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微动,觑着苗二神色,周秉德顺着这话题,继续道:“你们这些苗疆人,谋逆作乱,想必是一家子齐上阵吧,你的哥哥,他成亲没有啊?他作乱,又是图个什么?”
说着,周秉德状似玩笑般,道:“该不会,他的梦中情人就是苗疆皇室之人,他密谋作乱,完全就是为了心上人的夙愿,而你,不过是他的炮灰罢了。”
此言一出,苗二登时眼底波光大颤。
周秉德知道,自己是说对了方向,当即一鼓作气,“啧啧,我可真为你不值!都说兄弟情比金坚,女人如衣服,没了再换,现在看来,你这兄弟,还不如一件衣服呢!”
说着,周秉德话音一顿,忽的坐起身子来,道:“你说你就这么死扛着,若是死在这京卫营的牢房里,你的亲人们会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停止他们的作乱计划?”
“哦,对了,还有,你昨儿夜里被捉来,按道理讲,你的亲人们早就该知道这消息,京卫营什么名声,但凡住在京都的人,无人不知,你说他们有没有四处奔波着要救你出去啊!”
自问自答,周秉德摇头,“我看是没有,要不然,高统领怎么就整整审问了你一夜啊!流水的刑具,啧啧,用了整整一夜,我瞧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快要吓死过去了,你可真厉害,硬是咬住牙用这条命给别人换方便!”
“就是不知道,你这份心,有没有人领情!不过,话又说回来,领情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到最后熬不过去,死在这里!”
“你这也算是英勇就义了,不过,我怎么就觉着,此刻你的亲人们其实正盼着你死呢?”
“唯有死人不会吐露秘密,你死了,她们就踏实了,既不用费尽心思的救你,又不用担心受怕机密被泄露。”
随着周秉德话音儿起落,苗二面上情绪越发波动,周秉德欲要再继续顺着这话题说下去,猛地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只得作罢。
熬了整整一夜的高达,离开牢房不过一个时辰,又折返回来,才一进门,便指了苗二对手下道:“来,继续!我倒要看看,是我京卫营的刑具硬,还是他的嘴硬,进了这里,还没有撬不开的嘴!”
手下得令,当即朝苗二行来。
苗二正被周秉徳一番话说的心思翻滚,又酸又涩。
想着大哥对公主殿下的一往情深,想着那日大哥说出的那些无情的话,想着自己昨夜遭的罪……
一时间心中悲愤哀恸。
周秉徳却是在高达语落,状似无意的唏嘘感概道:“这家伙嘴巴紧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那伙苗疆歹人里,做了多大的官!”
高达闻言,嘴角微动,露出一丝冷酷无情冰凉似毒蛇吐信的笑意。
说话间,苗二被从铁链上解开,押到了用刑凳上。
一夜酷刑,他身上早就皮开肉绽,错骨分经,哪还有完好的地方。
被京卫营的士兵一番推搡,还未及用刑,苗二便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份疼。
豆大的汗珠子聚满额头,说着脸颊直往下流。
不等京卫营的人再次动手,苗二冲着高达道:“我若是说了,能有什么好处?”
高达登时意外一怔。
昨儿逼了一夜都死不开口,今儿怎么还不等动手到自己主动了,眼底不免泛起狐疑,“好处?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讲好处,且看你说的东西能有多大的价值吧!”
苗二闻言皮开肉绽的眼角一阵抖,瞪着高达的眼睛,通红如血,整个人,如同一条要发作疯病的疯狗。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却是在僵持一瞬过后,忽的如同泄气一般,身子一垮,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瞧他的样子,分明就是万念俱灰虽活犹死。
眼光毒辣经验丰富的高达自然看的出,这是他心头防线彻底崩塌后的表现。
虽不知为何会突然这般,可到底心头涌上如潮激动。
却并不立即开口审问,只转头朝周秉徳瞥过一眼,抬手一挥,道:“你可以走了,只是一点,这儿的事,不许透露出去分毫,不然,我就再捉你回来!”
☆、第六百三十八章 要求
高达的气质,要说威胁的话,何须威胁的语气,他面色紧绷,那种让人心头凛然之势,便浑然而出。
周秉德顿时做出一副意出望外又震骇吃惊的样子,连爬带滚,从地上翻身起来,一面俯身扫着身上沾着的茅草,一面点头哈腰,不住的保证,绝不泄露一个字。
那模样,十足的被吓坏的富家浪荡子。
高达嫌弃的蹙眉扫过他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带他出去!”吩咐手下。
出了京卫营所在地,周秉德回头看过一眼那门头上朱红色的漆木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京卫营。长吁一口气,转头疾步离开。
至此,他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
心头却是唏嘘感叹。
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
事前,小姐就说,这种打架滋事斗殴,作为京卫营统领,高达纵然抓捕,却并不屑于审理,兴许前脚抓了后脚便移送京兆尹。
要想让高达对此事上心,唯有让高达注意到苗二苗疆人的身份。
小姐还说,一旦高达深信苗二苗疆之人的身份,在京卫营的牢房中,他便是安全的,高达于他,不过只是象征性的询问呵斥一番,并不动刑。
他只是个在烟花地与人斗殴的登徒子,这种事,还不足以让高达动用京卫营的刑具来惩罚他。
另外,小姐还说,苗二开口招供之时,便是他被高达放出之时。
桩桩件件,皆被她说中。
心头思绪翻过,周秉德飞快的挪着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回赤南侯府,而是从京卫营一路直奔城西民宅小巷。
青砖灰瓦,狭长幽深的小巷子,七拐八拐,如同迷宫,不熟悉此地的人,只怕都要在其中迷路。
按着之前的约定,周秉德转了七八个弯之后,来到一个棕色木门前,抬手叩门。
不过三两声,就有脚步声从里面院子密仄仄传来,直至门前,随着脚步声响一顿,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露出头的,正是昨夜给他扮作小厮的白面清俊年轻人。
一眼看到周秉德,那人眼底登时浮上一丝意外,却是转瞬消失,将身子让开,由他进去。
从头到尾,两人并未说一句话。
待到周秉德踏入院子,那人伸了头在外左右扫视一圈,一双眼睛迸射这如鹰般锋利的光泽,目光在巷子东头一颗千年古树上,停顿一瞬,那一瞬,眼底光泽倏忽凶光毕现,带了腾腾杀气。
转瞬,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身子将门合掩。
等到他回到屋里的时候,周秉德已经坐在他家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正优哉游哉的弄着他的脸。
易了容的脸,此刻一半是周秉德,一半是那个他假扮的人,让人瞧了,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心头悚然。
“你知不知道,你让人跟踪了。”那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瞪着周秉德道。
周秉德就说:“知道啊,反正你这里,再高明的探子,也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那人耸耸肩,点头表示认同,“你怎么这么早就被放出来了,我还想着晚上给你洗成呢!这大上午,让我去哪弄酒去!”
周秉德闻言,顶着他一半真一半假的脸,嘿的一笑,道:“酒就不必了,昨儿夜里,你从苗二身上顺的那件东西给我就是。”
那人登时跳脚,满面惊诧,匪夷所思看向周秉德,“你怎么知道我从他身上顺了东西!”说话间,因着心头惊讶,不由拔高了声音。
周秉德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仰头靠在太师椅上,如同一个老佛爷,道:“你小子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你若是没有从他身上顺东西,昨儿我和他打斗的时候,你岂能按着性子不上前顺便捞一把?”
说着,周秉德眼底蓄上一层闪闪笑意,继续道:“你小子昨儿可是从头到尾做看客,脚尖都没有挪一挪,不是已经得手懒得再动,又是什么!赶紧的,你到底从他那里得了什么!”
听周秉德如是一番解释,那人登时肩头一垮,“服了你了,这都能让你猜到!”言罢,摇头,眼底泛上点点狡黠,“凭什么给你啊?那是我顺来的东西,你若想要,得拿东西跟我换。”
“你想要什么?”周秉德不动声色的道。
“我想见一见那位在及笄礼上把南越皇子差点一刀刺死的顾大小姐!”那人便道:“倒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你心甘情愿做她的马夫!还有你家那小祖宗,竟然闹都不闹就答应了?起初我可是觉得,一旦你做了她的马夫,你家那小祖宗能一把火把赤南侯府给点了。”
随着说话,那人舒一口气,道:“可看样子,他似乎对你的身份还挺满意,前几天,我还瞧见顾大小姐跟前那个叫吉祥的,带了你家小祖宗到八珍阁去买卤水鸭掌给他吃。”
听他提起儿子,周秉德眉宇间不由得带上几分熏人笑意,可张口却是道:“你少东扯西扯的,你要见我家大小姐,究竟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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