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吃个晚饭,又不想亲自跑一趟,所以大动干戈请厨师带食材过来烧,顺便带俩服务员?
余勒并不仇富,也不仇恨特权。丁成天怎么折腾,糖糖乐意,他自然也无话可说。他感兴趣的,只是另一个人。
在与丁成天的通话里,他神使鬼差地问:上回见的那姑娘,忘了叫什么名字,她能一起来吗?
无他,只是想睹物(人)思人,一解相思。
糖糖温顺地放下酒杯,甜美地看着丁成天,帮他擦去额角的细汗。
周欣悦穿着红色小翻领仿绸短袖,衣服上绘着白色小狗图案,既文静又俏皮,短发齐肩,正是成辛离校时的头发长度。
问完名字,余勒便没再跟周欣悦说第二句话。
余勒的神情有些落寞。
时过境迁,今日再看周欣悦,已经找不回让他发生怦然心动之错误联想的感觉。
余勒懊悔电话里的冲动。只是,姑娘已经特意来了,他抬脚就走,有失厚道。
好在,饭菜实在很诱人,他也确实又累又饿。
恍惚间听丁成天问他,余勒慢了几秒才开口:“最近有点忙。”
帮丁成天擦过鬓角的汗后,糖糖芊芊素手,再度端起酒杯,却又一次被丁成天按下。
“忙到气色这么差,跟大病初愈似的?给你多少钱的工资?”丁成天并无嘲讽,他是真好奇。
余勒下意识摸摸脸颊:大病初愈?别说,他还真有这种心境。
余勒苦笑着摇摇头,如果室内只有丁成天一个人,哪怕就冲着丁成天认识成辛的份上,保不齐他就开口了。
“不说我了。吃饭!美食不可辜负。”余勒顾左右而言它。
糖糖笑吟吟接道:“美食,须有美酒配,才能品出真滋味。”
说罢,稳妥妥地递上一杯高脚杯白葡萄酒。
高透玻璃杯中,琥珀色白葡萄酒,微微漾起。余勒没有丰富的品酒经验,却也知道琥珀黄,是陈酿白葡萄酒的典型颜色。嗅在鼻前,微酸藏甘,清香泠冽。
余勒端起酒杯,轻晃,白葡萄酒映着华丽的吊灯,随即跟着晃动。
举起酒杯,靠近唇边。
丁成天忽然就屏住了呼吸。
周欣悦错开目光。
只有糖糖一个人,轻描淡写地用筷子夹根素材,放入口中。
余勒轻吞一口。酒在口中,馥郁芬芳。润滑醇厚又无厚重感,想必是优质中的精品。红肉的余味瞬间被白葡萄酒的甘泠覆盖,令精神为之舒爽。余勒忍不住,又喝一口。
丁成天的眉头,跟着一动。
糖糖之前说,哪怕喝一口,也有色令智昏的效果。糖糖又说,喝下去到药效发挥作用,约有40分钟。
是时候找借口离开了。
第175章 生米熟饭(2)
丁成天才想到找借口离开,正吃饭的糖糖就突然明显地一阵干呕。
等她再抬起眼,眼眶里盛满泪花,低调地小声道:“不好意思。孕吐。”
丁成天亲自倒杯柠檬水给糖糖清口。
完了之后仍旧夹菜吃饭,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糖糖,你刚才说什么?”
“孕吐。”糖糖幽幽说道。
乒零乓啷。丁成天跟前的碗碟倒的倒,掉的掉。丁成天木偶般转身,手臂僵硬地去扶身旁的糖糖,话不成句:“你已经……我就要……是不是赶紧起俩名字?”
糖糖温柔又坚决地推开丁成天的手:“我没还没想好。”
丁成天手足无措:“糖糖,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天哥哥,我有些累。对不起。”最后三个字,更像是对余勒说的。说罢,糖糖便匆匆起身,抬手掩口,奔了出去。
“糖糖!”
丁成天将胸口餐巾拽下,往桌上一掼,急急跟了出去,连跟余勒打招呼都没顾上。
服务员之一,担心少主的安危,也跟了出去。
余勒跟着起身,他不想单独跟周欣悦共进晚餐。刚起身,血冲额头,眼前一阵发晕,接着浑身躁意,手扶桌面才稳住。
想来是这周太累了。
“我有事先……”
目光不经意扫过周欣悦后,“走”字堆在舌尖,怎么也不舍得说出口了。
余勒有些恍惚。
视网膜上晃出一叠串的影像,余勒狠狠眨眼,叠影重归清晰。两道弧度恰恰好,只显英气又不失娇媚的眉毛,妥帖地横在一双美目之上。余勒忍不住伸出手,想抚一抚这双令他叹为观止的眉毛。
人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余勒却爱极这双眉毛。它勾勒出成辛的明朗气质、奠定了成辛喜悦的脸部基调。
并非爱屋及乌,余勒早就暗中观察过,有好看眉毛的女生可没那么多。虽然有修眉技能在手,涂画上的,跟立体的,又怎能相提并论?!
要走的余勒,反而一屁股坐下,目露痴光,贪恋地打量起“成辛”来。
周欣悦静静端坐,任由余勒去留。
是的,她对“实验中学正式教职工”垂涎已久。有人胸有大志,她只爱世间的温饱。当个老师,教个英文,对着光洁的年轻面孔,过单纯宁静的生活,一度是她的人生梦想。
梦想注定是难以实现的。
她生得太晚。等她硕士毕业的时候,实验中学的教职工编制已饱和,即使破例招聘,也只对那些有说英文国家留洋经历的海归破例。她能进的,是差一点的中学。
本来也随波逐流。偏偏认识了糖糖。
糖糖嬉笑晏晏找到她,那张肌肤娇嫩的面孔,樱桃般的红唇,开齐合撮,时不时露出珠贝般的玉齿。这样纯真至善的她,说的却是跟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暗黑内容。
糖糖开门见山,问她是否愿意适当牺牲色、、相,帮她男朋友完成一桩心愿。她愿意以“实验中学正式教职工”做报酬。合同期3年。
周欣悦的本能反应是拒绝。可是糖糖说得太有技巧,她忍不住追问是桩什么心愿。糖糖三言两语,和盘托出。
“这么说,所谓的适当牺牲,只针对你男朋友弟弟一人?”
“对!你总不至于把我想成拉皮条的吧。”
周欣悦思量一二,答应了。
她想:这件事可以换个角度想糖糖要介绍一个男朋友给她,只要她答应见面、试着交往,那么糖糖就将她办进每月工资高小两千块的重点中学。
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呢?
何况她真的单着身!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糖糖男朋友怎么会有这样一桩奇怪心愿富贵人家孩子间的关系,听说很复杂,不是她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以想象的。她没兴趣了解。
“只是3年有点长。”记得那时她这样说。毕竟有这么一纸合同,有碍她在现实生活中开展真正的恋人关系。
“那就1年吧。”糖糖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真是额外惊喜了。
周欣悦面对余勒,回忆与糖糖最初近乎荒诞的交谈。
她本抱着局外人的想法,以为她行将参与的,是富家孩子间的倾轧。很快,她发现,事情跟她想得不一样。这个弟弟,一身浩然正气,跟哥哥完全不是一个套路,反而更接近她心目中的磊落男儿模样。
不过,要是因此动心,那也太傻了。
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有趣的灵魂也不过一时新鲜。是手机不好玩?还是外卖不好吃?她吃饱撑了要在一段以“骗”为手段的交往中动真心!
周欣悦冷下双眼,只嘴角抽动,提供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假表情,饶有兴致地看余勒。
这突然呈现的满眼温柔,代表药效发作了吗?
“糖糖!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吧!”丁成天一把拉住前方奔跑的糖糖。
糖糖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也许很好玩呢。”丁成天底气不足地游说。
糖糖狡黠地嘿嘿笑了:“天天哥哥,演戏呢。”
“什么!”丁成天反应过来,“你真的骗到我了!”
“我知道。要骗不到你,又岂会骗到他?”
糖糖手指室内。
丁成天爱恨交织,紧紧抱住糖糖,偷偷释放他刚才的慌乱与紧张。
“快,天天哥哥,我们去偷窥。”
他们选在这间墙上有镜子做装饰的房间接待余勒,是有充分原因的。那占了大半面墙的,是三拼镜面。看上去,一样呈波浪状竖向挂在墙上。其实,外面的两幅,是真的镜子,中间的那块,却是双面偷窥镜。
丁成天任由糖糖拉着他的手,欢脱地往隔壁房间小跑。
俩人扯开墙上的帷幕,露出同样的形三拼镜,其中一副,透出余勒与周欣悦的模样。
“靠。你同学面瘫啊。”丁成天第一时间表达不满。
糖糖两手绞在胸前,歪头打量,很快得出结论:“她一定是不知道会被偷窥,不然会表演得更卖力些。”
“会不会因此搞砸?”
“不会。本来靠的也不是演技。”
丁成天与糖糖你一句我一句,边看边评,津津有味。
“噫?”糖糖第一个察觉不对。
“嗳?”丁成天接着发现不妥。
正当两人疑惑着等对方表达可疑之处时,“哐”,身后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