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背影,手指抠进泥土中。少言如法炮制,又折断了他的一双腿。一边的下人早已个个脸上青紫。小顺在二天后入土,七公子多活了三天、夜以继日地哀叫了三天。安然的家人也被发配到东北苦寒之地。从那以后,少言就再也没用过贴身仆人。有水珠落在摊开的书上,圆圆地浸了一圈。少言抬头看看天色,搬起藤椅走向屋里。要下雨了,还是留在屋里好了,顺便打点一下行李。五爷明日就要起程去承德了,今晚会在这里留宿吧,这么一想,脸也有点红了。六半个月后书房向来是丁家机密要地,举凡收购、合并、进货、开店一切大小事宜都由五爷在这里定夺。以书房为中心,几个平日参与丁家事务的少爷所住的院落居于四周,如二爷、六爷、八爷、九爷、少言。轻轻巧巧的脚步声由廊庑的另一头响起,少言自书房走出,经过穿堂,正要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园,旁边传来一声,“十三,过来看看我这株绿丹。”是四爷的声音。少言离了小路,绕过树墙。墙后是半亩方圆的苗圃,四爷就穿著一身半旧衫子戴着斗笠蹲于其中,拱若珍宝似地盯着一株花,几件工具散落一旁。走近了,才发现说是株花其实说是一棵小小的树更为妥当。半人高,茎与枝条都是一色的碧绿,绿得晶莹剔透、绿得流动。最奇异之处尚不在此,而是整株竟然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惟有每根枝条的顶端缀着荔枝大小的红色花朵,薄如蝉翼的花瓣轻轻颤动,似美人含羞。“怎么样?”四爷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土,“这是我托人从天竺带回来的,本以为中土的气候并不适宜,没想到今早它竟然开花了。”确是难得一见!少言说道:“四爷的园艺天下无双,怪不得连大内的工匠也要向你来请教。”四爷爽朗一笑,大是得意。少言又说道:“我刚从书房来,二爷好象在找你。”“啊,”四爷一拍脑袋,“我忘了,昨天就说好了要和他一起游湖的,绿丹一开什么都忘了。”急匆匆向外走,又回头道:“十三,你别忘了……”“放心吧,我会叫手下留意哪里有奇花异草!”四爷摆摆手走了,少言也转身继续走去。到了门口,早有下人将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牵来,是少言的坐骑“追风”,追风颇具灵性,知道主人要骑它出门,早已经等不及,喷气蹬蹄。少言轻拍马颈,笑道:“知道你急!”认蹬上马,回首交待:“我去接五爷,吩咐来安把我房中的几匹鸳鸯锦送到大夫人房里,就说这是端午节五爷孝敬她老人家的。”下人答应,少言一拉马缰,如旋风般地驶远了。家人传回来消息,承德那边的生意已经谈妥了,五爷前日起程,估计时辰也快进京了。走过繁华热闹的街市,出了城,迎面一阵柳絮随风飘来,倒教少言一时之间怔住。
☆、第321章
他顺着柳絮飘来的方向寻过去,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几棵垂柳依依而立,微风过处,柳絮便漫天飘舞,似花还似非花,迷了人眼。下了马走近河边,拨开柳枝立于树荫深处,任万千丝绦在身旁垂下帘幕重重。没想到京城附近还有这等清幽的场所。伸手捉了一片柳絮在掌中揉捏着,有多久不曾如此清闲了。在丁府里,整日里打理着全府上下的大小事宜,琐碎而又劳心,一言一行都要在心里计算来计算去。近了这个、那个心中不自在,近了那个、扎了这个的眼。更何况还要时时注意着五爷的生意,想着至少能做他第三只眼睛、第三只手。澄澈的目光穿过柳枝,投向遥远的天际。一转身,不经意迎到一双眼神,是丁寻,双臂环胸倚马而立,幽暗深邃的视线正穿过柳枝看着他,浑身透着一派邪魅诡谲、高深莫测的气息,少言向他一笑,缓缓地迈开脚步。就在距五爷只有几步之时,一群黑衣蒙面的汉子凭空冒了出来,将五爷困于中间。带头的蒙面人手中手剑一指,舛声道:“丁寻,是不是?”“是又怎么样?”五爷懒懒地回道,狭长的双眼仍是锁在少言身上。少言不感兴趣地扫了一眼,牵着马安安静静地退到路边,站在柳树下观看着场中动静,仿佛事不关己。蒙面人阴侧侧地道:“丁寻,我们收了钱财要在这里了结了你。”五爷没理他,只是挑挑眉毛对着少言说:“怎么,想置身事外?”少言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是管家,不是护院。每月八十两的工钱,可不值得我把命搭上,谁惹来的谁解决。”五爷轻笑道:“小言儿就是嘴硬。”鹰爪忽然如电探出,扣住一名蒙面人的喉头用力一扭,只听得“喀”一声细响,那蒙面人连叫都来不及,脖子就松松地垂了下来,在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时,他脸上亦浮现出一抹微笑。其它蒙面人见目标出手,大吼一声,各呈刀剑围了上去。刀光剑影中,五爷却是悠闲自得。稍稍后仰,躲过迎面砍来的一剑,手突然从不可能的方位转过去,握住身后一名蒙面人的腕子,又是“喀”的一声,那名蒙面人哀嚎着倒在地上,而长剑,已经到了五爷手里。五爷轻弹剑脊,铮然有声,“算不上好剑,不过,尚可一用。”顿时,剑光霍霍,鲜血四溅,尸体与断臂残肢四散,一条条的人命在转瞬间灰飞烟灭。少言牵着马又向后退了几步,不想这些鲜血溅到他身上。领头的蒙面汉子几乎已经失掉了攻击的勇气,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他还从没遇到这样的人物,每次出手了结一个人时,脸上总会露出一丝欢畅的笑意,仿佛极为享受。而他的武功,亦是高得出奇,看不出流派,一招一式,简单却犀利,再这样下去,不能完成任务不说,他的性命只怕也得留在此地。他看到了那个站在柳树下的白面书生,听对话好象也是丁府的人。眼珠一转,他拋开丁寻,大鹏展翅般地飞向少言。只要抓住他,让丁寻投鼠忌器,至少也能威胁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就在他的手堪堪碰到少言颈项之时,眼前一花,那个书生突然失去了踪影,紧接着胸口一凉。他低下头,看
☆、第322章
着那一截冒出来的剑尖,似乎有一点迷茫。少言看着那个蒙面人轰然倒下,抽搐几下便不动了。走到他身边,揭开面巾,是一张中年人的脸,长髯,狮鼻阔口,一条长长的疤从额角穿过眉间直到右面颧骨。“东风楼”的赵展元!少言叹口气,这一来就难以追察了。“东风楼”,近年来江湖中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只要付钱,任何人都可以为你除去,而且,保密功夫也到家,绝不泄露买主是谁。耳边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问:“不谢我?”少言抬起头,正对上五爷狭长的双眼,近得可以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他走到河边,洗去了手上的血迹说道:“谢什么?人是你惹来的,我不过是池鱼之殃。”五爷耸耸肩,问道:“能查得出是谁指使?”“查不出,”少言摇摇头,“来的是东风楼的人,想从东风楼那里知道谁是指使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有嫌疑的人太多,毕竟想你死的人数不胜数。”“包括你么,小言儿?”高大精瘦的身躯向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得一张纸都插不进去。“也许!”少言淡淡地道,没有后退,只是任眼前的男人粘着他的身子。听了这句话,五爷像是心情很好地哈哈大笑。笑完了,忽然抓着他的手引到自己的胯下,让少言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勃发的**。“怎么办?每次我一听到你嘴硬,就想把抓到床上去。”他凑近少言的耳朵低声问,刻意地让呼吸喷洒在少言的耳间颈上。“你看,都硬了。”强忍着耳间的搔痒,少言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你硬的应该是脖子。”五爷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河面上、柳枝间,惊起漫天柳絮。················少言刻意落后半个马身,偷偷望着五爷意气风发的背影。世上便是有这样的人,天生强者,智能谋略心机手段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他们所做的、所能做到的,寻常人便是努力一辈子也难以企及。可是他能有今天,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吧,尽心尽力地扶持,为他筹谋为他冲锋陷阵,看到他登上顶峰,心中不是不骄傲的。正任由头脑中的万千思绪来来去去,五爷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这一阵子,老八他们那一帮可还安静?”回过神来,少言打马上前与丁寻并肩而行,“这一阵子八爷和七爷走得比较近,在城北开了一定医馆,七爷坐诊。除此而外,府里还算平静。来安的儿子放外了知县,正打算过几天请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过府听戏呢。”五爷冷哼一声,“告诉来安,让他那儿子小心点,别打着丁府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我已经告诫过了。最近几天,他老实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喝酒作乐也只是在家里罢了,关上门谁也看不着,管他闹翻天。”“京城里其它人怎么样?有没有新开什么商号?”
☆、第323章
“新开的没有,倒闭的有。应家终于要与丁家合股,可是你离去前曾交待不可,我便没答应。应家撑不下去,应老爷投缳自尽,应夫人变卖产业带着一家子回了乡下。”说到这里,略一迟疑,“应家已经答应和丁府合股,有丁家作后台,东记的生意比以前扩大几倍,丁家所得的只有更多。节省了人力又不用开拓货源,可以说是双赢,何必非得赶尽杀绝。”五爷在马上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一丝讥诮之意,“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的丁家,每年多收那几万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我只是要京里的人明白,没有敢对丁家说‘不’”少言不说话了。是啊,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他也许爱钱,但他更爱是征服一切、驰马圈地,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种快感。看所有人拜伏在脚下战战兢兢,比世间任何事都更能让他动心。大门已经在望,门房的家丁早已得到了消息,分成两列站在大门两侧恭候五爷归来。五爷也不下马,直直地就向自己的东院打马而去。少言没有跟上去,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家丁,吩咐道:“三哥,接一下跟五爷出去的仆人。还有,把五爷的马牵到后院好好打理,交待马房多加些草料。”小三子连连点头,笑着说:“十三爷,这您就别担心了,小的好歹在这门房呆了十来年,这点事哪还用得吩咐。”当年丁府门外,少言受了两拳使得五爷答应给他九神丹,小三子在一旁出声相帮,虽然人微言轻,五爷并没把他的话听在耳里,少言却一直是暗暗感激的。本想把他调到内院,至少也弄个管事的做做。怎奈小三子为人倒还热心勤劳,就是一张嘴太碎,有事没事乱嚼舌根,兼之既不干练又无才学,少言也思量着府里不比外头,谨言慎行、会看主子脸色都是生存的基本要领,否则哪天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就不知招了谁的忌,留他在内府只怕会害了他,外面反而要好得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暗中照拂。少言也笑了,问:“那就好,小三哥,今个儿府里有没有来什么人?”做门房就有这个好处,来来往往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底,若想问打探什么消息,来找他准没错。这一问正好投了小三子的意,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地声音说:“算不算贵客我是不知道,可要是这事儿成了,好歹也能算个娇客。就前几天的那个什么榜眼又来了。说是来下聘的,是七小姐。”丁府女儿另起排行,不入宗谱。原来是七小姐宜君。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温温吞吞的性子,整个人便像一杯水似的淡而无味,尤其见不得陌生人,一见便要脸红个老半天。亲生的娘又是向来不得宠的六夫人,因此也入不去老爷大夫人的眼,对她的亲事也就不怎么热心,这一拖就拖过婚配的最好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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