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寻常,至此,余勒应说一句“快点吃吧”,然后,愉快地结束通话。只是,今天不是寻常,余勒更想说的是:你吃,电话别挂,我听着……
难为情,说不出口。余勒就沉默着。
“余勒,你下班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下班就打电话,可不是余勒的作风。成辛握着电话,正全神贯注感受那头的余勒,忽然跑个小神,想起舒畅。想起舒畅,就想明白了今天的余勒。
所以,兜兜转转,任凭她有心遮拦,余勒,还是知道了。
“余勒。”成辛陡然哽塞。话,该从哪里说起呢?
“辛辛。”
心意相通,便是此刻吧。
成辛喊完余勒的名字,忽然就不再流泪。她擦擦脸颊,重新笑了笑。正如她知道他知道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
“余勒,好好上班。”
“辛辛……”
“再见,余勒。”
成辛挂断了电话。
知道了又怎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情话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曾经以为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活得这么束手束脚!
余勒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辛辛。”握着被挂断的电话,他呢喃又唤了一声。多少懊恼,多少自责,尽含其中。
一旁的白薇,听得心发酸。
白薇向付路平使眼色。她与他,一个走向张滨,一个走向余勒。
付路平抬胳膊搭在余勒肩膀,假装看不见他泪光凛凛的双眼,佯装轻松,体己地跟余勒咬耳朵:“你师傅急眼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经验告诉我们,双方的压力峰值会出现在每周的第五、第六天。如果第六天我们还没翻出那只老鼠,那就是老鼠赢了。他顶住了!
虽然还剩最后12小时,但是,我们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余勒听得三心二意。
付路平却说得极耐心:“谁都知道,这种专项联合行动,时间都不持久的。而我们,搞了近3周,算是长的了。我们知道,他也知道,围城马上就结束了。
你师傅不是恼你,而是恼他自己。
他那什么亲娘老子的狗屁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你白薇姐一合计,你初来乍到,跟着我们连轴转,实在不容易。反正也没有指望了,你回去歇歇吧。你师傅由白薇搞定。你该做的事,我替你做。你尽管放心睡一觉去。”
余勒确实有些头昏脑胀,却不是因为身体疲劳。
“回吧,歇一歇。也别开车。叫辆出租。”付路平平时就细心周到,这会儿看到低落又脆弱的余勒,更是周全交代。恰逢一辆出租车路过,付路平拦下车,推着余勒,不由分说将他塞进车里。
余勒瘫坐在出租车后座,仰着头看着车逼仄的天花板。想着成辛,想着初见成辛时,她恍若天人的四分之三笑脸……
手机恰逢此事响起来。
丁成天东突西撞的声音响在耳边:“来喝酒吗?”
余勒顺着丁成天的声音,想起丁成天女朋友糖糖有位学妹,某个角度看,有几分似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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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一直在偷偷观察成辛。
看到她接着电话接着电话,泪水冲下脸颊;看着她脸上闪过浓烈而复杂的情绪,却倏忽间平静下来;看着她说了声“再见”便毫不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吁。
金线心里长出一口气。
还好,成辛对所谓的“余勒”,并无更深的眷恋。不然,何以不将那天大的惊慌与委屈告诉他?不然,何以淡淡说句“好好工作”就挂了电话?
金线剥好一只鲜辣麻的小龙虾,伸长胳膊放在成辛的碟盘里,冲成辛笑了笑。
成辛嘴角上扬,回应这份小确幸。
她吃得很平静,也吃得很投入。
像不曾有电话干扰过一样。
倒是苗贝贝,几多隐约的不满。不满成辛对余勒过于冷淡。
贾思诚此刻万分确定,余勒对成辛,确实非同寻常。他总觉得,此刻的成辛跟接电话前的成辛,有什么不一样。一定是与那则通话有关。可那电话,并没有背着他们接,一字一句,悉收耳内,并没有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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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成天惊喜得不要不要的。
他就是耍酒疯一样,随手给余勒打了一通骚扰电话,没头没尾地喊了一句“来喝酒”,已经预设好了余勒会默然挂掉他的电话,或者,最多冷哼一声。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余勒回答他:“好。在哪里?”
在哪里呢?丁成天开心地笑着,哇啦哇啦喊糖糖:哎,我们这是在哪里呢?余勒要过来!
余勒要过来。他弟弟!亲的呦。
“快,把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被我安排进实验中学的那位,也叫过来!”丁成天极其得意自己的急智。
“她本来就在这里呢。”
“是吗?混在一堆人中我都分不清了。快!让他们都走,把那些女孩子们也带走!她留下!”
带着各种夸张的抱怨和不满,丁成天的一众铁(gou)血(peng)兄(hu)弟(you)们,携着莺莺燕燕们,听从糖糖指挥,离开会所包房。
第174章 生米熟饭(1)
“天赐良机!不趁机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难得见糖糖激动一回。只见她搓着手在室内走了个来回,撸起袖子,快刀斩乱麻般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用药!
“什么药?”丁成天一头雾水。
“还能是什么药?自然是让生米做成熟饭的那种药啦。”
周欣悦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一侧,假装看风景,什么都没有听到。
“嘶。”丁成天倒吸一口冷气,“是不是,太不君子了?”
他还没有做好对余勒做龌龊事的心理准备。
糖糖“噗”地笑出声:“你确信,我们是正人君子的人设?”
丁成天:“可我弟弟是正人君子!”
糖糖:“所以,做小动作的人,是我们啊。”
没毛病!
丁成天眨着眼睛,紧紧盯住糖糖:“好吧,就算我们阴谋得逞,生米做成熟饭,之后呢?难道讹诈我弟弟娶她?”
余勒口中的“她”不禁竖起耳朵,生怕漏掉糖糖的只言片语。是啊,她也好奇。娶不起娶的,并没有写在合同中。但嫁入丁家,与糖糖比肩,“她”自然也不反对。
糖糖格格一笑:“那是后事,暂且不论。我们踏踏实实做好当下能做的。一点一滴瓦解他的意志。时间一到,还愁量变不成质变?”
言之有理!
丁成天帝王般单曲一条腿,坐在宽大的雅白真皮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拱起的膝盖上。应允是应允了,总有点魂不守舍。说不清楚是希望计划得以顺利实现,还是希望被火眼金星的余勒识破。
糖糖蝴蝶一样飞出房间,不一会儿,又飞了进来,手里多了一只精致的小盒。盒里有两枚胶囊,糖糖从中取出一颗,剪开后将粉末倒进一瓶白葡萄酒里。然后,又开了另外一模一样的一瓶。
“你哪来的药?”丁成天冷下声音。
“找兰生讨的。”
“你怎么知道兰生有这东西?”
糖糖娇俏回首:“你这是吃醋了,还是担心我?”
丁成天黑面,沉默。室内冷气森然。果然小霸王不是白当的。
糖糖才不为所惧,格格笑得好不清脆:“兰生我是看不上的。我看得上的,也只有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坏蛋。
讲真,天天哥哥,我再也没有见过谁像你一样,堂而皇之、里表如一。我想着现在人人都很擅长演戏,你可能余生都没有吃醋的机会了。至于担心,更不必了。有你罩着我,谁敢给我亏吃?”
丁成天的脸色又活了过来:“可你怎么知道兰生有这东西?”
糖糖将两瓶白葡萄酒并排放在冰镇桶里,并在其中一瓶瓶身上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标记。做完放好,欢脱地跳到丁成天的身旁,手指滑过丁成天的高挺鼻梁——明明很***,偏糖糖一脸纯真——轻柔地说道:“人人都知道。只有你不屑于知道罢了。”
丁成天:“还有什么,你认为是我该知道而不屑于知道的?”
糖糖:“你有兴趣?晚上我说给你听……”
“等等。你开了两瓶,只给余勒喝其中的一瓶,你不怕他有所察觉?”
“你错了。是我们三个共喝一瓶。至于那瓶没药的,是给她喝的。”糖糖眸光流转,看一眼两米开外,正手足无措的师妹。
“为什么给她喝没药的呢?”
“兰生说这药很霸道。我怕女生太主动,不符合成新的性格,把余勒吓醒了可不好。”
丁成天:“我忽然变得很期待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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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余勒吩咐出租车改道,去与丁成天会合。见到那位某个角度颇似成辛的姑娘,余勒和煦地开口问道。
“周欣悦。”
糖糖低头倒酒,假装没有发现余勒的主动询问。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丁成天认真打量余勒,抬手按下糖糖意欲递给余勒的酒杯。
会所还是那个会所,只是不同的房间。仍旧是个套房,却更像是个私家餐厅。望江楼的厨子正垂手立在一旁,随时准备介绍菜的来历、特色。穿了望江楼制服的服务员正低眉垂眼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