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成只是咳嗽了一声,看着大家表情温和,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大家之前受的亏损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估计都闹腾着……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会尽我的努力,把这个工厂经营好……”
底下一个人又高声嚷着:“你拿什么来保证,又没有万贯家财……”
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耳语着,极度的羡慕的,猜疑的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砸向台上,单梓瑞在底下紧蹙着眉头。
很多事情如果顶不住压力,毁于一旦,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些人说里酸气的,是从骨头缝里扒不住皮肉硬挤出来的。
就像这些人面目可憎的怀疑着,却没有多说一句鼓励的话,只让人觉得透心凉。
单军成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对着如此乱的阵仗,面色不改,心神稳定。
“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相信这个窑厂以后的成与败,和你们没有丝毫关系,你们每个人都是成年人,应该有面对这些突然变化的勇气和担当。
我们做军人的最相信这个,所以就算是在大风大雨里,我们都面不改色……”
这些人哑口无言,看着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做到营长位置的军人都被震慑住了。
他们曾经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看着这个军人出现在村子里,走着端正的军姿,迈着端正的步伐,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成为他们的顶梁柱。
靳少宁的父亲左手牵着靳少宁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抿着双唇,表情极为严肃而冷峻,像是一位久经沧桑的将军,面临着战场上的屠杀,丝毫不为所惧。
靳少宁胖胖的脸蛋圆圆的带着几分可爱,盯着远处,蹙着眉头,身形有着几分沉稳的单梓瑞,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底下一片安静,像是有人扔下了一片迷雾弹这些人全部都哑口无言,再也没有人出言挑衅与质疑。
老村长很满意,瞧着底下的年轻村长,颇为挑衅的挑着眉毛,当初这里的老板来这里承包的时候,老村长就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个老板轻浮的很,口气带着几分夸赞,吹着牛皮不打草稿似的,扬言要把这里变成全省全市第一富有的村。
如今这里第一富有的村面目没看出来,却变成了一村子的怨妇。
想到这里,老村长就来气,但还是比较稳重,只是略为浮夸的看了一眼底下安静的人群,一张老脸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喜气。
“大家只要相信我,愿意相信我,不管是好是坏,我愿意和大家同进退,风雨同舟……”
底下人不知谁带的头全都鼓起掌来,掌声激烈。
单梓瑞突然转回身去,始终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这才发现不远处离开的身影。
男人挺拔的身姿左手牵着靳少宁缓缓的离开这里,步子不紧不慢,被男人背影挺直,如大舅那样的身姿。
单梓瑞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真是一个美男子,难怪靳少宁长大以后也如他父亲那般美貌,原来是继承了他父亲。
只是不知靳少宁的母亲长得如何……
终于在一个好日子里,村里的人都积极的报名,踊跃参加,窑厂只是新建初期,不需要太多的工人,这些工人都跃跃欲试,有的存着几分质疑,恐怕再瞎了工钱。
但是有的,不畏艰险,存在冒险的心理听从单军成的吩咐,踊跃的加入了窑厂。
这些工人白夜交替的工作着,单筠卓和单军成去了南方,联络很多客户,只是需要一家一家的去跑那些大型的建筑商,那些有眼光的建筑商挑剔的很。
单筠卓和单军成带去的砖头,挑剔了几万分个不合适,又打了回去。
单筠卓和单军成依旧带着这些砖头,一家一家的奔走,经过了各家各户的装潢,还有工地上的建筑,包括一些小型建筑,大型的工地他们都去光顾。
那天晚间刚放了学,靳少宁依旧像往日一般,像个小跟班一样的跟在单梓瑞的身后。
那个挺拔身姿的男人又出现了,看着单梓瑞,又看了一眼靳少宁满目慈爱,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白兔奶糖。
单梓瑞知道,在那个年代,白兔子奶糖是极为高级的奢侈品,想要吃一块是极难的事情。
“你是单梓瑞同学……”
单梓瑞点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儒雅与粗犷并存的男人,从心里叹息。
“我最近还要回去,靳少宁就拜托给你了,拜托你帮我照顾他,听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你……”
单梓瑞有些受宠若惊,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了无穷的压力,自己不是靳少宁的保姆总不能如影随形。
“你们要记得和平相处,等大了你们会感激你们曾经在一起相处的时日,这是极为珍贵的……”
靳少宁有些难过,紧紧攥你的小手,终于垂在了父亲的肩膀上,低下头去,小声呜咽着,泪水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晕染。
“爸爸,你又骗我,你又要回去吗?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没骗你孩子,爸爸回去,但很快还会回来,相信我,爷爷会把我们接回去的……”
男人终于走了,离开了这里,背影坚挺,像当初来的时候一样,优雅而饱含深情。
这样的背影,其实单梓瑞在记忆中曾经梦过很多次,只是逐渐的模糊了而已,如今像是重温了一般,却格外觉得生动了很多。
靳少宁哭的稀里糊涂的,在父亲面前装得稳重而又坚强,父亲一旦离开,却在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单梓瑞面前,哭得稀里糊涂。
单梓瑞小大人似的,抚摸着靳少宁的脑袋:“是人终究要离别,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有你老大在,可以保你一辈子平安无忧……”
靳少宁梨花带雨的抬起头,看了单梓瑞一眼,显然不明白单梓瑞在说什么。
单梓瑞却默默的攥着手心,再次松开手的时候,却发现手心潮湿一片。
田野深处的青蛙时不时的鸣叫着,深秋已经到了,一叶知秋,落叶从大树上挂下去的那一刻,那是永久停止转动的时钟定格在了已经消失在远处的身影。
单梓瑞总是日复一日的盼望着窑厂逐渐的好起来,爷爷的酒壶换了一罐又一罐,从之前的石头杯子换成了塑料的,从塑料的换成了青花瓷的,到最后换成了玻璃的。
经历了五年之间的转换,单梓瑞今年已经十岁了,转眼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沧海桑田,世事经历个透,却往好的方向去了。
第七十二章风波已平
父母不在身边的靳少宁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沾满了血迹,平日里单纯善良的小胖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让人十分心疼。
“现在的小孩子下手怎么这么狠呢,大家都是同学,有必要动手打架吗?”
单筠卓顿了顿说道“这个傻孩子,平时看起来倒是挺憨厚,遇到了事情还真是有小男子汉的样子。只是可怜了……”
单梓瑞在一旁抽泣着,一边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一边心疼自己的小跟班儿,“要不是为了我,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她不敢仔细看靳少宁的伤口,背过头去,又看到刚刚抱着小宁时弄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呜呜大哭起来“对不起,小宁,都怪我啊!”
而另一旁,躺在病床上的小宁勉强着笑嘻嘻地开口了:“没关系的梓瑞,我是你的小弟,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的,嘿嘿。”
说罢,便还是嘶嘶哈哈地直叫痛。
一旁的单筠卓和男医生被这两个小孩子的单纯可爱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叫来了护士为小男孩剃掉了后脑勺的头发,锋利的刀片在小男孩后脑勺的伤口上游走,靳少宁痛的轻轻抽泣,又不时的咬紧牙关逞小男子汉威风。
男人用镊子夹着蘸有消毒药水的纱布轻轻地擦拭着靳少宁的伤口,擦去了已经凝固的血迹和刚刚剃头留下的头发茬,小宁的伤口在众人面前显露无遗。
看到伤口的众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唉,好在伤口不大,这是要缝针的吧,大夫?”单筠卓问道。
“好在只是皮外伤,”男医生说着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笑着看眼前这个眼含泪珠却还咬牙坚持的小男孩,说道:“差不多要缝三针吧。”
听到这话,单梓瑞也松了一口气,停止了哭泣,而小胖子听到要缝针倒吓的大哭起来,单梓瑞抿嘴笑了一下,心里想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单筠卓安慰靳少宁:“小宁别哭,一点都不疼,很快就会好的!阿姨和梓瑞,还有老师都在这陪着你呢,你要坚强哦。”
老师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校领导,又看了一眼小宁的代理家长单筠卓,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医生和护士把小宁带到处理室处理伤口,并让众人在门外等候。
此时的卫生局走廊里,校领导严厉地呵斥了班主任,要求班主任对引起事端的同学严肃处理,如情节严重可以予以开除,同时要对受伤的孩子和孩子的家长进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