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被有德问得双颊发烫,“兴许会捎个口信来。”
有德脸上的笑意更浓,“六殿下会托张太医捎什么口信来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栖摇头,“他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那六殿下是会说哪种话的人?”有德好奇,“师傅和六殿下见面时都聊什么?”
“我们会聊……”云栖故意拖腔拉调,吊有德的胃口。
“聊什么聊什么?”有德倒是很给面子,整张脸上都写着我超想知道。
云栖嘿嘿一笑,刚要逗有德一句,就听见屋门被人叩响。
“应该是阿阮来了。”云栖赶忙起身去开门。
屋门打开,门外的确是阿阮,却不只是阿阮,还有碧蕊。
见云栖瞧她的目光有些微妙,碧蕊赶忙解释,“我刚刚在院里碰见阿阮,听阿阮说是来找你的,便好心把人领过来了。”
“多谢碧蕊姐姐为我引路。”阿阮忙不迭的冲碧蕊施了一礼。
多久没被人这般以礼相待了,碧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不,不谢。”
云栖也难得对碧蕊和颜悦色了一回,对她道了声“有劳。”
碧蕊惊呆了,在怔忪了片刻之后,才连说了三声“不有劳”。
云栖也没再与碧蕊多说什么,让开身子,请阿阮进屋来。
见阿阮进了屋,碧蕊很识相的与云栖道了句,“你们慢慢聊。”就转身走了。
望着碧蕊的背影,云栖忍不住怀疑,这丫头会不会中途折返回来偷听墙角。
第189章
得知阿阮是来为云栖推拿疗伤的, 在由衷地感谢过阿阮以后, 有德便主动回避出去了。
刚送走有德,赵姑姑就迫不及待的问:“阿阮, 你说推拿对因受寒而落下的腿疾是否有效?”
阿阮答:“这病靠推拿是根治不了的。不过, 利用推拿,再配上对症的药包热敷,却能缓解发病时的疼痛。”
赵姑姑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阿阮, 我能随你学几招推拿吗?”
阿阮立马点头,“能啊。”
赵姑姑掩饰不住的欢喜, 又急忙问阿阮, “你刚刚说用药包热敷, 你可知那药包里都要放什么药。”
“我知道。”阿阮很干脆的应道, “我说给姑姑听。”
“稍等,我去有德那儿借纸笔来。”赵姑姑赶着说, 赶着就转过身, 匆匆往外走。
“姑姑!”阿阮慌忙唤住赵姑姑, 神情局促地说,“我……我不会写字。”
“不碍事。”赵姑姑冲阿阮一笑, 温声细语地说, “云栖会写, 你来说, 让她来写就好。”
阿阮松了口气的样子, 冲赵姑姑点点头, 目送赵姑姑出了门。
“云栖,你可真厉害,你竟然会认字写字。”阿阮转过头,望着云栖,眼中满是钦佩和羡慕。
云栖被阿阮灼灼如火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略识得几个字而已,都是调到吴才人身边当差以后,吴才人教的。”
阿阮惊着了,眼珠子瞪得老大,“吴才人教的?”
她实在不敢相信,主子竟会屈尊降贵,来教他们奴婢识字。
“是才人教的。”云栖应道,同时不忘夸吴才人几句,“我们才人可好了,没脾气没架子还通情达理,从来也不刻薄我们这些人,对我们很好。”
“我是一年多前才调来毓秀宫当差的。”阿阮跟云栖说,“我调来毓秀宫的时候,吴才人已经从这缀霞居挪到了行宫住,我不曾见过吴才人,却听董姑姑他们那些毓秀宫的旧人说过,说吴才人很好,性子好,待人也好,不过……”
话说到这儿,阿阮有意压低了音量,“不过,主子不喜大伙儿提吴才人,轩中曾有人因私下谈论吴才人被主子重罚。自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提起吴才人了。
你与赵姑姑来回到丽景轩当差时,千万记得,轻易不要说起吴才人。
尤其是在玉珀姐姐跟前。
玉珀姐姐待人严厉,不比玉琅姐姐好说话。
仔细她到主子跟前告你们的状。”
“阿阮,谢你提点。”云栖满怀感激的对阿阮说。
阿阮红着脸冲云栖摆摆手,“不客气,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赵姑姑赶着去,赶着就从有德那儿把纸笔借来了。
云栖去到桌前,提笔蘸墨,“阿阮,你请说。”
阿阮体贴,特意放缓语速,尽量配合云栖写字的速度。
“姑姑,您就按着这方子去抓药,然后做成大小合适的药包,用来热敷。您记得,要先热敷再推拿。每隔五日一次,两个月应该就能见效。”阿阮很有耐心地给赵姑姑讲解说。
赵姑姑捧着那张药方就像捧着个什么宝贝似的,欣喜又小心翼翼。
“阿阮,你可真不简单,竟懂得医术。”
赵姑姑的夸奖,使得阿阮的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几分。
她羞赧的垂下头,抠着手说:“姑姑,我这不是正经的医术。不瞒您说,我祖母是村里的药婆。我小的时候,常常看着祖母为乡亲们瞧病,见的多了看的久了,便学会了些治病的土方子。”
“土方子好。”赵姑姑唇角勾着笑,眉飞色舞地说,“那些所谓的名家名方,未必就有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土方子管用。你不知,我们村子里从前也有个药婆,那药婆可神了,只要是经她手治过的人,都是药到病除。阿阮啊,我先替我那位友人谢过你了。”
“不谢不谢。”阿阮脸上带着笑,因赵姑姑没有瞧不起药婆,还夸药婆而欢喜不已,“姑姑,若你那位友人方便,就让他到这儿来,我来帮他热敷推拿。”
这还真有些不方便呢。
云栖偷笑。
若阿阮知道,她这药方是写给内廷第一大总管王醒的,只怕会当场吓晕。
“那个……他当差的地方离这儿有些远,不方便过来。”赵姑姑说,神情略微有些僵硬,“你只管把推拿的手法传授给我,我回头去帮他推推就好。”
阿阮憨实,并没多想,只是感慨道:“姑姑对你那位友人可真好。”
赵姑姑的脸瞬间红透,“劳阿阮教我了。”
阿阮不啰嗦,立马请云栖到床上坐下。
云栖很配合的坐到床上,又主动卷起裤腿,露出受伤的膝盖来。
阿阮瞧着云栖的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伤得这么重?亏你还能走路,不疼吗?”
云栖温浅一笑,“还好,不太疼。”
赵姑姑忍不住白了云栖一眼,“她啊,就知道逞强。”
“云栖,你这腿伤有几日了,有擦跌打膏或跌打酒吗?”阿阮轻蹙着眉头,满眼关切的问。
云栖如实答:“这伤有五六日了,一直都有擦跌打药膏。”
“是吗?”阿阮眉头蹙的更紧,眼中透着明显的疑色。
云栖不禁问:“阿阮,我这伤是有什么不对吗?”
阿阮答:“你这伤是五六日前的旧伤,又一直都有用药,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像新伤一样红肿的如此厉害。”
“会不会是因为这丫头不好好卧床静养,总是下地走动的缘故。”赵姑姑猜测说。
阿阮犹豫了片刻,才道:“有可能。”
赵姑姑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白了云栖一眼,“听见没,你这阵子能少走动就少走动,除非你这伤是不想好了。”
为少受赵姑姑几个白眼,几句唠叨,云栖赶忙应下,“我听姑姑的,都听姑姑的。”
见云栖态度还算诚恳,赵姑姑也就没再嘀咕云栖什么。
阿阮挽起衣袖,一双手在云栖的伤处前比划来比划去,半晌都没下去手。
“她这伤不好下手吧?”赵姑姑问,特别同情阿阮,竟接了这么一个苦差事。
“我……我就是怕按下去太疼,云栖受不住。”阿阮十分担忧地说。
赵姑姑道:“你只管使劲儿往她腿上招呼,不必手下留情,让她引以为戒,好好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般不爱惜自己。”
云栖接着赵姑姑的话茬对阿阮说:“阿阮你听姑姑的,按吧。”
阿阮闻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双手缓缓地放到云栖的膝盖上。
云栖的膝盖是坐在那里不碰它,都会觉得隐隐作痛。
轻轻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这厢,阿阮还没使什么力气,才轻按了一下,云栖就恨不能立刻原地昏厥过去。
昏过去以后,就感觉不到这令人词穷的剧痛了。
怕阿阮紧张,云栖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憋得云栖脸色苍白中又泛着一丝淡淡的青紫,看着挺吓人的。
一只腿按完,阿阮松了口,云栖松了口气,在一旁认真观摩的赵姑姑也松了口。
好紧张。
好疼。
好难学。
“那个……瞧你这双腿,白嫩的跟水豆腐似的,我手太糙,磨疼你了。”阿阮微垂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的事。”云栖很努力的对着阿阮挤出个笑来。
她是真的感觉不到阿阮的手糙,就是比较怀疑,自己能否挺过下一轮的推拿。
……
待两条腿全都推按完以后,云栖几乎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