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 (沈飞天)

　　大概腌了二十分钟，李若楠刚把鱼放上蒸笼，忽然有人从后面环抱住了她。胡茂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猫了进来，李若楠微笑，“饿了吗？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饿，确实饿了。”胡茂元的声音有些暗哑，他用下巴抵着她，她的耳垂边似乎擦了点香水，若有若无的香气一直蛊惑着他，他一路往下，轻吻着她的耳垂，李若楠情不自禁，微微颤栗着回应。
　　“我们是不是——”胡茂元含糊地说。按照胡茂元的意思，自然是什么样的晚餐也不及秀气可餐呢。
　　“不行。”李若楠喘了口气，微微推开他，“这鱼，不能蒸太久，蒸久了就老了。”
　　胡茂元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蒸锅正在扑扑地冒着热气，胡茂元吻了吻李若楠的脖颈，再一次感受着她肌肤的细腻美好，而后道：“好吧。”
　　过了半个小时，饭熟了，菜炒好了，鱼也蒸了，李若楠将它们一样一样地盛盘，并端到餐桌上。胡茂元很积极，他动手装了两碗米饭，李若楠十分满意，虽然他确实啥也不会，但他表露出了学习的意愿，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胡茂元兴致勃勃地打算再去盛汤，这次李若楠赶紧拦了，汤还是滚烫的，要是烫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李若楠做的是家常菜，味道虽然称不上惊艳，但也还可以。虽然他们已经去了一趟超市添购东西，但是还是多有疏漏，家里没有高脚玻璃杯，最后葡萄酒只能倒在了碗里。餐具的瓷面光滑，色泽莹润，用来盛葡萄酒，虽然有些突兀，但看得久了，在粗犷中也有一点浪漫的意味。
　　两人端着碗碰了一下，各自浅浅地喝了一口，胡茂元还来不及说点浪漫的话语，李若楠已经说：“哎呀，我发现有好多东西都没有添置。好多调味品都没有买，所以这鱼的味道也单调了些。”
　　李若楠的话题非常的柴米油盐，胡茂元浪漫的情思不得不中断了一下，“那明天中午咱们再去一趟超市。”胡茂元下周一才上班，早上对他的概念多是用来睡懒觉的。
　　“不是明天中午，是明天晚上。”李若楠纠正道。
　　胡茂元疑惑地说：“啊？最近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不是。”李若楠心情挺好，“我昨天就悄悄投了几份简历，所以明天会有几个面试的机会。”
　　胡茂元点点头，他早就发现李若楠是个性子很急的人。她就像是一个拧紧发条的机器人，生活的节奏总是快速的，人生态度看起来也很励志，胡茂元与之相比，步调缓慢得像个老人家，“那我明天开车送你去。”反正他明天有的是时间。
　　李若楠摇摇头，“那怎么行？你见过有人求职还带男朋友过去的吗？我又不是没长大的孩子，用人单位一见这种，也不用面试了，一脚就把你给淘汰了。”
　　胡茂元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哦，好吧，那我等你回来吃饭。”
　　“我中午不回来，附近有很多餐馆，你中午随便去吃一点。要是他们还兼送外卖的话，你记得找他们要张名片过来。晚上我再回来帮你做好吃的。”李若楠叮嘱得很细，她对胡茂元的生活自理能力有些不放心。
　　“嗯嗯，我知道。”胡茂元一边点头，一边叹气，他自理能力虽然差，也没像婴儿好吗？请给点信心好吗？
　　李若楠共做了三道菜，他们两个进行了光盘行动，等扒掉最后一口饭，胡茂元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吃饱了吗？”他见李若楠点头，又问：“那咱们去洗澡吧。”
　　说完，已经忍不住绕了过来上下其手，两人吻得天昏地暗，过了一会儿，李若楠先是一把推开他，“你先去洗吧。我收拾一下碗筷。”
　　胡茂元扫了桌上一眼，“明天再收拾。”
　　“不行！”李若楠很干脆地推开他，“老是不收拾，当心屋子里面会有蟑螂。”
　　胡茂元长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传说中的浪漫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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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胡茂元尚在睡意朦胧中就感觉身边的人已经起身。相比第一次，昨晚他们已是更加和谐，胡茂元依稀记得最后差不多折腾到了十二点。胡茂元一晚上睡得挺沉的，他半支起身子，“这么早？”
　　李若楠已经穿戴整齐，“不早了，已经七点多了，要跑两三家面试。最早的面试时间是在九点，我不能迟到的。”
　　胡茂元挣扎着要起床，“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李若楠一把把他按回床上，“真的不用。早餐你随便吃点。”李若楠边说边往外走，她打算坐地铁去面试，这个时间点，其实已经不早了。
　　胡茂元忽然坐了起来，“哎，你还忘了一件事。不来个morning kiss吗？”
　　李若楠笑笑，她折了回来，亲吻了下他的脸颊，胡茂元这才比较满意，“嗯，以后每天都要记得这么做。”
　　“知道了。”
　　李若楠匆匆跑去洗漱，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分了，时间很赶，就算是穿着细跟高跟鞋，也得小跑起来，所幸在最后一分钟，赶上了那趟发车。T市的交通，在早晚上班时都是最拥堵的时候，地铁内堵成一团，好在李若楠刚上班时就见识过这个阵仗，也就无所谓适不适应的问题。
　　李若楠面试的第一家公司叫新城地产，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李若楠甚至来不及吃早饭，就早早地来到这家公司。大公司里面的职员，看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似乎很不屑和这些来求职的多说一两句。李若楠投递简历的时候很巧，刚好就赶上最后一天截止的日期，算是堪堪赶上了末班车。来到面试现场一看，才知道这次竞争有多激烈，有些求职者看着年纪比他们大了一轮，想来从业经验非常丰富。这群求职者中不乏一些刚毕业的学生，他们面孔稚嫩，神情紧张，有的还在不断的呼气吸气地给自己打气。
　　李若楠心里倒是挺自信的，她这次同样是应聘部门助理的位置，凭着她在世盛地产的经验，她觉得应该问题不大。面试过程竟然进行得挺快，有些面试者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出来了，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没戏。有些职场老鸟出来的时候也是垂头丧气。
　　李若楠这才发现自己在职场何其幸运。过了一会儿，就轮到她进去面试，刚开始的几题都很正常，原本板着面孔的几个面试官终于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认认真真地问了她几个问题，李若楠都回答得不错。
　　其中有个面试官问她：“你的简历上写着，你毕业后就到世盛地产工作，工作时间不到一年。据我所知，世盛地产在业内也是很有名的企业，你为什么这么快离职？”
　　李若楠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她想了想才说：“因为家里出了点变故，所以就无法兼顾那里的工作。”
　　那些面试官们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其中一个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我想看看世盛公司给你开具的推荐信。”
　　推荐信？李若楠根本就没有这个东东。一直镇定自若的李若楠第一次露出了焦虑的神色。最后，李若楠有些泄气地走出这幢大厦，尽管面试官最后对她说：“等我们最后核实一下，会再给你通知。”李若楠心里明白，这不过是HR惯例的场面话而已。
　　这算是李若楠进入职场以来少有的挫折。她来不及有太多的伤感，又抓起手提包，开始投入下一场的面试之中。这次面试的几家公司座落在城市的不同方位，每跑一趟，都要大费周章。求职阶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近几年来，学校不断扩招，每次涌入社会的新鲜人也越来越多，面试单位越发高高在上起来。李若楠倒也不是怕累，只是怕奔波过去却依然没有结果。
　　也许今天开局就是不是很顺，接下来面试的公司规模并不比新城大，但态度却更加傲慢，条件也更为苛刻。面试单位在看了李若楠的履历之后，都对她的世盛地产的工作经验有所质疑。因为一般情况，员工离职，只要她干得不是太离谱的差，总是会有一封推荐信的。最后去的那家公司虽然规模最小，但面试官里面有人有个拐弯抹角的亲戚，那人从亲戚里面听说了不少八卦。那群人当着李若楠的面就开始咬耳朵，有些还边看边笑边摇头，那副模样，像是在看一只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倘若一个人要跃升到别一个阶层，成功了大家都会一片赞许，灰姑娘之所以被屡屡传唱，便是因为她终于获得了王子的青睐。要是失败了，那真是各种难听的话都会有。今天这个情形，不过是这个场景的一次再现而已。
　　李若楠刚开始还有些不大明白，直到有细碎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她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她从他们的目光里面看到讥笑和不屑。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始终，他们也不关心这个，在这个世界上，成功就是一种话语权，你失败了，就会沦为被人嘲笑的对象。李若楠很愤怒，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求个职而已，她并不需要报备她的人生经历。
　　“李小姐，我们公司并不需要你这般神通广大的人。”有一个年长的女性面试官嘲道，“行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