弧度干净凌厉,眉骨天生带着压迫感,却又在此刻透出一种不经意的克制。
他单手插在羊毛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指节修长分明,整个人随意倚在路边的栏杆上。
夏知遥侧着身,余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她明知道不该多看,可还是被那副淡漠又专注的神情牢牢攫住。
酒意让她的理智松动,那股烟草味混着夜风扑面而来,带着熟悉得让她心口一颤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很多画面,他在会议桌另一端沉着发言的模样、在深夜走廊里低声喊她名字的声音,还有那些曾经不设防的亲近。
良久,周越偏过头,透过镜片看了她一眼。嗓音低哑,带着酒意后的迟疑与一丝压不住的冲动:“你想去哪儿?”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一瞬,不再是寒暄,而是直白得像一道越界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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