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李炳晟并不知道岸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最前方出现一阵骚乱,随后不少人乱喊乱叫起来,但声音都被呼啸的浪花声掩盖了。渡河的部队乱了,前面的人发现了岸上的情况,挣扎着要往回渡,后面的人不知底细,拼了命的往前挪,足足数万人在焚河的河道中拧成了一股麻花!
李炳晟竭尽全力的高叫着,想让手下汇报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大张着嘴,踮着脚,死死的抓着缆绳,同时尽力的往前挪,在他想来无论如何都得先上岸再说!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种有生以来最为可怕的声音,又或者是他这辈子最后听到的声音:那声音如万马奔腾、又如战鼓擂响。
潮水声!这里怎么会有潮水声?他惊恐的调转脸,只见焚河上游的方向,足有数人高的灰白色浪潮压顶般的砸下来,瞬间带走了他全部的希望……
他脑中最后闪过的念头是:东门果然是个陷阱!
焚河上游,数千名工匠凿开了最后一块围挡,囤积了数日的河水倾泻而下,美不胜收。
焚河对岸,一千余名骑兵在死尸中来回搜检,寻找每一个还存有一口气的生命,然后一刀猛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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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六章 凯旋
卫东鋆大胜而归的消息早于大部队抵达了润州,得到消息之后,卫齐瑞便带着他的广陵军离开了润州城,他知道他这辈子恐怕是再没有机会问鼎王位了,如今卫东鋆名声大噪,人心所向,已经坐稳了定王的位置。
当卫军真正抵达润州时,人们惊异的发现,当初南下的十万人马,打了一圈仗,不减反增了,回来的人数竟然高达十四万,虽然这十四万中很多都是被俘虏的越军,但对于人口紧缺,兵力不足的江淮来说则是件好事,起码卫东鋆就在盘算着如何将这批人整编到卫家军中去。
润州城内人们夹道欢迎,王爷的部队凯旋而归,城外围堵的广陵军也撤了兵,这意味着润州结束了长达五个月的封闭期,开始恢复了正常。
润州小朝廷的官员们早早的在南门外恭候,卫东鋆风尘仆仆,赶马跃前扫视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王妃呢?”他冲着迎上前的曹都尉问道,“我怎么没瞧见她?”
大个子壮汉满脸激动的红晕,他扯着嗓子道:“王爷,不是我老曹嫉妒啊!您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您知道吗?我们润州竟然被围了数月,却一仗没打!这事说出去谁信啊?是不?起码我老曹就像是做梦似得啊!”
身后的将士们闻言,发出一阵嘘唏声,卫东鋆与有荣焉的把腰杆挺的笔直:“那是我媳妇,当然是了不得的!她人呢?”
曹都尉摸摸头,环顾了一圈道:“我……我不知道……或许……有事耽搁了没来?”
卫东鋆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今儿他特意将数万俘虏压在前面进城,就是想显摆给她看,以突出自己的英武不凡、器宇轩昂、文韬武略、能力超群……怎么她却没有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算什么?霜霜替他稳定了大后方。确保了润州未失,还源源不断的供给物资赞助他的南下军,可是立了首功的,自己该上赶着去道谢才是,又怎么好让她出城来迎?
于是他忙穿过头冲着王督军道:“俘虏打乱了收编,其余的人回军营,十天之内不操练,剩下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原地解散!”说完便扬起马鞭,越过出迎的人群。直奔城内定王府。
润州小朝廷的官员们纷纷转过身去,冲着王爷的背影躬身行礼。哎……连贺词还没机会说出口啊,怎么王爷就跑了呢?
不过对于王爷这小小的‘不靠谱’的行为。如今润州城再也没有人敢发表非议了,事实摆在面前,即便是老王爷在世时,怕也没有过如此耀眼的完胜壮举!卫东鋆如今已经成了江淮所有人心目中的战神!
却说一个时辰前,浮霜其实就接到了南下军即将抵达的消息。芍药还曾询问她是否要梳妆宽衣。去城南迎接,她却摇了摇头,没有表态。
一别数月,她此时此刻突然有些害怕看见卫东鋆。
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甚至比他的期望做的更好,可是想到他临走的那个吻。她突然感觉到了后悔。
正当她纠结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卫东鋆时,外面突然传报,说是贾姨娘求见。浮霜猛的松了口气。她摆摆手道:“喊她进来吧。”
丁香出去通传,紧接着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贾姨娘便满脸泪花的冲了进来。
“王妃!救我!”她一进屋就惊慌失措的扑倒在浮霜面前。
她头发凌乱、眯缝眼肿的跟馒头似得,几乎连那道缝都瞧不见了;胖胖的脸上妆容糊成一团,把浮霜唬了一跳。只见她跪倒在前。双臂把住浮霜的膝盖,便埋头呜呜的哭了起来。那虎背熊腰的身段,直接就压在了浮霜大腿上。
幸好浮霜不是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否则这一压,说不得便就断了气了。
“有话好好说,哭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弄成这副模样了?”她抚着贾氏的后背劝道。
贾氏听到这话,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好半天才抽噎着挣扎出几句话:“我……我听说……我爹他被反贼给杀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但她们说我爹其实也参加了反叛。等王爷回……回来可是要诛我家九族的!王……王妃……这可是那些人胡说的?”
浮霜闻言瞪了眼丁香,贾太尉的死,她特意下令要瞒着贾姨娘,一来是这姑娘嫁了卫东鋆守活寡就够倒霉的了;二来贾太尉的死,说白了还是她挑拨离间使然,她对贾氏存了几分愧疚,所以不想过早的让她知晓。怎么竟然有人违抗她的命令,说漏了嘴?
丁香唬得脸都白了,心中暗骂:是哪个嘴碎的丫鬟?等会儿出去定要查出来发卖了!王妃近前竟然还有这等管不住嘴的蠢货?
那边浮霜已经顾不得责问丁香了,面对嚎啕大哭,悲痛不已,却也恐慌不已的贾氏,她只感觉到阵阵头疼。她不想骗她,尤其是这事根本瞒不住的情况下,可是……她该如何说给她知道?
“其实……”她咬着嘴唇,斟酌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首先,我想是时候告诉你实情了,你的父亲确实在九月初就死于润州城外。”
听到这话,嚎啕大哭的贾氏突然禁了声,她抖着嘴唇抬起头,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浮霜,似乎想让她说,一切都是骗人的玩笑!你父亲还好端端的活着!可是当她看到浮霜眼中的坚定,她的世界崩溃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浮霜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你父亲的计划知晓多少?或许你父亲将你保护的太过了,或许不忍心告诉你任何会令你受伤的消息,就像你真实的……所以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虽然名义上是定王麾下的太尉,其实却一直在密谋策反卫东鋆。”
“你也知道,八月王爷挥军南下对抗李炳晟,润州城内无人留守。你的父亲原本是被王爷派去丰州的。可是他却转道镇州,鼓动镇州总兵王晋忠发兵润州城。九月三日,镇州军兵临城下,王晋忠与你父亲意见相左,他见我润州防守较严,难以取胜,便斩了你父亲的头颅祈降。”
说完了事情的始末,浮霜便定定的直视贾氏,等待她的反应。
屋里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包括丁香在内的几个丫鬟谁都不敢吭声。贾氏人虽丑。说话有时也颠三倒四,但理解她那扭曲的审美观之后,其实她并不是个难处的人。她不像聂氏那样假装讪媚、唯利是图;也不像汪氏那样自恃清高、难以捉摸;她很直白的将自己的喜怒和善意坦诚在每个人面前。
过度的保护。令她幸运的成长为一个洁白如纸的女子。
因此,对于贾太尉的死,虽然没有人感到难过,却为了贾氏的难过而难过了。
“也……就是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父亲确实成了叛逆?”大约过了好久,贾氏才开了口。声音低的几乎令人无法听见。
浮霜黯然的垂下眼帘:“是的。”她清楚的吐出这个词,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忍,长久的梦就要到头了,无论如何贾氏都到了必须成长的时候。
贾氏摇了摇头,皱紧了眉,满脸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淌。
“那……王爷回来。可会诛我贾家九族?”
浮霜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尽可放心!你父亲虽然牵涉其间,可与你的母亲等人并无关系,就事论事。该受到惩处的人已经死了,没有理由让旁人白陪上性命,至少我认识的卫东鋆,绝不是个滥杀的人。”
站在两仪居屋外的卫东鋆,微微喘着气。出神的凝听着。一路的疲乏和辛劳,就仿佛在浮霜的一句话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胸腔中的心脏更是被捂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