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茶馆不仅经营各种茶水,还提供各种精致点心和各种菜式,美其名曰茶餐厅,但是招牌仍旧沿用“青云茶馆”。新东家将茶饮食谱做了巨大的变动,也不知东家从哪里找来的后厨师傅,点心皆是中西合璧,不仅传统的京城名点、名小吃做得很是地道。还增加了西式奶油类、乳酪类的蛋糕点心;除了各地的名茶,又引进了各地名酒,还增加了西式茶饮。如奶茶、咖啡之类;食谱也甚是驳杂,鲁菜、徽菜、淮扬菜的招牌菜以外,川菜、粤菜、西菜牛排,甚至胡人的手抓羊肉、烤肉都有。
如此一变革,原本的清谈之地登时热闹起来。环境仍然清幽,布满三层楼的包间数量众多,还分出了中式和西式两种风格,中式仍然是传统的雕梁画栋、红木桌椅、八仙大桌,西式则是长方形的红木大桌,四周皆是圈椅。连着椅背和坐板儿都是绵软的垫子,坐上去十分惬意,无论中西式包间。大包间里都放了西式软沙发作为休憩只用。便是因为这些舒适的举措,吸引了京城无数猎奇的眼光,包括许多外国人也喜欢到这里来尝尝地道的咖啡,居然是从印度进口的现磨咖啡豆,味道十分鲜美浓郁。再叫上一份奶油糕点,许多外国公使都趋之若鹜。
尽管天气寒冷。青云茶馆大中午的就宾客盈门,一辆洋人的箱式双人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里面下来两人,正是美国公使和他的副官。他们走下马车台阶,警惕地向左右张望了一圈,这才走进青云茶馆。
“客官您来了!”店小二上前热情地招呼了一声,似乎有默契一般,直接把他们俩人往三楼的包间领。这间包间是中西合璧的套房,外间是中式八仙圆桌,陪着沙发圈椅,里间是舒适的沙发会谈室,配着中式橱柜茶桌,古雅的中式台灯点缀其间,看着甚是清爽惬意。
美国公使和副官要了一杯咖啡,便到里间坐下来,他们是在等人。
美国公使名叫华莱士二世,家族上三代是从英国逃到美国避难的政治犯,家族起源说起来还是苏格兰高地的一个贵族姓氏的分支,自从来到美国后,经历三代的奋斗,在北美东岸地区的波士顿重新建立起了家族的势力。到华莱士父亲这一代,已经进入政界。家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才使华莱士有机会在三十多岁的年纪获得常驻大清的公使职位。
美国国内正面临南北矛盾急速加剧的时代,其实也就是现代资本主义与奴隶制的大对决,华莱士家族也面临抉择,他们家族的产业正好跨越南北,既有南方种植园和大批的奴隶,也在北部投资了新型工厂,而且家族财产大量参与了华尔街的股票交易。正是他们家族雄厚的实力以及贵族的姓氏,使他们家族在美国的政界暂露头角,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华莱士代表美国的利益被派驻大清,任务很明确:大清就像一块肥肉,欧洲列强环视,连日本都参与进来了,美国自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挤进来分一杯羹。但是,美国国内矛盾尖锐,根本无力出兵,最多只能派出五百人的军队,象征性地参与进来。这就决定了华莱士必须使出浑身解数空手套白狼,唯一的取胜之道便是浑水摸鱼!
可是,欧洲列强岂是省油的灯?尤其在英国贵族的眼中,美国脱离英国殖民地的地位还不到百年,英国人习惯性地视美国如叛徒。英国公使对他更是言语之中颇多讥讽,其它国家公使也都是势利眼,
上一次的多国会谈中,由于长枪比试的悲惨结果,各国公使对华莱士冷嘲热讽,就连小小的日本国公使都敢对华莱士露出轻蔑之意,华莱士只能愤而离场。
这间青云茶馆华莱士以前也来过,是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今天华莱士是应邀而来。邀请人是闻名京城的“九公子”,这位九公子行事十分神秘,很少公开露面,但是,京城的一系列生活设施改造都是出自九公子的手笔,包括第一家自来水厂,第一家电线厂,第一家发电工厂,第一家电报局……几乎囊括了所有新兴工业文明的成果。在那一次倒霉的博览会上见识到的许多新产品,大多也是出自这位九公子旗下的公司。隐隐有传闻,这位九公子与当今皇后关系密切。
接到这样一位传说中的神秘人物的请帖,华莱士自然不敢等闲视之,接到邀请,不及多想,立即带着副官来了。来了以后,才顾虑到安全问题,但是青云茶馆这样的公众场合,外国人也时有光顾,可见九公子的诚意。
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印度咖啡,美美地喝上一口,香气馥郁的咖啡在唇齿之间泛出香气,华莱士这才觉得心神安定了下来。
片刻,店小二又到门口轻声通报了一句,“客官,您等的人到了!”华莱士初通汉语,只听门口一阵脚步声,便站起身到外间迎候。当先进来一人,竟是那天比试长枪的何真,第二个进来的男子看着面熟,似乎那天博览会上一直跟着普宁皇帝和皇后,却原来是路安。接下来进来的男人,却是个身材矮小瘦弱之人,看何真和路安的神情,明显他才是主人。
这个矮小瘦弱的男人一进门来,明亮的眼光便对上了华莱士好奇的眼神,登时华莱士大吃一惊,嘴里惊呼一声:“皇后娘娘!”
可不正是女扮男装的九儿,她穿着一袭长袍马褂,腰上挂着玉坠,领口一圈白狐毛,头戴一顶便帽,便帽正中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绿玉。看上去英姿飒爽,别有一番精神!
“怎么?很吃惊吗?”九儿一口纯正流利的牛津腔,更把华莱士惊得瞠目结舌。
“皇后娘娘!请原谅我那天的莽撞!我实在不知道您竟然精通英语……”华莱士情急之下却解释得更乱,言下之意更滑稽,他自己马上也意识到了,立即住口了。
九儿笑着摆摆手,示意无妨,当先往里间的会谈室走去,在主座上坐了下来,又大大方方地示意跟在后面的华莱士坐下。
路安与杏红随伺在九儿两侧,何真向华莱士的副官伸手示意他跟随着一同出去,副官看看华莱士,华莱士微微一点头,副官只好出去了。
“皇后娘娘!请问您能够解释一下,您和九公子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我接到的名帖是九公子的,可是露面的却是您呢?”
华莱士的态度明显殷勤了许多,他正值壮年,对面坐着的皇后娘娘美艳绝伦,化身飒爽英姿的男装,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关于她的传言早就甚嚣尘上。此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在这位活色生香的美女面前,他顿时全身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兴奋地期待着一次奇遇。
“这么说吧,九公子是我的代言人!有些事情我本人不方便出头露面的时候,就由九公子出面操持。但是,今天跟华莱士先生见面,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我本人了解,所以便由我亲自来会面了。”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二十四章美利坚
九儿端庄地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言语之间一丝不苟,甚至有些严肃。主要是见华莱士兴奋莫名的样子,刻意拉开了距离,免得他会错了意。
果然,一见皇后娘娘丝毫不亲切的模样,几乎有些冷若冰霜,甚至比博览会那天更加疏远,华莱士满腔的热情登时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悻悻然将脊背靠回沙发椅背,转瞬之间,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继而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么,皇后陛下今天找我来,是要谈什么事情呢?”华莱士毕竟是外交官,口气之间立即显示出同等的距离,再加上一些自以为强国的傲慢。
“欧洲真正的强国只有英、法、德意志三国而已,西国、葡国都已成昨日黄花,其他小国包括日本都只不过是想顺便搭上一辆顺风车,俄罗斯也一样,随手捞点好处而已!那么,我想问问华莱士先生,您的一举一动代表美国政府的利益,您是想跟那些小国一样,搭个顺风车就算了,还是想另辟蹊径,借此机会帮助美利坚合众国消弭国内南北矛盾,同时超越昔日的霸主英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
九儿红唇贝齿,说出的话语却几句便将各国状况点评得一针见血,华莱士登时心中震动,收起了轻视之心,脸上却尽量保持住不动声色。
“如果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只是想顺便捞点好处而已呢?”华莱士小心翼翼地出言试探,话语虽显轻浮,神情却十分严肃。
九儿眼波过处,一抹讥讽浮现嘴角,眼神显出肃杀之意,“如果你们还抱着这样的侥幸之心,我很有把握的告诉你。不要说是你们,就算是英、法、德意志三国都捞不着半分便宜!现在不是十二年前了!此一时非彼一时,道光朝是被你们占了便宜,但是从咸丰朝开始,大清已经开始奋力追赶,成果也是很显著的,这从上次的博览会上,你就能够可见一斑。至于当今的普宁皇帝,更是雄才大略,是难得一见的圣君明君!你们要想在他手里再次捞到便宜。是不可能的!”
“事情不是光凭着说说话就能定胜负的!大清朝国内到处都是起义军,你们的国家即将四分五裂,你们还有什么能力来与我们这些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对抗?”华莱士已经完全没有了轻浮的心思。出于以往的偏见和自以为大国的傲慢,对于大清皇后的豪言,反应十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