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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像你 [出版] (绿亦歌)


  一年后,温笛收到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录取通知书。而一整个夏天,陈嘉祐都忙于军事演练,草原上昼夜温差极大,夜里他穿着军大衣向战友说:“这比北方的冬天还冷呢。”
  她剪下一缕长发,用红绳将它们编成结;他已经长到了一米八高,据说还能再蹿一蹿。未名湖畔杨柳依依,西部草原风声鹤唳。
  进入大学以后,温笛每个月回一次家。她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耗在了图书馆,她像是一个刚刚睁开眼的婴儿,被眼前巨大的、美丽的世界深深吸引。不看书的时候,她就伏在桌头给陈嘉祐写信,她每次都会密密麻麻写满五张信纸。通常她寄了四五封信,才能收到一封陈嘉祐的回信,他只是简略地写上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这里风光很好。
  温笛从小就眉清目秀,一头短发更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更何况整个物理系只有她一名女生,男孩子们都绞尽脑汁地追求她。玫瑰、情书,一天一壶的热水,温笛态度冷淡地拒绝了无数追求者,但是倒还真的有一人一直坚持不肯放弃。
  每个月温笛放学回家时,他就推着自行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一直要亲眼看到她安全到家他才肯骑上车掉头,时间久了,街坊邻里都知道了有这么个人。
  有时温笛走到路上,都有年长的阿姨笑着打趣她:“小伙子一表人才的,还算配得上咱们温笛。”
  到了最后,温笛某个月底回家时,她母亲忽然开口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把人叫到家里喝杯茶吧。”
  温笛猛然抬头,看到微笑的母亲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她再次低下头,不说话。
  她无数次找到对方,无可奈何地告诉他不要再坚持了。男生穿着白色衬衫,身形瘦弱,文质彬彬地笑:“你迷恋宇宙,它也不会给你回答,我迷恋你,又有何不可?”
  温笛摇摇头:“不可能的。”
  对方还是笑:“百年之前,人们甚至认为地球是平的。”
  温笛还是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温柔地说:“我心中已经有了太阳。”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宇宙来说,它可以有无数个太阳系,可是对于地球来说,它为之不停公转的,永远只有一个太阳,直到地球爆炸,灰飞烟灭。
  这些日子里,温笛时常想念陈嘉祐,看见南飞的大雁,遇见西边口音的外地人,看到穿绿色军装的年轻人……就连街头的那卖桂花糕的小铺也常常让她失神,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然后,在分开的第三年的冬天,陈嘉祐终于回来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大男孩,烈日酷寒将他磨砺成了英俊的男人。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穿着洗旧的军大衣,提着一大包行李站在巷子口,纷飞的白雪落在他的肩头。
  温笛同他隔着几米路两两相望,双方眼底分明是彼此的身影,却都不知该如何再上前。他们已经走过了孩提时代的天真,少年时代的烂漫,成长的大河,将曾经亲密无间的他们遥遥相隔。
  陈嘉祐是当天回家后,才在饭桌上听到父母提起有男孩子追温笛的事情。他母亲还瞪他一眼:“人家可是一表人才,北大的高才生,你看看你,高中都没毕业,一年四季都在外面风吹雨打,拿什么跟人比呢?”
  陈嘉祐愣了愣,继续扒了两口饭,没有接话。
  到了夜里,温笛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忽然听到一声口琴声,她立刻睁开双眼,手紧紧地捏着棉被。窗外大雪落了一尺高,他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蹲在她的窗前,用口琴断断续续吹着曲子,琴声悠长婉转,又带着丝丝哀伤。他们同儿时一样,背对背贴在墙上,她在屋内,他在屋外,雪花纷纷扬扬。
  她听得出来,那是一曲《凤求凰》。
  一曲完毕,他又从头再吹了一次,这个下着大雪的冬日夜里,陈嘉佑将《凤求凰》吹了三遍,可是温笛的窗户紧闭,他没有如往日一样等到她。
  第二天,陈嘉祐来到方仁屋子里。屋内陈设如旧,房间被温笛打扫得纤尘不染。他蹲下身,将炉子生了火,然后将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件拿起来,又一件件放下。他坐在桌子前絮絮叨叨地跟方仁聊天,说他在军营里的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又累又苦,日子久了,从新兵混成了老兵,听着战友讲各自的故事,在苦中也渐渐琢磨出了一些乐子。
  “我就是,总是挂念着她,怕她不开心,怕她觉得孤独,”说到这里,陈嘉祐自嘲地一笑,“到头来,真正害怕孤单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话音刚落,忽然有颗石子从窗户外跳进来,打中了陈嘉祐的脑袋后弹开,陈嘉佑一脸莫名其妙,朝窗外望去。温笛拍拍身上的落雪站起来,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一脸笑吟吟:“这样你就要放弃啦?陈嘉祐,你当初跑三千米的毅力呢?”
  屋内火炉上温暖的火苗跃动着,陈嘉祐一手撑着窗台,整个人跃起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温笛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雪落在两人的肩膀上,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年的暑假,温笛坐上开往四川的火车去看望陈嘉祐。1973年的西部还非常贫穷落后,温笛在成都火车站下车,周遭却不是她想象中的破旧的土房,路边有小贩在卖小吃,杂耍一样地将莲子羹从铜制的龙头里倒出来,周围人拍着手喝彩。
  陈嘉祐请了七天假,从川西赶来,他们住在望江楼的招待所里,在楼上能看到流水潺潺,有白鹭在河上掠过。陈嘉祐找老板借了一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白天他就骑着车载温笛满成都跑,文殊院的菩萨,合江亭的水灯,春熙路的芙蓉花,成都人讲究安逸,到处都是露天茶馆,陈嘉祐和温笛就入乡随俗跟着他们躺在椅子上掏耳朵,晒太阳。
  晚上的时候,陈嘉祐怕温笛路走多了脚疼,提着热水壶去开水房打水,然后倒在盆子里蹲下身给温笛洗脚。他的手指上全是训练留下的茧,她的脚掌白白嫩嫩,灯光下隐约可以看到血管,他只敢极轻极轻地帮她搓脚。
  温笛一低头就能看到陈嘉祐刺猬一样的平头,她伸手摸了摸,笑着叫他:“嘉祐。”
  “嗯。”
  陈嘉祐是在请假的第四天被下令紧急归队的。川西一带多山区,每到夏天经常发生泥石流,只是这一次因为连续暴雨,发了洪水,整个受灾地段信号全部被阻断,根本无法了解灾情和受难人数。
  陈嘉祐跟着成都的部队一起出发,匆匆之下,两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好好说。那时候通信极不发达,整个招待所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温笛就守在电视机前等新闻报道,电视机上记者被吹得摇摇欲坠,拿着话筒大声吼才能让一旁紧张抢险的军人们听到。
  “……还有一支从成都出发赶来的突击队遭遇了新一轮的泥石流,现在已同外界失去联系……”
  电视信号不好,眼前的画面忽然一片花白,只有嗡嗡的杂声。
  抢救的现场,指挥声和呐喊声混在哗哗的雨声中,一切却是乱中有序,泥浆四溅,洪水如猛兽一般,让人只远远望一眼便浑身战栗。
  “这位同志,这里太危险了,请你马上离开!”
  温笛咬着牙不肯走,雨水和泥土让她满身狼狈,她却十分坚定:“我不回去,我要去找人!”
  “这里很危险!无论什么情况,请你马上离开!”对面的战士也毫不退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骚动声,有一群已经满身是泥分不清谁是谁的军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他们终于成功护送出山中的百姓们。小孩子们哇哇大哭,温笛面前的战士一时也忘记了眼前的状况,急忙赶上去帮助抢救,温笛就趁着这个空隙混进了队伍里。她的衣服又脏又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别的战士只以为她是刚被护送出来的百姓,都没有太注意她。
  刚刚从山里下来的战士虚弱地报告着情况:“还有一个分队的人在山里,路断了,他们出不来……”
  “……不行,现在不能进山,要等后面的工程兵部队来……”
  这时候,一旁的妇女忽然大声号哭到:“放开我,我女儿还在里面!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女儿!”
  女人力气惊人,竟然一把推开一旁年轻的战士,起身不顾一切地往回跑,温笛眼前一亮,急忙跟着跑了上去。路果然是断的,女人竟然毫不犹豫抓着他们上来时用的绳,踩着湿漉漉的山坡,慢慢地滑下去,一阵狂风吹来,整个人都悬在空中摇摇欲坠。温笛在不远处找到另外一条绳索,模仿着女人的动作跟着往山下去,那一刻她心跳如雷。
  两个女人从山崖上下来,整个村子已经被洪水冲毁了,女人顿时跪下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呼喊自己女儿的名字,她说的是土话,温笛听不懂,浑身冰凉。洪水断绝了眼前的路,有大树哗啦一声被冲倒,温笛忽然看到前方的缓冲带边有一个岩洞,洞外的植被已经全部被压垮了,温笛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希望。
  温笛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她只能忍痛用手去拨开树丛和荆棘,一边艰难地前进,一边大声叫着陈嘉祐的名字:“嘉祐——嘉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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