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背光,她看不清里头的人。
    挪了挪身子,她从璇玑的直线方向移了开来。
    再往那张脸望去时,她想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这,不是……
    璇玑似乎又开始不安起来,它口鼻喷着热气,烤得这洞窟一下子变得有些燥热起来。它喉中呜呜有声,发出类似于悲鸣一般的声响。
    夏梨皱着眉望了望璇玑,又望了望棺椁中的人,一时有些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
    “璇玑?”
    就在她发愣的空当,原本应该除了她一个活人都没有的陵寝里头一下子冒出了人声,她连忙起身,结果却重重地磕到了岩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眼泪涟涟。
    饶是如此,她还是强忍着疼,探头朝外张望。
    那人看到她,似乎吃了一惊。
    “你……”
    “戎言?”她一边揉着疼得她眼冒金星的脑袋,一边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站在露台上的戎言原本面露喜色,可下一瞬,他就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脸色骤然乍青乍白起来。
    “你在那干嘛,快下来!”
    他脸色乌黑,声音都有些变调,那尖锐的声音响彻钟形山洞,激起了一阵阵刺耳的回音。他双拳隐隐发抖,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听到这声接近于怒吼的喊声,夏梨手上动作一停,不知所措地低头望着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戎言?”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戎言猛地低下头,瞬间将脸掩在了满头的白发下,从她的角度望去,他的白发和白衣连成了一片,如同是一片无人问津的雪地,充满着神秘古怪。
    他似乎是深呼吸,肩膀在大幅度地上下抖动。
    良久,他才猛地抬起了头,脸色却还是不自然。
    “下来。”
    她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那衣角收回了棺椁中,这才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人的脸,终于盖上了棺盖。
    在听到那沉重的响声时,戎言的瞳孔猛然地抖动起来,单薄的身体一时间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她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要神展开成什么样子。。好迷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人堆里聊聊天
幢幢的灯影下,戎言低头不语,盘腿而坐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知道他在生气,她也只坐着不说话。冷飕飕的风四面八方冒出来,发出鬼哭一般的哀怨声响。而就在他们二人的身后,无数棺木正沉睡在幽暗中,似乎正低喘着窥伺他们。
    她缩了缩肩膀,尽全力让自己不去想这里是陵墓。
    戎言的眉毛白得好似冬天落了雪,与他的白发白衣交相呼应着。她侧头想了想,好像当时她走的时候,他的眉毛还是黑的来着。
    难道是她记错了?
    他低垂着眼睛,像一尊白色的雕塑。她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这种感觉,很像她看到那口棺椁外的白袍衣角时。
    没那么快的。
    他曾经这么说过。
    尽管如此,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
    “你看到了?”
    他眉头紧皱,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神明明暗暗。
    戎言一旦正经起来,就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事。
    她润了润因为紧张而极度干燥的嘴唇,道:“看到什么?”
    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如同是山间的沟壑一般,“上头。”他用眼神示意,嘴唇紧抿。
    她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白色的衣角依然露在外头,在这幽幽暗暗的陵寝中,那白色的一痕简直就如同是夜中明月,照得人瞳仁都微微发酸。
    踌躇了半晌,她点点头,“看到了。”
    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会长着那样一张脸,她也是药宗的宗主吗?
    无数的问题盘踞在她的心头,好像只要她一张口,这些话就会如溃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这种无比好奇却又极其忌惮答案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
    “为什么不问?”戎言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要说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我问了也是白问。”
    他似乎有点惊诧,转瞬却笑了出来,“我还一直把你当成那时候的问我是神仙还是妖怪的奶娃娃呢,你却说了这么一段玄之又玄的话出来,真是忍不住教人感叹白驹过隙啊……”
    “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想说这话,也先去给我画两条皱纹出来再说。”
    戎言觉得好笑,“我头发都白成这样了,还不能倚老卖老一番?”
    她挑了挑眉毛,“行啊,先把你的驻颜回春秘方交出来就成。”
    “我天生丽质,哪里需要那种做作的玩意儿。”
    “不知道是哪个老不要脸的当年跟我说自己有秘方,不过如今看来,这药只管皱纹不管老年痴呆,我还是不要为妙。”
    戎言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白色眉毛纠结成一团,如同是鼓鼓囊囊的蚕蛹,丝毫不见任何方才的飘逸气息。
    “我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让让我,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啊。”
    闻言,她嘴角得意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你都成这样了是……什么意思?”
    果然,她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说来也怪不得她会这样,不管是他把自己关到这不见天日的陵寝里,还是他如今说话句句似乎都暗藏玄机,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静静地孕育着不安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子就会破土而出。
    戎言的眼神似乎暗了一瞬,随即却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我这一头白惨惨的头发了。”
    她不信,“你不是跟我说过很喜欢这头白发,觉得它和你那身矫情的白衣服很配吗?”
    话音落了很久,戎言都没有出声。
    空旷的空间里,涓涓的流水声和鱼尾荡漾的声音格外响亮,藏着土腥气的微风从他的发间扫过,若扶风的弱柳一般,几丝白发柔柔翩飞。
    她有点恍惚,一瞬间,他们好像不在是在这阴暗恐怖的陵墓中,而是到了某个绿柳江堤,一边享受着暖润的拂面杨柳风,一边听着江中的鱼儿欢畅地嬉戏。
    不过下一瞬,她的想象就因为长明灯的舞动而破灭。
    他的神情很复杂,像是有些寂寥,却又不像。为了在戎言脸上瞧见如此有层次的表情,她真的是苦苦等了十几年。可是如今真的等到了,她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我最近头发落得很厉害,约摸是到秋天了罢。”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却吐出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现在明明才是春天。”
    她不是不明白他想跳过话题的意思,却也没有挑明。
    “是春天吗?”
    他的表情惊讶得有些夸张,就像是第一次知道冬天之后来的是春天而不是秋天似的。
    “是春天。”她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
    他笑着摇摇头,“果然是老了啊。”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么一句话,他缓缓地弓起了腰,故意想要做出老态龙钟的样子。
    夏梨看得一阵窝火,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戎言一惊,抬眼望向了她涨得通红的脸。
    “生气了?”
    她紧巴巴地皱着脸,鼻孔快速地呵着气,显见的是起得不轻。
    “没有!”
    他又笑出了声,声音回荡在巨大的山洞中,引起了一连串像是挠着人心尖一般的回音。
    “小时候明明是那么好的脾气,果然是长大了啊……”
    看她脸色又突然变得更难看,他赶紧收了话头,猝然正色道:“你看到棺椁中的人了?”
    夏梨原本正想发作,一听他说这个,好似热腾腾的炉火上被兜头浇了一盆水,只剩下了蔫蔫的烟雾,连一点儿火星都没来得及留下。
    她忙不迭地换了个表情,几乎忘了自己刚才还气得七窍生烟的。
    “嗯,看到了。”
    这话他刚才也问过。
    听到回答,戎言轻轻地点了点头,调整了坐姿,视线放在那白玉桥的底下,巧得是,他刚望过去的时候,一尾鱼正拍着尾巴腾上水面,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之后,又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星星灯火落在这层层涟漪上,熠熠生辉。
    “她死的时候,跟我说,一定要把她的袍子露出棺椁外头。”
    他突然开口,说的话却又是莫名其妙。
    她略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石棺中躺的那人。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吧?”
    戎言毫无预警地转向她,眼睛似乎没了焦距。她想,他可能是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什么人吧。
    她还没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当时也问了,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她笑得很奸诈,说这样会显得她好像是自己偷跑进去的一样。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装成自己偷跑进去的样子呢?直到我站在这里往上看,我才恍然大悟,对了,这样就好像还活着一样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神越过了她的头顶,望向了那已经微微泛黄的袍子。
    “真是个怪人啊……”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神迷蒙,“不过,她一直都是怪人。”
    瞧着他这样满足的神情,她突然有点舍不得打断他。
    “从我认识她第一天起,她就是个怪人。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却又乐在其中,她就是这么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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