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还是,她对宋卿书一见钟情了,宋卿书却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年轻的吏部尚书人随丑,但眼光不低,他可不会将丑妇当做天仙来看。所以即便是浮霜有心成全贾氏,这事也十分难办。
如今听到卫东鋆说打发二字,浮霜不由怒了,她连打了数个喷嚏,好容易止住,嗔道:“是啊,打发,你什么时候干脆连我一并打发了就算好了。”
卫东鋆忙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你别拿这话戳我心窝子,你知道我的,即便是对不起她们,我也只能对不起了,谁叫我心里容不下旁人?”
浮霜心中一动,忙收回手避开他的眼神,嘴里只道:“离我远些,别害我又打喷嚏。”
卫东鋆无奈只能坐的远些了,眼神却没离开浮霜。不见她的时候,心中无比惦记,恨不得将她栓在身边才好;可见了她却又总觉得有些无奈,他和她之间仿佛有道解不开的结,难以跨越。他唯有装不懂她的排斥,腆着脸耍无赖才能靠近她一些。
她总说他们不适合,他却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不适合的?她能猜到他所想,而他也能欣赏她每一个举措。虽然两人认识也就三年,又因为聚少离多,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足两年,可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他和她早已认识了一辈子,如左手和右手般的熟稔。
卫东鋆很清楚,浮霜是在辅佐他完成帝王业。事实上他最初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他生来性格散漫、喜好自由,而那个位置却最是禁锢人的地方。他原本的目标只是击败季景斋,替老爹完成夙愿而已。可现在浮霜却为了他能登上人世间最崇高的位置,做出了那许多的事、付出了所有努力。
他不想辜负她,即便是为了她,他也要当上皇帝,然而同时又有种害怕,害怕到那一日,浮霜会借故远离。
她就好似摆好了一盘旗,按部就班的下着,滴水不漏、缜密如丝。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掰开她的心脏,瞧瞧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她能冷静的安排每一个人的结局,理智的不被任何感情所击溃呢?就如同下棋,改舍的舍,毫无惋惜。
面对这样的浮霜,他几乎无从下手。
舔了舔嘴,见浮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卫东鋆忙将话题转移到政务上来,他状似忧虑的道:“最近怎么从东洋弄了那么多矮矬子来?我原本以为你弄个万把人来也就是了,如今好似已经超过二十万了吧?修路虽是好事,也有利民生,可我们如今承担的了那么多花费吗?你前儿不是说,送了一千万两银子去福建之后,手头开始紧张了吗?”
“再没银子也得干,”浮霜解释道,“相比起西蜀,我们江淮的兵力还是稍许薄弱了些。若真打起来,调度就成了十分关键的要素。那时候有一条平坦的官道联通江淮各地,你会发现有多么的重要。”
卫东鋆点点头,他十分喜欢听浮霜将西蜀称为西蜀,而在江淮前面加个我们两字,这令他心中不由一热:“我自然明白这道理,可我们支撑的了吗?修路是个长久的活,又不能一蹴而就。而季景斋也已经收复了北地了,江淮和西蜀之间联盟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江淮,当下耗资修路,届时库银不足可怎么好?”
“你现在知道心疼银子了?”浮霜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们没钱打仗了,季景斋怕也是囊中羞涩呢!这会子大家都打不起来,至少还要等上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
浮霜原本想说至少还有一年的,可是想起上辈子的事,便又改口成了两年。上辈子在恒顺十七年的时候,江淮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颗粒无收,正是借此契机,季景斋发兵攻卫,这辈子怕是也不会提早多少。
卫东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便问道:“季景斋也没银子了?你是说……他攻打到凉州时,突然撤并回豫州,是因为经费不足,供给不上的原因?”
浮霜点了点头,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卫东鋆却不知道,他竟然能凭借北地的战报,就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不愧是精通战术的鬼才!
卫东鋆幸灾乐祸的道:“看来季老狐狸这回吃了个大亏啊!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照他那个撤离速度,几乎就是溃逃啊!估计余粮不多了!哈哈!”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也是山穷水尽,没有银子了的。”浮霜泼凉水似得说道。
“那有什么?”卫东鋆兴奋的搓搓手,“霜霜,你的性子我是十分了解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又怎么会贸然行事?既然提早给了福建一千万两白银,又超负荷的弄了这么些矮矬子来吃饭,你就一定是有办法变出银子来!我说的对不对?别藏着掖着了,就照实说吧!”
浮霜白了他一眼,心中却不由暗叹,果然还是被这家伙猜出来了。
“我是准备变银子出来,而且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白羽提的,我觉得十分妙,不如你也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疏漏,是否可行?”浮霜摊牌道。
第三百零二章 钱庄
白羽被揪回了王府,面对卫东鋆和浮霜两人,开始款款而谈自己的生钱之道。
“银子和金子都是有数的,包括铜板在内,经常会出现一地的银价上涨,用铜板兑换了再到另一地换回来,还能套取差价的事。这种钱与钱的交易空间,对民生并没有好处,而且金银短缺,也会造成商业的掣肘。
所以我有个主意,以王府信用的方式发行银票,以银票收拢天下的金银,商人用银票交易可以避免运载金银的麻烦以及风险,而普通人家也不用藏银于地下那么麻烦,放到钱庄里存起来,还能收息。”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银票将银子收拢起来,然后可以直接拿去发军饷?”卫东鋆摸摸鼻子,恬不知耻的道。
白羽翻了个白眼,叹息道:“王爷此言差矣,银子存在钱庄里,却还是属于人家的,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可以代为管理,拿去投资生息的产业,却不能随意的花掉,否则一旦战事有变,或者危机来临,挤兑的人就足以踏破整个王府了。”
“那还有什么用?不就是因为没钱养兵了,才办钱庄的吗?若是不能用银子发军饷,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卫东鋆忍不住道。
浮霜忍着打喷嚏的欲望,掐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就不能听白羽将事儿说完吗?”
“说到发军饷,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不能直接这么做,而是由我们钱庄把银子贷款给王爷您,您以江淮未来几年的商税作为抵押,只要现金流足够还款,从庄户们手中收来的银子,便可以给您发军饷。
甚至还可以直接用银票代替真金白银来发军饷。对于当兵的来说,银票只要能买到东西,就和银子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某一天王爷您的银票流通到天朝各地,届时你不想做皇帝都不成了,全国的子民都会希望你登上皇位,否则他们手中的银票便会一文不值。”
卫东鋆摆摆手:“先不说那么长远的事,我只关心当前军饷如何解决,在三月涨潮外洋海船来朝之前还有两个月,从广州凯旋回来的士卒们需要大肆封赏,可我的库房里没有银子了。我总不能拖到两个月后,瓷器税收上来了再犒赏三军,那样会极大的影响我军士气。所以就这么简单,你给我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再说!”
白羽想了想道:“钱庄的事还需要运作,当前我们白家商会只是在江淮各地设了分店,收拢部分商人的钱银,再由总部给予兑付。帮他们解决运送银子的麻烦。可真正的货币信用还未建立起来,库存银两也就在百把万左右,所以若王爷当前就急需巨额资金的话,我就不得不另寻一个捞银子的办法了。”
“赶紧的说,别卖关子。”卫东鋆不耐烦的道。
“要想弄银子,首先就得弄清楚谁家有银子。当前天朝各地连年征战。无论是官家还是平民,怕是家里浮财都不多了。有银子的人恐怕还得数那些个世家。官宦人家、世代商贾,又或者是书香门第。大概除了最后一种,前两种人家的银子都不会少,不是藏在各地的铺子里,就是埋在祖宅地基下。”
瞥了眼口若悬河的白羽,卫东鋆低声凑到浮霜耳边说:“我怎么觉得他是准备去抢劫啊?连人家家传祖业藏在何处都摸清楚了。这意思是让我将世家都给抄了?”
浮霜连续咳嗽了一阵,涨红了脸。没有睬他。
“所以当前,只要这些世家将银子都存到我们钱庄里来,就会有足够的银子给大军发饷,届时王爷您只要立下字据,承诺以江淮三年内的税收为抵押,借个几千万的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让他们都来存钱。”白羽接着说道,“首先,民办的钱庄肯定是不行的,不足以取信于这些世家,唯有以王爷您的名头入股,钱庄才有足够的信用……”
“插一句,既然是我的名头入股,那为何我拿自己钱庄的钱还需要抵押呢?”卫东鋆不满的道,“我和我自己的钱庄拿钱,不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