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他的小云儿笑起来可真好呀!
当年昭怀太子妃搬出东宫,搬来行宫的时候,太子楚忻还年幼,楚恬更是尚未出生。
照理来说,这兄弟二人与昭怀太子妃这位大伯母之间,应该没什么情分,大约是昭怀太子妃这个人太温柔慈爱,楚忻和楚恬都很愿意跟这位大伯母说笑。
这厢,气氛正热络,又见冬青匆匆来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昭怀太子妃立刻吩咐,赶紧去将皇后娘娘请进来,说她这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喜滋滋地听着大伙儿说笑,时不时偷瞧楚恬一眼的云栖,在听说皇后驾到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身上突然觉得微微有些发冷。
云栖承认她有些紧张,不是因为她即将见到当今的皇后娘娘,如今大夏国最为尊贵的女人,而是因为这位皇后娘娘有一半的可能是害死宜香的罪魁祸首,是她要拼劲全力去讨伐的仇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对皇后流露出过于汹涌的敌意,令皇后起疑。
云栖原本可以向昭怀太子妃告辞,但她实在好奇那位众人口中无比贤良的皇后娘娘究竟长得什么样。
于是,云栖便强忍着剧烈的紧张与不安,留了下来。
旁人不曾注意云栖,楚恬却注意到云栖似乎有些异样。
见云栖的面色隐隐发白,似乎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楚恬担心极了。
云栖是不是哪里不适?
真想凑上去问一问。
奈何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没法这样做,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倘若云栖已经成为他的人就好了,如此他就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就能正大光明地关怀云栖了。
不多时,皇后秦氏在木槿和幽兰等人的接引下来到了芳园。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并冲皇后行礼。
皇后十分和气的叫众人免礼,她走上前,颇为亲热地挽着昭怀太子妃的手,与昭怀太子妃一同入了座,接着又与楚忻夫妻和楚恬说:“孩子们都不必拘礼,快坐下吧。我若是知道你们都在这儿,便把惟儿也一同叫来了。”
楚忻应道:“回皇后娘娘,儿臣已经与五弟约好,稍后会在赛马场相见,为之后的赛马大会做准备。”
“赛马大会的事已经定下了?”皇后问。
“是。”楚忻答,“父皇把赛马大会的日子定在五日后。”
“五日后……时间有些紧,来得及筹备吗?”
“您尽管放心就好,赛马场都是现成的,观赛的看台和凉棚已经命人开始搭建,最迟三日便能完工,时间足够了。”
“你父皇他最爱骑马,此番举办这个赛马大会,最高兴的人就是他了。”皇后说着,望向身旁的昭怀太子妃,“赛马大会那日,你可一定要来。”
昭怀太子妃应道:“这难得的热闹,我肯定要去凑。”
那边皇后与众人聊得热络,这边云栖则目光冷肃地默默观察着皇后。
皇后和昭怀太子妃年纪差不多,但与昭怀太子妃相比,皇后只能算是其貌不扬。
看起来温吞又柔弱,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心机深重,阴险毒辣之人。
但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长得不像坏人,未必就是好人。
云栖只管默默盯着皇后,看皇后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尽管云栖已经很小心的掩饰,但楚恬还是看出云栖在暗中观察皇后,并且对皇后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云栖看人的目光从来都是真诚纯澈,充满善意的。
楚恬之前从未见过云栖用这样的眼神去盯着一个人看。
云栖为何会如此憎恶皇后?
难道云栖与皇后之间,曾有过什么过节?
楚恬想:皇后秦氏一向与人为善,待人宽容谦和,他父皇曾不止一次当众夸赞皇后,说皇后温恭贤良,是后|宫的表率。
之前,他还曾听到过一个传闻,关于淑妃和皇后的传闻。
传闻说,淑妃曾经亲口说过,说皇后是后|宫之中最难对付的对手,比贤妃还难对付。
因为皇后太会做人。
为人处世皆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她一点儿错处,抓不住她一点儿把柄。
想要扳倒她,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这样的对手,才最是难缠,最是可怕。
楚恬与皇后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皇后明面上还颇为照顾他,他对皇后也算敬重,楚恬从未想过把皇后当做对手,与之较量一番。
若真要他把皇后当对手,他并没有把握能赢皇后。
毕竟,皇后做事太滴水不漏。
楚恬望望云栖,又瞧瞧皇后,云栖对皇后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呢?
皇后一直幽居深宫,而云栖则一直在行宫里当差。
皇后上回来昌宁行宫,是三年前。
而三年前,云栖还没入宫。
因此,云栖与皇后之间不可能是旧恨。
那么,便是才结下的新仇了。
楚恬想出两个可能来。
第一,皇后表面宽和,却背地里刻薄吴才人,云栖对吴才人忠心耿耿,见吴才人被皇后欺负,还欺负的有口难言,才会恨上皇后。
第二,吴才人复宠以后,皇后曾从自己宫里抽调了两个人去伺候吴才人,兴许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傲慢又刁滑,不用心伺候吴才人,甚至还敢以下犯上给吴才人气受,云栖才会对皇后充满怨念。
总之,云栖不喜甚至憎恶皇后,应该都是因为吴才人,一定不是自己受了皇后什么欺负。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云栖曾答应过他,不会让人轻易欺负自己,一旦受人欺负,一定要告诉他。
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云栖,这个任何人里当然也包括皇后。
倘若皇后真的欺负了云栖,他一定会为云栖出气。
所以云栖,你究竟为何会对皇后露出那种神情?
楚恬决定,回头一定要当面向云栖问清楚。
场间除了楚恬以外,还有一个人的心思也都在云栖身上。
那个人就是雅芙。
见云栖也在永宁轩,雅芙已是惊讶,又见云栖精神饱满地站在那里,雅芙更是惊讶。
想来,云栖佩戴她赠的毒香囊已经有好几日了。
照理来说,云栖眼下就算没病歪歪的,气色也应该很差。
怎么会如此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她明明请调制毒香的人,加重了药量。
只需贴身佩戴那个毒香囊半月,云栖就会暴毙身亡。
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雅音明明传来消息说,云栖日|日都佩戴着那个毒香囊的。
难道说……
第149章
难道说云栖这丫头发现香囊有异, 已经把香囊里的香料给换了?
想到这儿, 雅芙的心蓦地揪紧。
不会的,若这丫头真发现那香囊有毒, 只怕早就闹开了。
可要是这个云栖明知香囊有毒, 却不找她兴师问罪,而是故作若无其事,那么这事儿就……
雅芙死死盯着云栖,心里不安极了。
无论如何, 毒香囊没有见效,这事就很蹊跷。
为免夜长梦多, 她不能再等了。
她得想法子尽快除掉这个云栖, 否则她心里终究是难安。
云栖察觉到雅芙目光中的腾腾杀气, 也清楚这杀气因何而来。
她一早就知道, 她没中毒香囊的毒这件事,瞒不了雅芙多久。
却没料到事情败露的会比她预想中要快上些日子。
雅芙这样看着她, 怕是已经下定决心要用旁的手段, 尽快杀死她了。
云栖心里并不惊慌, 就是有些好奇,雅芙究竟打算用何种手段杀死她。
要知道, 在宫里想不留痕迹的杀死一个人,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倒要看看, 雅芙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她就等着雅芙来杀她。
不, 她是期待雅芙来杀她。
因为只有这样, 她才有机会抓住雅芙的把柄, 将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到皇上那儿。
到时候,皇上命人彻查此案,她便有可能弄清楚一直以来,在幕后操纵雅芙行凶害人的始作俑者究竟是皇后还是荣妃了。
罪魁祸首找到了,接下来她便能谋划着为宜香报仇了。
云栖心里很清楚,事情的发展未必会尽如她愿。
这其中的每一环,都存在着无穷的变数。
万一她真的被雅芙暗杀,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云栖并不认为雅芙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轻易杀死她。
否则,雅芙之前也不会用毒香囊这一计。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太轻敌。
云栖想着,不禁抬眼望向雅芙,却发现雅芙也在瞧她。
猛地对上云栖的眼,雅芙眼中闪过一丝很明显的慌张之色,立马移开了眼。
身体似乎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云栖心道:这就是做贼心虚了。
在惊慌了一阵儿之后,雅芙好歹冷静下来。
她再次望向云栖,这一回她没有逃避云栖的目光,而是冲云栖一笑,笑的阴森。
云栖也冲雅芙一笑,这笑在雅芙看来有些意味不明,像是有意在挑衅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