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下,问:“怎么?害怕啊?”
沈容与直起身子,帮我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笑道:“我想能一直看见你。”
心底一动,还未再说什么,沈容与已经在众人的掌声中上台了。
本以为他会长篇大论的说上一些慷概激昂的话,没想到他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说完了。
最后,他说:“我就不再浪费时间了,我还有要陪着的人。大家玩的尽兴。”
说完之后,沈容与就美滋滋的向我走了过来,像是在昭告所有人,我就他那个要陪着的人。
“你不觉得很幼稚吗?”我问他。
沈容与不以为意的笑笑,回答:“我觉得做得对啊。也该让他们知道老板娘回来了。”
依旧的不正经。
我摇了下头,这时就看到向我走来的梁歌。
她满脸笑意的看着我和沈容与,说:“这该不会是破镜重圆吧?我刚才可是被秀了一脸的恩爱。”
沈容与看了梁歌一眼,神情很自然,说:“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我以前也是你的客户啊。”梁歌说,“是你们事务所给我发的邀请,我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的。”
沈容与没说话。
梁歌走到我身边,想要和我聊聊,这时候方雷和许澄嫣也过来了。
他二人穿的极为登对,看起来也是亲密无间,琴瑟合鸣,甚至是还十指紧扣,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容与,这年会办的真是气派啊。”方雷主动和沈容与握手。
沈容与也回握了,只不过神情略显淡漠,说:“主要是今年昕昕回来了,景哲也大难不死,自然是要喜庆一点儿。”
“有道理。”方雷应和道。
接着,许澄嫣立刻和方雷说:“你喜欢这样的年会,回来咱们也办一个。我把工资全部上交!”
方雷笑的很开心,透露出那种夫妻之间才该有的丝丝幸福感,说:“听你的,都听你的。”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完全是摆出了羡煞旁人的姿态。
我看在眼中,只觉得有点儿被恶心到了,不过这是公共场合,他们也不能是形同陌路。
梁歌碰了一下我的手臂,冲着我翻了白眼儿。
没过一会儿,方雷和许澄嫣停止了恩爱,方雷转而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让大家见笑了。澄嫣啊,前段时间受邀成为了仁济医院的法律顾问。我们为着这事高兴了好久。”
我一愣,顿时想起方雷那次和我说的话。
他说沈容与之前是仁济医院的法律顾问,突然在前段时间辞去了这个职位,方雷还觉得可惜,一直想劝劝沈容与。
没想到,这个职位被许澄嫣给占了。
“那可真是恭喜啊。”沈容与说。
许澄嫣看向沈容与,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祝今天的年会办的成功,我和我老公先去那边了,还有很多朋友呢。”
等着二人一走,梁歌就说了句:“还真是忍辱负重啊。”
我眯了下眼睛,看着许澄嫣那风情万种的仪态,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情深意切呢?”
梁歌笑而不语,也向我们告辞了。
只剩下我和沈容与了,我马上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去仁济医院当法律顾问的?”
他微微一笑,说:“四年前。”
我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觉得他去仁济医院不会是巧合,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在的。
“那你为什么又辞掉了?”我再问。
沈容与看着我,明亮的眼中折射出一种精明,似乎是只要是经过他眼睛的人,他便可以洞察的清清楚楚。
“因为你。”
我倏而瞪大了眼睛,张口欲说什么,却听不远处一直和人聊天的景哲喊了我一声。
转头看去,我就看到正向我们走来的聂宸均和聂宸远两兄弟。
景哲在这时也向我们这边走来,最后站在了我和沈容与的身边,而聂宸均则站在我们的对面,聂宸远站在我们之间。
“小景,吉人自有天相啊!”聂宸均激动道,“我和宸远看到景哲的时候,都是又震惊又喜悦!景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是欣慰至极!”
我笑着点头,说:“谢谢聂院长。对于我弟弟可以死里逃生,我也是无比喜悦。真是没想到,原来他没死。更没想到其实他一直就在津华,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一直都在津华?”聂宸均反问。
景哲接话道:“是啊,一直在津华。只不过被救了之后就失忆了,前段时间无意中去广阳谋生,遇见了我姐,竟也就奇迹般的恢复了记忆。要是早点儿可以想起来就好了,省得我姐吃了那么多的苦。”
聂宸均听了我们在私下编排好的故事,恍然大悟。
“这可是上天给的福气!”聂宸均惊叹道,“虽然晚了几年,但你们还是重逢了!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的!”
“聂院长,听我姐夫说,是您在我父亲生病的时候给他介绍了权威医生。”景哲忽然道,“我必须敬您一杯,感谢您无私的帮助。”
说着,这两人就向着餐席那边走去。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聂宸远才开口道:“昕儿,恭喜你,找到了弟弟。”
我笑着向他道谢,然后问:“怎么不见聂太太?”
聂宸远自然道:“她感冒了。我想这么热闹的场合,若是把病毒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索性就不让她来了。沈律师,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自然是聂太太的身体最重要了。”沈容与客气道。
而后,我们三个人又和那次在自助餐厅一样,开始无尽的客套寒暄,明明表面一片祥和,却是让我觉得暗潮汹涌。
聊了一会儿,我和沈容与说:“我肚子有些饿了,能给我拿些点心来吗?”
沈容与的面上没有半分变化,只是慢了半拍才回答道:“好,你等我。”
和他累积下来的默契,让我一下子便明白他的空下的那半拍,是在提醒我小心,因为涉及聂宸远,就是涉及段家,而段雪莹之前和卫巍有过接触。
见他走远,我看向了聂宸远,说:“什么时候从德国回来的?”
“前天而已。”聂宸远说。
如果是前天的话,那也就是才和段雪莹接触不到两天,估计他对之前广阳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我走以后,雪莹没有为难你吧?”他忽然问道。
我微不可见蹙了下眉头,竟觉得这话里面带着很多其他的意味,让人一时间捉摸不透。
“怎么会这么问呢?”我选择了反问。
聂宸远叹了口气,解释道:“雪莹对你的反应很大。她自己的病,她一直不承认,可是我知道,她的精神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也令她疯狂。我在去德国前宽解过她,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所以希望她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困扰。”
不知道为何,听着聂宸远把话说得如此无懈可击,我反而有点儿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段雪莹在放火烧死我之前,曾经和我说聂宸远在外面宁可找女人,也不愿意回家对着她。
可在我的心里,聂宸远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究竟这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段雪莹逼得他不得不变?
“昕儿,你这次回津华还走吗?”他转而问道。
“不走了。”我回答道,“你也看到了,景哲能大难不死,以后我就帮他把晓珍留给她的女儿养大,这辈子就这样了。”
聂宸远皱了下眉头,神情很是悲伤,说:“上次见面,你没告诉我晓珍的事情。”
叹了口气,我看向那边和聂宸均正聊得起兴的景哲,说:“不想你伤心罢了。晓珍于你,于我而言,都是最亲的妹妹啊。”
……
年会一直在火热的进行着,最激动人心的环节肯定就是抽奖了,这也是最后的环节。
到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些乏了,便和沈容与说想去趟卫生间。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因为大家全都在等着抽奖的时刻,看看究竟花落谁家,谁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来呢?
我去卫生间方便,然后洗洗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今天这一场的亮相算不算是我正式回到津华的序幕。
年会上形形色色的人们,孰真孰假,我早已经是分辨不出来。
有的人看起来恩爱,实则根本就是没有感情的相互折磨;有的人看起来一片关怀,可背后也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还有的人,背着血海深仇,却是依旧要谈笑风生。
做了个深呼吸,我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可谁料一出了门,我就看到正向卫生间这边走来的聂宸均。
“小景,抽奖了啊。”他笑得温和,“你怎么不沾沾喜气呢?”
我说:“我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所以还是算了吧。而且许久不穿高跟鞋,真想找个地方把鞋脱了,松快一下。”
“年轻人就是随性。”聂宸远此刻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那边有沙发,你可以过去歇歇。”
我点点头,说:“谢谢聂院长,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我就向那边走去,可在经过聂宸均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眼下的气氛透露出丝丝的诡异之感。
聂宸均侧头看向我,笑着和我说:“小景,我觉得你的运气很好的啊。”
我一愣,也侧头看向了他。
聂宸均常年带着的那副眼镜,在灯光的折射下放着些许光亮,有点儿令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你看看,你的弟弟明明都葬身火海了,还能突然之间就这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不觉得这样的幸运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吗?”他问道,“或许,这都不是幸运,而是有人替你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