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世,她还要担心会不会留下疤痕,因为前世总得穿短袖的T或者无袖的礼服,对她而言,有些宴会是不得不参加的。
可是现在,别说无袖或者抹胸的礼服了,连个短袖而不可能有机会穿,确切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机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胳膊,因此会不会留下疤痕,她还真不太担心。
冯老头清洗伤口过后,又亲自去熬药,让燕展昭照顾云朝,待到药煮好,让云朝喝下,这才取出他的针线出来,云朝这会儿才有点儿怕了。哭丧着脸对冯老头道:“冯爷爷,好歹看在我天天孝顺你的胃的份儿上,咱能不缝了么?”
冯老头哼了一声:“放心,我给你用了麻弗散,不会太痛。你也不用担心疤痕难看,过些天拆了线,有我的药,还担心留疤痕?”
她怕痛是怕痛,也不是怕留疤痕,这些都不是原因,她只是单纯的对他手里那银光闪闪的针,天生有些恐惧罢了。
燕展昭揉了揉她的头,柔声安慰道:“朝儿别怕,有十叔在呢,要不,你躺着闭上眼,不看便不怕了。你放心,要是你冯爷爷给你缝的不好看,还有我帮你盯着呢。”
云朝:……
不过躺着一闭眼,做个驼鸟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云朝果断躺下扭过脸去闭了眼。
说是不痛,其实还是痛,只不过还在能忍耐的范围。
冯老头别看人糙,手艺还真是不错。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收了线,大手一挥道:“好了,丫头我给你点个安神香,你也别挪地儿了,就在这时好好睡一觉。昭小子,你给好生看着,若有不好再去叫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住熬夜,我先睡去了。”
燕展昭送了冯老头出门,这才退回屋里。
这是冯老头院子里的客房,屋里倒也收拾的干净。
隔着屏风,还放着张罗汉床。
大概是痛的劲儿过了已经有些麻木,再加上安神香的功劳,云朝有些晕晕欲睡,对燕展昭道:“小十叔,我受伤的事,别告诉爷爷,让畅儿别急,你也去睡吧,我这里不需要人。”
燕展昭在床沿上坐下,拉上薄丝棉的被子帮她盖好,道:“嗯,你睡会儿,小十叔就在外头歇着,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话虽如此,却坐在床前并未动身。
云朝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燕展昭见她睡的沉了,却还皱着眉,十分不安的样子,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心里怜惜而又心痛。
原是天之骄女,大齐国最尊贵的贵女,偏流落在这乡野,受这样的罪。
她原该得到最好的生活,最多的疼爱。
大概是被他安抚,云朝的眉头渐松。
燕展昭听到外面轻微的动静,看了云朝一眼,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到了外头,就见翡翠抱着云朝换洗的衣衫,正守在廊下。
“十爷,让我来照顾姑娘吧。”翡翠低声道。
燕展昭不置可否,低声问道:“那孩子呢?”
“听涛看着,只那孩子不说话。我已经安抚了二姑娘,未让她过来。老太爷那里也瞒着,并不知道您回来,还有姑娘受伤的事。白脂还未回来。”
燕展昭嗯了一声,默了默,又道:“让听涛看着那孩子,别出错,明早把那孩子送到这里来,再去外头买几个小厮和丫鬟回来,把这孩子充进这些新买来的人中。这孩子的事,务必不能透露到外头。朝儿这里……不用你,我照看她。白脂回来后,你让她过来一趟。”
翡翠应了是。把云朝的衣裳递给燕展昭,这才退了出去。
不过她却也不敢大意,叫了听涛,在院外的一间小屋里两人一起守着。
而云畅此时也得了翡翠的叮嘱,虽然担心姐姐,但也未去冯爷爷的屋里。
倒是燕元娘见云朝这会儿了,还未回来,让人叫了云畅过去问话:“你姐姐怎这会儿了还未回?我刚听到外头的动静,莫不是你姐姐回来了?”
云畅笑道:“是翡翠回来报信,说是姐姐有事在城里耽搁了,得明儿才回呢。我原当姑母您睡了呢,便未过来禀报。姑母,您早些睡吧。”
燕元娘听了,心知云朝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怕是真有事给耽搁了,要不也不会在外头留宿,因此打发了云畅,也就睡了。
这一夜云朝睡的并不安稳,即便一箭一箭收割生命时,她是那样的冷静,可伤口隐隐的钝痛,还有那被她强压在内心深处的不安,让她连梦都是黑色恐怖的。她又梦到了那夜的雪林,彻骨的冷。
燕展昭看床上不停的冒汗,却又象冷极了而缩成一团的云朝,心里怜惜之极,拿着温水浸过的帕子帮她擦干额头的汗,想着外面自有翡翠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索性上了床,侧身躺着,把那缩成了一团的瘦子身子,揽进了怀里。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暖,那丫头缩成一团的身子,才略略放松下来,苍白的小脸寻了个服侍的位置,贴在他的胸口,未伤的手,也八爪鱼一般,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燕展昭脸色一红,身子微疆,又想着她大概会不舒服,又强迫自己放松。有些哭笑不得的护着她伤了的那只手臂,生怕她不老实之下,再扯开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
云朝先还觉得自己被抛弃在雪林深处,那种寒让她绝望而又无法忍耐,可片刻之间,情景转换,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花海之中,夏日的蔷薇花开的层层叠叠,阳光灿烂,照在她的身上。她就在这阳光花海之中,慢慢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就见自己正团在一个的怀抱中。一只手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别人的腰,抬起头来一瞧,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家美人儿十叔。
云朝:……卧糟,自己好象也太不要脸了,竟然做这样的梦。
(感谢亲爱的琳,还有墨忆的打赏。)
☆、327.第327章 节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这是做梦这是做梦。”
云朝念叨着,重又闭了眼。
燕展昭睁开双眸,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在她动了的那一舜,他便醒了,本来也不过是假寐。
“什么美色误人?”
云朝差点从他怀里跳起来。
原来不是做梦。
怎么办?小十叔怎么跑到她房间里来了?且还抱着她睡觉?
这问题大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屋里?”
燕展昭懒得理这臭丫头,伸手抚着她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见并未发烧,放心的从床上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才道:“醒了?醒了就好好躺着,我叫翡翠进来服侍你,一会儿喝些粥。”
说完,便出了门,叫了翡翠进来。
翡翠端了温水来给云朝洗了手脸,又漱了口,方出去又端了碗粥来:“这是冯老先生特意给姑娘熬的粥,补血的,趁着热先喝完,一会儿冯老先生过来帮您看一下伤口。回头我帮你敷药。”
云朝这会儿也清醒过来。
心里还在念叨着,小十叔怎会和她躺在一起。
喝完粥,云朝奇道:“这是冯爷爷自己熬的?”
翡翠点头。
云朝惊讶:“老头竟然有这等厨艺?”
这粥说是药膳粥,可她不但未尝出一丝药味,竟然还十分美味可口。比她的厨艺水平,不知道高了多少,枉她还一直以自己的厨艺而自豪呢,不想这么长时间,竟是班门弄斧了。
这老头也真是的。
云朝腹诽了几句。
心里其实是感动的,没想到老头竟然还亲自为她熬粥。以后得对老头再好些才成。
用完粥,翡翠收拾碗筷出了门,冯老头进了屋里,身后跟着白脂。检查了一下云朝的伤口,发现还不错,让白脂帮她上了药,冯老头叮嘱道:“这些日子注意些,这胳膊别再用力,伤口绷开会很麻烦。也别轻易沾水,记下了?”
云朝笑道:“记下了记下了,冯爷爷,您真好,早上的药粥可好喝了。回头您教我成不?”
冯老头一听她提什么药粥,真是火不打一处来,瞪着眼骂道:“好喝好喝,你这丫头,不知道我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得折腾?害我老人家半夜起来给你熬粥,这辈子就没人享受过我老人家亲自半夜熬粥的待遇,要不是怕你这丫头胳膊废了,往后叫我老人家没了口福,看我管你不?你瞧瞧,你瞧瞧我老人家这眼眶,是不是青了?赶紧好起来给我每天做好吃的才是正经。”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云朝:……
这到底是教呢,还是不教呢?老头这药膳的手艺,她真的好心痒痒啊。
“白脂,老头教你做药膳了没?”
白脂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想学药膳,早着呢。姑娘你也别指望了,不把所有现存药物的药性弄清楚,师傅是不会教你的。”
要认识所有的药,还得清楚药性,才能学这药膳,云朝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只得殷殷的看着白脂:“白脂啊,老头别的本事你不学都成,这药膳,千万记得要让老头教你。死皮赖脸也得学会啊。”
白脂已经懒得再理她,现在是关心这药膳的时候么?
果然,见白脂不理她,云朝才想起正事来:“那孩子呢?昨天的事……”
“姑娘只管好好养身子就是。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抹平了,轻易不会让人找到咱们这里。那孩子被十爷弄进这院里来了,给冯爷爷当药童,有我时刻看着,不会有事的。只是那孩子不开口,弄不清楚他的身份。当时我去查看了一下,离咱们马车东五十米外,先前便有一场撕杀,那边有几具尸体,想必是保护那孩子的人。咱们是受无妄之灾,赶上了。我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挪了过去,重新布置了现场,就算有人去查,也只会当成是他们相互杀了对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