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为了面对十六岁那年自己欠下的人情和无法面对的曾经。
她说道:
“想要变得很优秀,变得独立。”
去最好的学校,远离故乡,成为一个能独立生活的个体,同时,也想要让他看看现在的自己,再也不是他口中认为的那种“大小姐”。
一直跟着她步伐的简关垣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仅此而已?”
他以为,至少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像是“也想看看你”这样的话,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说出来,他当年说过的“不想要那样的一辈子”哪怕时隔多年,也终究没有勇气再问他一边。
宫芽把后话咽到了肚子里,笑着说道:
“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学霸。简关垣,你妈妈一定很为你骄傲。”
“我不在乎我妈妈对我的看法,是我自己想要努力成为这样的人。”
简关垣不知道这样说她会不会明白,但依然想要告诉他自己当年的那个想法,和她说道:
“你的看法呢,宫芽,你怎么看待现在的我?”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或许和曾经的那个混蛋小子天差地别,但不可否认那些年少叛逆的时光是成长里最宝贵的经历,所以从不回避,从不胆怯。
宫芽继续往前走,桃花酿的后劲上来了,这会儿才发现眼睛里看到的树影都有重叠,她想起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他跑去工地偷梯子爬窗户看自己,他送给她一把不知名的小野花,他第一次坐火车,还是打着跟他逃亡的名号。
这些关于过去的种种,像是电影里被剪辑出来的慢镜头,一帧一帧的出现在脑海里,其实从没有忘记过。曾经的那个人和眼前的人重叠,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简关垣,她得出一个结论:
“简关垣,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非常的优秀。”
曾经羡慕他自由自在的心,如今依然羡慕能坦然面对一切的简关垣。
自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停留在那个过去里,像一只缓慢前进的蜗牛,把自己罩在了大大的壳子里,她缩在口袋里的那双手一直紧紧握着暖宝宝,她低着头往前走,哽咽又小声的说了一句:
“简关垣,我一直想,见到你的话,一定要……”一定要说一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身侧那个人突然挡在了他面前,她的脑袋撞在他的胸口上,被对方一抬手按住了脑袋,她的鼻腔里涌进他身上弥漫着的桃花味儿,正要抬起头,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弯着腰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贴着她的耳朵“嘘”了一声。
宫芽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被这一招摸头杀消灭干净,她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
“是我的老师,躲着点。”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闻着这人衣服上淡淡的酒香味,好像连耳朵都醉了,变得红通通的。
第35章
十二月的冬季, 最冷莫过于寒风肆虐的往脸上刮,无处可逃,恨不得往脑袋上戴一个面罩, 可这一切都被这人结实宽大的肩膀给挡住了。她侧着耳朵, 隐约听到他的老师似乎在谈论他:
“那小子待人太冷淡了些, 和师姐们处不拢,但胜在聪明好学,这缺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宫芽看到映在地上的两个影子走远,直到后面拐了个弯,谈话声渐渐被风声所取代, 他才放开手。宫芽松了口气, 抬脸看了一眼, 继续把手放到口袋里, 她可没发现他待人冷淡,至少今天还是能看到不少前来宴席的师兄师姐: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宫芽唔了一声,听到他那么问,又低着头往前走, 不怎么想要提起那段过往, 吞吐说道:
“欢,欢迎回来。”
简关垣看她总是把手放在口袋里, 几步跟上她, 问道:
“你手里转来转去,拿了个什么东西?”
宫芽把暖宝宝掏出来,是一只粉红色的猫爪印, 只有手掌心那么大,这里面有一个很小巧的加热设施,能随时随地提供温度,他把其中一个放到他手上:
“是暖宝宝。”
这人借着路边的灯光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起来:
“好可爱。”
“我也觉得很可爱。”
简关垣观察了好一会儿她手里的小动作,没想到她会冷到在口袋里藏一个暖宝宝,把暖宝宝交到她手上时说了一句:
“我说你。”
宫芽愣了一下,握着那个小小的暖宝宝,再抬起头去看,那人已经走到了前面,她几步跟上去,勾起唇角笑了笑,哪怕是这样寒冷的一条小道,也能因为有这个人一路同行而变得明亮和温暖。
曾经的那个人和现在的这人,都让她觉得温暖和欢喜。
——
这天一早,宫芽去找导师回到宿舍时,发现宿舍里多了台空调,宫芽以为是大家一起AA买的的,刚刚开口问了价格,祝子铃就从上铺下来,围着她看了一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室内温度高了一些,宫芽终于舍得脱外衣,看祝子铃一直打量自己,便问:“知道什么?”
“说是简学长去参加活动不小心抽奖抽到的,他的宿舍已经有一台了,这台是送给我们宿舍的。”
宫芽垫着凳子凑上去看了一眼,空调早就已经装好了,这还怎么拿下来:
“然后你们就收下了?!”
“不然呢。”大花往宫芽嘴里塞了块薯片,那晚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人和简关垣绝不是什么普通老同学,又是关照怕冷体质,又是主桌招待,这明显就是有内情,大花眉头一挑,问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和简关垣算是那门子的普通同学?”
祝子铃像只小鸟一眼在旁边起哄:
“对啊对啊,他对你可是特殊关照啊。大冬天送空调,简直雪中送炭啊。”
“我以前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跑医院,他给我补过课。”宫芽没把过去说的那么详细,只说:
“他这人从那时候开始,一直都很温暖。”
一直作为吃瓜群众的舍友明雪从宫芽眼睛里看到了为难,从写字桌上抬起头说了一句:
“哎呀,管那么多干什么,空调已经安装上了,这人情我们姐妹四个是欠上了,什么时候请简学长吃顿好的,也算是了了这个人情。”明雪是姐妹几个人年纪最大的,比起其他两位小姑娘来说要成熟的多,一席话把宫芽的尴尬给化解掉,问宫芽:
“你晚上还去实验室吗?去的话一起。”
宫芽对明雪感激涕零,恰好中午还有一个实验,自然是把话题成功避开。
后来明雪和宫芽一起去实验室的路上,她才听到她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俩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看的出来你有些逃避,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和解不开的冤孽,重新成为朋友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宫芽看明雪走错了道,提醒了一句:
“这不是去实验室的路。”
明雪先把她给丢在了马路牙子上:
“去什么实验室啊,我去约会。”
“啊,你有……”
自从今年成为一个宿舍的舍友,一开始大家都是单身狗,明雪这厮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竟然瞒了大家那么久。
明雪害怕这事儿被宿舍里的其它两位知道,死死捂住宫芽的嘴:
“别说别说,这才确定没几天,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们说。”
看到宫芽点了点头,明雪这才放手,把自己的带来的课本也一并交到她手上:
“你实验完了帮我带回去,我就先走了。”
宫芽看明雪鬼鬼祟祟跑的老远,突然想起一句话:
说好的一起去实验室,你却偷偷岔了路。
这下可好,还不是又要一个人去实验室。
随着这几日气温逐渐下降,宫芽已经很少在晚上的实验室见到同级的学生了,谁也不希望呆在寒冷的实验室度过一天时间,宫芽进去时,只见到在收拾试验台的研二学姐,看到她来,学姐打了个招呼,收拾完试验台就先走了。
冬日天黑的很快,宫芽一个人留到了晚上八点,还差最后一项数细胞的工作,结果她刚刚翻出纸和笔,整栋大楼的灯闪了两下,直接黑了下去,她摸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是停电之后,只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对着显微镜数细胞。
这项工作费眼睛又繁琐,宫芽又是个认真的性子,连续核对了三遍才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从实验室打着手电筒出来,宫芽锁上门,刚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条件反射的蹲在地上,等到看清面前拿着手机的简关垣,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啊。”
简关垣没想到她那么晚还在实验室,和她说:
“我在楼上的实验室。”
楼上的实验室不属于研究生的范围,没想过这一天自己和简关垣就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宫芽看到他伸出来的手,刚刚抬起手去,就被她从地上拉起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撞在他的胸膛上,站稳之后说了一声: