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上小腹,顾烟在想,也许她可以成全他们的心意,从此不再奢望忠贞,不再奢望爱情,只带着孩子生活在这一方小院里,不争不抢,过自己安静的日子。
到底,这个孩子身上也留着陆崇的血脉。
到底她也是丞相家的嫡女。
到底自己也是顾家正妻原配。
白依依在看到她如此退让之后,聪明的做法就是从此安分地争她的宠,守着她柔弱无依的爱,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柔弱妾室该有的形象,而不是继续跟顾烟不对付。
如此,倒也可以换来陆家家宅安宁。
可顾烟很快就会发现,她这样的想法有多天真,她的大度不是旁人识相的理由,她的不计较也不能阻止内宅中常有的算计。
男人内宅但凡有超过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女人,就永远也别奢望能得到真正的宁静。
你不去算计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算计你。
只是当一颗心被伤到彻底之后,不管是算计人的那个,还是背叛了当初誓言,放任这一切发生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世间的事,有因必有果,轮回报应,又何曾落空过?
这一夜格外的长。
对顾烟如此。
对于宫里的君凌帆来说,亦如此。
惩罚尚未结束,他已经第二次晕了过去,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纵使是个身躯颀长的成年男子,上百道伤痕叠加下去,也足以让他从脊背肩胛到脚踝都布满伤痕。
第一次痛晕过去之后,直接一瓢盐水泼醒,继续。
就像凌霄之前说的,“来之前去跟姬叔请个安,让他做好替你收尸的准备。”
凌帆自然不会真的去他爹面前说这些,可他皇兄的架势,下手的力道,竟当真铁了心要替他收尸似的。
晕了,用盐水泼醒。
你见过谁家感情不错的兄长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
他家皇兄算一个。
比起刑部审讯人的手段,几乎也仁慈不到哪里去。
盐水浸在一道道绽裂的伤口上,君凌帆疼得嘴里被自己咬出了血,却有些倔强的意味,不愿求饶,对皇兄每次停下来问的问题也始终闭嘴不言,兄弟二人似是要杠到底。
一个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一个宁死不说。
当然,想得到答案的那个人总归是气定神闲的,毕竟疼痛不是他来承受,他只负责施加刑罚。
而闭嘴不言的凌帆在第二次痛晕过去之前,终于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混着血,模模糊糊,低到几不可闻的几个字:“皇,皇兄,我……我受不住了……”
君凌霄听到了。
黝黑的藤杖上除了染了一些血迹之外,并无其他任何异样,质量好得让凌帆都忍不住感到不可思议,用了这么狠的力道,打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不断。
皇兄对他,果然格外偏爱。
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算唇上已被咬得伤痕累累,君凌帆嘴巴也依旧抿得紧紧的,生怕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连昏迷都处在一种自我戒备的状态。
刑具终于被放了下来。
君凌霄抱着凌帆孱弱的身躯,往内殿走去。
把人放在床上,他转身开口:“凤影。”
一道人影疾闪而入,伏跪于地:“主子。”
“让凤离过来一趟。”君凌霄语气淡淡,“只他一个人,带上伤药。”
“是。”
凤影领命离去。
君凌霄转身回了内殿,站在床前,沉默地看着早已不省人事的人,眉心微蹙,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眼下已经过了子时,凤离早就睡下,被凤影半夜叫醒本就奇怪,待到太子寝殿内看到受了伤的人,他脸上的表情越发诧异:“殿下,这……”
“你没看错,是凌帆。”凌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他治伤。”
第441章 打死不说
凤离闻言,立即歇了所有想询问的心思。
二皇子在太子宫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这伤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刀伤剑伤,而分明是刑讯出来的伤。
放眼整个东陵帝国,敢刑讯二皇子的人也没几个。
而眼下这个情况,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对二皇子动的手,可凤离心里难免疑惑,太子殿下不是跟二皇兄感情很好么?
怎么会……
二皇子犯了何事?
以下犯上,冲撞了太子殿下?
可二皇子就算真有什么过错,也该由女皇陛下发落,或者太子小惩大诫训斥一番也行,这般动用私刑的举动若是传出去,只怕整座皇宫都得沸腾起来。
不过凤离并不敢深思。
太子深夜命凤影传他过来而不是召了太医,就说明太子不想惊动其他人,或者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需要做的就是给二皇子治伤,然后对此事保持沉默。
凤离收回心神,专注地给二皇子处理伤势。
而侧倚在锦榻上的君凌霄单手抵着鬓角,眉心依旧是深思不解。
目光落在对面染了血迹的榻上,地上也有,耳畔想着最后凌帆说的那句:皇兄,我受不住了。
没有怨怼,没有不满。
只带着一点示弱求饶的味道。
君凌霄目光微垂,落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
虽说对几个弟弟素来严格,可真正意义上的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可即便下了那么狠的手,君凌霄还是没有问出他想要的答案,凌帆的嘴巴像是蚌壳一样,死活撬不开来。
君凌霄第一次觉得自己愚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凌帆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是如此让他难以启齿。
宁愿被重责加身,也不愿意透露一二?
转头看向内殿方向。
那么重的伤,大概还需要多费一番功夫处理,君凌霄起身,交代了凤离一些事,命凤影留在宫里,便转身走了出去。
夜黑如墨,万籁俱寂。
君凌霄踏着夜色独自到了玉衡宫,这个时辰除了当值的禁卫和宫人,大多已进入梦乡。
姬凰羽睡梦中被叫醒,原本心情都不太好,可一听说是太子殿下到,顿时诧异。
“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来干什么?”
宫人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没说。”
当夜值的内侍掌了灯,殿内霎时明亮起来,姬凰羽起身拿过外袍披上,抬脚往外殿走去:“让太子进来吧。”
宫人应了声是,转身去回话。
不大一会儿,一身长袍整齐的君凌霄走了进来,长身玉立,气度卓然,如渊渟岳峙般沉着平稳的气度,只简单朝那儿一站,周身便倾泻出说不尽的帝王之气。
“姬叔。”君凌霄微微欠身,“深夜打扰,还请姬叔恕罪。”
姬凰羽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好梦正酣被吵醒,倒不说上心情好不好,总归还带着几分困倦。
不过他也知道,君凌霄若无重要大事,绝不可能深夜无聊往玉衡宫跑。
别说君凌霄,便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些年都是往太子宫去的次数多,而很少来玉衡宫。
成年男子长大之后都是独立的个体,总不可能想女儿家一样承欢膝下,撒娇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反倒是兄弟之间更有话题可聊。
伸手示意君凌霄坐下,姬凰羽斜倚榻上:“跟凌帆有关的事情?”
君凌霄点头,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确有件跟凌帆有关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唯有姬叔能也许解我心中疑惑。”
姬凰羽挑眉:“说来听听。”
“今晚我打了凌帆。”君凌霄直言,“打得很重,他现在已经晕了过去。”
姬凰羽心下微惊,所有睡意瞬间不翼而飞,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凌帆他犯了何事?”
能逼得凌霄下这么重的手,姬凰羽绝不认为会是小事。
凌霄是什么样的性情,这些年他们都看在眼里,姬凰羽更不会认为他故意对凌帆不利,而且若真要不利,凌霄也不至于深更半夜过来找他。
宫人奉了茶过来。
君凌霄端着茶盏,沉默地啜了口茶,开口屏退殿内所有宫人。
“之前玄隐殿查太子妃暴毙的案子一直没有结果,线索是被我压了下来。”
姬凰羽神色微变,太子妃暴毙案的隐情?
“跟凌帆有关?”
君凌霄点了点头:“三任太子妃暴毙,皆是他所为。”
姬凰羽霍然起身,脸色猝变:“不可能!”
君凌霄敛眸,目光落在手里的茶盏上:“姬叔认为我会冤枉他?”
姬凰羽没说话,心头只觉得震骇。
他不认为太子会冤枉凌帆,可凌帆根本没理由这么做。
他对皇位没有野心,对太子也心悦诚服,从未生出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为什么要杀死太子妃?
而且还是三任太子妃,直接导致凌霄担上了一个克妻的名声。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便是我来打扰姬叔的愿意。”君凌霄语气平稳,淡漠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波动,“我知道是他,所以压下了线索,就在三天前,凌帆也亲口承认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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