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三尺之遥 (若冬云朵)

　　dandelion没有父亲，到现在都还没有上户口，而穆然也不是r市本市的居民，她现在只是暂住在r市，住的还是公司的公寓，两室一厅。
　　过了这个暑假，dandelion就要上小学了，可是没有户口，这个难住了穆然。穆然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着急过，从小到大，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计划好了的。
　　dandelion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穆然从小到大，妈妈给她说的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人啊永远不要空着手迎接未来，因为你不知道未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
　　穆然一直将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直到dandelion的出现，打乱了她计划好的一切。
　　当奥迪a4l奔腾了三个小时，从窗外飘过一阵奇异的花香的时候，穆然不用抬头就知道快要到家了。汽车转过一个拐角，停在一栋半旧的两层楼面前。
　　穆然从汽车上拖下重重的行李袋，里面都是她这次回来特意给妈妈买的营养品。穆然的爸爸去世的早，生前留下一个服装厂。在父亲去世时候，穆然的母亲，一个家庭妇女，从台后走到了台前，辛辛苦苦的支撑着这个不完整的家。
　　在穆然刚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妈妈忽然晕倒在公司，积劳成疾。为了支付昂贵的治疗费用，穆然大着肚子，忍痛将父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服装厂卖给了别的公司。
　　本来还算是殷富的家，因为妈妈的忽然生病，而变的平淡起来。只剩下当初买下的一栋别墅成了一家人最后的依靠。
　　在生下孩子以后穆然就找了一个工作，经过几年的辛苦打拼，算是混了个总设计师的名头，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穆然刚将行李拖下车，妈妈就笑盈盈的迎了出来，准备接过穆然手中的行李，“你看你这孩子，每次回来都带这么多的东西，家里的东西堆的跟一座小山似的。我一个人在家也用不完，以后就不用买了，把钱都留起来，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也能用得着……”
　　“妈”穆然知道任由妈妈说下去，就是说上一个小时，都未必说的完，“妈，你身体不好，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把dandelion叫醒，别睡了。”
　　妈妈答应了一声就去车里看dandelion，并小声将dandelion唤醒，然后带着她进了屋。
　　穆然刚搬完东西坐下，妈妈又开口道：“然然，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妈？”穆然说着将屋里的空调打开，在妈妈说之前抢先道：“妈，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开空调，有资源不用，放着岂不是浪费？”
　　“这些年你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挺不容易的，我这不是能省就省么？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用不用都没关系，这不还有一个电风扇么，有它就够了。”
　　“妈，你别老想着替我省，你身体不好，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该省的省，不该省的就别省了。你说这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啊！给你请的保姆，你每次都找理由将人家赶走了，等明天我再去给你找一个，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穆然回到老家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唠唠叨叨说个不停，dandelion在旁边看着，张嘴笑笑，使劲咬了一口姥姥替她削好的苹果，然后低声在姥姥耳朵边上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姥姥跟着她一起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穆然疑惑的看了她们祖孙两，用探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到底猜不到他们在笑什么。
　　dandelion笑了一会儿，使劲咽下嘴里的苹果，将头一扬，神秘道：“说什么不告诉你，这是我跟姥姥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第三章 提醒我父亲的离开之痛
　　穆然嗤笑了两声，鼻子里哼了哼道：“你们能有什么秘密。”说完这句话，穆然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对妈妈道：“对了，妈，你刚才说要跟我商量事情，什么事情说罢？”
　　妈妈观察了一眼穆然的脸色，见她脸色平淡，看不出悲喜，试探着开口道：“你看这dandelion秋天就要上小学了，这户口还没有落定，我想着不如把家里的这栋房子卖了，然后在市里面买一栋大一点的房子，有了市里的房产证，dandelion就可以在市里上学了。”
　　穆然拿着抹布的手一顿，听完妈妈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好了说辞，然后才道：“妈，这房子是当初你和爸爸攒钱买的，住了大半辈子了，这里有着您跟爸爸所有的回忆，这房子不能卖。dandelion上学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妈妈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妈考虑，你爸爸都走了那么多年了，厂子也不在了，留下这个房子有什么用。就我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子，空荡荡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还不如卖了，换一个小一点的房子，我住的也舒服些。到时候也学人家没事跟楼上楼下，左邻右舍的人聊聊天，打发时间。”
　　“妈，你真的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嘛，活着一张嘴，死了就占那么大的一点地方，睡觉也只用一张床，这就知足了，妈妈有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穆然思忖了片刻，仔细想了想，如果像妈妈说的那样也好，如果出了什么事，还有左邻右舍，也胜过在这冷冰冰的房子里没人管没人问。人老了，想找一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远亲不如近邻，这样也好，穆然默默的点了点头：“妈，既然你决定了，那我明天就给物业打电话，拜托他们打听一下。”
　　“好！”妈妈说完，随后又道：“对了，然然，这次你回来的正好，你姥姥后天就八十大寿，你几个伯伯与我商量了一下，说是要给你姥姥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这说起来，然然应该好久都没有见过你姥姥了，你姥姥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起你呢，这次如果见到你，她肯定高兴。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因为生意忙，没时间照顾你，是你姥姥把你养大的，还有隔壁的阿锦……”
　　妈妈说到这里忽然闭口不言，然后“呸”了一声，“没事我提他做什么，我们然然这么好的女孩不要，偏说出国就出国了……”
　　穆然跟程锦谈恋爱的时候，经常会与妈妈分享自己的甜蜜，但是随后的一切，包括程锦的离开以及她怀了程锦的孩子，穆然一句都没有跟妈妈提过，话里也不再有关于程锦的只字片语。
　　后面的话穆然没有听清，思绪飘到了小时候……
　　“喂，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稚嫩的童声在小时候的穆然身后响起。
　　穆然没有搭理那个小男孩，仍旧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小声的啜泣，男孩等了半天不见穆然的回答，又朝穆然靠近了一些，可能是男孩有着一双特别具有观察力的双眼，他可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在哭泣，刚才的高声呼喝忽然变成了轻声软语。
　　“你哭什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替你揍他。”
　　小女孩听了程锦的话，慢慢的抬起哭的皱成一团的小脸，曼声道：“你是谁？”
　　“我？我叫程锦。”程锦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哭？”
　　穆然哭声忽然被打断，暂时忘却了伤心事，此时听程锦一问，忽又伤心起来，变得没有好脾气，站起身说了一句：“要你管。”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程锦忽然在隔壁院子里看着正坐在梨花树下，睁着黑眼圈发呆的穆然，那种小小年纪，脸上悲伤欲绝的神情让他一辈子难忘。
　　程锦从自家院子里出来，绕过穆然姥姥家的篱笆门，然后打开一个刚好能容下一个小孩的缝隙，走了进去。
　　“喂，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昨天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呢？我好替你报仇。”
　　程锦忽然出声，将穆然吓了一跳，因为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可是偏偏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这个叫程锦的男孩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我开不开心管你什么事？我告诉你，没有人欺负我，要是有人欺负我，那个人也是你。”
　　“我？”程锦一愣，满不在乎道：“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是么？那我告诉你，我爹爹死了，他死了，再也没有人会为我讲故事了，你满意了吧。”随后不知道是对程锦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下来了：“我只想静静的待着，你为什么总要一遍一遍的提醒我，我爸爸死了，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如果你不出声，我爸爸他就会一直在我眼前，可是你一出声就将我爸爸吓走了，不怨你怨谁？”
　　程锦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原来穆然发呆是因为她在想念她的爸爸。自己一遍一遍的问她为何伤心，原本是好意，没想到却一次又一次伤害了这个小女孩，让她从梦幻中惊醒，重新回到痛苦之中。
　　程锦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却非常聪明，程锦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去了那里你就不会伤心了。”
　　穆然闻言，暂时停止了哭泣，抽噎道：“什么地方，在那里我是不是可以见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