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菜地里的白菜萝卜都已经老得不能吃了,新种的菜才把种子下下去。现在也没有后世那么多丰富的蔬菜品种,所以大家平日里都是以咸菜、腌菜、萝卜干、鱼干这些干菜下饭。难得在这个时候吃上一顿新鲜肉,虽然是为了节省分成好几份炖萝卜干吃,大家也都非常满足。二伯母呵呵笑道,“都说腊肉好吃,叫我讲还是新鲜肉最好吃啊!”可不是,腊肉从腊月开始一直要细细地吃到来年四、五月份,天热了实在放不住了才会吃光它,再好吃的美味也吃不出来了。
爷爷一边喝着小酒——有好菜必喝酒,这是在辛苦工作之余最大的享受了。谁让自家的女儿孝顺,能想法子让家里赚钱不说,去上个学还要给自己带烟带酒回来呢?他心里面美得很,也难得对平时没好声气的儿媳妇开开玩笑,“不是鲜肉和腊肉的区别,是有和没有的区别吧!”
爷爷只上过几年私塾,但是他的睿智是杨小贝一直都记忆犹新的。记得小的时候家里刚刚买了电视,为了追剧她那是连吃饭都端着饭碗,看得俩眼珠子恨不得钻进电视里面去。爷爷实在看不过去了,说道,“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才惊觉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表演出来而已。从那以后她的理智就回来了,在全民追剧的时代,唯独她从来也不感兴趣。就像爷爷说的,为了一些虚假的东西哭和笑,太傻。
后来条件越来越好,大鱼大肉都吃腻味了。当老妈抱怨怎么现在的菜都不如以前好吃了,爷爷意味深长地说:“人这一辈子只有米饭不会吃腻,等饭都吃腻了,也就活到头啦!“。爷爷就是这样,无论穷苦还是富裕,他从不怨天尤人,也不会得意忘形。什么物质上的要求都不在意——除了二两烧酒,一锅烟袋,就别无所求了。
所以杨小贝记得给他带了一把叶子烟,还有一瓶好酒回来。姑姑们也是这样,每次回来看爹的时候都会买一些烟、酒。让爷爷在辛苦劳作之余也享受一下。但是作为“小女儿”,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孝敬,感觉特别欣慰。算计着明天把抓获的鳝鱼留个两斤烧给孩子们吃。本来平时这都不算个啥,但是现在不是要卖到一块钱一斤嘛,什么东西不好吃偏要吃这口?所以哪怕到现在都抓了百来斤了,自家却一次也没有留下来吃过。
家里这些油盐酱醋的小事不提,现在已经是3月底了,气温暖和起来,也到了播种的时候。特别是杨小贝带回来的这些据说是国外的蔬菜瓜果,由于特别精贵,更是得到了家里十二万分的精心培育。
山里的土地肥力有限,杨老汉老早就把地都翻好,熟土也都准备起来,用农家肥灌透后再挑到地里均匀地洒下去。不比后世的复混肥科学配置各项营养比例,现在的肥源就只有农家肥,堆得多了容易把种子烧掉,所以要费很多功夫去处理它。等地里准备的差不多了,特地等杨小贝回来再把种子种下去。毕竟都是没有种过作物,还是要它看着放心一些。
杨小贝哪里会真的咱们种这些作物?她只会吃,特别会吃!但吃再多也不能够给她任何提示。唯一能有所帮助的还是之前包装袋上面的一些说明介绍。她又全部给爷爷说了一遍,至于实际怎么操作,那还是要依靠爷爷丰富的经验来慢慢摸索。
现在自留地里还种着麦子。只有先把种子都种在菜园子里。别的还好说,唯独西瓜要的地盘大,菜园子明显种不下。还有玉米,哪怕一小袋也蛮多的,而且玉米种植的时候间距大,需要更多的地盘。但是麦子要6月才会成熟,怕是等不了的,爷爷比较愁这个。这个问题恰恰是杨小贝少数能够回答的。
后世很多人家种西瓜都是“套种”,就是在麦田里掏出一陇来,先把西瓜种上。等西瓜长到要牵藤的时候正好麦子熟了,可以给西瓜腾出地方来。这也是农民们在类似的矛盾中想出来的好办法,有时是套种棉花,或者别的作物,不耽误农时也不耽误地,十分经济。杨小贝在外面见得多了,自然知道了这招。
第七十五章 播种
问题完满解决,于是大家又花了两天利用上工的间隙在麦田里掏出来几陇地,打算等苗出齐了在移栽过去。现在早晚温差还是很大,加上担心会有“倒春寒”,到时候就损失惨重了,爷爷又用稻草铺在种好的种子上,洒水保湿。接下来就要时刻关注种子的发芽情况,一旦冒头,就要用篾片撑起来,再把稻草覆盖上去。如果白天温度太高还要及时撤掉,晚上再盖回去。
如果有塑料薄膜就方便多了,可惜现在还没有大量上市,属于金贵的高科技产品。不过好在农家有的是时间去殷勤它,只要不犯懒就不会出事。一分耕耘一份收获,本来就说的农事。特别在种子时期都是要细心呵护的。最近公社也很忙,虽然分田到户的呼声越来越高,大家总有些受影响,出工干活也不像以前那么积极。但是身为农民是不能看着土地荒芜,耽误农时的。那简直就是在犯罪。
农民是无比珍惜并热爱着这片土地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再贫瘠的田地也要想办法去耕种。他们不会想到,仅仅过了二十多年,整个农村的土地大面积的抛荒。当种地的收入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生活所需,外面的诱惑又越来越多,年轻人再也不会像先辈一样老老实实地守着田地了。他们放弃了锄头,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称号——农民工。
年轻人对种地不屑一顾,实在是没有本事宁可在外面无所事事地混着,也不愿意回到农村学习种地。因为那样会被人瞧不起,被同龄人耻笑。不得不说这是整个社会的悲哀,士农工商,当农民这个职业已经被嫌弃至此,我们赖于生存的基本都要被动摇了。
父辈们每次拖着已经年迈的身躯,做着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过沉重的农活时,总是忧心忡忡地担心,这些土地以后由谁来继承?由谁来耕种?他们痛心疾首地看着那些不得不抛荒的耕地,看着土地从一年播三季,变成一年一季,还是如此地敷衍了事。剩下的只有叹息而已。
几十年一个轮回,这似乎是宿命般的流转。国家刚成立时,承诺的“打土豪,分田地”实行,没收地主土地,废除封建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按农村人口平均分配土地。结果执政者发现在短短的不到十年时间内,土地又通过种种方式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很多农民再度失去了土地。1958年开始到1959年,正处于大饥荒时期,在这种条件下大家抱团在一起,重新将土地集体化,公有化。
但是在挺过了三年自然灾害以后,耕种公地的结果是农民们没有直接的责任感,生产积极性不高,发生了社会懈怠现象。当个体认为自己的工作已湮没在团体之中,就会在团体中懈怠下来。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包产到户后粮食产量大幅提高。因此当这种模式走到了尽头,国家不得不求变,重新将土地分配下来,农村又回到了小农耕作,小家经营的传统模式。这在当时的环境下的好的,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一年越过温饱线,二十年没过富裕坎”。
小农经营,土地分散,使得土地本身的产出就很有限,再加上,当时农产品尤其是粮食价格持续偏低,农民从小块土地中所获取的价值也就很少了。这也是现在农村问题的最大症结,后来也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开始了新的土地流转,大量的土地又被集中起来,不过这次是由私人承包,模仿外国的农场模式。让土地集中管理,以便于得到最大的利润。
今年刚刚还处于第三次土地性质改变的第一年,除了杨小贝,所有的人都对后世的事情一无所知。大家都在为了今年的春耕而忙碌,一年之计在于春,虽然不是最忙碌的季节,但是是最重要的。不管明年土地是公家的还的私人的,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就要看这几天了。
一般来说,春播的时间在3月中旬到下旬,因为现在都要种早晚两季稻,早稻的收割不能迟于8月,最晚需要在7月底收割,否则就会影响晚稻的生长周期。所以时间大概就是在这个阶段,具体根据当年的气温、节气等等由经验丰富的老农和公社的领导来决定什么时候浸种,什么时候泡田,什么时候育秧,什么时候移栽。这可是门高深技术,如果你不是农科院的高材生,不在农村扎根二十年不能掌握的。
爷爷和二伯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地。杨小贝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当然利用这个时间子啊家里洗洗晒晒,每天做好吃的给家人打打牙祭。顺便说一句,在老妈的魔鬼训练之下,她成功地掌握了缝被子这门技术,求赞赏!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天爷很给面子的让她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洗晒。结果在她们返程的那天却突然翻脸,下起雨来。
春雨贵如油,种子播下去来上一场雨是再好不过了,否则还要每天挑水去浇灌。但是杨小贝她们就比较倒霉了,上午老妈到的时候虽然打了雨伞裤子都全部湿透了,至于鞋——她就没穿,直接打了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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