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因为疼,也是因为累的。
云栖没想到强忍着疼不吭声,竟然是这么累的事。
虽然身上又累又虚,但云栖却丝毫没有怠慢阿阮。
“阿阮真是辛苦你了,你快些坐下歇歇,喝口水。”云栖张罗说。
阿阮憨实,笑呵呵地对云栖说:“我不辛苦,倒是你,有没有觉得伤处好些?”
“是觉得伤处轻快了些。”云栖不是哄阿阮,是真有这种感觉。
“那我明儿还来给你按,单按一回效用不大。”阿阮说。
云栖拉住阿阮的手,亲热地握了握,“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阿阮脸色发红,从鼻尖一路红到了耳根,“不谢,真的不必谢。你若非要谢我,我日后就不敢过来了。”
云栖就是知道阿阮为人敦厚,心肠很好,根本就不图她的回报,心里才为难的。
她最不喜签欠人人情。
倘若阿阮有所图,只要条件合理,阿阮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奈何阿阮对她别无所图。
阿阮这么好的人,她可不能白占阿阮的便宜。
云栖当即决定,回头亲手绣一条手帕赠给阿阮。
一条手帕不值什么钱,阿阮应该会收下。
“姑姑,您看会了吗?要不要我再推按两下给您瞧瞧?”阿阮询问赵姑姑。
赵姑姑答:“手法倒是都学会了,就是推按的力道有些拿不准。”
阿阮想了想,请赵姑姑到床边坐下。
赵姑姑依言坐下,阿阮立刻站到赵姑姑身侧,十分熟练的为赵姑姑揉按起肩膀。
赵姑姑惊了一下,“阿阮,你这是……”
“您试试这力道,回头您就按照这力道为您那位友人推按就好。”
赵姑姑抬手,轻轻拍了拍阿阮的手背,慈爱道:“我明白了,快别按了,赶紧坐下来歇歇吧。”
第190章
“我不累的。”阿阮继续为赵姑姑揉肩, 没有停下, “我平日里也常常这样为董姑姑揉肩,董姑姑正是因为看上我这手艺, 才求了玉珀姐姐把我从杂役房调到了小厨房。
在小厨房当差可比在杂役房享福多了, 不只每顿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还顿顿都有肉,最要紧的是能吃饱。”
阿阮说,脸上始终都带着温浅和煦的笑容, 看得出,她是真的觉得很知足。
赵姑姑听完阿阮的话, 笑呵呵地说:“云栖也时常会像这样为我揉肩按背, 按得也跟你一样舒服, 就是没你有力气, 小猫爪挠似的。”
阿阮小脸红扑扑地笑望了云栖一眼,“云栖长得跟画上的仙女一样好看, 看着娇娇弱弱的。我是当真没想到云栖那么能干, 白日里在小厨房, 见云栖忙前忙后,对厨房里的事样样都在行, 我是真惊着了。”
听阿阮说她长得像仙女, 云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害羞, 而是质疑。
她有阿阮说的那么好看吗?
要论好看, 昭怀太子妃那才是真好看。
都年过四十的人了, 还是那样的娇美可人。
云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颜值巅峰, 也比不上如今已经不再年轻的昭怀太子妃。
不过,她这阵子是常常被人夸长得好看。
就连赵姑姑也曾在端着她的脸,好一通端详之后说,说她长大了,长开了,比之前更好看了。
云栖没有镜子,也没机会照到镜子,没办法认真仔细的审视自己的容貌。
之前有一天,她特意打了盆水,对着水盆照了又照。
觉得水盆中映出的那张脸还行,没有特别惊艳。
刚刚阿阮说她美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那一定是因为阿阮没有见过真仙女。
或者说,是阿阮看过的那张画,画的不太走心?
总之,云栖觉得自己,“我只能算是相貌平平而已。”
阿阮摇头,一脸认真的对云栖说:“云栖,我不是奉承你,董姑姑私下里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你长得可好看,还说我们主子十六岁刚刚入宫的时候,都没你好看。”
她比少女时期的景嫔还好看?云栖惊着了。
云栖曾听赵姑姑说过,说景嫔是那一年应选的秀女中,模样身段都最为出挑的一位。
初入宫廷,就得到皇帝的盛宠。
入宫还不到一年,就连升两级,从美人晋升至婕妤。
之后,又因有孕,被晋升为嫔。
从景嫔的晋升速度不难看出,皇上有多钟爱景嫔。
也可猜想到,十六七岁的景嫔,模样有多美艳动人。
倘若当年,景嫔能顺利产子,无论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相信皇帝都会再晋一晋景嫔的位份。
可惜景嫔最终却小产了。
而与景嫔几乎同时有孕的荣妃,则顺利的诞下了龙凤双子。
把皇帝的心以及宠爱,全都从景嫔这里夺走了。
听赵姑姑说,皇帝这三年多来不怎么去见景嫔,并不是皇帝太薄情寡性,也不是谁总向皇帝吹枕边风,挑唆皇帝冷待景嫔。
听说,主要是因为景嫔小产时,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不小。
景嫔因这次小产,身子元气大伤,太医回回看诊,回回都说景嫔不宜侍寝,这一不宜就不宜了三年多。
才将将二十岁,身子骨就毁成这样,也是令人唏嘘。
云栖想,景嫔常年病痛缠身,容貌肯定不及当年初入宫廷时秀美。
失去美貌的景嫔,想再次重获圣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在宫里,无宠的嫔妃日子可都不太好过。
景嫔有那闲工夫折腾吴才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法子,尽快把自己病弱的身子养好,再找几个管用的养颜润肤的秘法来。
景嫔毕竟还年轻,底子又很好,想恢复之前的娇艳水嫩并不难。
只可惜景嫔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里,死活都不肯出来。
“我一介小小奴婢,哪敢跟出身高贵的景嫔娘娘比美呀。”云栖浅浅一笑,与阿阮说。
“云栖,你瞧着不像贫苦人家出身,董姑姑也这么说,还说你八成是哪家的落难千金。”
阿阮一脸好奇的看着云栖问:“云栖,你是哪里人呀?家里以前真是做官的?”
云栖最怕被人问到这些问题。
她是真得不清楚。
毕竟,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
云栖只能用那套老话来应对,“我刚入宫那年,有回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伤了脑袋,入宫以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啊?连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这种事都不记得了?”阿阮停下为赵姑姑揉按肩膀的手,满眼关切加惊讶的问。
“嗯,都不记得了。”
“那这些年,你家里人也没托人给你捎信?”
云栖摇头,“没有。”
“怎么会这样。”阿阮凑上前,拉过云栖的手,“云栖,你别太难过。”
明明是在劝别人不要难过,可阿阮的神情看起来却比云栖还难过。
云栖坦然道:“家里一直都没人给我捎信,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像这样无牵无挂的其实也挺好,就是不知道自己本姓什么,祖籍又是那里,有点……”
云栖也说上来有点什么,不好意思的冲阿阮笑了笑。
“你本姓安,是京都人士。”赵姑姑突然开口道。
云栖听了这话,不禁惊讶地望向坐在她身旁的赵姑姑。
赵姑姑只轻描淡写道:“知道你想了解这些事,之前便托那谁帮着查了一查。”
云栖撇嘴,“姑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您怎么也不早告诉我。”
赵姑姑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忘了。”
云栖没瞧见那丝慌乱,也就没多想。
原来她姓安,是京都人士,可惜她脑中一丁点儿往日的记忆都没有。
“我老家在益州,离京都城可远了。”阿阮说,“当年我从益州老家到京都城,一走就走了快半年。”
“那么远呀?”云栖很吃惊。
“可不。”阿阮又继续为赵姑姑捏起肩膀,一边捏一边跟云栖和赵姑姑讲起了她的家乡,还有家乡那边的事。
谈笑间,阿阮的脸依旧是红扑扑的,可说话却不羞怯结巴了。
阿阮讲得起劲儿,云栖和赵姑姑也听得入神。
久不见阿阮回来,董姑姑便叫敏荟来缀霞居寻阿阮。
三人这才发觉,时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阿阮赶紧起身,要随敏荟回去。
临走前她与云栖和赵姑姑说,等回头得闲,还跟她俩讲自己的家乡事。
阿阮走后,云栖和赵姑姑便预备洗漱安置了。
赵姑姑不许云栖下地乱走,叫云栖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她打水来。
云栖也不与赵姑姑客气,只管乖乖地坐在床上等。
洗漱完毕后,两人没急着睡下,坐在各自的床上闲聊。
云栖有意调笑赵姑姑一句,“姑姑您说,若王醒公公知道您特意为他去学推拿,要亲手为他推拿医治腿疾,会不会高兴到流泪?”
赵姑姑看起来很淡定也冷静,她答说:“谁说我要亲手为他推拿,回头我会把手法传授给王旻,让王旻为他师傅推按。”
“那姑姑也已经很有心了。”云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