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出了院门,顺着宫道信步而出。
清晨起了些白雾,衬托的整个宫殿云蒸雾罩,仿似仙界。
她细细想着此事的转圜希望,待被宫道阻路时,方发觉已到了淑妃的宫殿外。
她绕着眼前的宫殿行了一圈,毫无破绽,周遭的树上连蜂窝都没有一个。
待她重新回了重晔宫时,她的面色越加憔悴。
秋兰对她的煎熬十分难理解。
见她此时坐在床榻上,连早膳也不用,不由狐疑道:“姑姑若实在不愿意去,拒绝便好,哪里用得着这般伤神?”
猫儿缓缓看向她,喃喃道:“你我是下人,此事是随意能拒绝的?”
秋兰睁大了眼睛,点头道:“当然能拒绝啊,姑姑可和旁的宫女儿不一样。”
她从柜中翻出圣旨,递到猫儿眼前:“姑姑可是御封的四品女官,从圣旨上就归了重晔宫。”
猫儿心中一动,立刻捧了圣旨细瞧。
明黄锦帛上,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分外清楚:“……兹晋升为四品女官……拨入重晔宫。”
拨入重晔宫。
巨大的惊喜一瞬间将猫儿淹没。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向秋兰,一把环住她,在她面颊上狠狠吧唧了一下,抱着圣旨笑的停不下来。
外间耳房里,随喜正同暗卫低声商议要事,听闻配殿传出的一阵狂笑,不由叹了口气:“胡猫儿这是着急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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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四更,一万三千多字。
第210章 皇后宣召(二更)
配殿长笑声渐止,随喜继续同暗卫们商议:“泰王妃信佛,急切注意这两日她可外出礼佛。还有关注楚侯爷家,她同楚姑娘是表姐妹,平日往来甚频繁……”
他说到此时,心中一动:“楚离雁三两日便要进宫,我等半途伤了她,借由楚家之口为泰王妃送信。泰王妃匍一收到信,必定要前去探病。我等正好趁机下手。”
暗卫问道:“要将楚姑娘伤多重?”
随喜思忖道:“楚离雁只怕日后要与殿下结亲,伤的太重可不成。造个皮外伤,千万莫伤到筋骨。”
……
同一院落,配殿里,猫儿怀中抱着圣旨未曾放下过,一阵狂喜之后,她逐渐恢复理智,想着如何借圣旨行事。
圣旨上的原话是:“……兹晋升为四品女官,赏银百两,拨入重晔宫……”
皇上语焉不详,并未说清楚是将她拨入重晔宫,还是将银两拨入重晔宫,亦或是二者都拨入重晔宫。
按照她此前去同随喜讨要银子碰了钉子的经验,拨入重晔宫的是百两赏银。
至于她为何会在重晔宫,可以说是圣旨之意,也可以说是萧定晔此前的要求。
她不能将希望只寄托在圣旨上,如若文字游戏没玩好,皇后不承认,她必定要被淑妃讨要去,折磨致死。
虽然圣旨语焉不详,然而利用圣旨,却大有可为。
她豁的起身,大步往外而去。
……
掖庭里,吴公公围着个围裙,手拿擀面杖,真想一杖子将猫儿锤死。
现下他虽然已晋升为大内总管,然而曾因当着膳房管事的那两个月,对膳房产生了极大的亲切感。现下但凡膳房忙不急,他便要穿了围裙亲自帮厨,算是得了个职业病。
“又有何事?又有何事?你能放过咱家吗?”他气急败坏。
猫儿一笑:“五百两不想要啦?”
吴公公苦着脸道:“咱家就知道不能和你有牵扯,更不能牵扯上银子,否则被你牵着鼻子,脱离不了你的爪牙。”
他将擀面杖一放,破釜沉舟坐去椅上:“说,这回便是被砍头,咱家也将你的事情解决,同你一了百了,互不相欠。”
猫儿立刻敛了笑容,正色道:“向掖庭太监、宫女儿向外传话,言‘淑妃娘娘不服圣意’。”
……
午时将至,猫儿坐在重晔宫配殿,急切的等待着她期待的效果。
只要皇后没有派人来唤她,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秋兰外出许久,回来时,依然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
半点谈八卦的兴致都没有。
猫儿就知道,事情发酵的没有那么快。
她无心用午膳,再要往掖庭膳房而去。
随喜在她刚刚走出院子时便拦住了她,蹙眉道:“你这只猫可否莫再乱走?你昨儿惹回来的事,害的大伙忙成这般。你若再惹事回来,你便自己解决。”
她望着萧定晔的狗腿子,冷笑一声:“我自己惹来的事情自己解决,何曾向你们主仆张过嘴?”
她用力甩开他,转身便走。
午时的掖庭膳房人来人往。
各宫各殿以及各部司的太监、宫女儿都在此用饭,好早早回去歇晌。
工部的工匠们进宫填坑道,也拨在掖庭膳房用饭。
猫儿和五福将将在膳房门口探了头,工部的工匠田大有便便拎着几样木作大步出来,向猫儿抱拳道:“姑娘昨儿相邀,有事尽管吩咐。”
猫儿细细打量着他。
国字脸,神色纯良。
身形高大,却并不显粗鲁。
初初看着是个受着穷苦却没有坏心眼的人。
她向五福使个眼色,五福立刻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木作,往一旁查看手艺。
猫儿同田大有往人少处避了一避,将对外散布“淑妃不服圣意”的话也同他交代一番。
她曾间接救了田大有和一众工匠的性命,现下她有要求,不管合不合理,田大有都一力应下。
他正色道:“胡姑娘放心,姑娘的大恩大德,非但小的,便是旁的兄弟们都记在心里。等回去上工时,我便让大伙将话传出去,一定帮到姑娘。”
过了片刻,五福抱着木作上前,凑在猫儿耳畔悄声道:“手艺……还凑合。”
岂止是凑合,便是猫儿不懂得木工,然搭眼望去,木作上的雕工也分外精致。
她现下全力操心着自己的小命,无心同他商谈买卖,只叮嘱道:“每日你来膳房用饭时,都同吴公公打声招呼。我这边还有旁的事劳烦田大哥,届时由吴公公同你邀约时间。”
这番布置下去,猫儿只能静等。
等待事情进一步发酵。
到了晌午时分,去掖庭取饭的秋兰在带回来饭菜的同时,终于带回来八卦。
“听说,淑妃娘娘不服圣意……”
“哦?可知为何不服?不服的又是什么事?”
“谁知道呢?五花八门,各种传言都有。
有说淑妃娘娘当年想当皇后、却未争得过皇后娘娘,故而多少年都不服圣意。
也有说上回宫变,五殿下一展才能受到皇上重用,淑妃娘娘替泰王哭委屈……”
大半日的舆论发酵,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已大大超过了猫儿预想。
她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有所缓和。
秋兰能听闻这消息,宫里旁处也该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再加上田大有往工匠周遭一传播,便连宫外都该有人知道。
到了用的到李巾眉的时候了。
第二日辰时,皇后宣猫儿前去的懿旨送到重晔宫的时候,猫儿已坐在宫外的茶楼里,悄声同李巾眉授意弹劾之事:
“上回你如何联络旁人弹劾的萧定晔,这回便如何弹劾淑妃。”
李巾眉面上有所迟疑:“现下就去张罗?能不能等到明儿?我等会要去探望楚姐姐,她外出时惊了马,从马车里滚出来摔伤了身子。”
说到此时,她面上又现出扭捏神色:“晌午之后,我有些要事……”
猫儿一拍桌案:“你忘了户部尚书家的王姑娘当时什么死法?你以为淑妃要讨要我去,真的是喜欢我?现下我回宫,只怕转眼你就要去给我烧纸,而且连坟头在何处都不知晓。”
李巾眉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如此凶险?你究竟如何惹了淑妃和泰王,她要置你于死地?”
猫儿不能同她诉说其中实情,只肃着脸道:“如若你这回不帮我,我死后化成狐狸精,夜里去引诱你那位‘乔大哥’,让你俩再也没机会逛夜市。”
李巾眉面色登时一片绯红,支吾半晌双手遮了脸,羞臊道:“何时逛夜市?没有没有,半点都没有。”
猫儿冷笑一声:“是谁站在那玉树临风的‘乔大哥’身畔,扭捏的险些将袖口都揪破?做得出又何必怕人说?总之你自己看着办,今后是要同乔大哥逛夜市,还是同萧大哥逛夜市?”
李巾眉一愣:“哪位萧大哥?”
猫儿:“你夫君,你威风八面的夫君,你威风八面、要让你当正妃的夫君,你威风八面、要让你当夫君、未来极可能让你当皇后的夫君!”
李巾眉立刻打了个冷战,连声道:“不不,我不当正妃,我不当皇后……”
她当即盯着猫儿:
“你为何同萧定晔还没成?你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齐齐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为何你还没得手?
你不要担心没有娘家撑腰,我认你当妹子,让你从李家发嫁,让你去当正妃!”
雅间门被“咚咚”敲响,王五从外探进脑袋,催促道:“胡姑娘,皇后已宣你前去,我们要速速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