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老祖宗,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就是长途跋涉,身子过于疲乏,又受了些许风寒,吃上几天药很快就好了……就是这老寒腿的毛病犯了,得好好将养些时间才行。”路大夫恭敬的笑说道。
“当真?”镇国公微眯着眼,极其威严的看向路大夫:“你可别蒙骗于我。”
路大夫忙不迭的跪下:“老祖宗,小的哪儿敢呀,再说了,小的是那种人吗?小的都在镇国公府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哄骗您老人家,放心吧,你这个真的只是小问题。”
听到这话。
镇国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大孙子才刚刚起步,正是用人之际,他可不能倒下。
这边路大夫刚刚收拾东西离开,秦熠知便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祖父,你哪儿不舒服?”
镇国公看到大孙子急吼吼的赶来,没好气的瞪了大孙子一眼,不过心里却很是妥帖:“慌啥?老头子我好的很,就是年纪大了,长途跋涉又受了点风寒,老寒腿的毛病也有些犯了,路大夫说了没什么大事儿,吃几幅药,再好好将养一些时候就行了。”
秦熠知半信半疑的看着祖父。
他还搂着媳妇睡得正香,便听到秦安在门外焦急的禀报,说看到秦七带着路大夫去了祖父的院子,吓得他心口砰砰直跳,一个激灵的就翻身下床了,若不是他执意制止,妻子都要跟着来了。
秦熠知同镇国公说了一会儿话后,见祖父神色疲倦,便又急忙离开了,一走出院子,便朝着路大夫的院落走去。
从路大夫嘴里得知祖父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
镇国公喝了两天药后,病情便好转了不少,不过由于伤寒还未痊愈,担心会传染孩子,所以这两天都没看到三个小曾孙了,镇国公每天在屋子里想曾孙想得不行,为了能尽快看到曾孙,于是每天按时吃药,多多吃饭,还在屋子里走动锻炼,为的,就是能早点痊愈,然后早点去看三个小宝贝儿。
西川这边。
一家团聚后,日子过的很是融洽和惬意。
围坐在炕上聊着天儿,怀里抱着烘笼儿烤烤火,烘笼儿的里埋上一些带壳的干花生,隔一会儿用筷子夹出来剥了吃,又香又脆。
吃着零嘴,聊着天儿。
真真是好不惬意……。
……。
京城。
皇帝这些天情绪很是焦躁。
派出去的几路追兵,都过去整整二十天了,却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
尤其是京城通往西川最近的那一条路,从这条线路追过去的追兵,到目前为止,硬是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一条路线的人就跟集体失踪了似的。
皇帝在御书房来回的走动着。
难不成……
镇国公那老东西当真是从那条最危险的路前往西川的?
而他派去的那些人,也全都灭口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
皇帝顿时就慌了。
那条线路,他派出的人最少,可即便是比其他线路少,加起来两拨人也一共有五百人。
五百人啊。
若是那老匹夫全都给灭了,那老东西这些年来,暗中究竟养了多少兵马?
暴躁的一脚狠狠揣在了半人高的细颈花瓶上。
“哐啷~”
花瓶被踹倒,碎了一地。
来顺吓得身子一颤,随后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
每到初一十五,痛苦的不仅是皇上,就连他这个奴才也是心惊胆颤,也是害怕不已,生怕哪一天,皇帝彻底压抑不住了,那怒火就发泄到了他这个奴才的身上,轻者受点皮肉伤,重者……小命都得丢了。
“那个老匹夫,当真是狡猾。”皇帝目赤欲裂狠狠的叫骂着。
那老东西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好,虽然上不了战场,但那老东西却心机深沉,擅谋略,不能带兵打仗,并不代表不会训练军队,若是那老东西真的和秦熠知那煞星汇合了,老狐狸加上小狐狸,必将后患无穷。
“如风。”
“皇上。”
“即刻去安排三百精锐,不,六百精锐,立刻快马加鞭沿着京城前往西川最近的那一条线路去搜寻,仔细搜查沿途周边的村子,还有可疑的大山深处,一旦发现了镇国公那老匹夫,格杀勿论。”
“是,皇上。”
皇帝安排完后,坐在龙椅之上粗喘着气。
也许……
也许那老东西现在并未抵达西川。
毕竟。
这大雪的天儿长途跋涉,马儿吃不到好的草料,又没有驿站可以换马,如此冷的天儿,马儿是走不快的,那老东西指不定就藏在那些大山里,亦或者是村子里,为的就是迷惑他的那些追兵。
毕竟。
那老东西惯会揣摩他的心思。
皇帝压根就不知道。
镇国公一行人,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抵达西川,这和皇帝派出去的那些追兵有着莫大的关系。
本来。
镇国公一行人,每人只有一匹马。
结果。
皇帝派去到了追兵,马儿倒是好马,可那些追兵,却中看不中用,哪能是镇国公手下那些兵的对手。
所以,皇帝派的追兵,镇国公的人尽数给灭了,马匹则留下来了换乘着骑,这才能这么快的抵达西川。
幸亏皇帝现在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气得吐血。
夜已深。
来顺踌躇了片刻,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弯腰低头战战兢兢道:“皇上。”
皇帝一个冷刀子眼丢了过去,寒声不悦道:“说。”
“……皇上,今儿,今儿逢十五了,该,该去……”该去“皇后娘娘的寝宫”这几个字,却硬是没敢说出来,来顺心口噗通噗通的狂跳个不停。
十五?
又到十五了?
皇帝满眼的厌恶和痛恨,拳头紧攥浑身肌肉都紧紧的崩着,额头上的青筋高耸,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深呼吸了好几次后,这才略微平息了下来。
“备轿。”
“……是,皇上。”来顺暗自长吁了一口气,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
寒风呼呼的刮着。
雪花的飞舞飘飘洒洒的从天空落下。
今年的雪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大,但接连下了这么好些天,地面虽然每天都有宫人清扫,但屋顶上,树枝上的积雪却是没有办法时刻清扫的。
虽然夜里。
但有了积雪的反射,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黑暗。
太子站在开着的窗前,目光直直的看着凤栖宫的方向,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就跟利刃在割一般的难受,即便是身上披着皮草披风,可长时间站在风口,压根就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袭。
此时此刻。
太子觉得从头到脚都好似被冻住了一般,可他这心里,却好似油煎火燎般的难受。
初一?
十五?
这荒唐的日子。
这让母后痛不欲生却不得不忍耐的日子。
这令他痛苦不堪,却无能为力的日子。
抬起微颤的双手,垂眸看着这一双并不宽厚的双手,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双手的手心上。
他今年才十二岁,距离弱冠之年还有八年。
八年?
这让他和母后如何能熬得了八年?
一想起母后她被……
想到母后,太子双手死死抓住窗沿,手背上的青筋高耸,指甲断裂了,他似乎都不知道疼似的。
安庆站在房门口,看着太子的背影,虽然不知道太子因何而悲伤?因何而烦忧?但光是看着太子这消瘦的背影,心里也闷闷的很是难受。
太子从去年大病了一场后,性情便有了很大的变化,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似乎又变得压抑了很多。
从前的太子热情,开朗,像个真正的十一岁少年。
可自从那次生病后,太子私底下便变得有些阴郁,有些寡言,有些……有些不属于太子这个年纪会有的焦虑和忧愁。
也已深。
再任由太子这么吹下去,明儿肯定得大病一场。
思及此。
安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在太子身后三步之外止步,弯腰低头恭敬的提醒道:“太子,夜已深,窗边寒凉,请太子上床歇息吧,明儿太子太傅若是看到太子您上课时精神不济,他又要打你手心了。”
太子似乎没有听到,又似乎是听到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安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太子应声,有些急了,踌躇了片刻,紧张不安的刚想要再次开口劝说,却看到太子猛的转身,径直走向床边,脱去披风和外袍,便翻身上床了。
安庆急忙忙关上窗户后,又轻手轻脚的走向床边把床幔放下,随后才转身回到外间的小床上躺下。
凤栖宫。
皇帝在寝宫内照旧待了约一个时辰,在“睡了”皇后之后,便找了个政务繁忙的借口离开了。
待皇帝回到他自己的寝宫,泡在浴桶里,趴在浴桶边沿,便吐得黄疸水都快呕出来了。
“呕唔~呕唔~”
来顺不停的为皇帝轻拍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