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晴芳就笑不出来了。
殿下为何一直都不叫她起来呢?
晴芳心里犯嘀咕,忍不住抬头去瞧楚恬,见他们殿下正盯着她瞧。
殿下那双朗若星辰的眼,此刻缘何不见一丝星光,就只有让人心悸的黑。
晴芳的唇角的笑意凝住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
“打今儿起,你不再是我宫里的掌事宫女,你若还想继续留在我宫里,那就竭尽所能的躲着我,别让我再看到你。若再让我看到你,我就立刻把你从我宫里轰出去。”
殿下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晴芳定定地望着楚恬,眼睛一眨不眨。
她只盼下一刻,殿下会冲她一笑,说自己是在跟她玩笑呢。
然而,楚恬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嫌恶。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晴芳的身子随着这声轻吼颤了几颤。
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膝行上前。
“殿下何故如此责罚奴婢,还望殿下您明示。”
自己做的龌龊事儿,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
楚恬不屑,更不愿与晴芳废话,只望了挂在南窗边的那副画一眼,又说了几个宫人的名字。
晴芳瞬间就明白了。
殿下知道了,都知道了!
“殿下,您听奴婢解释,奴婢这样做……”
“闭嘴!”楚恬冷声喝道,“若非念你是当年先皇后调拨给我的人,你不可能还安然的跪在这儿。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滚,立刻给我滚。”
“殿下,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着想,是怕别有用心之人算计殿下。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得听奴婢解释。”晴芳赶着说,赶着就要起身上前,像没听见楚恬刚刚说的话似的。
楚恬怒视晴芳,目光犀利冷肃,一眼就把意图起身的晴芳给瞪了回去。
“常寿,和顺,把她给我拖出去。”楚恬朗声吩咐。
常寿与和顺二人得令,立马打外头进来。
常寿想省些力气,不想与晴芳在此拉扯纠缠。
于是走上前,好意劝解说:“我劝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们下手没个轻重,把你弄伤了不好。再有,被从这里拖出去太难看,也太没脸了。晴芳姑娘,你还是自己请吧。”
“不走,我不走。”晴芳慌忙往后躲了躲,又急着对楚恬说,“殿下,殿下您听奴婢说……”
楚恬一脸厌烦的冲常寿与和顺摆摆手,示意他俩赶紧把人拖出去。
既然晴芳敬酒不吃,他们也就不用客气了。
常寿与和顺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钳住晴芳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晴芳见常寿和和顺这是跟她动了真格的,心中惊慌至极,挣扎间她瞧见竹影瑟缩着身子站在门口,正偷偷的往屋里张望。
晴芳连忙冲竹影喊道:“竹影,你帮我,你快帮我向殿下解释,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殿下着想。”
竹影本就吓得魂不守舍,经晴芳这一呼一喊,竹影险些被吓晕过去。
竹影赶紧往后躲了躲,不想自己出现在晴芳的视线内。
“你进来。”楚恬吩咐竹影说。
完了!殿下等不及秋后与她算账,这是要一同料理了她和晴芳!
竹影心中惊惶至极。
她比不得晴芳,曾是先皇后身边的人。
即便犯下死罪,殿下都能饶晴芳不死。
就只是免了晴芳掌事宫女的职务,还让晴芳继续留在这宫里。
那她呢?殿下又会如何处置她?
竹影知道,殿下不至于为了这些事要她的命。
但保不准会把她从这里赶出去。
倘若殿下真把她撵走,她只怕就活不长了。
见竹影木愣愣地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常寿轻咳了几声,催道:“竹影,殿下叫你进来。”
竹影醒过神,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没了血色。
她满眼怨毒地瞪着晴芳,恨不能扑上前掐死晴芳。
都怪晴芳,就是这个疯子把她害到如今这步田地。
她真是悔不当初,悔自己胆小怯弱,总是对晴芳言听计从。
可惜眼下,后悔已经晚了。
竹影颓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认命般的走进书房跪下来。
楚恬望着躬身跪在案前的竹影,口气淡淡地说:“晴芳突染重病,病情危急,怕是不能好了。我宫里的琐事,不能没人主持打理。打今儿起,就由你来接替晴芳,做我宫里的掌事宫女。”
竹影原本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来自他们殿下的盘问与斥责。
并且决定,一旦殿下下令让她滚出这里,她便恬不知耻的哭求辩解一番,求殿下让她留下。
她是万万没想到,殿下不但没为她与晴芳同流合污的事责难她,还提拔她做掌事宫女。
竹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为什么,殿下究竟为何要这样安排?
第178章
楚恬余火未消, 一瞧见晴芳和竹影就来气。
他挥手, 示意众人都出去。
常寿与和顺见了,立马架起晴芳就往外走。
而晴芳则死死盯着一旁的竹影, 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你出卖我!我那么信你,你竟然出卖我!”
晴芳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的厉声质问。
幸好常寿与和顺把人按得紧,若叫晴芳挣脱出去, 怕是会立刻扑上前,把竹影给咬烂撕碎。
竹影被晴芳突如其来的指责, 吓得一哆嗦。
由刚刚峰回路转, 劫后余生而生出的淡淡喜悦与庆幸, 瞬间被击碎。
竹影一时分辩不出, 晴芳是真的认为她出卖了自己才这样说,还是故意想拖她下水。
但有一点竹影很清楚, 一旦殿下把晴芳的话听进去, 认定她和晴芳是同谋, 那她就完了。
想到此处,竹影立马跪直了身子, 慌忙解释说:“殿下, 奴婢没……”
“出去, 都出去!”楚恬冷声说, 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耐。
除此以外, 还带着浓郁至极的杀气。
就连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的晴芳, 都清楚地感觉到了这股可怖的气息,本能般的噤了声。
她有种预感,若她再多说一句,殿下一定会下令杀了她。
常寿跟和顺见晴芳突然安分下来,不再竭力挣扎,赶紧把人给架了出去。
被吓出一身冷汗,腿软到几乎要跪不住的竹影,也不敢再在这书房里多待。
慌慌张张的给楚恬叩了个头,便起身退了出去。
书房终于清静下来。
楚恬深呼吸了几下,在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以后,才起身去到书柜前,打开书柜,从里头取出一个食盒来。
楚恬提着食盒回到书案前,打开盒盖,小心翼翼的把里头的豆沙卷端出来。
满满两碟豆沙卷,是云栖满满的心意。
楚恬取了一块豆沙卷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他好想当面告诉云栖,你的手一点儿也没生,这豆沙卷还是原来的味道,好吃极了。
楚恬一面想着云栖,一面细细品尝,一会儿工夫三块豆沙卷就进了他的肚子。
这厢,他正要吃第四块,忽然想起云栖对他的嘱咐。
云栖说豆沙卷不好克化,让他一起儿不要吃太多。
楚恬立刻把已经拿起的那块豆沙卷放了回去。
他许诺云栖,只要是云栖说的话他都答应,不光是在大事上,这样的小事也一样,他绝不食言。
楚恬刚把手里的豆沙卷放回碟中,就听门外传来常寿的声音,说是来复命。
“进来吧。”楚恬应道。
常寿进屋,见桌上摆着两碟豆沙卷,立马问道:“殿下,要不要奴才给您沏杯茶来?”
楚恬摆手,“不必,我已经吃好了。”
常寿瞅着书案上那满满两碟豆沙卷,想着从前云栖姑娘每回给他们殿下送豆沙卷,殿下都能一气儿吃下大半碟,剩下的在临睡前也会全部解决。
今日,殿下怎么只吃了这么少?
常寿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因为云栖姑娘做的不好吃。
殿下如此,大约是心里窝火,吃不下东西,亦或是身体不适,没有胃口。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想到这儿,常寿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询问楚恬,“殿下,要不要奴才把张太医请来。”
楚恬点头,“等七弟醒了,叫张北游好好为他瞧瞧。之前哭伤的嗓子,这两日好不容易才稍稍养好些,经今日这一闹,七弟的嗓子又哑到说不出话了。若不小心落下病根,来日成了个破锣嗓子,可怎么好。”
楚恬越说越来气,才被那三个豆沙卷压下的火气,又涌上心头。
“如此,当真是便宜她了。”楚恬眸色幽暗,沉声道。
便宜了谁?自然是晴芳。
若非晴芳曾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若非晴芳还曾在他二哥身边当过一阵儿差。
那么他回宫以后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晴芳送去暴室问罪。
见他们殿下的脸色实在不好,常寿忧心忡忡地说:“回头也叫张太医给您瞧瞧,您胃口这么差,别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