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修远跪至原告石上:“草民乔修远,携妹雅南,弟修成、修齐叩见大人。”
严展鹏不着痕迹的看下首姑娘一眼:“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是。”乔修远早打好了腹稿,深吸一口气,道:“草民状告童家少东家童沛瑜,因监管不力导致作坊制造出一批劣等品,为保他少东家之位,挽回童家损失,设圈套陷害我父亲,将北浴府曾家退货的物品托他运送,收买我父亲手下纵火,将所有物品毁之一炬,并葬送我父亲性命,导致我乔家家破人亡。事后又以种种手段逼迫家妹为妾,无耻之极。杀父之仇,毁家之恨,请大人主持公道。”
严展鹏惊堂木一拍:“传,童沛瑜上公堂。”
童沛瑜被关押几日,形容憔悴,衣裳褶皱,胡子杂乱,只是并未如乔雅南期待的那般枷锁加身。
他一进来即看向乔家几个,眼神凶狠。
乔家几个除了无知无畏的小修齐,其他几个无不是怒目以视,眼神比之他还要更凶狠。
衙役水火棍用力一击地:“跪!”
童沛瑜心下一惊,不敢再耽误,立刻跪至被告石上:“草民童沛瑜叩见大人。”
“童沛瑜,苦主告你杀其父,夺其家财,你可认?”
童沛瑜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字字泣血:“草民未做之事,绝不认,请大人还草民清白!”
严展鹏唇角轻撇,就算没有沈怀信找来的种种证据,以他的经验也看得出来,这童沛瑜绝不无辜。
乔修远看怀信一眼,见他点头立刻道:“大人,草民有证据。”
“呈上来。”
“是。”乔修远将母亲留下的账册,以及从曾家那得来的一一呈上。
严展鹏之前已经从沈怀信那里看过一遍,此时略一扫便让衙役递至童沛瑜面前:“你既已和曾家解除了定货文契,为何还要让乔昌延送往曾家?”
“草民,草民冤枉!”童沛瑜半个字都不认:“草民和乔昌延定下送货契书时,还不曾收到曾家的退定契书!”
“胡说!”乔修远怒目而瞪:“你看看日期,你和曾家解契是在二月二十七,可你和我父亲定契是在三月初八,中间足有九日,足够你的人带着契书从北浴回来!”
“我并不曾收到!”童沛瑜反过来咄咄逼人:“更何况谁又证明这契书都是真的?这账本又是真的?”
乔修远重重一哼:“大人,草民有人证。请允他们上公堂为草民做证。”
“准。”
乔雅南偷眼看去,见两人前后脚进来,走在前边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瘦高个子,颇有点风流倜傥的范,这应该就是曾二公子了,就不知后面那个畏畏缩缩的妇人是谁。
“草民北浴府曾家二子曾启康,见过大人。”
“你有何说道?”严展鹏看沈怀信一眼,离着这么远都把人请来了,沈家为这乔家费心不少。
“草民去年四月结识乔修远,喜他玩得精通,将其招入门下为门客。他亦十分能干,样样比拼都能拔得头筹,替我挣足面子。直至今年年初,无意中知晓他接近我是为找机会看到账本。草民本恼恨他接近我别有居心,可当得知原由,我亦感他纯善至孝,且他自接近我后不但不曾不利于我,还对我诸多助益。父亲和长兄亦对他颇多赞誉,特命我前来为他作证。”
曾二转头看向脸色深沉的童沛瑜:“你说九日并未收到解契契书,可我这另有一封由你亲笔所书的信,信中言明,此次订单因质量问题无法交货,并且主动提出解契,订金双倍退回。请大人查验。”
衙役将书信递到知府手中,知府看完递给沈怀信,待他看过又递至童沛瑜面前:“你还有何狡辩?”
童沛瑜冷静非常:“禀大人,这信绝非草民所写!”
知府冷笑:“你写的你不认,别人写的你也说是假的,不如你教教本官,你眼中什么是真的?”
童沛瑜跪伏于地:“大人明鉴,草民冤枉啊!”
第454章 为父伸冤(2)
乔修远愤恨的看他一眼,再次磕头:“大人,旁边这位妇人,乃是童沛瑜收买的陈平之妻。”
严展鹏看向妇人:“有话速速道来。”
妇人怕得身体都在抖,可想到家中三个孩子,她暗暗掐自己一把不让自己昏过去,额头触地不去看任何人,闭着眼睛颤声道:“民妇,民妇乃是陈平之妻。去年三月,陈平,陈平他突然带回大笔钱帛,几日之后,民妇亲眼见到,见到他和人一起拖回来一板车火油。之后民妇,民妇就得知东家仓房着火,人也没了。过了没几日,他带着我们一家老小去了毕县,说,说他不日也能和乔昌延一样,还,还看上一妇人欲收房。后来,他就,他就死在那女人肚皮上了!”
说到最后,妇人悲从中来,语声哽咽。以前手头没有那么宽裕,但男人还是她的,儿女听话,家中和睦,可谁知,谁知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男人没了,什么都没了,她想不通啊!
严展鹏沉声问:“若查知你说了假话,可知后果?”
“民妇,民妇句句属实。”
始终沉默的沈怀信突然问:“和陈平一起拖回火油的人,你可还认得出来?”
“认得。”妇人抬起头来,一见官服立刻又吓得额头触地,颤声道:“他进屋喝水了,民妇看到他眼睛一大一小,眼睛小的那边眼角有颗痣,很是好认。”
童沛瑜脸色微变,强自镇定。
沈怀信朝严展鹏行礼:“大人,此人已抓到,就在殿外候着。”
“传。”
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一脸惊恐,腿已经不会走路,几乎是被衙役拽进来的。
乔雅南仔细一看,眼睛确实是一大一小,且有颗痣。
沈怀信道:“堂下妇人,你看看可是这人?”
妇人往旁边一看,立刻道:“是他,大人,就是他!”
沈怀信看向严大人:“此人由刑房自童家缉拿归案,下官已从童家拿得他的身契,可证明他是童家下人。”
严展鹏有意卖好,将此案全交由沈怀信审问,送到他面前的就看看,并不过问其他。他也是世族出身,此时见着他连童家下人身契都拿到手,哪会不知他这是把整个童家都拿捏在手里了。
“这人是你们童家的,你是不是也要说不认识?”
童沛瑜心一横,头磕在地:“大人明鉴,草民确实不识。”
“哼!”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严展鹏也来了火气,转而看向乔家几子女:“你们可还有证物?”
乔修远看怀信点头,他心下大定:“回大人,有。”
“传。”
乔修远想了想之前同在堂外候着的人,应该只剩两人了,只不知这回进来的是哪一个。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去,当看清楚脸时他愣住了。
“堂下何人。”
进来的蓄须男子跪下回话:“草民刘崖,叩见大人。”
“有话速速道来。”
刘崖拿出一个匣子高举过头:“草民和乔家结有秦晋之好。此物乃合婚时乔母亲笔所写庚帖,且,结亲是前年之事。”
衙役接过呈到知府案上。
严展鹏将庚帖和账册放到一起两相比较,无需请书法大家来辨认,稍通文墨之人也能看出来这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拿给童沛瑜看看。”严知府看向堂下之人:“苦主若还有证人,一并请上来。”
乔修远看到刘崖的惊讶还没过去,这一回头,见到进来的是三人又有些讶异,怎么又多出一个?
乔雅南和乔修成却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人是吴管事。
而童沛瑜看到这几个人已经是目眦尽裂,直至此时他才彻底慌了神,恨声道:“你们可想好了!”
惊堂木镇天一响,衙役手中的水火棍猛一顿地:“肃!”
严展鹏冷眼看着童沛瑜:“在本官面前还敢行恐吓之举,罪加一等!”
童沛瑜身心惧震,趴伏着连道不敢。
来人皆是童沛瑜心腹之人。
一人自承少东家让他接近陈平和杨帆二人结交收买,行纵火之实。事后,给两人大笔钱财,要求两人离开府城。知陈平好色,以女子为诱饵杀之。杨帆好赌,以赌为饵,钱财全部败光后在赌庄借大笔钱财,输光后将他逼杀,赌场卖他妻女还债。
一人是作坊管事,呈上干裂的胭脂和油膏,言明这一批劣等品即是乔父所接那批货。童家每批货的戳印根据年月皆有不同,盒子底部的戳印可以证明这批货的时间。
吴管事所言却又有了不同:“自乔母过世,少东家就惦记上了乔家姑娘。去年腊月方家夫妇去看望乔家姑娘,少东家派人尾随知晓了乔姑娘的去处,也知道了‘乔记’,之后便一直让人留意。眼看着‘乔记’生意越来越好,年节时买货的人多得似是生怕买不到一样。少东家看出来‘乔记’的前景,生了抢夺之心。”
吴管事不敢看少东家,悄悄挪远一点,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少东家知晓乔家和方家交情莫逆,便对方家动手。一开始本是想在方家撑不住时施恩,到时再让受了他大恩的方家来说和此事,既能如愿将乔姑娘收入房中,又能将‘乔记’捏在手中,没想到方家把家底都赔空了也不愿意成其好事。更没想到的是乔修成年纪小小就中了县案首,少东家急了,所以有了草民去逼良为妾之举。”
吴管事重重磕头:“大人,草民劝过少东家,可草民人微言轻,劝不住啊!”
“你放屁!吴三儿,你敢污蔑我!”童沛瑜眼睛因愤怒而通红,被衙役死死按着仍要往吴三儿身上扑,恨不得生撕了这背主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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