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玉转过头看着江岚,“我有帮手,就是彩环,都是她动的手,我只是指示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要问她。”把事情都推到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吗?如果江岚不是私下里已经解决了案件,明白了真相,也许真的会被她骗过去。
只不过现在也有些棘手,既要保全他们家族,又要让真凶伏法,一时半会还真的驳斥不了楚怀玉。
夏痕秋拍了下惊堂木,“所以说沈莲之死,和江风,楚倾城无关,他们两人确实是被诬陷的,不论凶手是你们夫妻二人中的谁,现在本官宣布,楚倾城无罪释放。”
楚倾城一直坐在地上没有出声,从刚开始的激动万分到最后的失望透顶,当听到沈群和楚怀玉相继认罪后,他就垂下头,长发凌乱的散在面前。他们两人中不论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必然有一方是真的,是谁又有什么分别,为了楚氏的财富,他被最亲的人陷害了,陷害并且折磨,为此甚至可以杀了无辜的沈莲。
即使无罪释放也无法让他释怀,他抬起眼看着江岚,如果没有她,那么他就会被至亲之人算计死,折磨死,到死也不知道是谁要害他。他是如此的感激她,倾慕她。
江岚高兴地望向楚倾城,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把他救了出来,不用遮掩躲藏,不用四海为家,不用背负脏水和骂名,是干干净净的出来,从此抬头挺胸不惧人言。所以当那双溢满感情的凤眼看来时,江岚眼里也浮出了一层雾气,她总算是对得起他了。
夏痕秋扫了一眼江岚,她看着下面那人,眼睛里满是关怀,堂下的楚倾城仰脸凝望,眼里的感情像奔腾的海水止不住地倾泻。他扭过头不想再看,紧紧握了一下拳,又松开了手。
“你是江风。”忽然有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堂上暂时的安静,金枝指着江岚大叫,眼睛里流露出激动之色,“你是江风,原来你还活着,原来你没死,真好。”她突然哭了起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着你,我对不起你……”
所有的人都望向江岚,举座皆惊。
一个涉案很深的人,站在这里审案,无论如何都是不合理的,甚至于由她获得的那些供词都是有问题的,谁知道是不是她为了自己脱身而编造出来的。
江岚站在那里,觉得这下糟了,怎么会被金枝认出来的,她什么时候录了破绽的?反正决不能承认就是,她站直了身体断然道:“我不是江风。”
楚怀玉恍然大悟,她怎么一开始就觉得这人如此熟悉,总是有种莫名的抵触感,原来是江风,怪不得让她直觉得就在心里厌恶。这人一定是江风,就是不知道脸怎么回事。不过,脸据说也是有办法改变的,她指着江岚说:“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本事叫做易容术,莫非你这是假脸?”她跪下来叩首,“夏大人,我不服,我认不认罪是一回事,可江风明明涉嫌谋杀,她怎能站在这里审案?”
夏痕秋顿了下,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如果证实是江风,那么沈群就可以翻供,因为江风为了楚倾城的安危不可能把谋反之事宣扬开,他接过了话头,“她不是江风,她是……她是本官的未婚妻。”
江岚垂下头,其实她不该出来审案的,这个世界一个女人怎么能出来审案,这是不合常理的,可是她忍不住,她担心楚倾城,关心则乱,这回她真是错了,千错万错,难道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卷一 第一百三十章最后
“我只是配合夏大人审案,本人和案情无关,我是夏大人的未婚妻。”江岚坚决不承认,决定抵赖到底。
就算夏痕秋一力承担,所有人还是看着江岚的脸,各怀心思。堂前一阵静默,此时有一捕头观察良久,出列抱拳道,“小人素来热衷江湖奇术,按照往日经验,小人也觉得这个姑娘十之八/九是戴了面具,想来夏大人一时受了蒙蔽也是可能的。如果要确认她是不是江风,只要当堂揭下面具就可以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跪在地上,“恳请大人公正办案,让江州百姓心服口服。”
平心而论,沈群是个好官,公正又仁善,因此这几年在江州也积累了很好的声誉,很多人真心的爱戴他,所以要为他出头很正常,如果说楚倾城杀人大家不相信,那么沈群杀亲妹同样让人不可置信。
江岚一时真是骑虎难下,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的掩饰都有痕迹可查,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天衣无缝。算了,反正只要救出了楚倾城,她就可以安心地结束这个任务了,既然最后定是分别,现在露不露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
她摸上了自己的脸,略有迟疑。
楚倾城坐直了身体,攥紧手指,神情很是紧张,夏痕秋回头看着江岚,一时间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说服人心了。只不过,他私心里一点也不希望她摘下面具,仿佛摘下了就要彻底失去她一样。
江岚吸了口气,歉意地看了一眼楚倾城,然后认真地说:“我真不是江风。”她伸手揭开面具的一角,然后把整个面具摘了下来。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滞当场,这不是他们能预料到的场景,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美人,美貌和最佳状态时的楚倾城不相上下,因为是女子,更是增添了说不出的妩媚。
江岚满脸歉意,却只有楚倾城和夏痕秋知道她脸上的歉意为何而来。
楚倾城睁大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具摘下来会是这样,这是无可厚非的美人脸,他平生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比不过她。就像当初他确实怀疑她的脸是假的一样,他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她确实是易容了。只是,她同样欺骗了他,从头到尾一直欺骗他,就算他曾经生死一线间,她也从没打算和他说过真话,还是要骗他至死,如果他死了,他永远也不会看见她的真容。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是该庆幸她的妻子是绝代佳人,还是该愤怒他又一次受到了蒙骗。他一直生活在谎言中,被身边所有的亲人欺骗,他就是个傻瓜,真是让人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江岚看见楚倾城木然地垂下头避开她的眼,心里有些伤感,他一片真诚,她一再欺瞒,人生果然就是一出离奇的戏,你不知道什么是开始,也猜不到什么是结局。
也许这对大家都好,她不用辩解,不用遗憾,不用怀念,这样的分别才是上帝的恩赐。
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堂前突然冒出了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无声无息,速度飞快,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出手向江岚袭来。
夏痕秋立刻伸手接招,化解了其中一人的突袭,江岚举掌迎向另一人,那人却突然变掌为勾,目标正是她脖子上的金链子。
江岚身体后仰,闪身避让,那人的手指勾住了她的领口,“唰”一下撕下来一片衣襟,金链子弹跳出胸口,露出上面闪亮的两片黄金叶,耀眼夺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氏家主令,果然在你身上。”黑衣人阴测测地说,手下不停,向她攻来。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衙役们也反应过来,开始了全武行,只不过实力的确不是一个等级的,而且所有人想要保护的目标首先是夏相。
一时间夏痕秋的周围全是人,反倒阻碍了他的动作,让他顾不着江岚。
而江岚这边的黑衣人,就是那晚的熟人,两人曾经交过手,江岚深知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没有了神秘的力量,她连一招都不敢接,幸亏对方似乎也很忌惮她,出手时很注意自保,不敢尽全力。
江岚虚晃一招,夺路而逃,打不过就跑,跑得越远越好,还不会连累别人,否则到时候又抓着哪个人要挟她,她是交出去还是不交出去。
真要感谢温道临,她江岚,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轻功那是绝顶一流,她边跑边在脑中呼唤小西,要求快点带走她。
可惜小西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半点回音都没有。
江岚往一个方向狂奔,记忆中那里是绝命崖,据说掉下去的人尸骨无存,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越狱的“江风”和蓝笙正是在此坠崖而亡,连尸体都没找到。
这大概就是江风的命,非死不可,一次没死成,这次还是要死,只不过这次是自杀。江岚非常明白,只有她死了,而且是让他们亲眼所见的死了,所有的事情才会结束,楚倾城才会获得真正的安全。
还有什么地方比尸骨无存的绝命崖更好的地方呢?这绝对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宝地。
黑衣人果然武功高强,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如此近的距离,都让江岚怀疑她能不能成功自杀。她憋足了气,活不了难道还死不成?
眼看着绝命崖就在眼前,黑衣人也到了她身后,当他看见眼前的场景时,非常得意,跑啊继续跑啊,再跑就是死路一条。
他挥手出招,干净利落,绝对是要她回身自保。
江岚后心大开,却完全不在乎,继续狂奔,掌风袭来,毫无障碍,拍在她的背心上。江岚只觉得一股大力推来,脚下一空,身体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出,直接落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