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反对也没用,我不会改主意的。”
女儿重新钻起牛角尖,郝辛的焦急比过去更甚,体内刮着火热的旋风,抬起的手臂剧烈颤抖:“你又来了,当年你也是这样死活要嫁给梅晋,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吸取教训,还想再来一次?”
“贵和不是梅晋,我相信他。”
“我看你是彻底昏头了!”
郝辛再度起身,这次妻儿联手才按住他。
林惠心里乱如鸡窝,焦头烂额地告诫女儿:“质华,你可得想清楚啊,一步踏错,百步难回,上次失误浪费了你十年光阴,人生有几个十年啊?你不能一错再错啊!”
郝质华摒弃杂念,铁心铁意申诉:“妈,我非常清醒,贵和能给我其他男人给不了的理解和包容,和他在一起我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件事我会坚持到底,谁阻拦都没用。”
这晚郝辛的心情比当年被人陷害,降职下放还糟糕,深恨贵和勾引女儿,次日便去长乐镇收拾他。到了镇上不知具体地址,向当地人打听,问了几位老年人,遇到一个知情的老太太,巧的是这老太太正是与他有过萍水之交的李淑贞。
“我好像在那儿见过您呀。”
淑贞盯着他打量半晌,拍手大笑:“想起来了,去年在人民公园,您给您姑娘找对象,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呢,您还记得不?”
郝辛也记起那尴尬的一幕,有些后悔找上她。
淑贞贯彻她的自来熟,领他来到赛家,星期天赛家人都在,秀明看到郝辛大吃一惊,急忙悄悄告诉妻子。佳音不能让淑贞这个高音喇叭围观,借故带她离开。二人走后秀明才敢招呼郝辛。
“您有事吗?”
郝辛铁面包公似的放话:“赛贵和在不在家?我要见他。”
秀明让珍珠上楼叫贵和,她一去连千金和胜利也一块儿叫下来了,家人们感染了贵和的踞促,纷纷紧张观察不速之客。
贵和恭敬地请郝辛落座,郝辛傲睨拒绝:“不用了,我嫌你们的地方不干净。”
他顶住压力搭话:“郝叔叔,质华昨晚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您是为什么来的。”
郝辛的目光火箭般射到:“那你准备怎么应付我?”
他决定与郝质华一条心,勇敢回答:“质华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们绝不会分手,就算您反对,我们也要结婚。”
郝辛大怒:“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干过那种肮脏勾当,还有脸玷污好人家的女儿,你就是个职业流氓!”
他当即找秀明理论:“你对你弟弟这种卑劣的行径有什么看法?不替你父母阻止他?还是说你们家的家风就是这么下流,全家人都支持他坑蒙拐骗?”
感受到对方的憎恶,秀明为三弟捏一把汗,问他:“贵和你想清楚了?你真和郝所结婚不仅得不到长辈的祝福,还会被他们一辈子戳脊梁骨,这样的婚姻你也想要?”
贵和毅然道:“我爱质华,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秀明又气又怜又无奈,帮不上忙,索性装死狗:“郝局长,您都听到了,我三弟被您家郝所迷得死活都不知道了,情愿终生忍辱负重也要跟她在一起,我这做大哥的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郝辛气急咆哮:“你们少在这儿唱双簧,我不会把女儿送给骗子糟蹋,赛贵和你给我听好,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打质华的主意!”
千金本不打算多嘴,这时忍不住求情:“郝局长,我三哥真心爱郝所,郝所也真心爱他,他以前是犯过错,但早就改正了,您就不能像郝所一样原谅他吗?”
胜利灵机一动,拿政治课上新学的理论为贵和辩护:“是啊,您是老干部,马列主义一定学得很好,唯物主义辩证法说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不能用一成不变的观点看待人和事,就是罪犯刑满释放后社会都会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也请您给我三哥一次机会吧。”
郝辛怒火又往上窜了三丈:“看来你们这家人都不知羞耻,跟他合起伙儿来坑人!”
千金辩驳:“郝局长,我们是在恳求您,请您别随便侮辱人!”
“我懒得跟你们纠缠,赛贵和,你要还有点良心,不想破坏我们的父女关系,就马上和质华分手!”
贵和犹豫一下,仍然遵从本意:“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您这个要求。”
“你想看着质华被逐出家门?”
珍珠看不管外人在自家屋里跳脚,不顾父亲再三打断,出言讥讽:“老爷爷您也太狠了吧,婚姻自由是公民的合法权利,任何人不得干涉,就算是父母强行阻拦也是违法的。再说了,您以为把郝所逐出家门,她就没地方住了吗?我们家这么大,她和我三叔结婚后多生几个孩子也住得下。”
郝辛头发都快燃起来,指着他们怒斥:“你们这家人都听不懂人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往后不准再来骚扰我们家!”
贵和遵守及时沟通的约定,郝辛一走就向郝质华通报此事。郝质华被父亲不近情理的做法惹恼,等他到家便发表抗议。
“爸,您去长乐镇了?”
“哼,赛贵和又来恶人先告状了?”
父亲鄙薄的冷笑令她无法冷静,板起脸责怪:“爸,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我真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和贵和结婚的,您就不能相信我?”
郝辛现在见了她就火大,叱骂:“你就是个糊涂虫,我平时对你的教导全白费了!”
林惠的心从昨晚起就没放下过,拉上儿子来劝解,郝质刚顶着钢盔上场,苦劝父亲妹妹:“爸,您和质华也顾着点妈吧,她心脏不好,被你们急出毛病可怎么办?”
郝辛又开始打雷:“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妈以后犯心脏病才要阻止她!不然将来看她遭罪,我们老两口都得气死!”
郝质华反驳:“我不会遭罪的,我会过得很幸福,您为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
“那您就别看,把眼睛闭起来好了!”
她陡然嘶吼怔住父亲,被他愤怒的目光烧得皮开肉绽,曾经的自责一时间化作了怨气,克制不住吐露芥蒂:“我知道我前一次婚姻失败让您很丢脸,您挺胸抬头了一辈子,是我让您蒙上了污点。我是曾经糊涂过,被人骗了,后来又嫁不出守在家里当您的累赘,四个孩子里就我最给你添堵,这些我全知道也觉得对不起您。可是我现在已经找到幸福了,您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阻止我,这样太蛮横太自私了!”
郝辛生平未受过这样的大刺激,脑子一空,巴掌已扇了出去,吓得妻儿大声惊叫。
郝质刚拦住父亲,替他责骂挨打的妹妹:“质华你真不像话,怎么能这样跟爸说话?四兄妹里爸最疼你,你不顾他的感受执意要嫁给他看不上的人,这才叫自私呢!爸,您别气,质华就是被惯坏了,脾气倔,任性,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郝辛打了女儿一巴掌,心却被她踩了无数脚,寒心透骨质问:“你为了赛贵和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跟你做了四十一年父女,你宁肯相信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年的男人也不肯信我?”
看他那么痛苦,悔恨愧疚一波一波涌上郝质华心头,却终究跃不过她牢固的堤坝。她含泪对父亲说:“对不起,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也知道反抗您会让您伤心,可我必须这么做,贵和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不能错过他。您这么反对,我只好暂时离开这个家了,明天我就搬出去。”
林惠跟着女儿回房,见她当真动手收拾行李,慌忙劝说:“质华,你别跟你爸赌气啊,你搬走家里不就彻底乱了吗?”
郝质华平和地向她说明:“妈,我现在说什么都会激怒爸,搬走是为了让他冷静,您别担心。”
“你爸这人软硬都不吃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冷静得下来啊?”
“妈,我们是亲骨肉,矛盾再大也不会真的断绝关系,我先和贵和结婚,然后再设法修复跟爸的关系,您先原谅我吧。”
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耍起无赖,林惠管不住她,回去向丈夫反应情况。这父女俩脾气最像,你出榔头我出锤,尽是硬碰硬的招数,见女儿执迷不悟,郝辛连夜采取行动。次日清晨郝质华被窗外巨大的杂音惊醒,起床一看惊见父亲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架长竹梯,正站在她的窗户前摆弄电钻和钉子,用一根根木条封堵,母亲和二哥正在楼下苦苦劝阻,一面担心她一面怕老头儿不慎跌落。
“爸,您这是做什么?”
她赶忙转身去开门,门锁巍然不动,郝辛在身后高喊:“别费力气了,门我已经反锁了,锁孔都堵死了,你的手机我拿走了,网线也拔掉了。待会儿就去你公司帮你请长假,从今天起你在屋里反省,一日三餐和日用品会从窗户送进来,你敢强行逃脱我就去死,说到做到。”
她的卧室附带卫生间,能当封闭式监狱使用,他打算关她禁闭,直至她回心转意。
父亲的无理超越了郝质华的底线,她怒形于色声斥:“爸,您太过分了,这是封建家长才干的事,您怎么能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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