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了谁的情,一目了然。
姜妍是聪明人,姜叶两家还没好到同气连枝的地步,他叶二肯送那么多人情过来,总不至于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了捧她今晚的场吧?
“粤城的事,是我的私事。”叶延生淡道。
点到为止。
其实昨晚在姜家老宅,姜老爷子点过这问题了,姜妍敛眉一笑,“这你大可以放心,我不爱趟浑水。”
她话锋一转,“不过叶少一向瞧不上这种场合,今天肯赏脸,亲自跑一趟,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区区小事,绝不值当叶延生这种人纡尊降贵提前到场。
她太清楚。
话挑到这份上,这位沉郁寡冷难伺候的主儿,终于开了尊口:
“是不在。”
叶延生理了下袖扣,拇指按着宝石轻轻一摩挲,漫不经心。
姜妍没料到他认得这么痛快,纤眉一挑,“我能不能好奇一下,这么大的手笔,为的是谁?”
玻璃电梯在层层攀升。
叶延生眼皮都没掀一下,视线下撤,俯瞰着会场——
在他视线之下、鸡尾酒会中心,谢青缦正挽着某部戏男主角,在媒体镜头下合影,言笑晏晏。
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叶延生眸色沉了沉,压了一身杀伐气,墨黑的一双眼如春雪未融的寒潭,越发沉静而寡冷。
明目张胆的审视,过于强势的压迫感。
良久,他好像淡笑了一下。
只是笑意太冷,不达眼底,寒得人战栗,“一个少心没肝的小骗子。”
第2章 独占春光 叙故旧之情,还是续床笫之欢……
居高临下的审度阴鸷又冰冷,像悬在颈侧的刀刃,太扎人。
谢青缦却恍若未觉。
她轻抿了口酒,在镜头下,跟旁边的男艺人继续谈笑风生。
直到玻璃电梯抵达顶层,叶延生消失在视野余光里,她才冷淡下来。
她面上依旧半点情绪都不显,不过手里那只酒杯,还是泄了密——
浓甜的雪莉酒在杯中曳出层层涟漪,一如难以平复的心绪。
暖场酒会很短暂,明星随工作人员指引,陆陆续续从红毯入宴。
红毯顺序和现场座次一早形成名单,递交到所有人手上。
在国际影坛影响力颇高的影后因伤未到场,综合“影圈高于视圈、音乐圈”这条约定俗成的规矩,以及各圈地位,大轴是影帝霍翊,压轴落在了谢青缦这个大满贯视后身上。
可惜有人不守规矩。
轮到最后几个人,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地过来告知:
排在谢青缦前一位的周苑不见了。
谢青缦这边,自然不肯任人拿捏,只要工作人员“继续找”。
“还要不要脸了!”
等工作人员一走,小助理关上门,直接骂出了声,“什么下作的货色,她自己地位不稳,在圈子里混不出排面,就来欺负你。”
“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见多了,”谢青缦养气功夫向来好,也不恼,只笑着摇摇头,“不过今天这么多记者,没想到她还敢玩这出。”
内娱勾心斗角堪比宫心计,明枪暗箭多到颠覆想象和三观。
但手段摆在明面上,就容易落人话柄,所以一般没人撕破脸。
看来她今晚回敬的几句话,戳了周苑肺管子了。
场外工作人员根本找不到人,小助理气得冒火,愤愤不平。
“她敢挑在节骨眼上作妖,分明是仗着背后有金主……”
“行了,少说两句,”谢青缦揉了揉太阳穴,靠在酒会沙发上,“打电话给公司,让我经纪人联系后面团队。”
她扫了眼时间,“你帮我掐着点,二十分钟后再提醒我。”
“青姐?”小助理没懂。
谢青缦闭着眼假寐,语气依旧轻描淡写,甚至算得上温和纯良:
“周苑以为跟我抢压轴,下的是我一个人的面子吗?”
消息不胫而走。
对比会场外谢青缦的平静,会场内反倒有不少人压低了声音讨论。
“周苑的团队什么情况?”
“不知道,不过这时候玩消失,不就等于宣告天下,要跟谢青缦抢压轴吗?”
“可惜红毯之争从来不是面子之争,而是日后资源之争,”有人笑着分析,“压轴不是出于大度就能拱手相让的,谢青缦怎么下这个台?”
“啧,今晚要有热闹看了。”
有几句飘到了VIC座区。
姜妍踩着高跟鞋过来,“看来您那位小丫头,今晚遇到麻烦了。”
叶延生没搭腔。
他半垂着视线,手腕闲散地搭在一侧,屈起的指骨轻敲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敲击声和着心脏的跳动,不徐不疾,却磨人的神经。
姜妍半倾了身,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制造个机会,英雄救美啊?”
台下光影错落,男人的五官沉浸在昏昏昧昧的暗影里。
他的线条更加分明,轮廓更加立体,凌厉而冷郁,这种阴鸷的感觉太扎人,跟周围的笑声和低语格格不入。
叶延生掀了掀眼皮,往后一仰,淡道,“你可以去成人之美。”
“你别害我啊,”姜妍挑眉,“欠你人情是一码事,打人脸这种得罪人的破事就算了吧。”
她的笑容里藏了深意,“毕竟‘栽培’女明星的那位曾公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我怕日后被找上门。”
“怕”这个字未免有点假了,不过今天这出,算是撞叶延生枪口上了。
“那就叫来我看看。”
他不太走心,笑里藏了刀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位曾公子。”
今晚注定有人难堪。
场内场外都在赌红毯事件的结局是“两败俱伤都不体面”:
毕竟抢压轴的不要脸,被抢的也没脸。
谁知不过15分钟,谢青缦竟然走上红毯了。
让步了?
现场猜测纷纭,不过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TOAO负责人姜妍和米兰时尚女魔头Archie亲自下场迎接,一时间镁光灯狂闪,而后谢青缦和影帝就隔了两步,几乎同时入场。
这下傻子也嗅出什么情况了。
抢压轴这事其实年年都有,所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拿捏好了,出风头只开罪个人;
拿捏不好,主办方和后面其他团队都不舒服。
很明显,今天影帝并不想让一个挑事精给自己压轴;而TOAO,只会觉得谁闹事谁就是打自己脸。
等周苑团队反应过来,想补救都晚了——
红毯直接撤了。
这一击响亮的耳光,不仅把周苑打懵了,也把其他人看傻了。
镜头之下,明星不管心里如何暗流涌动,表面都要得体,与世无争。但是会场内闲下来的工作人员和狗仔,近距离看戏,劲爆消息在小范围内炸开了。
“撤了?!”
“天呐,我没听错吧,TOAO这么不给面子吗,直接撤红毯?”
“你别忘了,TOAO早就改朝换代了,年前上任的负责人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你当人家是吃素的?”
“那不一样,周苑背后……”议论的人压低了声,“是曾家那位,京圈有几个人敢不买他的账?而且谢青缦第一部 电影就被突然换角,怎么看都像是得罪了人。”
“是不是得罪人不好说,但你怎么知道谢青缦身后有没有靠山?”
旁边有人冷笑,“当年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大一新生,能拿到名导的女一,说没猫腻谁信啊?”
四下一阵吸声,而后陷入吊诡的沉寂。
“再说咱们这位视后,爆破戏都敢亲身上阵,为了把一幕三分钟的镜头磨到无可挑剔,能在暴雨里淋半小时,算业内敬业的典范了吧?
可是出道以来,她吻戏必借位,亲密戏全用替身,你猜,为什么?”
“差不多得了,吻戏借位和亲密戏换替身不过是小事,也配拿出来说道?”旁边听了许久的人不以为然,哂笑了声,用轻飘飘的语气一针见血,“要我说呢——”
“能让业内对此三缄其口,才是本事。”
「有底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时尚圈肯为你撑腰,我联系霍翊团队的时候,就不用提资源置换的事了。」
经纪人火急火燎地发消息。
「没。」
「运气好。」
虽然红毯这事儿,谢青缦心里早有成算,她知道经纪人有本事说服影帝,很好处理。但她并没想过,TOAO和Archie会主动伸出橄榄枝,打脸还这么狠。
倒像是在替她出气。
不过她不必猜,也晓得其中关节——四九城里敢下周苑背后那位面子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这就有点好笑了。
他这副护短的作派,好像对她用情至深一样,如果不是她知道……谢青缦眸色微敛。
红毯签名、拍照和记者提问一系列流程走完,陪同的姜妍和Archie早已经离开,换成工作人员引领:
“谢小姐,麻烦您跟我来。”
谢青缦没太在意,低眉扫了眼手机,刚弹出一条消息。
只有简明扼要的两个字:
“过来。”
这种跟下最后通牒一样的命令口吻,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谢青缦忽然警敏。
她这才发现,工作人员指引的方向,和原定位置的场区不同——
是S区第一排的位置。
今天的会场,明星和大部分业内都是从A区开始排座的,S区只有两排,搞得像茶歇会,是各路资本的位置。
“青姐,怎么了?”小助理自然也看出位置的变动了,不过换到第一排又不是坏事,没太在意。
她只觉得谢青缦今天格外奇怪。
谢青缦没说话。
视线尽头是化不开的阴影,聚拢在舞台上的光线,正往台下漫过来。
叶延生坐在那儿。
大概是上位者的惯性,不需要言语和动作,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男人身侧的姜妍侧头轻笑,似乎调侃了一句什么。
谢青缦很轻地“呵”了下气。
她将手机撂给了助理,撇下工作人员,自己走向原定的位置。
“谢小姐?”工作人员没料到她会掉头走人,愣了下,“您不能……”
镜头之下,众目睽睽,拦人不合适,真放走了又不好交差:一时间,工作人员脸色变了又变,进退两难。
周围的打量只多不少。
混这个圈子的都是老油子了,对红毯的事心照不宣,不过好奇的、鄙薄的、无感的、玩味的……各种视线在有意无意地往谢青缦身上掠。
谢青缦哪管这些?
她踩着12cm的细高跟,脚下摇曳生姿,在原定位置款款落座。
像一枝清冷出尘的白山茶。
开场后是一段走秀和表演,之后就是例行致辞,没什么劲儿。
谢青缦实在闷,借着出去接电话的空档,透了透气,打算掐着点折返。
回去的路上,多了一个人。
长廊的光线有些暗。
男人咬着一支烟,颀长的身形融在化不开的阴影里。
青灰色的烟雾上飘,半遮住他线条凌厉的五官,鼻梁硬挺,眼尾微狭,有一股凉薄寡情的味道。
谢青缦眼风都没掠过去。
见她铁了心当自己不存在,叶延生轻眯了下眼,脸色阴冷得骇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开口了:
“谢青缦。”
他喊她,嗓音又冷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压迫感却十足。
即使什么也不说,她也清楚,他是要自己乖乖折回去。
有那么一点儿强制的意味。
谢青缦没动。
僵持不过两秒,男人轻眯了下眼,掐灭了一道烟。
他猝然上前,扣住谢青缦的手腕,硬生生拽着她拐进一个隐蔽的角落。
“你在跟我装不熟?”
消防通道没什么人来,一片沉寂,但环境太空旷,有回声。
“没有。”谢青缦平心静气。
跟他对视了几秒,脑子里闪过今晚的画面和之前种种。
她面上浮了一层浅淡的笑,语气也淡,“我只是不想扫您的兴。毕竟您今晚,好像也没功夫搭理我。”
谢青缦就是这样。
态度始终温和,语气也足够平静,似乎比谁都乖觉柔情。但此刻的氛围一烘,就能觉出,她的话有多阴阳怪气。
都是软刀子。
叶延生被她一口一个“您”叫得烦,淡嗤了声,没了耐性。
他箍着她的肩颈一拢,直接反手将人按在了墙壁上,欺身而下。他低眉的样子太冷淡,眸中像藏了一整个冬夜的冰刃,又狠又厉。
谢青缦稍一挣动,就被他压制回去。
消防通道的墙面迎上后背,谢青缦倒抽了一口气,心里想骂人,“疼。”
很明显,叶延生这种人不吃矫情那一套,不接她的茬,也懒得讲道理。
他上来就直接动手。
“你干什么?”距离太近,谢青缦薄瘦的脊背绷紧了,有点不自在。
感觉得到她那一秒的僵硬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叶延生心情愉悦。
他冰凉的手指贴着她脸颊,轻拍了两下,“找你叙旧。”
这动作可太轻佻了。
谢青缦耳根一阵发麻。只是这时候挣扎纯粹白费劲儿,她也没动。
她看着他,觉得好笑:“叙旧?”
男人喉结的左下处,有一道很浅的疤,被一条蛇骨链的佛坠分走了存在感,隐没在衣领里。
——那道痕迹,只有曾经交颈纠缠的距离,才能看清。
谢青缦抬手,凭借着记忆,错开佛坠,指腹轻轻划过那道疤,停住:
“那您今晚是想跟我叙故旧之情,还是续床笫之欢?”
第3章 港夜有雨 暴雨夜 柯尼塞格 勃朗宁……
其实没她说得那么不堪,只是很难界定这段关系和感情:寥寥数面,似乎算不上故旧之情;但因缘际会,又无法用一句生硬的“床笫之欢”来收尾。
从港城到帝都,不过三小时航班。
一张机票,一个擦肩,红港的夏末暴雨夜,潭柘寺烟火缭绕观音殿,小年夜一阙桃花扇……有心或无意,几分天注定,几分命己为。
但故事的开端,确实是一场意外。
那是两年前。
两年前的谢青缦,还是申戏表演系的学生。
彼时她处境落魄,为了一个戏份不多的女四号,大夏天暴晒在剧组,等自己的镜头。
带资进组的女二连续NG,整个剧组的进度推迟又推迟,气氛凝重。旁人明面上敢怒不敢言,私底下已经怨声载道。
“真系仆街,”重新布景的工作人员抱怨道,“成班人喺度等紧佢,拍戏拍成咁,不如返乡下种番薯啦。”
(有没有搞错啊,没本事就别出来拍戏,整个剧组跟着她瞎折腾,真是倒霉。)
“收声喇,人哋有后台,你有咩啊?”
(小声点,人家现在可是有靠山。)
环境嘈杂,日光强烈。
港城的夏一向如此,潮湿又炎热。气象台发布了高温预警,预计的降雨却迟迟未至,谢青缦等在遮阳伞下,依旧被晒得几欲晕眩。
“等久了吧?”
谢青缦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是执行导演的助理。
“看你脸色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小助理人挺好,说话也客气,“今天恐怕拍不到你的part,有变动我通知你吧。”
“谢谢。”
谢青缦手机没关,短视频里的近期热点,又重播一遍:
一年前港城顶级豪门霍家发生变故,霍宏成父子海上失事。
事出本就突然,好巧不巧,律师在此时意外身亡,霍宏成遗嘱成谜。
警方迫于舆论立案后,霍家部分财产处于冻结状态。霍家明争暗斗,二太联合霍宏成的两个弟弟瓜分权柄,霍家长女被迫出局,而后下落不明。
今天是霍宏成忌日,狗仔再次放出去年拍到的唯一战果,一张模糊的霍家长女的墨镜照。
真假难辨,但当时港媒发挥稳定,标题夸张又丧心病狂——
#千亿家产梦碎!霍家弃女忌日未现身,亡命天涯食西北风?#
#夜袭浅水湾!霍家刀光剑影关门斗法,兄弟齐心欺孤女#
时隔一年,热度再次居高不下。
热搜里营销号又梳理了一遍霍家关系,二太是媒体戏称。
港城在71年后就禁止一夫多妻,之所以称呼为二太,是因为原配长子极力反对父亲续娶,霍宏城与其并非法律结合,只有公开仪式和部分财产安排以确立关系。
“诶,你也在看这个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仔去争权夺财,根本不是对手,”助理感慨着豪门深似海,“不过她也够冷血的,去年父母葬礼都不去,今年恐怕也不会现身。”
去年那场葬礼在港城大酒店持续了五天,十分轰动。
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和家族世交,灵堂之上的花束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风水先生测算定穴,近千万的稀世阴沉木为棺,随葬的是天价古董和一对价值无法估量的圆条手镯,是霍家从民国时期传下来的冰种翡翠。港媒就此报道了一个多月,话题的热度才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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