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莺莺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一样,她练的这一周多。
就连赵教练也未曾说过她练的好。
她们给她的都是压力。
不是压力,孟莺莺不会深夜这个点,还在练习室一个人苦练。
唯独,面前的祁东悍不是。
孟莺莺说不出话。
祁东悍看出了什么,他低垂着眉眼,凝视着她,“明天我会请假。”
“什么?”
孟莺莺愣了下。
“明天我会请假去哈市文联。”
这话一落,孟莺莺猛地抬头看过去。
孟莺莺的心好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次倒是没说谢谢,听着里面宿舍楼内传来的声音,她喃喃道,“我要上去了。”
祁东悍看出她被自己吓着了,微微扯了下唇角。
眼见着夜风散了她的头发,他指尖蜷起,像克制着什么,见她转头离开,他才抬手极轻地碰了碰她发梢,一触即离。
“早点休息。”
孟莺莺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提着油纸包,转身跑进宿舍楼里面。
走到二楼拐角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祁东悍还是站在老槐树下,单手插着兜。
另一只手举到半空,做了个无声的“加油”手势。
孟莺莺此刻的心跳,咚咚咚一声高过一声。
在此刻,她发现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敢在回头看,只能在黑暗中爬上台阶,往宿舍跑去。
二零三宿舍。
孟莺莺没回来,所以叶樱桃和林秋也没有睡觉,两人盘腿坐在床边,一人抱一只搪瓷缸,拿筷子搅着寡淡的玉米糊。
饿的心发慌,也吃不下,频频张望外面。
“莺莺还不回来啊?”
“她难道打算在练习室练一晚上?”
“那明天的预赛考核怎么办?”
这话刚落,走廊道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叶樱桃一个鲤鱼打挺,便从架子床上跳了下来,把装着玉米糊的搪瓷缸,放到了桌子上,转眼就跑到了门口。
“莺莺?”语气激动。
门一开,孟莺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外。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和林秋还以为你晚上要留宿练习室呢。”叶樱桃噼里啪啦的往外说,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她轻轻嗅了下鼻子,“什么味啊,这么香。”
不等孟莺莺回答,叶樱桃就辨别出来,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烧鸡!”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她忙又捂着嘴,压着嗓音,却压不住激动,“烧鸡,大晚上的这个点,你从哪里弄的烧鸡啊?”
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大餐,是过年!
林秋听到这话,她把缸子往桌上一放,往这边跑来,还真看到烧鸡。
她一脸拷问,“孟莺莺同志,你这是去打劫国营饭店了?”
孟莺莺看了一眼外面,没人出来,她嘘了一声。
这才进宿舍,把油纸包往桌中央一放,打开后外层油纸后。
香瞬间溢满整间屋子。
眼见着叶樱桃和林秋都是一脸打趣。
孟莺莺故意板起脸,“打劫什么呀,是——朋友送的。”
只是,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
“朋友?”叶樱桃拖长了声调,拿肩撞撞她,“男的女的?姓祁还是姓齐?”
孟莺莺耳根一红,低头继续拆包,气哼哼道,“再贫嘴就不给你们吃!”
油纸一掀,焦黄油亮的整个烧鸡便露出来。叶樱桃拿手电筒一照,那烧鸡的金黄,更惹眼了几分。
三人同时“哇”了一声。
宿舍没有刀,叶樱桃干脆上手,啪地掰下一只鸡腿,油顺着指缝流,香的人流口水。
她却没动,而是递到孟莺莺嘴边,“功臣先尝。”
孟莺莺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烧鸡皮酥肉嫩,烫得直吸气,香的完全说不了话。
林秋看她们开动。
自己也动手起来,撕下鸡胸最嫩的条,用刚泡好的玉米糊糊裹着外衣,塞得腮帮鼓鼓。
她满足的眯着眼睛,“我宣布,祁团长从现在开始是我第二喜欢的男人——第一喜欢的是明天给我打饭的炊事班长。”
叶樱桃抬手打她,“那可不行,第一喜欢祁团长的人,应该是我们家莺莺才是,林秋,你可不能和莺莺抢啊。”
林秋顿时反应过来,“那算了,我还是喜欢炊事班班长吧。”
孟莺莺被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打趣的有些窘。
不过更多的是愁。
愁明天的比赛,万一跳的不好怎么办。
叶樱桃发现了,她笑容顿了下。
旋即,拿鸡翅膀当话筒采访孟莺莺,“请问孟同志,明天要去哈市文联预赛了,现在啃着烧鸡有什么感想?”
孟莺莺本来压力好大的,被叶樱桃这一闹,倒是放松了几分。
她举着鸡翅,油汪汪的嘴角翘起来,跟着开起来玩笑,“感想就是——如果我明天预赛跳砸了,我就回来啃剩下半只烧鸡,等明年再战。”
“到时候再去挑战沈秋雅,再去挑战吉市文工团。”
“跳不砸!”
林秋吮吸着指头,擦了擦手,确定干净后,才拍了拍孟莺莺的肩膀,她倒是斗志昂扬,“我们文工团的门面担当,必须是第一!”
这话一落,宿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们都好想得第一啊。
但是她们都没说出来。
黑暗中,叶樱桃打着手电筒,手电筒微弱的光,把三人都给笼罩了进去,她喃喃道,“我没那么大的抱负,我想着只要我们不拿倒数第一就行了。”
这话一说有些伤感了。
被林秋打断,“算了算了,不提这个,吃鸡吃鸡。”
三个人挤在一张下铺,膝盖碰膝盖,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只烧鸡拆得只剩骨架。
最后叶樱桃把鸡骨头,放在桌子上,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举起来冲孟莺莺眨眼,“喏,祁团长托我转达的——”
孟莺莺气的扑过去,给她挠痒痒,气哼哼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下次带回来吃的,不给你了。”
叶樱桃哎哟了一声,“还有下次啊,那我可要等着啊。”
“还不睡,大晚上的闹腾什么呢??”
外面的值班查寝的人,路过二零三的时候呵斥了一声。
叶樱桃吐了吐舌头,顿时安静如鸡。
孟莺莺也是,悄无声息的给自己漱口,算是简单洗漱了,这才爬到床上。
“莺莺,你紧张吗?”
林秋刚问,就被叶樱桃给呵斥了,“问什么问,紧张不紧张,明天都要去比赛,睡吧睡好了,明天再说。”
林秋被呵斥了,也不生气,她蒙着被子翻滚,“好想拿第一啊。”
她不想再当倒数了。
连着三年的倒数,出去都被人骂慢吞吞的王八龟。
孟莺莺和叶樱桃都没说话,她们也想拿第一。
但是第一不是想拿就能拿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孟莺莺准时醒,她不等外面的号子声,就自己去公共水房洗漱后。
去了练习室,赵教练已经到了,练习室的灯在开着,“你来了?”
孟莺莺点头,一个字都没说,去了台子上就先活动了下手脚。
“先来一遍个人草原女民兵,跳完之后,我再来一遍红色娘子军。”
赵教练有些担心,可是看着她眼神坚定,到底是没再劝阻。
个人的草原女民兵,孟莺莺跳的很顺畅,接着就是红色娘子军了。
又是两遍,全部都是在中场爆发力的时候失败。
人力气没了,爆发不出来。
红色娘子军这一支舞,最重要的就是爆发,一旦爆发不起来,那就代表着这支舞蹈的气势变了。
彻底失败。
孟莺莺不再继续跳了,她蹲在原地,不再说话。
赵教练看过去,她穿着薄薄的舞蹈服,抱着膝盖,头也埋了进去,人瘦弱又娇小。
赵教练不放心的走了过来。
孟莺莺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睛,满是彷徨,“教练,你说我们能赢吗?”
赵教练没回答, 而是蹲下去,把毛巾盖在她汗湿的薄背上,像给受惊的小兽披一层毯子。
“莺莺。”她低声说, “赢不赢,先问自己想不想跳。”
“想不想继续跳下去。”
她声音不高, 却带着久经沙场的笃定,“草原女民兵你跳了一百遍以上,红色娘子军你跳了五十遍以上,每一次失败都比上一次多坚持几秒——这就是赢。”
孟莺莺没抬头,她把脸埋在臂弯里, 声音发闷,“可是我的爆发力还是差一口气。”
“还差一口气啊。”
她透着几分不甘心。
就那一口气,导致她一次次失败,看不到希望。不是她天赋不够,而是这一副身体太弱了, 前面三年的宣传队属于浑水摸鱼,真正下苦功夫练, 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这一个月孟莺莺可以把舞蹈的姿势给做到极致, 但是她的身体后劲却跟不上。
这是天然的短板,是和叶樱桃她们苦练十几年的差距。
“那一口气, 留在舞台上再喘。”赵教练知道她懊恼的地方, 她微微向前倾了几分, 抬手拍拍她肩胛, “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对于专业演员的来说,观众只看你最后一遍,前面所有都是热身。”
“那一句台下十年功, 台上十分钟不是白叫的,只要台上十分钟你掌握了,台下失败再多次,也不会有人在乎。”
说完这话,赵教练瞧着孟莺莺的情绪松动了几分,她抬手看表——五点五十。
“走,去食堂喝点姜糖水,再回宿舍热敷十分钟,让肌肉记住刚才的酸痛,别让它记住失败。”
孟莺莺嗯了一声,这才双臂支着地面,沉沉的起身。
她从练习室离开的时候,也才将将六点零五,因为已经训练过,再加上要比赛的原因。
所以今天早上文工团的姐妹们,只出了二十分钟的早操,便解散了,各自来练习室练习。
孟莺莺和她们的作息则是相反,她吃过饭,便回到宿舍用了热毛巾湿敷了关节。
躺在床上一遍遍的去过,最后失误的动作。
到最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纤细的臂弯,轻轻地叹口气,“还是要练啊。”先把身体的基础打好,再去说其他的事情。
“孟莺莺。”
是楼下的值班员,“你们教练让你七点半,准时到练习室。”
孟莺莺嗯了一声,这才起身,把今天要穿的舞蹈服和木质步枪,给单独装了起来。
去了一趟练习室。
这个点都要准备出发了,但是练习室却还没有出发的样子,大家都在埋头苦练。
想要临阵磨枪,指望在上台之前,再多练一遍团体舞。
孟莺莺一来,许干事便喊她过来,“莺莺快过来,最后一遍团体舞,我们练完就出发了。”
孟莺莺把身上的包袱,弯腰放在了台子上。
走过去后,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她戴的还是月如送给她的那款梅花牌手表。
“现在快七点半了。”
孟莺莺提议道,“许干事,教练,我们要不要现在出发?”
她的观念是在出去比赛的时候,宁愿早点也不能晚点。
许干事去看赵教练,赵教练还没有开口,大家便说,“再练一次,我们没有谱,再练最后一次,看看效果,我们就走。”
赵教练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那就再练最后一次团体赛。”
“莺莺,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们是在哈市,我们去隔壁哈市文联,估计半个小时就到了。”
“不像是吉市文工团,她们离的远,所以要提前一晚上过来。”
“我们练完最后一遍,就直接出发。”
见教练都这样说了,孟莺莺这才点头,去了队伍里面,她刚站好。
贾晓丽就嘀咕了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就在本市预赛,过去一会就到了,去那么早干嘛,被人当猴看吗?”
孟莺莺转头看了过来,她眼神冷淡,贾晓丽被她盯的吓了一跳。
“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个傻.逼。”
叶樱桃可没孟莺莺这么斯文,“贾晓丽,你要是记吃不记打,别怪我再给你塞臭袜子。”
贾晓丽似乎被昨天臭袜子给支配了,她脸色顿时变了下,“叶樱桃。”
“喊你爹呢?”
叶樱桃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刚好前面赵教练让大家站定,收音机的音乐传了出来。
草原女民兵的起调也跟着拐弯。
原先还吵闹一团的女兵,瞬间都跟着各自站定起来,扭头碎步,向右看齐。
确定队伍整齐后,这才慢慢分开,各自拉开距离。
随着音乐开始飘然起舞。
孟莺莺作为领舞的人,站在最前面。如今没有红绸,她跳起来越发轻松起来。
后面的人也还行,看着她的姿势,倒是整齐。
一遍就过。
“吓死我了,我还担心我们团体舞,别到时候再出篓子。”
“没想到,我们一遍就过了。”
“这次过了好,过了的话,一会上台我也没那么紧张了。”
在大家窃窃私语,收拾东西的时候。
外面许干事突然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赵教练她看到了,便迎了过去,问,“怎么了?”
许干事忧心忡忡,“变天了,突然乌云密布,瞧着怕是有大暴雨下来了。”
这下,赵教练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早上那会不还是艳阳天吗?”
许干事摇头,“你也知道六月的天,就跟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这怎么能阻拦的了?”
“现在怎么办?”
赵教练果断做了决定,回头冲着还在收拾东西的大家说,“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教练,我还没化妆。”
“我还没上厕所。”
原先时间是够的。
“来不及了。”
赵教练说,“趁着现在大雨还没落下来,我们现在就出发,抓紧时间。”
“化妆的话,去了现场再化。”
“三分钟内,文工团门口集合,迟到的人军法处置。”
这是军令了。
叶樱桃担忧地和孟莺莺交换了一个眼色,孟莺莺摇摇头,把今天要换的衣服,全部都装在打包好的背包里面。
犹似不放心,还用袋子包了一层薄薄的隔雨布。
“莺莺,你这是?”
孟莺莺把衣服压平整了几分,轻声说,“我担心下雨把衣服打湿了,包一层防雨布。”
贾晓丽又要嘲笑,却被叶樱桃狠狠地瞪了一眼,“愿意做就做,不愿意没人强迫你们。”
话落,她自己照着孟莺莺的动作,往衣服上面包了一层隔雨布,这才跟着出去。
其他人瞧见了,也都跟着孟莺莺的动作照做。
贾晓丽才不包呢。
或者说她就是准备包,看到孟莺莺包了,她就不包,还跟着嘲讽,“大惊小怪,我们在车上,还能把衣服淋湿了不成?”
大家没人理她。
贾晓丽自讨了一个没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瞧着自己的隔雨布,一脚踢开了去。
“我才不带。”
孟莺莺出来在门口集合,大家都到了,门口停着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顶上带着绿色的篷布,后面带着大车厢。
孟莺莺看到那篷布卡车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这篷布能不能防雨。
她仰头看着天上,乌云密布,天空像是要破洞了一样。
才早上七点四十,天色却暗得像傍晚。
那乌云更是压到营房的屋脊,闷雷声滚过,一些雨点砸在车窗玻璃上噼啪作响。
雨落下来了!
赵教练立马吩咐,“把雨衣都带上。”
不用她说。
叶樱桃和林秋已经抱着雨衣冲了进来,“报告!雨衣一共二十二套,全部带上了。”
“都坐大箱去。”赵教练点头,在下面催促,“一分钟全部上去。”
“拿乐器的和布景的去最里面,剩下的人坐在外面。”
大家纷纷点头,鱼贯而入,爬上了大箱子。
上去后,大家刚才坐定。
祁东悍撑着一把大黑雨伞,带着小跑过来,停在篷布卡车的外面,雨滴打湿了他的双鬓,眉眼越发冷峻。
“祁团长,你怎么来了?”
赵教练都准备上车了,瞧着祁东悍过来,她顿时又把上去的一只脚放了下来,低声询问道。
祁东悍走近,衣服略微被打湿贴在身上,紧实的肌肉外露,只是此刻却没人在乎这些。
他的声音也如同闷雷一样往外倒,“赵教练,场站那边通知说是即将有大暴雨,而且铁路那边也传来消息,前方雨势太大,导致去哈市文联的公路塌方,正在紧急抢修!”
这话一落,原本要发动的车子瞬间停了下来。
连带着驻队的司机也听到这话。
赵教练眉头一跳,她喃喃道,“别说下暴雨了,就是下刀子现在也要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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