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霜闻言,心中一喜,知道定是送去豫州的信发挥作用了。寂景斋恐怕是心中存疑,生怕江淮有变,方才又调回了驻军。
想到此处。她脸上神情未变,只轻轻的恩了一声,可眼中闪过的那道得意,却仍旧未逃过卫东鋆的眼睛。
浮霜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卫东鋆心里一沉!她听到这消息,没有茫然、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而是得意!她在得意什么?季景斋调回驻军莫非和她有关?
“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卫东鋆忍不住道,眼神紧紧的锁住了浮霜。
浮霜斟酌片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卫东鋆此刻拿了宜州急报来问她,无非是摆明了试探她。她很清楚他想听什么,他想听到她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说明白,都告诉他。毫不藏私。
然而事情的真实原委,她却是不能说与他知道的。空口白牙的说:我是在帮着你斗季景斋。这类的话就像是哄人玩的戏语,根本没有说服力。更别提她送到豫州的消息只真不假,若不是恰好投了季景斋的心思,便是板上钉钉的出卖。
上辈子我负了你,所以这辈子我还给你,我和季景斋都是重生转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也是没人信的。
所以她与卫东鋆之间,原本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坦诚。
浮霜不觉苦笑。兜兜转转了一辈子,她其实还得瞒着他,欺骗他,得不到他的信任……
卫东鋆望着浮霜,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有股炙热的气浪在胸腔中翻腾,让他揪心、让他哽窒、又让他心疼。
他看不懂浮霜的苦涩,也看不懂她的为难。若说她虚情假意吧,却又不像,他认识的浮霜,若真要虚情假意,又怎会摆在脸上?让他瞧出来?又怎会借着顾寒之,一个劲的躲避?可是若说她真心实意……她又为何总是欲言又止?
他卫东鋆有生以来,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去相信!在那么多的欺骗、背叛和虚伪造作之后,他只是想单纯的去相信她而已,即便她是季景斋的女儿,即便她挣扎着要离开他,即便她和他有不同的立场。
他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松懈;从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事事告知……他每一件事都让她参与,并悉心听取她的意见,他只是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就仿佛她和自己能够携手共进,走向胜利。
可这感觉此刻却突然断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的世界并没有向他敞开过,从来没有……
卫东鋆心中突然萌生一股子的怒气,他的信任在她眼里,竟然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长久的寂静突然被打破,浮霜搁下茶壶,调转脸望向窗外。
“大战在即,怕卧榻有失。许是寂景斋生怕老王爷过世后,继承王位的你年轻冒进,会在他与北地怀王开战之际,偷袭西蜀吧?”浮霜沉声说道,“若我是你,我会增调宜州的兵力,给他施加压力。但又不会真正的动手,若稍有妄动,南边的人怕是也会乘火打劫的,所以此时还不是我们开战的契机。”
“好主意,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卫东鋆这句称赞,却显得有些冰冷干涩,“就只有这些吗?”
浮霜微微窒了下,随即叹了口气道:“只有这些,你知道的,我并不太擅长军政。”
卫东鋆站起身来,望着浮霜的背影,脸上神情变幻,最终他调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浮霜没有回头,心中却如同扎入了根隐刺。她明白,今日她胜了季景斋一局,却在卫东鋆处满盘皆输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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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顺十三年五月,在季清韶的鼓吹下,上京的皇帝陛下发诏西蜀,以北地怀王罢贡,意有不臣之意为借口,邀蜀兵北上‘弹压’。恒顺十三年六月,睿王发兵樊城。
“三十万大军发兵樊城,季老狐狸这回可真肯下本钱!”卫东鋆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手又捻起一子,冲着对面的于老总兵道,“西蜀七军,此刻全都倾巢而出了。樊城距离怀王的重阵蝾州不过五千里,季老狐狸这回是准备直捣黄龙?”
“他想速战速决,看来季景斋还是未将陈氏放在眼里。”于老总兵搁下一白子,吃掉了卫东鋆一条长龙,“你小子棋力还是这么差,几年都没有长进。”
卫东鋆不甘心的又落一子:“什么叫差?我本来是能赢你的,可老爷子你赖皮,非得上城头来下棋,这日头晒得人发晕,我的水平受了影响才让你占了上风的。”
于老总兵落下一子,又吃掉了卫东鋆的一截,卫东鋆连声哎哟叫唤,心疼的不得了。
老总兵吃干抹净,笑眯眯的抬起头来:“什么叫差?这就叫差!你小子还不承认?”
卫东鋆搁下手中的棋,转头望向城对面。数百米开外,与宜州对峙的盛城,城头上旌旗飘扬,明晃晃的日头下,偶尔闪过冷兵器的反光。
“真是小心谨慎的防着我们啊?”卫东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片刻,“那旗上好大一个允字。莫非驻守的是季清允的部队?”
“正是那小子。”老总兵撵须笑道,“怎么?你有心过去会会他?他可是蜀中名将。”
“到是有兴趣,可惜没必要,我暂时没有与他们开战的计划。”卫东鋆耸耸肩道,“我只是奇怪,季老狐狸既然想速战速决,搞定怀王陈氏,连三十万大军都抽调了,为何又将他最得力的大儿子季清允弄来守盛城?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谁知道呢?”于老总兵言之有物的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说不得你媳妇会清楚其中缘故。”
提到浮霜。卫东鋆心中一沉,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自打那日他从两仪居离开,便再没有见过浮霜。得知季景斋发兵北上之后。他便来了宜州,想看看蜀军的具体动向,瞧瞧有没有机会抽调点宜州的兵力。
其实说白了,季景斋重兵把守盛城,却守而不发。对于他来说是有利的。不论季清允是因为什么缘故触怒了季景斋,他如今这视同放逐般的驻边,便意味着他不会轻举妄动,寻衅起兵……毕竟季老狐狸也不会希望两头作战,所以对卫东鋆来说,重兵把守的盛城。其实要比空城计的盛城,更令他放心。
浮霜究竟是传递了什么消息,才使得季老狐狸做出如此决断的呢?
卫东鋆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个疑问。
他知道。也许浮霜送出的密信,其实是在帮他;也许她平时总是挂在口中的‘季景斋不是我的父亲’这话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想法;可他就是无法忘记那天,浮霜调转脸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模样。
她到底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呢?
于老总兵夹着棋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笑着道:“回神了!别拖时间,拖时间你这盘也是没得翻盘的!”
卫东鋆回过神来。陪着笑落下一子,随即又眼睁睁的看着于老总兵将他布下的局全都吃定。
与此同时,润州定王府内,浮霜也接到了润州暗线传来的消息。
她看完了纸条,便撕了个粉碎,让芍药拿去烧了。随即拿了本书歪在榻上,却迟迟未曾翻页,思绪早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上京的皇帝诏书?季清韶到是动作挺快啊?才几个月就能左右皇帝了?能哄着皇帝下诏书,能抵御的了朝堂上那些个老臣子,也算是了不起,对于这个便宜姐姐,浮霜却从未轻视过。
季景斋此举如同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借着皇帝诏书北上,名正言顺的主动出击怀王陈氏,可比上辈子占据了更多的主控权。怕是怀王陈氏未曾想到会被突袭吧?仓促作战,陈氏不知道能否抵御的了?
怀王陈氏占据北面三郡,领地尚不足江淮和西蜀的二分之一,又没什么物产丰盛的州县,唯一占据优势的便是北地的骑兵。
上辈子也是季景斋先发兵北上的,但那时季景斋明显没有把兵力不足二十五万的怀王陈氏放在眼里,因此初战失利,以至于后来退守蜀中,又连着放弃了昌平等地,引得怀王大军深陷蜀中山林,最后用蚕食的方式,才一点点剿灭了陈氏的力量。
一场大战打下来,蜀中数城被屠了又屠,确是伤了元气的。
这辈子季景斋干脆大军挥师北上,看来是准备一举绞杀陈氏了。他必定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战火烧到西蜀的领地上。
但愿陈氏能多支持一段时间啊。
浮霜将书扣在了脸上,挡住窗外的阳光,闭上眼开始思索。她两个月前让白羽派往北地的那批粮草,不知道能让陈氏多拖上季景斋多久?
北地物产贫乏,骑兵作战进程又快,粮草大多时候都是短缺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浮霜想插手其中,却又能力有限。江淮不能明着发兵援助,武器方面自己还未备齐。也只能在粮食方面提供点绵薄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