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芳嫂,原先是跟在世子爷身边贴身侍候的。自从嫁了人成管事媳妇后,一直在国公夫人院子里当差。”碧玺又将荷风苑里管事媳妇芳嫂,给介绍了一遍。
施嬷嬷睃了自家小姐一眼,言外之意是,看吧!太夫人和夫人对你都礼遇有加。
舒眉想起落水一事,觉得文家的仇人可能性比较大。遂放下心事,打算在齐府的荷风苑安心住下来。
把碧玺和雨润打发回去休息后,舒眉躺在床榻上,思维飘得很远。想起在岭南的生活,她不由轻叹一声。
自由而快活的日子,将离她越来越遥远了。不知爹爹什么时候上京,离开了三个多月,怪想念他们的。也不知母亲生了没有?是弟弟还是妹妹?
想着,想着,她便这样睡了过去。
清晨,舒眉带着施嬷嬷和雨润,还有姨母赐给她的丫鬟碧玺,去霁月堂给太夫人请安。
她们走到湖边小道快拐弯的时候,便听到林子那头有人在窃窃私语。
“……昨晚老太君病了,连夜请了太医。早上才睡下呢!”
“怎么病的?昨儿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天气又不冷。”
“没人说得清楚,兴许想念三老爷吧!听说,他过年都回不来了。”
“瞎说!这消息又不是昨儿个才知道。”
“要不,就是愁没重孙抱愁的。世子爷成亲都八年了,还没自己的子嗣。这……”
“秋蝉不是怀上了嘛!过不了几个月,差不多就可生下来了。”
“毕竟不是嫡出的!”
“嫡出的哪会这么容易,听说……很久没进丹露苑了。”
“嘘!小声一点。这里虽没什么人来,可听说昨晚有人搬进去了。以后,咱们换个地方交货。对了,这回,霁月堂兴许又要撵人了。能不能托人找姜妈妈说说,让我那二丫头顶上。她手脚麻利,为人又老实,老夫人肯定喜欢。”
“那儿可不是好呆的地儿,都撵好了几拔人了……
------------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其情可悯
那几名家丁,久在文曙辉跟前当差,自然知道他们父子,最不待见的人,便是宁国府的四爷。<-》此刻听到文执初问起,老爷是如何被送进太医院的,他们纷纷垂下头颅,一眼不发地盯向地上。
文执初半天没等到答覆,心下好生纳闷,他正要重复问一遍,就见大姐的手臂伸过来,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
他心知有异,遂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跟太医院的吴医正问明父亲的伤情之后,舒眉特意把文执初叫到了外间。
“大姐,刚才您为何不让小弟问清,是谁将爹爹走进来的?”一来到外面,小少年就开始质问他的长姊。
舒眉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们打一开头没禀明,此事定会有些蹊跷。刚才里面那么多太医,实在不宜处理家务事。”
“家务事?”显然,被长姊这种说辞弄得更加糊涂了,文执初不禁喃喃自语,“难不成,送爹爹进来的,是那人……”
舒眉不置可否,只是嘱咐了他一句:“这事你先别管,到时自然会有人出来邀功的。”
听到这里,文执初更加确定,此事跟他心中猜想的那人脱不了关系。
果然,就在姐弟俩跟太医商量好救治方案后不久,小皇帝项忻便在宁国公齐屹陪着来看望文曙辉了。
“文爱卿的伤情,吴医正及时上报了,朕已全数知悉,县君不必担心。朕已责令太医院,让他们尽快治愈文大人。”探望过文曙辉的伤势,项忻安慰起他们。
“劳烦陛下亲自过问。臣妾心里甚为惶恐。”舒眉就要拉着文执初,给他下跪谢恩。
项忻见状,轻轻咳了一声,跟过来的内侍立马心领神会,上前阻止文家姐弟的动作:“你们千万别这样,陛下有金口玉言在先,你们在宫里见到天子。豁免行此大礼的。县君您快快起来,别让老奴为难了。”
项忻的这般作为,舒眉只得听劝地起身退到了一边。
“这事到底怎么起的?吴医正上报时也没讲清楚。文爱卿下朝归家,不是一向坐的是官轿吗?怎地换了一帮人手抬轿?”因自己跟文家的关系,项忻担心今日之事有幕后黑手,遂朝他身后的宁国公问了起来。
齐屹闻言,躬身朝他揖了一礼,答道:“此事微臣仔细查问过了,说是文大人原本打算下朝之后。到城南去走访一位亲友,出宫门的时候,抬轿之人便换上自家府里奴仆。文府的家仆似乎对那处岔道的状况不熟,在拐弯的时候,被对面一冒失的路人冲撞了,这才酿成的祸事。”说完这些。他特意朝舒眉姐弟脸上扫了一圈,见他们默不作声,心里暗暗惊讶。
听完臣下的解释。项忻一脸疑惑:“有没有派人去查查,那罪魁祸首是什么来历?”
齐屹道:“微臣派舍弟去查了,那人是南熏坊开绸缎铺的商贩,他之所以冲过来,是被人追到那里的。”
对方这个解释,并不能让项忻满意。只见他犹豫片刻后,问出心中的疑惑:“还有这等事?青天白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会有人在主道上横冲直撞,难道平日没官差巡逻吗?”
项忻的问话,一时让齐屹有些语塞。
若在平日。自然有官差上街维持秩序。只是最近一段时日,顺天府衙门人事更迭,新旧交递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变故。南熏坊一片的官差。前日突然告假,说是家中老母病重。而安排调度的官员是个新手,还没熟悉此地的情况,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这才导致最近一段时日,南熏坊一片秩序十分混乱。
好巧不巧,今日文曙辉所乘的轿子,走到这里的时候,碰到了意外。
而统管京城的治安和戍卫,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齐屹自己。文曙辉出的这事,他难辞其咎。若是放在以前,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自会跟项忻和舒眉解释清楚。
只是,自打葛曜回到京城后,齐文两家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尤其舒眉今日在紫宸殿,当着陛下的面,替那人亲口做的证词。让齐屹更加为难的,是在文大人出事的时候,四弟恰好就在现场。
所有这一切,都让齐屹顾虑重重,不知该怎样面对文家姐弟,更不知如何将齐峻择出来。
宁国公的沉默,不仅让项忻颇感意外,就连文家姐弟也所察觉。
在众人的心目中,齐屹一向以精明强干,沉稳练达著称,今日这人举止似是有些反常。不仅对小皇帝的发问反应迟缓,就是他进门之后的神色,也没了平常的泰然自若。
想到这里,舒眉眉头轻蹙,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脑际。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有什么不妥吗?国公爷知道些什么,不妨跟咱们说说,大伙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舒眉的话立刻得到项忻的支持,只见他点了点头,对齐屹道:“县君所言极是,有什么不妥,齐爱卿不妨直言。宁国公莫不是怀疑,里面另有内情?”
项忻有此疑问,并不是空穴来风。先前,在紫宸殿接见葛曜的时候,他曾询问过南边的情况。
现下江南虽已平定,可并非天下已经无事。尤其山东的邵家,盘踞江淮诸地已有数年。他们的势力,就是全盛时期的南楚,君臣都不敢小觑之,更何况如今江南初定,各方势力各怀鬼胎。
此时,见宁国公一反常态,项忻自然跟周边局势联系起来了。
“难不成,冲撞文大人之人,有什么来头?是山东或者江南来的?”将心底的疑惑,他终是问了出来。
项忻的质疑,让齐屹眼前一亮。
只见他上前一步,朝项忻行了一礼,道:“陛下圣明。微臣正是这样怀疑的。文大人被撞之事,处处透着古怪。恐怕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宁国公的话,像一道惊雷,在众人心头轰然响起。
听了他的话,舒眉忍不住跟项忻对视了一眼。
文执初到底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此时听说父亲的事并不简单。一时有些急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爹爹受伤,并不是一桩意外?”
打量了文家小弟一眼,齐屹点了点头:“令尊被冲撞时,舍弟恰巧就在旁边。据他后来回忆,那人逃走时,身手敏捷,跟普通商贩似乎有所不同。”
“令弟?”听到宁国公提起齐峻,文执弟顿时警觉起来。
“正是!”齐屹走到项忻跟前,朝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来,对文家姐弟解释道,“当时在现场的,还有舍弟……他将文大人送到太医院后,就返回出事地点,派人去揖拿肇事之人去了。直到此时此刻。他还没传来消息……”
“原来是这样!”听完宁国公的表述,项忻恍然大悟。
听到父亲是由齐峻送往太医院的,文执初面上神色复杂。
因为舒眉的关系。文执初对那位辜负长姊的男人,一直没存什么好感。
此刻,听到救回自己父亲的,竟然自己所恶之人,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