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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夏天遥不可及(陈年明月)


“嗯?”她没听清,随意地应了一声,“哪样?”
“总把我当小孩。”
夏知遥笑出声,动作却没停,眼都不抬地将虾肉放进他盘子里,语气漫不经心,十足故意地说:“吃吧,小孩”
周越低头看着盘中那一小块热气腾腾的虾肉,眼神晦暗不明。
他忽然有点想问,她知不知道,在她眼里那种随手施舍的宠溺,对他来说,是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都没能放下的执念,是他熬过无数个夜晚的盔甲,也是他始终无法挣脱的软肋。
起初,他兴致还不错,陪着她边吃边聊,语气里带着点熟悉的调侃,也藏着一贯若有若无的试探。
“明天下午的航班回去?有人接你吗?”他说得轻巧,像是随口一问,手指却停在盘边,眼神从她眼睛缓缓落到唇角,那是她咬玉米时,无意识翘起的弧度。
夏知遥轻轻咬了一口玉米,动作随意,表情松弛,“嗯,我男朋友。”
“咔。”虾钳在他指间断开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某根绷紧的弦,在他脑海里骤然崩断。
他抬眼看她,眼底掠过一瞬极轻的波澜,像是水面被石子掠过,荡开一圈圈极快隐去的涟漪。他嗓音依旧平稳,本能地把情绪藏进唇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里:“男朋友?”
“是啊。”她语气自然,靠在椅背上,眼神里还残留着饭后慵懒的满足,“我大学同学。”
她说得太轻了,几乎没有情绪波动,没有骄傲,没有犹疑,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甜蜜炫耀,而恰恰是这份云淡风轻,才最致命。
周越看着她,盯了一秒,像是随口一问,嘴角扬起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长什么样的?”
夏知遥没察觉出异样,低头翻了翻手机,随手点开一张照片,把屏幕递过去:“就这人。”
照片是在某场正式场合的合影,背景是灯光璀璨的会议厅,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姿笔直,神情沉静,眼神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光,那男人戴着眼镜,西装笔挺,神色温和,眉眼间透着三十出头那种得体的成熟与节制。
他们站得很近,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仿佛彼此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种刚刚好的距离感。礼貌而亲近,克制却默契。
周越看着那张照片,他们站在一起,就是般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定义成“完美情侣””的样子,精致、体面、让所有人挑不出任何不妥。
他忽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胃里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慢慢泛起一股迟钝的、无法言说的痛。
他不记得自己看照片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那只拿着手机的手,指节在微微发紧,掌心一层细汗。
而他呢?他像个从未入镜头的局外人。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回去,动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嗓音淡得像擦过杯沿的一道轻响:“挺有气质的。”
“是吧?”夏知遥笑了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任何异样,她低头喝了一口饮料,侧脸被桌上柔和的橘色灯光晕染得温暖又安静。
而他垂下眼,望着自己盘子里那只早就冷掉的虾,指尖悄然松开,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再也握不住了。
她没察觉那点不对劲,只顾着自己吃,神色闲适自在,安心、放松,仿佛这顿饭,只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之间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叙旧。
她像从前一样自然地说话、笑,话题一桩接一桩,毫无防备。
而他坐在对面,像个误闯舞台的观众,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个剧本。
就像那首老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这一桌热腾腾的海鲜,是他精挑细选带她来的餐厅,是他记着她口味一点点挑出来的菜。
可坐在她心里,与她分享这一切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
他始终没有抬头,像是怕自己一旦多看她一眼,就会失控得丢了所有的分寸。
她不需要揣摩他的反应,她也从没想过,他会在意。
在她眼里,他只是她成长轨迹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她父母口中的“周家弟弟”,是那个小时候跟在她身后跑、长大后偶尔请她吃饭的小朋友。
他都知道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爱她。
她永远不会知道,在她说出男朋友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有多荒唐地闪过一句话:如果我现在说我出了车祸,你会不会取消航班?
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改签,也不会心软,她太理性,太清醒,她的人生像一张精准规划好的路线图。
哪怕他站在中途每一站等她,也注定等不到她回头。
可他还是坐在这里,陪她吃饭,听她提起别人,像一个甘愿扮演亲近老朋友的观众,默不作声地鼓掌、谢幕、鞠躬。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藏进了笑里,一句都不敢多说,在她眼里,他永远只是那个乖顺安静、总在原地等她的小弟弟,一个永远不会越界、不会失控的存在。
桌上的蒸汽仍在升腾,香料的辛辣混着柠檬与黄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可他只觉得冷,他肩膀僵硬,手指冰凉,甚至连她随手递过来的纸巾,都像是一种恩赐。
那点藏在心里的委屈、嫉妒,还有疯了一样的占有欲,早已在胃里烧成一团火,堆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顿饭吃完,他也差不多,死了。

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悄然变了。
原本还算热络的谈话,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在四周人群的喧哗中显得格外孤独。
夏知遥依旧吃得自然,一边夹菜一边回着他零碎的问句,神情轻松,像是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可周越明显沉了下去,他剥虾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指沾着酱汁却一直没擦,指腹上泛着微微的油光,那只虾转了几圈都没剥开。
他眉心悄悄皱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连坐姿都不自觉地塌了下来,眼神浮着疲惫与迟钝。
夏知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随即抬眼盯住他:“你怎么了?”
周越抬头的动作慢了半拍,他指尖抵着太阳穴,嗓音低哑:“没事……可能有点闷。”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声音里掺着明显的虚弱和心不在焉,额角的汗已经顺着鬓角滑落,连呼吸都浅而急促。
夏知遥眼神一紧,身子不自觉向前倾了些,抬手探上他的额头,指尖刚一触到,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发烧了。”她低声开口,语气立刻沉下来,“你前两天一直嗓子疼,估计就是要感冒。”
周越咬了咬牙,撑着试图站起身来:“我能开车,我真没事……”话还没说完,身形便一晃,踉跄了一下,被高烧与虚汗掏空了力气。
夏知遥眼疾手快,立刻站起,伸手扶住他,手臂稳稳撑住他腰侧,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前臂,声音低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别逞强了。”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力道却稳,把他往自己这边稍一带,几乎是半搀着他站直,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贴过来,滚烫得惊人。
她低头扫了一眼他后背,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布料贴在他脊背上,甚至印出了脊骨的弧线。
“走。”她拎起包,干脆利落地扶住他,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先送你回家。”
那熟悉的强势与凌厉,在此刻反而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依靠,他没再坚持,身体像终于被允许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喉咙干得发烫,眼前一阵阵发黑,耳鸣声低沉地嗡嗡作响,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带着压抑不住的热度。
他就那样靠着她,身体的重量毫无保留地交给她,连体温都开始模糊不清,他分不清,是她的热,还是他自己的烧。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一寸寸灌入他已经混沌的意识里,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只是这一次,他忽然有些迟疑地想,如果他现在真的倒在她怀里,真的彻底失控了,她会不会,也抱住他?
不是像姐姐搀弟弟那样的力道,而是那种……属于爱人的拥抱。
可他终究没敢试。
雨点敲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密密麻麻敲打在人的神经上,整个车厢被雨声包围,像被一层潮湿又压抑的空气封住。
副驾驶座上,周越靠在椅背上,额角的汗水止不住地滑落,他勉强睁着眼,看着前方被雨水拉花的挡风玻璃。
街灯与车灯交错,光影破碎,他试着集中注意力,却在恍惚与空白之间反复挣扎,思绪一会儿被烧灼的风吹得高高飘起,一会儿又重重坠入胸腔最深处。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扫动,却永远赶不上雨落的速度,窗外,是一座被雨水模糊吞噬的城市。
而驾驶座上,夏知遥眉心紧锁,眼神冷静得几乎锐利,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周越的公寓楼下。
她猛地推开车门,几步绕到副驾驶侧,弯身扶住他。
那具滚烫而沉重的身体像一团正燃的火炭,热意透过衬衣,一寸寸渗进她的掌心。每靠近一点,她心头就紧一分。
他努力想自己站稳,却步伐浮虚,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带着他往楼上走,钥匙插入门锁,门一开,室内灯光骤然亮起,周越整个人再也撑不住,重重倒在她怀里。
她踉跄了一下,咬紧牙关死死托住他,几乎是拖着他走到床边,将他按着放下。
这时她才看清他,脸烧得通红,唇色却病态地发白,眼神空茫,几乎睁不开。
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脖颈与锁骨的线条若隐若现,随着每一次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整个人都被蒸发了力气,连呼吸都透着一种将要坍塌的脆弱。
她咬着后槽牙,什么也顾不上,几乎是利落而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衬衫和裤子脱下来,甚至没有一秒的停顿,下一瞬,她便开始在屋内翻找药品。
可抽屉拉开一遍,柜子、角落、床头……她找了个遍,全是空的。
她额角青筋一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转身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抓起干净的毛巾浸湿,甩掉多余的水,走回来敷在他额头与脖颈上。
热气扑面,她靠得很近,视线掠过他汗湿的发,苍白的唇,一颗心沉沉往下坠。
她俯下身,一只手按着毛巾,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声音低哑却急促:“先躺着别动,我回酒店去拿药,很快。”
“……嗯……”他哑声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从身体最深处溢出来的余温,虚弱、倦怠,却温软得令人心碎。
那一声落下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陷入无梦的深海,他发着高烧,身上仍透着滚烫的热,可神情却前所未有地安稳,甚至……温柔。
仿佛这夜再漫长、再疼、再烧到骨头缝里,他也不怕了。
因为她在。
夏知遥头也不回地冲出门,雨下得更急,像是要把整个城市吞没。
她一路开车狂奔回酒店,冲进房间,她几乎是撕扯着拉开行李箱,蹲在地上狼狈翻找,抓起整个药盒,她转身又冲进那场滂沱大雨里。
电梯的灯冷得刺眼,她站在那儿,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侧,水珠顺着下颌一滴滴落进衣领,指尖死死攥着药盒。
推开门,屋内只亮着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周越躺着,额头与颈侧的毛巾早已被体温蒸热,眉头紧皱,像在与什么梦魇对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口呼吸都像灼烧的风,混乱、沉重。
她顾不得自己滴着水,几步冲到床边,跪下,将药瓶、退烧贴、矿泉水一股脑放在床边。
她掀开毛巾,拍了拍他脸颊,周越的睫毛微颤,终于缓慢睁眼,眼底布满血丝,焦点游移,意识还未回笼。
她稳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已经撕开退烧贴,将那片冰凉贴上他额头,那一瞬,他下意识皱眉,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没停,水瓶拧开,药片剥好,干脆利落地扶起他:“先吃药。”
把他半个身子靠进自己怀里,湿透的身体紧贴着他炽热的皮肤,冷与热之间,仿佛就是两人之间所有无法言说的拉扯与沉溺。
他靠在她怀里,虚弱却不肯放松,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和她冰冷的指节,在他滚烫的肌肤上颤抖。
他的体温滚烫如火,她的动作却冷静得近乎本能。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握着水杯,小心地送到他嘴边。
他喘得急促,唇角干裂,每一口气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撕扯出来的。她将水送近,他终于艰难地喝了几口,唇角被浸湿。
她下意识伸手替他擦拭,指腹轻轻贴上他脸颊的那一刻,忽然,他抬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出乎意料,他没有睁眼,神志半醒,声音低哑,几不可闻,却一字不差地唤出口:“……知遥姐……”
夏知遥一怔,她垂下眼,看着他,他的脸烧得通红,神情模糊,唇角干裂,手却固执地紧紧握着她,不肯松开。
她的心仿佛被骤然拧紧,泛起一阵剧烈的收缩。
那一瞬间,声音仿佛从旧日重叠而来,他发烧时,她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哄着:“乖,再喝一口。”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盛夏的午后。
阳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头,她眉眼低垂,嗓音轻柔,温软得让人不敢出声打破。
放学后的黄昏,他在校门口一边哭一边张望着她的影子;暴雨天他浑身湿透,却执拗地抱着她胳膊不撒手。
他长大了,变得沉默寡言,把情绪藏进了眼底。
可此刻,在这场烧得神志不清的夜里,他还是那个一生病就紧紧攥着她不放的孩子。
夏知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酸涩。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指,一点点、一寸寸地,将他攥着的那只手温柔而坚定地掰开,再一点点地,轻轻塞回被子里。
“没事。”她低声说,语气低缓而稳,像是拂着谁的背,“我在呢。”
她的眼尾泛着红,眼底却出奇的平静,所有情绪仿佛都被她一口气咽了回去,连一滴也没有溢出来。
天色微亮时,周越醒了,嗓子又干又痛,浑身酸软,脑袋还有些发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意识一点点聚拢,睁眼的第一瞬,他就看见了她。
夏知遥就睡在他床边的地毯上,穿着他的T恤和短裤,半盖着一条薄毯,头发凌乱,额前几缕垂落,显然是累极了才沉沉睡去。
昨晚的片段模糊地浮现上来,她淋着大雨冲进来,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手却还稳稳地托着水杯、药片、毛巾。
他撑起身,动作极慢,肌肉酸软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他怕吵醒她,怕这个像梦一样的画面被轻易打碎。
房间很静,窗帘被清晨的风吹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他就那么看着她,目光一寸寸沉下去,沉得像被困在回忆与欲望交织的漩涡里。
他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极轻极轻地落下,从她额头,滑过眉心,鼻梁,最后停在唇上方。
指腹终于擦过那一抹柔软,那瞬间,他整个人像被烫了一下般颤了一下,又强忍着没有缩手,他呼吸一滞,眼底的情绪翻涌得近乎狼狈。
他知道这不对。
她是他从小叫到大的“知遥姐”,是他少年时所有隐忍的情绪唯一敢投向的方向,是他焦虑、压抑、崩溃到极点时,心底唯一浮现的身影。
可他终究没能克制住,哪怕只是这样偷偷地,悄悄地,在她毫无防备的睡梦里,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在仅剩的一点缝隙里,汲取一丝温暖。
她睡得很沉,眉心偶尔轻轻一皱,却始终没有醒。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深得像一口古井,情绪在里面咆哮翻腾,却一滴声响都不敢流出。
他知道自己越线了,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靠近她,碰了一下她的唇,也已经是无法原谅的冒犯。
如果她现在睁开眼,他会立刻收回手,退回原位,撑出那个得体又听话的距离,哪怕心里千疮百孔,也会笑着说一句:“姐,我好多了。”
然后把所有沉默与荒唐,都锁回胸腔最深处。
永远不再提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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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夏知遥缓缓睁开眼。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踏实地睡过一觉了,她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周越还在沉睡。
夏知遥轻轻坐起,俯身抬手探了探周越的额头,温度仍带着些余热,但比凌晨时又退了一些,她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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