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香:“……”
明香想说什么,扎双马尾的女人把杯子小心翼翼放桌上,砸吧了一下舌,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明香,我看你这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箱子里的东西我们不好给你打开归置,你晚上自己辛苦一下弄弄。”
“我得回去给孩子做饭去了,我先走了啊。”
明香挽留:“带孩子到我这儿一起吃呀。”
她却连连拒绝:“不了,不了,我走了。”
她一开口,其他人也就纷纷说要走。
徐姐拉住倾身挽留她们的明香:“香啊,算了吧,你也累了,不能麻烦你。”
“我也走了,以后有什么帮忙的跟姐说,我就住在你西边儿,有空来我家玩。”
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
明香有些好笑地看她们的背影,又转身回头看看这新房。
这大风过境一般把她房子扫洒得终于像个住人的样子了,可她们一个也没跟她说是谁!
这就是来自星洲岛的热情吗?
明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不同于白天的潮热,夜晚的星洲岛居然意外的非常凉爽,甚至有点儿冷了。
那股让人烦躁的潮气被夜里的凉意取代后,明香忽然就觉得全身疲/软下来。
就好像撑了一天的她,忽然在某个临界点再也撑不住了。
她打了个哈欠,摘了围裙和头巾,去厨房接了凉水擦了身子。
现在洗头不会干。
她眉头微微皱起,从一个小皮箱子里拿出来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把茂密的长发小心地盘好。
用毛巾包裹得一根头发丝儿都不露后,这才从一个红木的箱子里拿出来四件套,铺好了床。
那四件套就是小陈给选的四件套之一。
小陈给选了好几床四件套和被芯子,其中两床被明香带村里给她妈去了,就是那天那两床鸭绒的。
另外两床一床就是这床,结婚那晚用的,她非常喜欢。
端庄古朴的红色被子,被子和被面是一体的,看上去十分滑整。
被面上绣了大红双喜,旁边点缀着苏绣绣得栩栩如生鸳鸯戏水,看的人浮想联翩的。
明香盯着被子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想起曾易青来。
曾团长刚下船就去开会,也不知道累不累。
但明香实在是太累了,又捂着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脑袋里就什么也想不了了。
她穿着睡衣上了床,盖上被子,又觉得还是有点热,就侧过身来抱着被子,非常自在地把一双大长腿放了上去。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来自己的八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曾易青那一个小箱子里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归置。
但她也不是什么会把自己逼很紧的人,于是整理东西这个
念头只在她脑中过了一下,就随着她一起沉入了香甜的睡眠。
曾易青匆匆忙忙往回赶,身后跟着搬着东西满头大汗的小陈。
等看到自己新家黑黢黢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他当即眼睛微微瞪大,又加快了脚步。
他进了院子,发现到处都整理得干干净净,心里直懊悔。
明香得累成什么样儿,才把这里打扫得这么齐整啊!
一楼没找见明香,他让小陈把东西放下,自己搬了,又赶忙上了二楼。
放下东西,凭着感觉旋开一间房门的钥匙,可巧就看到了熟悉的轮廓。
他怕晃着明香的眼睛,没有开灯,蹲在床边,就着昏暗,看明香模糊不清的脸。
忽然,窗子上的窗帘被晚间的海风吹开。
水一样的月光从窗口进来,照在明香身上。
曾易青才发现她是抱着被子睡的,整个脊背和腰身都露在外面。
她穿着结婚夜那天的红色纯棉短袖长裤的睡衣,盖着他们新婚夜的被子。
上衣的衣角不知什么时候撩了上去,露出比月光还要柔亮细腻的一截腰背。
曾易青眼神微震,想也不想,将大手覆上那截凝脂一般的脊背,另一手把明香抱起,带着她在床上翻滚了一下。
这下明香的脸就被她转了过来,他跟她面对面躺着,那只手被压在明香身下,手掌还覆盖在明香那截柔滑的腰肢上。
明香睡得实,嘤咛了一声,却没醒。
曾易青就在她玉一般白皙柔润的面颊上啄啊啄,或是用嘴唇深深地蹭她的脸。
明香从下午七点多睡到晚上十点,快三个小时,也到了将醒未醒的时段。
只不过她脑子休息好了,身体还没休息好。
所以不管怎么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甚至梦里已经起床把饭都做好了,实际上根本连眼睛都没能睁开。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被细线扎了一般的微痛又微痒的感觉,她才像是突破什么迷雾般猛然醒来。
一睁开眼,就借着随窗帘开启闭合而明明灭灭的月光,看到了曾易青那双满是欲望的眼睛,嘴唇还微微撅着。
明香:“……”
明香反应过来,侧过脸去,双手分别扯着曾易青两边面颊,说:“别亲了,你胡子扎到我了。”
她以为自己这糟糕处境化解得非常高明,打闹一样就把尴尬缓解了。
浑然不知自己的脸色带上了怎样绯红。
曾易青见了她这样子,简直想要把她一口吞肚子里。
既然人都已经醒了,就无所谓打不打扰了。
他不再满足于单纯地啄她,而是直接攫住了她的唇舌。
明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亲,微微迟疑了一下,就放开了,闭着眼睛享受那种疾风暴雨的感觉。
都说曾团长不能人道,可这人显然天赋异禀。
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还有点儿生疏的迟疑。
可现在,这位显然早已轻车熟路,动作霸道又野蛮,丝毫不留余地,要把人亲得心如擂鼓、热汗蒸腾,喘不过气。
明香本来是游刃有余地想着,既然有人卖力奉献吻技,那自己好好享受就好。
可没过多久她就摇晃着脑袋想要摆脱他的追逐。
这欲罢不能却又不敢太过沉沦的感觉太可怕了,她心如擂鼓,差点失了神。
直到那只大手从她腰身一路到了她的小腹,紧贴着要往下滑。
到这会儿明香都还没能从那惊涛骇浪般的热情里彻底清醒过来,只是本能把手臂横在他们之间。
如果不是曾易青忽然停住动作,哑着声音问她,“媳妇儿,你睡够了吗,不累的话我们就继续”,她可能就这么沦陷进去了。
明香闭着眼睛装了会儿死,随后抓住他“作恶”的手,目光湿润地看着他:“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曾易青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坐在床沿自嘲似的把拳头在床沿捶了一下。
随后他转过身来朝她笑了一下:“我这嘴!我问你做什么!直接来就是了!”
明香虚虚捏拳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你敢!”
当下二人视线交缠,那一瞬间的灵魂胶着妙不可言。
曾易青把她扶起来,给她把睡衣的下摆拉了拉,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轻靠了靠。
“晚上吃了什么?”
明香懒洋洋摇了摇头:“我从下午睡到现在,没来得及做饭。”
曾易青一听,脸上那笑意倏然就没了。
他赶忙下床:“是我疏忽了,忘了这茬,这都十点了我还没让你吃上晚饭。”
又说:“我下去做点给你吃,你要是还想睡就再睡会儿。”
他说着,就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端上来一大碗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盘子凉拌牛肉,说:“媳妇儿,你靠床边吃着,我去整理咱家的东西。”
说话间已把吃食放在床头柜上,又把一双筷子塞进明香手心:“吃吧,多吃点,吃饱来。”
“是我没考虑周到,委屈你了。本来应该是我给你接风洗尘,吃一顿好的。”
明香确实也是饿了,见了那白花花的馒头,和那用辣椒、香菜、陈醋拌好的香气扑鼻的香卤牛肉,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她咬了一口馒头,嗯,软乎得很,嚼了嚼还回甘。
再配上一口咸鲜适中又非常有嚼劲的牛肉,当即觉得全身的疲惫不翼而飞。
还得是吃东西啊!
“没事,我能理解,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客人。”
曾易青脸上仍不见笑意,自顾自去整理箱子。
明香吃第二口的时候,曾易青正打开了第一个箱子,把箱子里明香的衣物分门别类放进衣橱。
他干着活,视线却不离明香鼓鼓的雪白的腮帮子和那粉润的唇。
看得他心花怒放,笑意又从眼睛流到了嘴角。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他的眼神又变了。
一双眼睛时不时微微眯起,似乎带着别样的野心,等发现明香看过来,又变成了温和的笑眼。
明香当做没看见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吃了几口垫吧了一下,就起床要去帮他。
曾易青不让,她便又重新躺回床上,看着曾易青大狗一样从这里忙到那里,又从那里忙到这里,时不时的还过来问她一句:“媳妇儿,这玩意儿放哪里好?”
明香:“……”
万万没想到,自己忐忑时候选的冰山军官在家里居然可以是这样的。
正想着,忽见曾易青搬了个笨重的东西过来:“媳妇儿,你要的冰箱,不过不是新的,你看能要吗?”
明香:“……”
明香睡不下去了,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过去看那冰箱。
是很老式的冰箱,甚至只有一个冷藏用的舱,没有冷冻舱。
但用料厚实,一看就不容易坏。
插上电试了几分钟,冷气果然就来了,虽然是慢了点儿,但明香已经很满意了!
明香让曾易青把冰箱搬到楼下厨房,插上电,放了几个巴掌大陶瓷酒杯进去,酒杯里都装满了水。
关上冰箱门,她看了会儿,就想上楼。
曾易青噙着笑,双手按在她的肩头,面对着挡住她的去路。
“媳妇儿,我做得好不好?”
明香这么多天已经能知道他的一些心思了,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谢谢你,易青同志!”
曾易青盯着她的嘴唇看,就是不放她走。
明香无奈,只得亲在他唇上。
曾易青忽然揽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几分钟后,明香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你东西还没归置好。”
曾易青这才把她放开,揽着她一起重新上楼。
到楼上,曾易青继续归置东西,明香点了根蜡烛端着,径直下了楼。
曾易青心说有白炽灯点蜡烛干嘛,迅速把东西归置好,也下了楼。
他一到楼下,就看见明香坐在一方烛光下,面前是一张简陋的小方木桌。
外面月光如水,四周海风阵阵,虫鸣就在耳边。
气氛美好又静谧,而他的媳妇儿坐在那里撑着脸朝他笑,看上去真他妈动人。
曾易青皱眉看了那蜡烛一眼,换上笑意走了过去,一手撑在
桌面好,俯身贴着明香耳朵,说:“媳妇儿,这下是真睡饱了是吧?”
明香当然听懂了他的暗语。
他想说的是“吃饱了可以干正事了吧?”
明香故作嗔怒地说了声“易青,别这样”,拍了拍那桌子旁的另一张凳子,示意他坐下来。
曾易青嘴角带笑坐下,看到了桌上的两杯东西。
他愣了一下,问明香:“这是什么?”
明香把刚刚在厨房用剩下材料新做的茅根竹蔗水和菠萝茉莉奶推到他面前。
“易青,你也辛苦了,喝点解暑的。”
边说边又把一个白瓷的小碗端了过来:“再吃点牛奶鸡蛋羹,当宵夜了。”
曾易青:“……”
曾易青闻到了糖和奶的味道。
他深知糖分对军人的重要性,可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白糖和粮食里面的糖分。
尤其现在祖国富强了,即使边境国总是认不清形式作死来挑衅,再上战场,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没东西吃,做梦都想喝杯白糖水。
现在,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小娃娃和女人们才会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他不喜欢。
除了明香那天给他的奶糖,他拒绝吃一切甜到发腻的、哄小孩子的东西。
清清白白的颜色,看上去人瞬间凉爽几分。
他喝了一口,称赞道:“是很解渴, 多谢我媳妇儿。”
再看向那嫩黄嫩黄的菠萝奶和鸡蛋羹的时候, 就犹豫了一下。
他对明香说:“媳妇儿你吃吧。”
明香才不管他,径直舀了一调羹牛奶鸡蛋羹怼了过去:“你上班累, 吃点这个补补体力。”
她只是顺口一说,可某人因为“体力”两个字显然已经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曾易青挑眉看着明香, 眸色渐渐变得炙热。
这小姑娘,以前听人乱说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怀疑起他的能力。
只是明香平时不会主动要他吃什么东西, 现在她这样,让曾易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们在胜利饭店相亲的那天。
就是那天,他忽然想和一个女性步入婚姻。
曾易青情绪缠绵, 也不管什么哄小孩不哄小孩的了,一口把那鸡蛋羹含在嘴里,期间目光一点儿没离开明香的眼睛。
只是这口鸡蛋羹到了嘴, 他咂摸了一下,眼睛渐渐瞪大,神色也变得狐疑起来。
“媳妇儿, 这你做的啊?”
明香点点头, 睁着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凑过来:“是不是很好吃?”
曾易青点点头:“好吃, 跟我妈做的鸡蛋羹不一样。”
这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羹了。
他不知道明香是怎么做的, 但能从香味里判断出来应该是加了奶粉和糖。
他小时候吃的鸡蛋羹都是咸口的, 他不敢想象加糖和牛奶的鸡蛋羹是个什么味道。
可现在吃了一口,他不但不排斥,居然还想吃第二口。
曾易青才这么想着, 手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拿起调羹,从那小碗里舀了一块。
那鸡蛋羹随着他的动作在调羹上抖啊抖,光用看的都能想象有多么嫩滑。
再品一口,确实是软滑得不可思议,让他不由得又想起明香的唇舌。
糖和牛奶一起放一定会很甜腻,可没想到他都吃两口了,一点也不觉得腻歪。
那甜味和奶香真是中和得很好。
总之这鸡蛋羹不但没有牛奶的腥臊味,连白糖的甜味也平和下来。
不管是香味和口味都给他一种非常温馨的感觉,一天下来的疲累都仿佛清空了似的。
曾易青吃完第二口,把剩下的全都舀了放进嘴里,忽然捏着明香的下巴,覆上了明香的唇。
软滑的蛋羹被他抵着明香的舌粉碎,果然都是柔润的甜香的味道。
曾易青分外满足,持续加深了这个吻,要把那蛋羹的甜香抹在明香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媳妇儿,真好吃,你也尝尝自己做的东西有多好吃。”
明香猝不及防,被他亲得眼睛都湿了,还要听他这些流氓话。
她有点喘不过气,就用手臂横着,想把他隔开。
可曾易青用另一只手揽着她的后颈,把她牢牢禁锢在怀,她只能被动承受他的火热情绪。
温度极速攀升,明香觉得自己要被他的热情融化了。
但这里显然不是干这种事的地方,明香只能尽力保持着清明,继续用手臂挡着,防止他更进一步。
好在曾易青也不是个糊涂的,而且非常善于掌控自己的欲望。
等他终于亲满足了把她放开,明香已经气喘嘘嘘。
她别过头去不看他,有些懊恼地说:“易青,你想被人围观吗?”
曾易青一本正经地:“媳妇儿对不住,你和你做的东西都太对我胃口了。”
明香:“……”
是不是男人多少都自带闷骚,要是让小陈听到他们团长这么说话,估计又要目瞪口呆看向她了。
明香不跟他闹了,拉着他重新坐好,一起继续感受海岛的夜晚。
曾易青又把那杯带菠萝的拿了起来,问她:“媳妇儿,这杯又是什么?菠萝水?”
没等明香回答,就已经非常自觉地喝了一口。
他刚喝到嘴里,就停住了动作,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瞪大了眼睛。
“哎,这个也很好!酸甜适中,奶香怡人,一点都不腻味。”
他又问了一遍:“这个叫什么?”
“我们在海上也不是没见过汽水什么的,但好像没见过这样弄的。”
“明香,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弄好喝的?”
明香不回答他,只噙着一丝揶揄的坏笑,看着他:“不是说不喜欢吃甜食吗?”
曾易青笑得温和:“说实话,如果你不拿到我面前,我想都不会想起要吃这些东西。”
明香:“嗯,知道。我们相亲的时候,我给糖给你吃,你就是这么个意思。”
曾易青抓住她的手:“媳妇儿,我真得谢谢你那天给我糖吃,不然我这辈子遇不到我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