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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 (姚霁珊)


  程氏突地抬起头,眉眼俱寒,说话声冷得像浸着冰刀子:“我不想再看到这家人,这也是我兴济伯府最后一次周济他们,嬷嬷可懂我的意思了?”
  崔嬷嬷肃容屈身:“老奴省得,夫人放心。”
  “罢了。”程氏再度挥手:“嬷嬷辛苦一趟,快去罢。”
  崔嬷嬷这才去了,程氏却犹自坐在案边,脑中思忖着风晚楼之事,满心的愁烦,只觉无一事顺遂、无一事不恼人,不免越发焦躁不安,仍旧拿起扇子引风,又以帕子拭汗,正欲唤人进来再添个冰鉴,蓦地,门外响起一阵剥啄声。
  “何事?”程氏本就心绪欠佳,话声里也带着一股子怒意。
  “回夫人,松云院儿闹起来了。”门外之人小心翼翼地道。
  松云院,正是郭冲与夏氏的住处。
  程氏神情一滞,捏帕子的手陡然紧了紧,立着眉吩咐:“进来说话。”
  话音落地,珠帘高挑,荣春堂的另一位管事妈妈——邢多宝家的——快步走了进来。
  她的行色倒也未见得慌张,进门后便束手躬身:“启禀夫人,方才松云院儿赵婆子跑来报说,二太太正闹着要上吊。”
  “上吊!”程氏怔得一息,旋即“嘭”一声将扇子扣在了案上,怒道:“她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净出幺蛾子?她就不能老实呆着?”
  邢多宝家的眼观鼻、鼻观口,并不接话,只又禀道:“赵婆子说,院子里一干人根本劝不住,二老爷如今也恼了,正四处叫人找绳子给二太太上吊呢。”
  邢多宝家紧紧低下脑袋,眼睛盯着脚面儿:“奴婢请夫人的示下。”
  程氏气得脸都绿了,心肝脾肺都跟着一块儿疼。
  这叫什么事儿?
  这夏氏怎么就能不消停一会儿?这一出接着一出,是要累死她这个婆母么?
  “去瞧瞧。”强抑下满心厌恶,程氏阴着脸起身,也顾不得换衣裳,抬脚就往外走。
  邢多宝家的见状,忙招呼一众仆役跟上,众人跨出了院门儿。
  雨已然止歇,烈泼泼的太阳当空照着,屋檐上、石径间,反射出大片水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热气一阵又一阵烘上来,比那蒸笼也不差多少。
  邢多宝家的亲掌着一柄六角团花宫扇,殷勤替程氏扇着风,一旁又有小丫鬟打伞为程殊荣遮阳,众星捧月般拱卫着这位伯夫人。
  走不出多远,程氏便皱眉挥手:“你先退下,刑家的过来回话。”
  邢多宝家的忙接过小鬟手中的伞,努嘴命她退下去,那厢程氏已沉声问:“二太太怎么就闹起来了?不会还是为着她娘家那点儿股钱吧?”
  夏家向风晚楼投银子之事,府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一问也不算突兀。
  邢多宝家的闻言,往四下看了看,见仆役们都离得远远地,方压着声音道:“回夫人,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恍惚听赵婆子说了一嘴,怕是为了那位……那位月儿姑娘。”
  程氏闻言,登时眉头一松、脚下一缓,面色也好了几分:“我还当怎么回事儿呢,原是为着她。”


第569章 有事禀报

  说起来,这位麻月儿麻姑娘,为伯府献出了花草精油的方子,也算有功之人,且她素常行事说话也不怎么叫人讨厌,生得又美貌,程氏对她并无恶感。
  若这麻月儿肯自卖自身,到兴济伯府来做个婢女,程氏并不介意把她放进郭冲屋里。
  夏氏也很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月儿姑娘也在屋里?”盘算片刻后,程氏又问。
  邢多宝家的忙回:“回夫人的话,月儿姑娘并没在,原是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混话,就与二老爷理论起来,二老爷也是急了,这才……”
  “胡闹!”未待她说完,程氏便打断她,面上带几分不以为然:“二太太也太不像了。我们身为女子的,首要的便是贞静,凡事须以和顺为主。她怎么整天就知道哭闹?这德容言工,她占了哪一样?”
  邢多宝家的哪敢接话,只低头替她撑伞打扇,恨不能把喘气声儿都掐掉。
  程氏面现厌色,却也不再多言,一行人匆匆赶到松云院,尚未进门儿,便听见一阵鸡飞狗跳,又是哭又是骂,热闹得堪比菜市坊。
  程氏立时便拉下了脸。
  闹得这样厉害,成何体统?
  而随着院门儿渐近,那哭闹声也越发清晰,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我怎么这么命苦哇……那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为你生儿育女又做错了什么……”
  这是夏氏声嘶力竭的哭喊。
  “……你去死啊!绳子不在这儿?你怎么不去死!你不口口声声要上吊吗?你们谁都不许拦着!今儿爷倒要看看太太是怎么死的……”
  这是郭冲几乎破了音儿的嘶吼。
  夹杂在这吵闹声中的,则是门外大批仆役低声的议论。
  程氏见状,勃然作色,正待发作,可再一转念,忽然便记起桩事来,不由暗自咬牙。
  这些仆役聚众而来,并非瞧热闹,而是领对牌。
  程氏虽掌府中大局,然一些琐事,夏氏还是能说上话的,发放对牌便是其中之一,也不过是个意思账罢了。
  夏氏却对此事很郑重,回回都要仆役们到松云院集合,今日恰逢其会,可谁想,竟闹出这事儿来。
  程氏面如寒冰,拧着眉头看了邢多宝家的一眼。
  邢多宝家的惯会察颜观色,立时大喝:“夫人来了,还不快散开。”
  众仆役这才回头,见程氏果来了,吓得俱皆噤声,齐齐俯身见礼。
  程氏一言不发,面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邢多宝家也不必她吩咐,上前道:“今儿不发对牌了,都回去听命。”
  众人自不敢再留,一轰而散,邢多宝家的又转向程氏,低声问:“夫人,要不要叫他们下午再去荣春堂走一遭?”
  言下之意,竟是要免了夏氏手头的差事。
  程氏淡淡扫她一眼,并不说话。
  邢多宝家的忙又陪笑道:“到底对牌也是大事,总不好耽搁,二太太如今又忙,倒不如荣春堂一并将这事儿办了就是。”
  见她如此知机,程氏很满意,点了点头,面色稍霁:“就听你的。”
  邢多宝家的躬身领命,退去一旁。
  程氏迈步朝前,心下颇觉畅快。
  这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她这里正想给夏氏一个教训呢,这机会不就来了?
  夏氏既然爱闹,那就由得她闹去,她手上那点儿差事也别干了,全心全意寻死觅活不更好?
  程氏冷笑不止,面上却不显,咳嗽一声,端出伯夫人的款儿来,缓步前行。
  那松云院门扉紧闭,赵婆子正自守在外头,见了她一行,忙返身拉开院门,一面尖声通传:“夫人来了!”
  霎那间,哭声与骂声同止,随后,屋子里便传来夏氏细细的呜咽,再不复方才那哭天抢地的气势。
  再过一息,郭冲匆匆跑了出来,衣领歪着、头发乱着,想是顾不得收拾,上前给程氏见礼。
  程氏直气得险倒仰,将手指着他道:“你瞧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这两日没见,你倒真出息了!”
  郭冲先是面上一阵红白,复又堆起笑来,涎着脸上前去扶她:“母亲息怒,儿知道错了。儿这不也是彩衣娱亲么?母亲瞧了一乐便是,又何苦气成这样?”
  他自幼便极得宠,知道程氏最吃这套,一番话熟极而流,皆碰在程氏心坎儿上。
  看着自己最疼爱、最得意的长子,程氏心头那一星火苗,“噗”地便熄了,面上也现出几分笑模样来。
  郭冲见状,越发卖力将那俏皮话儿又说了两句,程氏被他哄得合不拢嘴,一时却恼他行事没个分寸,伸手向他脑门儿上一戳,咬牙道:“我把你这猴儿!这时候倒知道说好话哄老娘开心,前头怎么就能闹成那样儿?”
  郭冲笑嘻嘻扶她往屋里走,满不在乎地道:“夫妻吵架也是常事,母亲您是不知道,那安阳侯家的小子还和他太太打起来了呢,上回吃酒,他那脖子上就有好几道血印子。我们问他,他还不肯说实话,硬说是被家养的猴儿挠的,竟是把他太太当了猴儿,母亲您听听,这事儿多可乐……”
  他一壁说着这些,一壁便扶了程氏进屋,那说话声便也渐渐小了下去。
  扒在院门口儿听壁角的赵婆子,此时便咂吧着嘴,意犹未尽地伸长脖子,贴门缝儿朝里张望。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嬷嬷,忙着呢。”
  赵婆子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却见个白净面皮的仆妇,堆了满脸的笑,正站在不远处。
  “我当是谁,原来是吴嫂子。”一见是她,赵婆子立时松懈下来,笑嘻嘻地道。
  这吴嫂子原是西院儿管事,因于姨娘死了,她便被调去郭凌身边儿。
  只那郭凌早有了管事妈妈,吴嫂子哪里插得进手,只得憋憋屈屈地窝在那院儿里,听说如今正到处托人,想要另谋高就。
  “这不早不晚的,你来做什么?”赵婆子上下打量她几眼,问道。
  吴嫂子朝前凑了凑,将一手掩在口边,轻声道:“我有件大事儿,立等着要禀报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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