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三尺之遥 (若冬云朵)

　　穆然发车的时候，忽然想到程锦还呆怔在那里，装作才发觉他存在似的，声音淡淡的道：“程锦，你如果没什么事，麻烦请让开一下！”穆然的声音很淡，虽然她说话一向如此，可是现在的语气已经不能用淡然来形容了，该是冷漠，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程锦好像没有发觉自己挡在了穆然车前的轨道上，只是呆呆的开口：“她是你的女儿？”似是不相信以前那个总是说要一辈子不嫁人，自由自在过一生的女孩，忽然有了孩子。
　　“对，我已经结婚了！你走的那一年我就已经结婚了。”穆然说完这些话，再也不想看到当初抛弃她们母女两的男人。一踩油门，然后倒车，换了个方向，飞速的离开了。她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只，多停留一秒就会忍不住抬手扇那个男人一掌。
　　都说爱一个人也许会是一瞬间，放弃一个人则需要七年的时间。穆然已经安然度过了六年零三百六十四天的时光，还差一天，自己就能彻底忘记他了，忘记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可是老天爷却像是给穆然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她要忘记那个男人最后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又让他们重逢了。
　　穆然一边开车，一边捂着嘴又哭又笑，她现在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不敢大声的苦也不敢大声的笑。可越是这样憋着，喉头就越是难受，有一种发泄不出来的痛。
　　穆然还记得当初程锦离开的那天，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旁若无人的哭的昏天暗地，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在黑暗里哭了整整一夜。
　　可是现在呢？时间好像夺走了她痛快的权利，硬是将她推向成熟的角落，任由喉头肿痛，泪水无声。
　　“妈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坐在后面的dandelion似乎感受到了穆然不断抽动着的肩膀，和鼻子里鼻塞似的抽动的声音。
　　“刚才有个不长眼的虫子撞进了妈妈的眼睛里。”穆然这样回答dandelion。
　　实际上穆然对dandelion一直心怀愧疚。今天看着他们两个近在迟迟，却互相不认识，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dandelion一直渴望见到爸爸，但是在穆然面前，dandelion一直表现的很乖，她从来没有在穆然面前提起过自己想念爸爸的只言片语。
　　dandelion真的是特别的懂事，她知道自从她开始记事以来，眼中所看见的除了姥姥就是妈妈，是他们将她含辛茹苦的养大。
　　dandelion还记得自己刚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报名的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是在父母的陪伴下来的，只有她的身边只有妈妈，dandelion就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而我只有妈妈？”
　　dandelion听到的回答是：“dandelion有爸爸，只不过dandelion的爸爸很忙，没有时间回来看我们。以后由妈妈陪着dandelion。再也不要跟妈妈提爸爸了好吗？”
　　“为什么？我可以给爸爸打一个电话么？”
　　“不可以，因为爸爸走的时候很匆忙，没有带手机，所以我们联系不上他。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回来看dandelion的。”
　　“如果爸爸一直想不起来呢？”
　　“那我们就忘了他！他也忘了我们。”
　　自从那天以后dandelion就乖乖的再也不在面前问有关爸爸的事情。
　　穆然没有再回去，而是直接回了县里的妈妈家。路上穆然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扯了个慌说自己有事不能去接妈妈回来，让妈妈自己打车回家，不必省那几十元钱。
　　妈妈在那头点头答应，又嘱咐了穆然一番，然后就挂了电话穆然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的噪杂声，愣了愣神，电话都挂了好久，穆然还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失落，可能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执着什么。
　　这一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吧，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穆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可是如果不逃，她又不知道该如何与程锦相处，这对她来说有些难。
　　穆然想过无数个与程锦相遇的场景，自己都是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数落程锦的狠心，可是当有一天他们忽然遇到了，穆然忽然怂了，逃也似的跑了，带着一路的泪水。
　　这有些不像她的风格，好像刚才哭泣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是另外一个女人。


第六章 宿命中的相遇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周浩天正埋头在审理一些文件，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哒哒哒”皮鞋踏过地板的声音响起，随后停在了周浩天面前。
　　“这么久不见，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欢迎老同学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当初的青涩，带着一点点幽默感，飘进周浩天的耳朵，周浩天身子一震，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站着的老同学魏之遥的脸之后，立马展开一个笑容，“啊哈！”周浩天嘴角一勾，上下打量了一眼魏之遥，“你小子怎么忽然回来了？看着穿着，这气势，想必这些年混的不错啊。”
　　“哪里？”魏之遥爽朗一笑，“我这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特地回来找你这个老同学混口饭吃。”魏之遥说着打量了一下周浩宇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室用的都是钢化玻璃围成，从外面一眼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干净利落，所有东西各归其位，摆放的整整齐齐。
　　“我说你怎么还是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有洁癖。看你这办公室一尘不染的。”魏之遥随便在周浩天的办公室转了两圈，顺便视察一下卫生。
　　周浩天批改完了手里的文件，将钢笔从新盖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这才得空回答魏之遥的问题：“我说魏大公子，你就别谦虚了，整个r市的人都知道你魏大公子可是我们这儿的财神爷，你要是到我这儿来，我如果聘用了你，还不得买几柱香，把您给供奉起来。快说，回来做什么？嗳……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为了穆然？”
　　魏之遥的心事路人皆知，周浩天一语中的也不算太难。
　　提到穆然，魏之遥眸子里的神情瞬间黯然下来，变得深邃空洞。目光透过面前的玻璃看向远处林立的大厦，幽幽长叹一声：“我试着想要忘记，可是却始终都忘不了，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魏之遥的话音刚落，周浩天唏嘘一声，然后道：“我记得你前两年不是回来过一次么？怎么，没见着？”
　　魏之遥想起两年前看到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从周浩天口中得知了穆然的住处，刚下飞机就去找她，谁知道看见了她们母女温馨的一幕。
　　看着穆然穿着高跟鞋不小心滑倒，魏之遥的心猛然揪了一下，脚立马踏出去两步，当听见那声稚嫩的童声喊着“妈妈”朝穆然跑过去的时候，魏之遥知道自己把穆然弄丢了。
　　虽然穆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而他也从未得到过她，可是那一刻魏之遥看着她们相偎在一起的场景，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失去她了。
　　穆然结婚了，并且有了孩子。
　　“见着了。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魏之遥像是叙述一件事情，继续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见她最后一面，只要看见她过得好，我就再也不去打扰她了？”
　　周浩天道：“你来的不巧，穆然跟公司请了七天假，回老家去了。”
　　魏之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嘴巴张了半天，轻轻“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浩天先打破了尴尬，“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把大家都叫来聚聚如何？老地方。”
　　“不了！”魏之遥立马回绝了，“既然想见的人见不到，那就算了，看来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周浩天闻言一本正经道：“你这就太不够朋友了，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我们这些兄弟了。其实穆然也没有过的很好，她……”
　　魏之遥闻言心下一跳，蹙眉道：“然然她怎么？”
　　周浩天将这两年穆然的情况，但凡是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魏之遥：“我猜穆然肯定还单着呢？不然为什么几次同学聚会，都没有见穆然带她老公，就是连她老公的名字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魏之遥神色凝重，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个字：“你是说，然然她一直都没有结婚？那……那个孩子是哪来的？”
　　“孩子？”周浩天微微摇摇头：“孩子确实是穆然的，不过她父亲是谁，我们就不知道了。想当初穆然就爱过程锦一个男人，想必那孩子也是他的，不过我听说程锦在那天我们的毕业聚会之后，就去了国外，穆然在宿舍哭了一天，听张晓媛说，程锦好像跟穆然分手了，至于分手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之后就没有程锦的半点消息……我看这孩子玄乎……”
　　魏之遥眉心一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分手了，程锦跟穆然分手了。”
　　魏之遥想也不想就往外跑，身后飘来周浩天的声音：“喂，你去哪？”周浩天话还未说完已经不见了魏之遥的身影。
　　周浩天从新坐下，刚准备拿起笔，魏之遥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连门都不敲：“告诉我穆然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